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游万花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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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十日,天朗气清,融融春光,我应几个学生的邀约,便欣然前往万花溪。
   出祥城往西,跨过公路,翻过卧龙岗,便是溪沟,也就是万花溪的入口处,涉过一畦秧田之后,便进入两崖对峙的一隙地峡之中,即便那五彩斑斓的色彩团团围裹;头上是一线白云飘过的蔚蓝天幕;前方是曲径通幽、霞光辉映的洞天;两畔是陡峭的崖壁、灌木藤萝、青树翠蔓、奇花异卉、万花波泄;脚下是巨石叠罗、溪水潺潺、鲜黄的沙滩,熠熠耀眼;峡中香气荡荡、芳气袭人,身临其境,让我顿觉“如醉而醒、如梦而觉,如久卧而起作”。学生们簇拥着我,涉过溪水,跨过巨石河坎,穿过蒙络摇缀、参差披拂、涌绿叠翠的溪边小道,摩过苔鲜斑驳的崖壁石窟。漂没于彩色世界的我们,竟成了这幅奇妙画面中的仙人了。
   此时此刻,我不禁追溯起“万花溪”的得名。据《云南县志》载:“万花溪水在县治之西北,茨平村前。沙渚灿然,入春红绿、掩映花草、绕峡溪滨。景区山花烂漫,实为避暑山庄。昔人咏‘一派水云铺白练,两峡春树剪红绡’之句。”我四面环顾,万花溪地处卧龙岗西北麓,是一道千仞削壁、天公斧斫而成的断崖峡谷,斗折蛇行,像一条活脱脱的巨龙,睡卧山壑,怡然不动。我们顺着苔藓斑驳的林荫小道蜿蜒前行。忽闻峡谷深处犹如春雷滚滚的流水声,哗啸震荡。转过山坳,眼前突然出现一幅雨雾迷蒙的奇景。绿荫丛中,如散珠碎玉似的密雨,漫天而降,水泻波涌,使整个峡谷似金虬抖动,令人心惊目骇。原来是岭水瀑布,从三十多公尺的高空飞流直泻,撒向峡谷,水声回荡,雾霭氢氲,我和学生们接近雾阵,便觉水雾迎而喷来,细雨纷纷,洒入衣面,凉意沁人。学生们欢呼跳跃,情不自尽地冲入雨阵,靠近排排水帘,尽情酣畅地怡享天然淋浴。我这上了年纪的人,则只好在一旁赏心悦目而寓于情了。我独自爬上一台高坡,仰观瀑布的瑰丽壮景。在蓝天白云之下,一泻来势汹涌的瀑布从壁立悬崖上垂直下泄,犹如一条白练从天而降;如玉柱擎天,直插苍穹,如闪电劈空,在两侧黝黑的岩石衬托下,格外耀眼。水柱砸落在石崖突出的岩石和潭底,琼浆飞溅,碧玉粉碎,迸裂的水花形成大片喷雾,一团团轻烟薄雾,从潭底升腾而上,铺天盖地而来,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瀑布山崖、树木花草,又全隐没在云雾之中。一阵风吹过,水雾忽浓忽淡、瀑布忽隐忽现,在骄阳下呈现出彩虹缤纷,景色瑰丽壮观。雨雪山花浑然一体,游人至此,如入神秘仙境。瀑布冲击岩石直泄入潭,发出巨响,如沉雷轰鸣,万马奔腾,威武雄壮,动人心魄。这时我才顿悟,原来这万花溪其名,不是源于传说,而是它本身的美好形象,就是其得名的所在。正如前人咏诗:“红花绿树烟常起,白日晴天雨不收;霞光辉映红环谷,游人似觉云梦中。”
   我们闯过一道瀑布雨幛,溯溪流鱼贯而上。在谷底狭窄处,忽见一老者在堵水淘沙。他双手提一木戽,专心致志地晃着一戽浑水,乃至没有感觉到我们一行的到来。同他交谈中,才知道是在淘金沙!怪不得这里的沙滩是那样烁烁耀眼。就在我们脚下,我们的前方,弥漫的是金光四射,流光溢彩的世界。我们踩在这耀眼的铺金地上,心里也迸发着光。这是一个多么美妙的世界啊!一个时时发出光和热的世界,一个无求于别物而却给别物带来光亮的世界。我沉醉了!我爱这个世界,我想张开双臂去拥抱它,接受它的洗礼。也正是他把我们引向那奇妙的世界。
   往前拐过巨岩斗折而入,展现眼前的又是一个峡谷洞天,一线蓝天之下,两岸岚光滴翠,花雨流香,鸟鸣谷应,溪水潺潺,构成了另一幅天然图画。特别是那形状迥异、颜色不一的溪水石潭引起了我的注意。它们像一块块梯田,镶嵌在谷底的陡坡上,形成绿水叠潭,玲珑剔透,晶莹明澈。潭边巨石,若牛马之饮于溪,若熊罴之登于山。潭中鱼群空游,往来翕忽,日光下澈,影布于底。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石潭池水,好像镶嵌在这峡谷中的眸子,它映着这远山近石,它不只含着鲜绿的水草、墨黑的砂石,还把周围的绿树山花、蓝天白云盡收“眼”底。几个穿红着绿的女生,争先恐后,一踊而下,洗巾濯足,嬉戏潭中,把这静谧的石潭池水搅得沸沸扬扬,使这幽深的峡谷顿时充满了欢乐和生机。
