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厅长·贪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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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徽省林业厅原厅长唐怀民在台上时喜欢人们在他的称谓前加个“大”字——大书法家,大作家,大专家。后来,他又多了个称谓:大贪官。2006年12月22日下午,合肥市中级人民法院以受贿罪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依法判处其有期徒刑15年,并处没收个人财产人民币20万元。
  
  1982年,唐怀民从安徽农学院农学系毕业后,分到原宿县地区农业局当办事员。由于他自幼酷爱书法,写得一手好字,且爱好文学,经常向报刊、电台投稿,很快成了当地出了名的“笔杆子”,深得单位领导和同事的赏识。上班一年后就成了宿县地委组织部青干科副科长,第二年开始担任符离集镇镇长,之后一年一个台阶,短短5年时间扶摇直上,当上了宿县县长。
  
  多栖厅长的正面形象
  
  最初几年,唐怀民工作认真,为人正派,为官清廉,赢得了上上下下一片叫好声。1992年8月,唐怀民由宿县县委书记调任淮北市委常委、濉溪县县委书记,3年后担任淮北市委常委、副市长。在副市长位子上仅仅坐了半年,就于1996年2月赴省会合肥担任安徽省农经办党组成员、副主任。这期间,作家出版社出版了他的长篇小说《张果老外传》。2000年3月,唐怀民被任命为安徽省林业厅党组书记、厅长。
  上任伊始,唐怀民就提出了安徽林业跨越式发展战略。到2004年底,全省林地面积达到5401万亩,比1999年净增500万亩;森林覆盖率由27.95%上升至30.33%;林业总蓄积量由1.26亿立方米增至1.65亿立方米,使安徽林业真正实现了大踏步的跨越。
  唐怀民在任时,被称为“多栖厅长”。作为一个正厅级干部,他不但是安徽林业厅的第一行政长官,头上还罩着林业专家、作家和书法家的光环,是安徽省书协顾问、中国林业书协副主席。由他主编、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安徽自然保护区》一书,是安徽省第一部全面介绍全省自然保护区资源的专著。
  唐怀民作为厅长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是2005年7月29日。当日上午,他陪同安徽省省长王金山,在省政府贵宾室会见了加拿大嘉汉林业公司董事长陈德源一行。正当安徽省林业厅和嘉汉林业公司正就在皖林业投资项目的具体实施进行深入全面的运作时,唐怀民却从公众的视线里消失了。
  原来,2005年8月,中央纪委给安徽省纪委发函,要求对反映唐怀民有关问题“查报结果”,安徽省纪委调查组初核发现,唐怀民存在严重违纪问题。9月,安徽省纪委对其立案调查。2005年12月,唐怀民因涉嫌受贿罪经安徽省人民检察院批准逮捕。这位多栖厅长最终从主席台走上审判台,从领导席被押上被告席。
  
  县委书记自解“唐百万”绰号
  
  如同王怀忠有个绰号叫“王坏种”一样,唐怀民也有个绰号——“唐百万”。这绰号不是案发后才叫出来的,早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他在皖北的濉溪县担任县委书记时,当地老百姓就私下里这么称呼他。这个称呼不知怎么传到他的耳朵里了,1995年夏天,记者在濉溪县采访时,唐怀民在他的办公室里向记者谈起了这个绰号。“我也知道有群众在私底下叫我唐百万,到了我这位置,想不成百万都没办法。”他举了个例子:逢年过节,下面干部来我家,你总不能把他撵出去吧?来看我,他总不能空着手吧?这么多乡镇、单位,一年10万20万也没什么奇怪的。“前段时间,我岳母生病,也有不少人去看望,送钱送东西,但那钱不是送给我的,是送给我岳母的。”与其他贪官的遮遮掩掩相比,唐怀民的“坦率”和不以为然让记者感到吃惊。当时,当地农民人均纯收入还不足1000元。
  11年后,记者和唐怀民再次相遇时,他已经坐在被告席上。2006年9月21日中午,唐怀民在被带出合肥市中级法院法庭后,和记者进行了简单的交谈。
  “现在有什么感觉?”记者试探着找一个恰当的话语。
  “到了这一步了还能有什么感觉?”唐怀民无奈地笑笑。
  记者:“要是当初你不收这些钱的话能到今天这一步吗?”
  唐:“当初因为拒贿没少得罪人,我怕伤害朋友、熟人的感情。”
  记者:“既然是朋友,就要礼尚往来,你给他们还礼了吗?”
  唐:“他们送钱给我,我不可能再用钱还礼。”
  记者:“那就只能权钱交易了?”
  唐:“人不可能不讲感情。”
  ……
  2006年9月21日,合肥市中级法院公开开庭审理合肥市检察院提起公诉的唐怀民犯受贿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一案。
  检察机关对于其受贿罪的指控有28起,指控唐怀民收受33人的贿赂,共计人民币185.5万元、美金1000元、欧元2000元、英镑2000元,一枚价值人民币1.2万元的毛泽东诞辰100周年纪念金币,一对价值人民币5600元的梅花牌手表,一根价值人民币6900元的金条及商场购物卡。
  在上述指控的28起受贿事实中,有13起发生在唐怀民担任淮北市委常委、濉溪县县委书记期间,25起发生在其担任安徽省农经办党组成员、副主任及安徽省林业厅党组书记、厅长职务时。
  
