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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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铎尔孟 1965年,一个寂寥的冬日。在巴黎市郊一所空旷的修道院内,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迎来了他生命的最后时刻。病榻上的他虽已气若游丝,犹自梦中呓语。细听之下,不觉令人诧异,难以想象这位高眉深目的法兰西人于生命的最后一刻竟然是在用纯正的中文吟诵着:“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眼睁睁把万事全抛……”至此,幽闭于华幽梦修道院近11年的法国资深汉学家安德烈·铎尔孟了却了人世间最后一缕牵挂,溘然长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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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北京后,铎尔孟顺利在京师大学堂任职,教授政治学。不久在唐在复的推荐下,铎尔孟开始在醇亲王府担任载沣子女的法语教师。1909年,铎尔孟曾短暂归法,但是很快又返回中国,因为他“回法国二年,觉学问风俗无一如中国者”,而“见中国前贤直言,无一不从吾心坎中流出”。从此,在北京的铎尔孟开始了一个真正中国士大夫的生活。拜访“浩然师”(铎尔孟模仿文人墨客为自己取字“浩然”)的中国学生们都会惊诧地看到这样一幅奇妙的生活图景:在北京新鲜胡同71号四合院内,一位身着长袍马褂的西洋人在家里津津有味地赏玩字画,研习经典,暇时栽种植株,品茗会友,不亦乐乎。值得一提的是,在华期间的铎尔孟汉学功力日臻精进,他不仅能讲得一口流利的京片子,还能用软毛笔写行书,现存国家图书馆的《说帖》石印本就是他的亲笔。其好友、著名国学大师恽毓鼎在日记中记载,“铎能华语,吐属颇雅,极重中学,甚不以华人之服西服,学东学为然,其起居食用纯乎华制也”。任教于醇亲王府的铎尔孟第一次以一个西方人的身份走进了清朝贵胄的侯门公府,并最终得以一窥落日余晖之下末代王朝的悲情落幕。1912年,随着清王朝的土崩瓦解,铎尔孟开始逐渐在民国的历史舞台上崭露头角。北洋政府期间,他曾任政府和总统的外交、法律顾问,参与起草了不少重要的法律文件,其中就包括《中华民国立法院组织》条例等。张勋复辟期间,“他和其他法国人掌管北京城钥匙30天,三次保护北京未受劫掠”。不过很快铎尔孟便对民国统治者丧失了信心,“不觉得他们能引领中国富强”。继而铎尔孟将目光转向了教育事业和中国文化研究领域,决意在文化的乌托邦中,找寻心灵的家园。铎尔孟积极兴办中法大学,发起赴法勤工俭学活动,筹办北京中法汉学研究所,并临危受命担任所长,与不少投身中国民主革命的仁人志士都有交集,亦与毛泽东相识相知。铎尔孟起伏跌宕的人生经历在风云变幻的中国近代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华幽入境红楼梦
1954年,因新中国尚未与法国建交,铎尔孟不得已孤身返法,从此幽闭于巴黎市郊的华幽梦(Royaumont)修道院内。归于落寞的铎尔孟将“Royaumont”一词音译为“华幽梦”,细思之下,这其中又何尝不饱含着他未了的“中华之一席幽梦”的寓意呢?铎尔孟在华幽梦修道院内重复着一成不变的枯燥生活:每天他都坐在同一个座位上吃饭,每晚他从二楼拐角处的盥洗室走出时都会吟诵诗歌,似乎是在昭告众人他从此经过以示回避。他无意进入别人的生活,也没有人能进入他的生活。铎尔孟深感生命已无意义,他开始为自己“服丧”。在华幽梦修道院内,历经繁华的铎尔孟与50年前并没有不同。他,只是一个孤独落寞的存在。
1954年11月的一天,一位名叫李治华的年轻学者叩响了华幽梦修道院的大门,打破了铎尔孟“虽生犹死”的幽居生活。原来,旅法华人翻译家李治华接受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邀请,参与《世界文学代表作·东方知识丛书》的翻译工作,并主动请缨翻译《红楼梦》。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规定,翻译这套丛书除译者外还必须另有一位资深专家担任审校。曾与李治华有师生之谊的铎尔孟对法汉双语都有着极深的造诣且深谙中国文化,无疑是担任此译作审校者的最佳人选。尤其,痴迷中国文化深耕近50年的铎尔孟在华期间就曾无数次地研读过《红楼梦》,并对其中涉及古代建筑、器皿、服饰的词汇一一斟酌,仔细推敲。另外,铎尔孟与索隐派红学代表人物蔡元培、新红学代表人物俞平伯也都曾有過密切的交往。如前文所言,铎尔孟早年曾在醇亲王府任教,府内数不尽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俨然就是一座现实版的“大观园”。而王府内亲缘关系庞杂,人口众多,上至皇亲贵胄,下至差从仆妇,也仿佛就是《红楼梦》中那个“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的生动再现。这些都为铎尔孟审校《红楼梦》法译本提供了最直接可靠的参考。这部令其他译者望而却步的鸿篇巨制于铎尔孟而言,却亲切熟悉得仿佛旧时好友。欣喜之余,已届73岁高龄的铎尔孟一口应允《红楼梦》法译稿的审校工作。
一朝入梦终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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