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军第三任司令员马宁谈一江山岛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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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宁是新中国空军第三任司令员。同时也是空军历史上第一个会飞的司令员。1954年至1955年,在解放一江山岛及浙东沿海岛屿战役中,他担任轰炸机师师长,组织指挥了轰炸部队的作战,他以亲历者的身份,讲述了解放军第一次三军联合作战的一些内幕细节。
  
  为什么选择一江山岛
  
  早在朝鲜战争结束前夕。美国高层就预感到朝鲜停战协定一旦签字,中国就会把目标转到解放台湾。这是他们最不愿意看到和不能接受的,因为美国从战略角度考虑是不能轻易放弃台湾这个太平洋战略要地的。所以,美国人千方百计想把台湾纳入其冷战的势力范围。这时,国民党政权最担心的就是我们解放台湾,因此蒋介石必须要依靠美国的力量来阻止我们进攻台湾。出于各自利益的考虑,国民党政权和美国政府紧锣密鼓地酝酿缔结“共同防御条约”,企图把浙江、福建沿海岛屿都划入其“防御”范围之内。
  与此同时,国民党在浙东沿海以上、下大陈岛为中心,在福建沿海以金门、马祖为中心,积极备战,伺机“反攻大陆”。这期间,国民党军、海匪、特务等频繁在我近海窜犯和对我沿海各地进行袭扰活动,对我沿海地区的经济建设和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造成了严重威胁。
  早在抗美援朝期间。华东军区就根据中央军委的指示,开始拟定解放东南沿海敌占岛屿的作战方案。经过反复调研论证,华东军区先后提出了攻打金门和攻打大陈岛两个作战方案。总参作战部根据华东军区提出的作战方案,经过通盘研究,分析各方面情况后,认为先打大陈岛,而后再打金门比较有利。时任总参作战部部长的张震还专程到浙江、福建搞了一个多月的调研论证,然后直接给毛泽东主席、聂荣臻代总长、粟裕副总长写了调研报告。报告认为,从作战方向看,由南向北,先打上、下大陈岛之敌更好些。并提出对盘踞海岛的敌人,要“以联合作战方式聚歼之”,“求得在这个战役中取得陆海空协同作战经验。同时也予海空部队的实战锻炼机会”。同时建议“由华东军区组成前指统一指挥,取得指挥经验,作为今后攻金门的基础”。此报告上报时,朝鲜战争尚未结束,彭老总从战略全局考虑,认为等朝鲜战争结束后再实施为宜。所以,此计划暂缓执行。
  朝鲜战争结束后,解放东南沿海敌占岛屿的计划,又被提到议事日程。很快。中央军委就下了首先解放浙东沿海岛屿的决心。随后,经中央军委批准,华东军区正式组成浙东前线联合指挥部,择定了联合战役指挥员。时任华东军区参谋长的张爱萍同志担任前指司令员兼政治委员。下设空军、海军、登陆三个军种指挥所和一个后方勤务部。然而,在首先攻占大陈岛还是一江山岛的问题上,又出现了两种意见。在前指总指挥张爱萍的主持下,经过反复研究。综合分析敌情、各岛屿地形以及当时的海军可能集中的舰艇等情况。认为“一江山岛是大陈岛的门户,打开了门户,才能顺利进入室内。首先攻占这一小岛,也是为登陆大陈本岛的大规模登陆作战取得实战经验;同时,攻占一江山岛后,有可能不战而夺取大陈本岛及渔山等浙东沿海敌占岛屿。取得浙江全境的最后解放”。因此,最后决定把战役的突破口选在一江山岛。
  
  边战边练
  
  1954年9月,我们师接到命令,将所有飞机从广州转到杭州,准备打仗。实际上就是开始准备解放东南沿海一带的敌占岛屿。那时我们师搞了8个大队。我又从南京调来6个大队。一面训练部队。一面准备打仗。当时浙东前指赋予我师任务是:首先协同陆、海军兄弟部队,打击和消灭国民党军的海上舰艇,封锁国民党军从海上对所占岛屿的支援,夺取战区的制空权和制海权。然后摧毁敌占岛屿防御设施,协同和支援陆、海军攻克国民党占据的浙东岛屿。
