民俗产业“三俗”的城下之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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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年,狂飙突进的高铁没有让春运这一“俗”刹车;2011年除夕,围着电视机看春晚,又一次威为了春节时的“伪民俗”;过完长假后上班,和同事们一起批春晚“三俗”威为了风俗。父辈儿时,国家曾经大张旗鼓,不息暴力“破四旧”,但收效甚微;我辈幼时,教科书上不遗余力宣传“移风易俗”,。渐起成效;儿女尚在襁褓,民俗旅游已甚嚣尘上,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已到了紧要关头,反“三俗”已迫在眉睫。
  然而“破四旧”后,旧的破了新的没立;“移风易俗”后,古风移走了,雅俗却不见影踪。在民俗旅游风起云涌的当前,民俗产业中,“三俗”已兵临城下,试图和我们结成城下之盟。
  
  名人故里战酣
  代表 西门庆故里争夺
  
  2009年6月8日,河北省第三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公布,“临城赵云故里传说”名列其中,临城县迅速设立了“赵云文化主题公园”项目,以赵云墓为中心,建设包括赵云故居、赵云故里牌坊、碑亭等建筑,让非物质文化遗产物质化,这引起了—直自封“赵云故里”的石家庄市正定县的不满,后者随即高调举办“赵云故里”公祭大典,试图让赵云故里生米煮成熟饭;2009年8月中,安陆市在央视四套投放的一个“李白故里,银杏之乡,湖北安陆欢迎您”的旅游宣传片,成为导火线,引发了四川省江油市、湖北省安陆市以及吉尔吉斯斯坦托克马克市三地李白故里争夺战;2009年12月,为了让曹操墓落户河南安阳,当地政府甚至不惜掩埋古迹增强说服力——历史名人故里争夺尚且能用“不数典忘本”搪塞,那么一个虚构的人物西门庆却引发了山东省阳谷县、临清县与安徽省黄山市徽州区的“淫都”之争,就让人有点看不懂了。
  名人故里争战酣,无关学术,也无关文化,争的是名号,卖的是概念。只因为现在是眼球经济时代,名人名号是老祖宗给我们留下的最大无形资产,食之甘味,弃之百可惜。让名人故里搬家,势同守住棚户盼拆迁。于是“伏羲东奔西走,黄帝到处安家,女娲遍地开花,诸葛四处显灵”成为伪民俗。让名人成为孤魂野鬼,找不着北,实在情非得已,只因他们名号上的剩余价值不用,实在有悖于“建设节约型社会”。
  
  
  地名复古风劲吹
  代表 襄樊改襄阳
  
  2010年11月26日,“顺应90%的民意”国务院正式批复同意湖北省襄樊市更名襄阳,“民意”要求改名的理由,是因为襄阳盛名之下,有卞和献玉、三顾茅庐、李自成称王的典故,更有金庸小说《射雕英雄传》描写的“郭靖、黄蓉守襄阳”的附会,这些事件每一个都可以被拿来建设主题公园,能让GDP增幅提升好几个百分点;同样的事件在湖北境界就发生过蒲圻改赤壁、沙市变荆州——三国热导致三国地名被过渡消费;曾几何时,黄山是安徽旅游的名片,于是黄山从山名改成了市名。风水轮流转,当前徽派文化成为显学,黄山市徽州区要求复辟呼声不断——地名就如倚墙草,风吹两边倒;但一部《阿凡达》热映全球后,哈利路亚山、黄山和张家界都竞相为其以身相许——改名只为傍上更大的款;2010年10月,湖南贫困县新晃侗族自冶县宣布,将斥资50亿元人民币打造“夜郎古国”,话风一放出,就立马引发贵州方面的“祖宗争夺战”——夜郎自大本是笑谈,但是“夜郎高达700亿”的品牌价值,足以诱惑数典忘祖、认贼做父。
  地名复古,貌似迎合了经历文化断层的国人迫切希望找寻文化认同的心理。“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请把我留在/在古地名里”,期望改一个地名就能“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其实,是天真、不自信、黔驴技穷的表现。
  