   我和几个男生,则巡视于崖底溶洞。洞中光华柔韧,明亮生辉,上面镶嵌着五光十色、千姿百态的小石笋、石幔、石花,既像北方的冰流,更像桂林溶洞里的乳石,一个个相互依偎着,拥抱着,显得柔情而亲昵。石潭和周围的大小溶洞相互辉映,呈现出一道道泼墨有致,色彩艳丽的画廊。清澈而纯净的崖隙渗水,泛滥而出,形成股股清泉,发出潺潺声响,如环佩之音,仿佛是少女们在天真嬉笑,在婉转低唱;再往崖壁仰望,道道清泉直泻的崖壁上,沾附着层层墨绿发亮的苔藓,进放着莹莹绿光。更奇妙的是峡谷中景物,除它们本身具有的各种色彩外,晨昏天色的差异,也会使它们的色彩变幻莫测:朝阳冉冉升起时给它抹上粉红色;中午骄阳当头则给它们染上全黄色;傍晚霞光四射时则又泼上玫瑰色。只有在这个特定的环境中,我才感到色彩的魅力。它可以使人失魄摄魄,也可以给人以信心和力量。怪不得古今艺术家,都用色彩表达他们的喜怒哀乐,寄托他们的情志和愿望。我和学生们,站在没膝深的石潭里,凝神屏息,谁都不肯挪动一下脚步,生怕搅乱这神奇的画面;谁都不肯说一句话,生怕打破这彩色的梦——大家分明是沉醉了,都成了这幅色彩缤纷的山水画中的写意人物了。而且在遐想着万花溪天然美景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我不仅佩服它那绚丽夺目的色调和娇柔清幽的体态,更惊叹于它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能兼收并蓄的容量,和浓缩升华物态的胸怀。它给人们展现的是千姿百态,又是那样和谐无争,耐人思索。
   我们以探奇索异的情思,继续沿溪上溯。越过道道瀑布险潭,涉过湍激的山涧,顺着一条悬在半山腰的通幽小径,绕过崖角,嗬,展现在眼前的又是另一个幽深的峡谷洞天,令人如入“欲界仙都”之感。这时我才彻悟:万花溪简直像一条迂回曲折的画廊,又像是在我们面前徐徐展开的千里江山图。人行其间,左一弯风,右一转雨,诗情摇曳、画意深沉,有步移景换之趣。有的景观给人以热烈欢快的激情,而有的则给人以沉思,冷静的理智。眼前两岸山势奇绝,变化莫测。我们越往前,两岸对峙的距离,越来越窄,好像就要合拢似的。仅一线蓝天,也被那藤罗叠幛篁竹披拂灌木丛生的浓荫遮掩了,同时也掩蔽了那苍莽斑驳的崖壁,满目都成了暗绿色的世界,整个峡谷更显得阴森冥杳,令人心悸惶悚。在我们视线所及的地方,层峦叠嶂之间,一片片红白相间的映山红、杜鹃花、拱桐花和许多不知名的烂漫山花,像云霞荡漾,像彩蝶纷飞,给这幽深的峡谷,带来了一束希望之光。再看那绿荫丛中,悬泉飞泻,银丝溢秀,气象万千,在谷底汇成欢快的溪流。说是溪水,其实表达不出那奔流的气势,水花飞溅,如飞珠滚玉一般,在这绿色的山影中,显得分外妖娆。
   万花溪,尽头在哪里?也许是“林尽水源处,尚有景致在”吧!限于时间我们就没有再往前行了。我和学生静坐于溪边嶙峋坎坷的岩石上小憩,喝一口沁人心脾的清泉水,顿觉遍体凉意,令人心旷神怡;尽情地呼吸着幽谷馥郁的山间大气,倍觉神智清心。
   置身于此情此景,就像进入与尘世隔绝的“桃花源”,真是“峡里谁知有人事,世中遥望空云山”。此时此刻可以什么都不想,真有点净心洁灵,返璞归真飘然入仙之感了。窃以为,到了这所在,即使那“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亦窥谷忘返了”,但是也可以什么都想。您看,眼前这个与世隔绝的“世界”,听说当年兵荒马乱的年代,祥云人民曾在这里躲过了无数次的刀兵劫难,多少生灵因之免遭涂炭。在这方面,万花溪不也是功德无量的吗?但是,脚下这么纯净清凉的万花溪水,几千百年来却静悄悄地流到弥渡坝子去了。“小云南,三年两季荒”苦于无水的祥云坝子,却从来未受过它的恩泽,直至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县人民政府才在卧龙岗上建起了三级抽水站,才把这甜美的清泉,变成了自来水源,像一股奔腾的生命之源,静静地流进了祥城人民的心田……一道深深的奇妙峡谷,就是这样忠实地记录着人间的沧海桑田。
  
   ■赵炳荣,男,白族,1935年3月出生于云南省鹤庆县。1961年毕业于云南师范大学历史系,后分配到祥云一中任教,高级中学教师。云南省、州两级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在《人民日报》、《中国社会科学》、《求是》、中央党校《理论前沿》等刊物及报刊上发表了多篇文章。
  
  责任编辑 王丽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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