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掮客”的交易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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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营调查公司最重要的就是信息来源问题,其获得个人信息最快捷的途径便是QQ群,群里的成员由全国各地的从事调查的所谓私家侦探组成,这些人掌握着各种信息资源,通过QQ群建立联系,互买信息,互相获利,成为个人信息传播的集散地
  
  北京男子安华离婚后,想与前妻重续前缘,在屡次遭到拒绝之后,委托私人侦探调查前妻。在与所谓调查公司的频频接触中,安华获得通讯企业员工提供的前妻及其男友的各项信息后,妒火逐步升级,最终杀死自己的情人,又杀死前妻的男友。
  安华被抓获后,对自己的杀人行为供认不讳,同时也供出了向他提供信息的“私家侦探”。2009年7月16日,北京市第二中级法院一审以故意杀人罪判处安华死刑。2010年2月5日,北京市高级法院作出终审裁定,以故意杀人罪判处安华死刑。2010年10月26日,安华被执行死刑。
  此案并不因安华被法办而划上句号。
  2010年6月8日,因安华一案被牵出的张荣浩、任发等14名私家侦探和来自中国移动、中国联通、中国网通等公司的员工,在北京市朝阳区法院一同受审。
  据检察机关指控:被告人张荣浩于2004年7月至2007年先后在北京市西城区、朝阳区、海淀区注册成立了北京东方亨特商务调查中心、北京神州天之剑商务调查有限公司、北京东方天目商务调查有限公司、北京神州皓天商务调查有限公司等4家调查公司;张荣浩的哥哥张荣涛于2006年5月成立了北京都市猎鹰商务调查有限公司。
  在以私家侦探所为核心的这个犯罪团伙中,张荣浩、张荣涛兄弟是核心人物,这对亲兄弟注册成立的5家调查公司资源共享、人员互相流动,利用非法获取的信息从事婚姻调查等活动,盈利超过80余万元。
  在张荣浩的外围是5家调查公司的实际经营者,只有小学文化的重庆人任发是神州皓天公司的法人和实际经营者,这家公司于2007年4月成立,注册资本10万元,任发和张荣浩各占40%的股份。任发在承办的包括安华在内的10多件婚姻调查中,共获利5万多元。
  经公安机关查证,所谓的婚姻调查,实际上就是调查婚外情。调查公司给每个私家侦探配备一台摄像机,用于拍摄取证,还可以通过跟踪仪进行追踪,调查隐匿的财产。此外,调查公司还雇用了多名东北籍男子,用“贴”、“缠”等软暴力手段进行非法讨债,三番五次到被调查人家中或单位进行威胁、恐吓,施加心理压力,使欠债者难以承受,甚至致使一个孕妇因被追债吓得流产。
  个人信息的获得是调查公司维持运营的重要前提,私家侦探凭借一个手机号码就可轻易获取调查对象的个人信息和通话记录。他们为何如此神通广大?
  警方根据各种线索摸查此案,最终揪出泄露公民个人信息的源头,通讯企业“内鬼”首次暴露出来,3名来自中国移动、中国联通、中国网通的员工——张宇、唐兵和高飞进入警方的视线之内。
  在安华杀人案中,私家侦探任发在拿到安华的定金之后,只需要向他的上一级张荣涛那里提交需要查询的电话号码,张荣涛再将电话号码通过“信息掮客”层层转到张宇、唐兵和高飞那里,通过他们的查询和定位,很快就会将被查询电话的清单和定位,通过“信息掮客”再一步步回馈给任发,最终到达雇主安华手中。机主的信息包括姓名、身份证号、住址、联系电话等内容。
  一份安华出价1500元的电话清单显示,最初的“通讯内鬼”只收取100元到200元,在转手过程中层层加码,最高时一份清单可以卖到2000元。
  此外,在接到安华的委托后,任发把手下的两个业务员叫来,交给他们一台从网上买来的手机定位器和一部微型录像机,让他们全天跟踪安华前妻的行踪。通过手机定位,两个业务员很快查找到了安华前妻的行踪,跟踪拍摄了其活动录像。并通过手机定位和查找,确认了安华前妻的现任男友所使用的座机位置。安华就是凭借这些信息找到了前妻的男友,并最终酿下了血案。
  那么,这3个“通讯内鬼”是如何与私家侦探联系上的呢?这其中最直接的联系方式之一是QQ联盟。根据张荣浩等多名被告人供述,经营调查公司最重要的就是信息来源问题,而调查公司获得个人电话、户籍、车辆、出入境、银行存款等信息的途径,最快捷的便是网上的QQ群,包括“中国调查公司”、“私家侦探联盟”、“248信息资源”等20多个群。这些群里的成员由全国各地的私家侦探组成,这些人掌握着各种信息资源,通过QQ群建立联系,互买信息,互相获利,成为个人信息传播的集散地。
  大量公民个人信息被当做商品,在各种交易平台上被层层转卖,信息的主人则为此承担着不可预期的风险。在张荣浩案中,最极端的一起案例是,一个婚外恋中的当事人,因手机通话记录和信息被泄露,遭私家侦探定位,最终被仇家杀害于出租房里。
  那么,3名通讯员工何以如此铤而走险?