  文化地标信笔添
  代表 北京天子大酒店福禄寿三星
  
  如果你半夜驱车走在北京城东燕郊开发区,请自带辟雷针,因为你猛一抬头会看到半天云里有三个巨人挡在你面前,把你雷得外焦内黄。它们如徐克电影《狄仁杰之通天帝国》中的通天佛像一样醒目,与周边建筑格格不人;它们如美国拉什莫尔山矗立在山头的总统群像一样高大,却是马戏团的小丑,它叫北京天子大酒店。它是仿福禄寿三星建造的具有使用功能的象形建筑,这喳高41.6米的连体建筑为世界首创,现已申报吉尼斯世界纪录——为了向喜好福禄寿的民俗特性抛媚眼,福禄寿三星用他们伟岸的身躯给酒店代言。
  当前“文化搭台,经济唱戏”,找好旅游形象大使是关键,各式各样的民俗:在河北邯郸元宝山山顶矗立着一个金光闪闪的巨大金元宝——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元宝山爱名,但不能承受如此之大的金元宝;重庆丰都鬼城,鬼门山上立着花23亿打造的世界最大阎罗王——看来每年清明烧的纸钱都进了阎王腰包;浙江上西村“夫妻瀑”,为了凸显夫妻恩爱,在瀑布前用铁丝箍起两个直径几米的红心,然后无情的用黑粗的钢管支起,真让人无语。合肥包公祠更是矗立着一尊黄金包拯,要不是他背后“正大光明”的匾额,你还以为你误闯黄金十二宫看到了黄金圣斗士,让代表公正廉洁的包青天如此着装打扮,是想让包公转行当财神,还是要让包公祠变成包公司?
  断章取义,把民俗这一非物质文化用物质量化出来,让其成为突兀的文化地标,以为是妙笔生花,实则笑掉大牙。
  
  形相似而神相悖
  代表 泸沽湖走婚表演
  
  有人是冲着民俗去旅行的,而有人则是冲着民俗承载的风情。他们一个背包,一架相机,这是他们的标准装备。背包中装着睡袋与帐篷,装下的是“天做被,地做床”的勇气,也装下了“曾因酒醉鞭名马,唯恐情多累美人”的暧昧。在很多人眼中,泸沽湖是旅行必去地,不是因为她的绝美风景,而是因为她的万种风情。世人以为泸沽湖的走婚是香艳的,把走婚看成合理合法的猎艳,主要是因为当地民俗旅游项目中对走婚风俗的貌合神离的表演。去泸沽湖旅行团的成员中,无论男女老少,都会以“体验民俗”之名去看摩梭族“走婚”表演:在背摩梭女过火盆后,男游客会被请进“花楼”(摩梭女闺房),要求给“定情信物”。给旅行纪念品,不答应;给胭脂水粉,不高兴;亮出百元大钞,明眸睐,娇笑倩……
  还记得儿时,老家湖北曾经有舞龙、玩采莲船的传统,都是老乡自己组织起来,不为功利,只为给乡亲们拜年。龙灯和采莲船所到之处,家家户户鞭炮相迎。后来随着旅游发展,舞龙、采莲船逐渐专业,龙灯‘和采莲船成了卖艺赚钱。听说龙灯和采莲船要来,家家户户闭门谢客。因为这时要迎龙灯和采莲船已不是一条香烟,一些糕点就能搞定的了。
  起初旅行时,对民俗兴致盎然。后来在湘西看到走尸走秀,三峡裸体纤夫复活后,对热火朝天的民俗表演,就彻底开始性冷谈。商业化后的民俗经过改良,远比民俗好看,就如同张艺谋电影中的伪民俗,炫丽而激情,但只有欧美观众才外行看热闹。民俗没有了民众基础,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水之源。
  在民俗产业“三俗”围城的当前,还有几支轻骑突围:去过丽江看过纳西古乐表演的无不拍手称快:纳西古乐和古乐古稀表演者,同属于“非物质遗产”,本应该属于“输血”滔滔不绝的主儿,但是因为包装得当,“熊猫”也开始自力更生;一幕“印象刘三姐”实景表演让壮族民歌梅开二度,给桂林山水增色的同时,也让“印象”系列星火燎原,民俗的“俗”在张艺谋的“老谋深算”下“俗”到了极致就变成了雅,飞升人艺术殿堂;还有少林寺打功夫牌,祭黄帝、祭孔,让民俗成为国家软实力的代言——站的高度不同,“俗”的效果自然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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