  这时候张爱萍是前线总指挥,海军是东海舰队司令员陶勇,华东军区空军司令员聂凤智。然后,海陆空部队就开始进行紧张的战前准备。打的时候也是分步骤,一开始就是争夺制空权,因为那时候,美国也好,台湾也好,他们的飞机在东海那里经常飞,对我浙东地区安全构成了严重威胁。为了争夺这一地区制空权,空军把十二师调到陆桥,十一师调到宁波,我们师调至杭州笕桥,实际上来了两个轰炸机团,另外又调来一个拉一11团来掩护我们。这些部队过来后就开始战斗值班,经过10次空战。基本上掌握了制空权。
  接着就争夺制海权。这时候浙江沿海那些敌占岛屿都是靠台湾来运送给养、弹药等,他们的舰船经常来往。夺取制海权一方面是打国民党军的补给线,另外就是打他们的军舰,让他们的军舰和运输船不能常来,这主要得依靠轰炸机和强击机来完成。
  由于解放浙东岛屿之战,是我军首次进行的陆、海、空三军联合作战,所以,一方面必须要进行三军联合协同作战的准备和训练;另一方面,还要随时担负作战任务,争夺制空权和制海权。因此,我们必须坚持边作战边准备,并做到打仗和训练两不误。
  我们没有轰炸军舰经验,为了解决轰炸海上移动目标准确率不高的问题,我就带着飞行员、领航员,到舟山群岛海军的舰船上去参观,以增加知识。实地察看军舰多长多宽,转弯半径多大,增加一些感性知识。那时候从南京来的苏联空军顾问,也给我们一些指导,我们有一些训练就是按照他的指导进行的。可是,首次轰炸敌舰并未命中目标。为了总结经验教训,我和领航员驾机直接飞到海军的江湾机场,找海军东海舰队的顾问请教。我先把我们是怎样炸的,把当时作战情况向他进行了描述。因为这时南京的苏联顾问已经休假了,所以我就去问海军的顾问。他说,我们炸得不对,带100公斤炸弹的话,1架飞机带9枚炸弹,如果是编队的话,是间隔10米1枚炸弹,9枚炸弹投下去也就是100米的距离,假如是3机编队的话,那么左右的投弹距离也都是纵向100米。这就是轰炸的范围。轰炸时,一般都是跟着长机投弹,领航稍微偏一点就炸不到。如果是9机编队的话,一投弹就是这样一大片。他说军舰的宽度是10多米,炸弹间隔10米,如果投弹时机没掌握好就正好让过去了,所以炸不到。他建议轰炸时挂100公斤的炸弹,间隔25米一个。这样轰炸距离就长了。9机编队一炸就是一大片。长机领航员即使错得偏一点也没关系,因为其他的飞机还会补上。一般100公斤的炸弹投准了就能解决问题。所以,回到部队后,我就改挂100公斤的炸弹,间隔25米;250公斤和500公斤的炸弹,间隔距离再大一点。然后组织部队反复演练。
  接着,我们就进入到紧张的临战训练状态。这时候,根据空军前指的要求,我们把训练的重点集中在“狠、准、活”上。针对实战中的预设问题,不断增加临近实战的训练内容和难度,重点是提高对海上点状目标的投弹命中率。另外,考虑到战场的变化因素,我经常在训练中突然改变轰炸方向和目标,以锻炼部队在作战中的应变能力。这一点在后来解放一江山岛的战斗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首战效果不理想
  
  经过一个多月的紧张训练,部队的技战术水平有了很大提高。然而,训练与实战毕竟有差距,部队轰炸 技术水平的真正提高,还必须要经过实战来历练。到了1954年11月,根据前指命令,各航空兵部队又紧张地投入到封锁敌占海岛之战,这意味着解放一江山岛之战渐渐地拉开了序幕。
  1954年11月1日,我们师接到前指的作战命令,这-是我们这支新组建的部队第一次参加真正意义上的战斗。出征之前,全体指战员在机场草坪上举行了战前誓师大会。首先由华东军区首长为参战部队六十团授军旗,张伟良刚被提升为副师长,代表六十团受领军旗,然后带领全团宣誓。宣誓完毕后。军区首长直接下达命令:今天中午六十团出动一个大队,由独立一团全程护航,对停泊在大陈岛上的敌人舰艇实施轰炸!