  
  移动坐席维护张宇:
  帮朋友偷改手机密码
  28岁的被告人张宇1982年5月19日出生于北京,他是中国移动北京公司客户服务中心亦庄区域中心的中级坐席(即接听电话员)维护,负责对公司接线所用电脑的维修及日常维护工作。在2008年10月被抓捕前的十个月里,张宇帮助无业人员齐涛修改过100多个全球通手机号的客服密码,并提供了几十名机主的信息,包括姓名、身份证号、住址、联系电话等。
  在侵犯个人信息的层层环节中,齐涛只是一个掮客,或者说是买卖个人信息的二道贩子,他将这些个人信息出售,并经层层转手,最后落入私家侦探手中。
  齐涛与张宇是2004年相识的,此后成为“酒肉”朋友。齐涛1985年12月9日出生于北京,2005年中专毕业后在中国移动北京分公司客服中心当了两个月的话务员,2006年7月曾在北京网通分公司大兴分局做过一个月的线务员。后来因赚钱少、离家远,辞职后靠在网上卖软件为生。
  张宇作为坐席维护人员,修改用户客服密码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权限。但这难不住齐涛,他向张宇提供了一个具有修改客服密码权限的用户名和密码,该用户的持有人是中国移动公主坟营业厅的一个工作人员。张宇通过内部系统对用户客服密码进行修改时,并不需要事先知道原密码,只需要在后台修改之后,用户的原密码即作废。在内部系统中,这种操作非常简单,只要有这项权限,输入手机号点击一下变更就可以改密码,甚至在客服大厅随便找一台电脑即可完成。当然,这是外人不知道的,既使知道了没有这个权限也无法完成。
  应齐涛的要求,张宇将偷改后的客服密码全部设置为6个“0”。有了密码便可以随意查询目标机主的通话记录等相关信息。
  对于帮助齐涛修改密码的动机,张宇称:“我知道齐涛在通过这个挣钱,但碍于朋友面子,我从来没管他要过钱。因为修改次数越来越多,而且变成长期性的,我就开始觉得不对。也担心他干违法的事,但拉不下面子推辞。”
  对于是否知晓公司相关保密规定,张宇称,他不清楚公司关于查询客户信息、修改密码的规定,也没有接受过类似培训,没见过类似规定。
  经调查,张宇修改密码后的信息经由齐涛转给一名叫李烁的男子,再转卖到张荣浩手中,之后在调查公司之间流转。
  26岁的李烁和齐涛一样,都曾在通讯公司工作过。李烁1983年11月15日出生于北京,大专毕业后在中国移动北京分公司工作过,因为利用工作之便,用客户积分回馈换手机倒卖,2007年3月被公司辞退。此后,因为一个朋友欠钱,李烁就去找私人侦探帮忙讨债,就此与调查公司建立起了联系。李烁因在移动公司工作过,知道通过修改密码可调取通话清单,移动公司的这个漏洞成为他赚钱的捷径。
  齐涛与李烁相识后,李烁告诉他可以利用查手机客户资料和改密码的方式赚钱,问齐涛是否愿意做。齐涛当即同意了,于是,齐涛负责联系张宇更改手机密码,随后再告诉李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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