  中午11时,由张伟良带9架杜2轰炸机编队。在8架拉一11歼击机的掩护下,飞向大陈岛战区。大陈岛位于浙江省正东,距海门港约40公里,分上、下大陈岛,中间由一条狭长的海峡隔开。上大陈岛是国民党海军的军港,一锚地位于上大陈岛正面,二、三锚地分别在上大陈岛的西南和正西,岛上驻有1万多名国民党军。下大陈岛上有1.3万多名渔民,还驻有美军设立在该岛上的特务机关——西方企业公司。整个大陈岛上国民党军都筑有严密的防御系统。
  当轰炸机编队飞到大陈岛上空时,发现敌人各锚地的军舰正拖着白色的浪花四处逃散,显然敌舰已经发现了我们的飞机。张伟良带编队瞄准其中一艘个头比较大的敌舰,下令开始攻击。由于是初次作战,没有经验,在相对运动中投下了炸弹,只见敌舰顿时冒起了烟雾,他们以为炸中了目标,可实际上却偏离了50米,弹片只是对舰上设备和人员造成轻度损伤,舰上的烟雾原来是敌舰放的烟雾弹。
  这一仗没有达到预想的目的,部队的情绪有些沮丧。但是前指首长却给了我们很大的鼓励。飞机返航着陆后,华东军区参谋长、浙东前线司令员张爱萍和军区空军司令员聂凤智,带领军区文工团的同志一起来到机场向飞行员们献花。可是,飞行员们谁都不愿意接受这份荣誉。张伟良一下飞机就向聂凤智司令员检讨:“司令员,我没有完成好任务。”没想到聂司令员却说:“不能那么说。你们是没有把敌舰炸掉,但你们英勇地用炸弹表达了6亿中国人民的决心!在政治上给敌人以震撼。我们收听到大陈岛向台湾的求援电报,到现在还没有停止。”本来他是准备挨批的,没想到还受到首长的鼓励。这让他深受感动,他当即表示:“请前指首长放心,下一次一定完成任务!”
  
  对停泊在大陈岛军港敌舰实施重点轰炸
  
  1955年1月lO日。我们师按计划正与海军的一艘护卫舰进行“海空对抗演习”。那一天,海上的风很大,我们正好利用这个机会,训练部队在恶劣气象条件下投弹的命中率。于是,我把六十团的飞机都放出去了,大概有30架。这时,我突然接到宁波空军指挥所聂凤智司令员打来的电话:“命令六十团三个大队28架飞机,装挂重磅炸弹,一次出动,形成一个拳头,对停泊在大陈岛军港敌舰实施重点轰炸!”
  据敌情通报,这些国民党军舰是在头天到上、下大陈岛的,来给岛上敌守军送军火和给养的,由于海上风大。这些军舰还没有走,停在港湾避风。于是,前指下令让我们抓住战机,赶紧派飞机去轰炸这些敌舰。
  上午10时20分左右。我在塔台用暗语喊张伟良:“102.开饭了。”他立即明白是叫他们团立即返航。随即,在海上训练的飞机陆续返航。张伟良落地后,我马上向他传达了前指的命令。飞机全部着陆后,我就赶紧跑到飞行员教室下达任务。然后,我告诉张伟良,为了不让敌人过早发现我们的意图,前指没有派飞机去侦察,对敌舰的具体位置还不清楚。前指要求你们要根据战区实际情况,确定战斗任务,指挥部队的战斗行动。另外,我提醒他,今天风大,海面上风会更大,这对我们飞行不利,这也是我们的困难。但也正是因为风大,敌舰才停在港湾出不来。所以,我们不能错过这个战机,一定要克服一切困难,坚决炸掉敌舰,决不能再让敌舰跑掉!
  12点30分,我下达了起飞命令。这次任务六十团全团出动。28架杜一2轰炸机以15秒的间隔依次起飞,然后在空中编成战斗队形,由歼击机为我们的飞机护航,隐蔽飞向战区。为了迷惑敌人,我们的飞机编队先飞向临海,使敌人搞不清我们的意图。为了保密。实行无线电静默飞行;为了避开敌人的雷达,采取低空隐蔽飞行;为了提高命中率,机群编队为跟进队形。
  飞机接近海面飞行,气象条件很差,风速很大,17米/秒,海面有8级狂风呼啸,海浪翻滚。飞机颠簸得很厉害,但飞行员们忍受着剧烈颠簸,顽强地驾机飞向目标。在接近大陈岛时,为避让国民党军的防空火炮,张伟良向机群下达了“爬高”的命令。机群上升到近3000米高度时,他又下令搜索目标。很快各机组都相继发现了敌舰目标。飞机编队由空中指挥员张伟良指挥,他随即分配任务。
  这时,敌舰和大陈岛上的国民党守军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轰炸机群,他们拼命地用舰载高炮和地面高炮向我们的机群射击。瞬间,轰炸机群的周围都布满了一朵朵爆炸的弹花,有3架飞机被爆炸的弹片击伤,但仍然继续战斗。整个机群冒着敌人火力网的密集炮火。无所畏惧,保持轰炸队形,勇往直前,直接扑向3号锚地一艘较大的敌舰。
  这次战斗,炸沉国民党军登陆舰1艘,炸伤敌护航驱逐舰1艘,摧毁了大陈岛上的部分火力网和防御设施,另外,强击机部队也击伤敌舰3艘,达到了预期的目的。我师参战飞机只有3架受轻伤。完成任务后全部安全返回。事后查明,被炸沉的那艘国民党军舰,是1946年美国总统杜鲁门赠送给国民党政府的“中权”号坦克登陆舰。该舰全载4000余吨,乘员130多人,可装轻型坦克20余辆。这次到大陈岛主要是运送弹药和油料,另外,还装有一部美国援助的最新式雷达,这些装备、弹药、油料等还没来得及卸船,就被爆炸的烈焰吞没后沉入了海底。
  在封锁敌占岛屿的战斗中。我们逐渐控制了战场的主动权。特别是自这次战斗以后,国民党军的飞机和军舰再也不敢轻易在大陈岛一带活动。为解放一江山岛渡海登陆作战,创造了有利条件。
  
  三军首次联合作战
  
  陆、海、空三军联合作战是一个全新的课题,在建军史上从来也没有过。空军虽然在抗美援朝战争中战绩辉煌,但那仅限于空战,并没有与陆军协同对地面部队直接实施空中支援。整个战争期间,基本上都是各打各的,所以也没有经验可以借鉴。
  由于当时三军都不太懂具体的协同问题,因此海军担心空军不能保证战区空域和海域的安全,或者把我舰当敌舰打;登陆部队感到陆、海、空炮火和炸弹那么密集,担心炸到自己身上:空军则担心地面高炮和舰艇高射火力把我机当敌机打,强击机俯冲时担心被105榴弹炮、122加榴炮等弹道曲线高的火炮误伤。等等。
  攻打一江山岛的兵力配置包括陆、海、空三个军种,17个兵种,28个技术群参加。这么多军兵种,这么多兵力兵器,这么多现代化装备的技术群等,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的狭小地域,并且要同时展开,其难度可 想而知。
  如何消除大家的顾虑?如何在协同作战中形成强大的合力?前指三军首长做了大量工作。
  最后,形成的作战指导思想是:渡海作战,最后解决战斗的是步兵。一切工作都要围绕着陆军的登陆作战任务来进行。张爱萍多次强调:“各军兵种都要树立以步兵的需要为需要。以步兵的胜利为胜利的整体思想。”
  
  突击一江山岛
  
  1955年1月17日,我接到前指作战命令:二十师于1月18日上午8时准时向一江山岛发起攻击。具体作战任务是:出动3个轰炸机大队,在地面部队实施登陆之前,连续两次对一江山岛实施航空火力突击。彻底摧毁岛上敌守军的核心工事及通信、指挥系统。同时,派两个中队对大陈岛上的敌榴弹炮阵地进行压制,阻止其对一江山岛守敌的火力支援。前指要求:空军部队在登陆作战中,要密切配合陆、海军部队的战斗,一切以陆、海军的需要为需要,以陆军的胜利为胜利。
  1月18日。我起得很早。先到作战值班室向值班参谋了解了当天的天气情况,又仔细地研究了一遍作战计划的细节,然后就到机场检查各个部门的战前准备工作。这时地勤人员正在紧张地做飞行前准备,机械师和机械员在检查飞机和给飞机加油,军械师和军械员正忙着给飞机加挂炸弹。一切工作都紧张有序。
  可是,最让我担心的就是天气。这时,天渐渐地亮了,南方的冬天潮湿阴冷,很容易形成大雾。果不其然,18日又是一个大雾天,在跑道的这头看不到跑道那头,能见度极差。由于天气寒冷,温差比较大,杜一2飞机的挡风玻璃都结了一层霜,这种老式轰炸机既不密封,也没有加温设备和除霜设备。飞机前面和左右的挡风玻璃都结了霜,从座舱里根本就看不到外面,按常规这样的天气飞机是不能出动的。可是,这是陆、海、空三军协同打的第一仗,我们空军又是首战的先锋,如果我们不出动,势必会影响到整个战役的大局。因此,我考虑再三,坚决不动摇,不管有多大困难,也一定要按时起飞。
  起飞命令下达后,7时4分,轰炸机编队依次起飞。我在地面塔台指挥,张伟良副师长担任空中总领队和-指挥员。为了保密,在飞机到达目标之前,整个机群都实行无线电静默。我就在塔台上看着飞机一架接一架起飞,因为要起飞两个团的飞机,先起飞轰炸机,然后拉11战斗机再跟在后面起飞。在此之前,我根据飞行员的技术状况对机组进行了搭配,有的飞行员强,领航员稍差一些;有的领航员强,飞行员吃劲一点儿。通信和射击的关系不大,不必要再作调整。这样配合可以让每个机组都能很好地发挥其作战效能。实际上,在训练时就作了这种调整组合,在实战中证明这样做是对的。
  当时的雾很大,能见度很差,只能看到一半跑道,开始飞机起飞还比较顺利,可是才起飞了十几架的时候,突然看到有一架飞机摇摇晃晃的,没有保持好方向,在起飞滑行中跑偏了,偏了就起飞不了,再往前冲就要冲出跑道了。这架飞机的飞行员叫曲明孝。他处理得比较好,一看飞机偏了就把舵一蹬,让飞机直接滑出跑道,这样就不至于影响到后面等待起飞的飞机。如果他把跑道占着那还得了,那后面的飞机就起飞不了,那样可就要误大事了。他处置得也比较果断,一蹬舵把飞机转向草地上去了,如果在草地上滑出去或者陷下去也是不得了的,因为飞机上不仅油量满载,而且还挂着2000公斤的炸弹,一旦受到剧烈的震动或摩擦,很容易-发生爆炸。我的心里一紧,就担心飞机发生意外爆炸。好在领航员反应很快,他眼疾手快,飞机一滑向草地,他刷地一下就把起落架收了起来,飞机在草地上滑行了一段就停下来了,安然无恙。我这才放下心来,这样跑道上的飞机就可以照常起飞了。
  任何时候打仗都要有一种灵性。当时我们还有3架备份飞机,中队长是王树槐、石俊光、许本福。他们是作为预备机的,原计划是如果有飞机出现故障设起来的话,他们就跟在拉11飞机后面起飞补充上去。许本福-是预备机中队的右僚机,当他看到前面有一架飞机没起来,反应很快,他立即把自己的飞机滑过去一转弯就上了跑道,当拉一11飞机起飞后,他就跟在拉11后面起飞了。起飞后,他也不知道哪个编队缺飞机,飞上1000多米就出了云雾了,飞机转弯后编队通场时,一架飞机也不少。实际上是许本福飞上去后,看到哪个地方缺飞机就主动补上去了。由于实行无线电静默,不能说话,长机也不知道他的僚机没有起飞。许本福也不知道长机是谁,就跟着编队飞向了战区。
  我们的飞机实施第一波次轰炸,接着是拉一11攻击,对攻击哪些目标事先都作了明确分工。我们第一波次的轰炸任务是,对一江山岛敌纵深核心工事、炮兵阵地、指挥中心等重要目标实施航空火力突击。
  下午,我师又奉命在登陆部队开始航渡时对敌实施第二波次空中火力突击。张伟良又率3个大队于13时开始陆续起飞,再次对一江山岛发起突击。但在我登陆舰艇部队向一江山岛开进时,突然遭到大陈岛敌军的炮火拦截。这时,我们的轰炸机编队已飞近临海上空,空军前指命令我第二大队临时改变任务,直飞大陈岛压制敌人地面炮火,以保证登陆舰艇按时登陆。可是,二大队领队未听清命令,仍继续飞往一江山岛。空军前指发现后,立即命令三大队第三中队转往大陈岛压制敌人火力。
  这样一来,我在战前准备时经常改变作战目标的训练派上了大用场。三大队三中队长机宋宗周接到命令后,立即改变航向飞向大陈岛。可是,快要飞到大陈岛上空时,空军前指又令其立即折返一江山岛,继续实施火力突击。宋宗周打仗比较灵活,他返回到一江山岛时,发现原来预定的轰炸目标已经被前面到达的飞机摧毁了。可是他已经进入到轰炸航线,依然冒着敌人的炮火威胁,沉稳驾机通过。然后,掉转机头对4号和8号目标敌人的火炮阵地进行突击轰炸,一举将其摧毁。
  另外,副团长齐忠清、中队长陈子华率两个轰炸机中队,摧毁了国民党军一江山岛司令部的全部营房和通信设施,使岛上敌人的指挥系统陷于瘫痪,为登陆部队扫除了障碍。
  下午3时22分,我师空中编队全部凯旋。我们轰炸完了之后。接着就是炮兵用海岸炮开始轰击。第二波轰炸后。海军舰艇载着陆军开始渡海登陆,登上一江山岛时,部队伤亡并不大。因为国民党的部队从来没有受到我们这样强的火力打击,飞机轰炸、强击机攻击、各种海岸炮和火炮轰击时,敌人就躲在地下掩体藏起来了。等我地面部队登陆以后,我们的飞机接着就去轰炸上、下大陈岛。这时火力转移了,岛上的国民党军也清醒了。他们就利用暗堡向我登陆部队扫射,但很快被全部歼灭。
  后据了解,从我军开始实施登陆作战,到最后全歼驻岛国民党军。仅用了3个小时,俘虏国民党军567人,击毙519人,国民党军守岛司令王生明也被击毙。
  然而,整个战役并未结束。1月19日,根据前指的命令,我师又派两个大队18架杜一2轰炸机,继续由副师长张伟良带队。对大陈岛敌军指挥所、雷达站、敌炮兵阵地等重点目标进行轰炸,为解放上、下大陈岛做准备。那天天气很差,大陈岛被一大片云雾笼罩着,按预定高度根本就看不见目标。张伟良果断下令,飞机编队由2000米高度下降到云下实施突击轰炸,将预定目标全部摧毁。与此同时,轰炸机编队还向敌占岛屿空投宣传单,分化瓦解敌军。
  在历时三个月的战斗中,我师先后炸沉了国民党军“中权”号坦克登陆舰、重创“大和”号护航驱逐舰,对夺取制海权起到了重要作用。在后续的战斗中,还取得了摧毁敌炮兵阵地18个、军需和弹药库9处、雷达站1个、营房30幢、地堡15座以及其他掩体工事多处的战果,有力地支援了整个战役行动。
  在这次战役中,张伟良、宋宗周,还有一些领航员都打得很好。战斗结束后,前指张爱萍司令员和华东军区空军聂凤智司令员还特意跑到机场来看望和慰问我们。张爱萍对我说:“你们空军二十师打得很好!谢谢你们!”聂凤智对我说:“你带的部队不错啊!打仗很泼辣啊!”实际上,我们二十师这支部队是在陆军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飞行员、干部、骨干等,原来都是陆军的团长、营长和教导员,这些人到空军后保持和发扬了陆军的好传统,飞得好,训练严格,作风泼辣,这也是我们夺取战斗胜利的保证。张伟良和宋宗周由于战绩突出,被空军授予二级战斗英雄称号,受到了中央领导的接见。
  一江山岛之战的胜利,开创了我三军联合协同作战的先例,这次战役虽然规模不大,但它对我军的影响却远远超过这次战役本身。这是我到空军后参加的第一次战役,也是我军旅生涯中最后的一次战役。至今,国防大学和各军事院校一直都把这次战役作为一个经典战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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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开放后,国家政治生活向正常方向迈进,国家主席制度恢复与否成了国家机构设计中的焦点问题。当时大致形成了三种不同的意见:一、设立国家主席;二、不设国家主席,由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或国务院总理改称主席,并行使元首职权;三、建议全国人大常委会改称“常务主席团”,委员长即是该主席团主席,实行集体领导。  经过广泛的讨论与征询,第一种意见居于压倒性多数,并得到邓小平的支持。邓小平虽然支持恢复国家主席制度,
吴建民来到欧洲时,正是东欧剧变的前夜/他批改研究人员的文章,主要是从大局观上着眼    1988年底,在中国驻联合国代表团调研组当参赞的吴建民,突然接到来自国内的调令,调他到中国驻比利时大使馆当参赞,协助大使刘山工作。  1989年1月5日,吴建民来到了有着千年历史的古城布鲁塞尔。  布鲁塞尔与西欧各主要城市,例如法国首都巴黎、英国首都伦敦、荷兰首都阿姆斯特丹、卢森堡首都卢森堡、德国金融之都法兰克
语言风格是人们运用语言表达观点所形成的诸特点的综合表现。考察人物的语言风格,不能以其一段讲话、一篇文章为标准,而应该综合他的口头用语和书面语言,从宏观上来把握其特点。毛泽东与邓小平的语言风格,集中通过他们各自的主要著作——《毛泽东选集》和《邓小平文选》反映出来。这些著作,都是经过他们亲自审阅改定的,具有最真实的凭证价值,因而成为我们研究这一问题的重要参考依据。■毛泽东与邓小平语言风格的相同点■  
作为共产国际的支部,中共的政策路线均受共产国际的支配和影响。共产国际和苏联自国共统一战线形成之日始,即积极帮助中国革命培养军事干部建立革命武装。但其着眼点始终放在国民党身上,没有提出建立由中共独立领导的军队。  1924年冬,共产国际代表鲍罗廷在苏联驻华大使馆召开会议。当中共提出培植自己的军事力量时,鲍罗廷认为,目前不宜大张旗鼓地发展,否则会招致国民党将领的疑虑,对统一战线产生不利影响。  蒋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