  “收票子”与“压担子”
  
  1000元不是什么大数目,但因为是唐怀民任市委常委、县委书记的平生“头一贿”,显得颇有“纪念意义”。
  事情要追溯到1992年9月,也就是唐怀民担任濉溪县委书记一个月之后,他遇到了第一个行贿人——濉溪县供电局干部单某。
  单某是通过唐怀民的一个朋友和其拉上关系的。有了交往以后,向唐提出给自己压压担子,进步快一些。1993年元旦刚过,唐怀民就把县供电局长的“担子”压给了单某。几天后就是春节,单某给唐怀民送去了1000元。唐觉得自己给单某帮了忙,也就心安理得地笑纳了。之后,单某连续3个春节,每次给唐送去1000元。
  在向单某卖出第一顶官帽的同时,他在收取了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朱某1000元后,把县政府办公室主任的“担子”压给了朱某;在收取了濉溪县粮食局副局长徐某2000元后,把粮食局长的“担子”压给了徐某;在收取了南坪镇镇长王某2000元后,把镇党委书记的“担子”压给了王某。
  收了一段时间的“小钱”之后,唐怀民的道德观已经像青蛙跳进支在炉灶上的温水锅里,被慢慢煮熟了,自己还不知道。后来,濉溪县副县长郑某为了在换届选举中得到唐怀民的支持,到其住处送给其人民币1万元时,唐就笑眯眯地收下了。在唐怀民的帮助下,郑某顺利当选县长后,又两次送给他“感谢费”7000元。
  濉溪县人大常委会原主任魏某、副主任朱某、副县长杨某、县政协常委郜某等人均向唐怀民行过贿。
  记者注意到,1992年8月到1995年8月,在其担任淮北市委常委、濉溪县县委书记期间,共收受13起31次贿赂。这13起贿赂款加起来是7.1万元及价值人民币1.2万元的纪念金币一枚。其中,10起为卖官,共卖出官帽11顶。
  在濉溪任职期间,为了宣传当地生产的酒,他写了小说《张果老外传》,让各家酒厂和相关单位购买。书由作家出版社出版,由于印得太多(6万册),到他被“两规”时还有两万多册没卖出去。一些单位买的书实在太多,就只好堆在仓库或办公室里,后来干脆当废纸给卖了。
  
  收两人贿赂狂进百万
  
  1996年到省里任职后,唐怀民位高了,权重了,他开始把高位变“贪途”,一发而不可收。合肥市检察院指控的几笔数额较大的贿赂均是在其担任安徽省农经办党组成员、副主任及安徽省林业厅党组书记、厅长职务时收取的。
  1998年至2000年,时任安徽省农经办能源技术推广总站副站长的李某为了和省农经办副主任唐怀民联络感情,能够承包安徽省农经办下属的农村能源培训中心,以及解决该培训中心的装修经费等事项,先后5次到唐怀民办公室送给其人民币4万元。在唐怀民的协调和帮助下,1999年8月,李某承包了安徽省农经办下属的农村能源培训中心,随后,培训中心30万元的装修费用得到解决。
  2000年3月,唐怀民升任安徽省林业厅党组书记、厅长,已经和唐结下很深“贿缘”的李某大喜过望,加大了行贿力度。为了将自己调到安徽省林业高科技开发中心,2000年至2005年,李某先后26次送给唐怀民人民币48.5万元和一根价值人民币6900元的金条。
  投桃报李。在唐怀民的帮助下,李某如愿被调至省林业高科技开发中心做了开发中心主任;李某女儿的工作调动问题被唐怀民顺利解决了;唐怀民先后两次安排林业厅召集相关基层林业局负责人开会,要求相关基层林业局购买高科技开发中心的树苗,省林业厅为林业高科技开发中心解决了相关项目配套资金300万元。
  同样出手不凡、锲而不舍地向唐怀民行贿的还有安徽华凯林业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刘某。刘某先后9次共送给其人民币49万元,他想要办的事情也如愿以偿。
  受贿狂人唐怀民仅从上述两人手里就有了百万元的进账。
  为了在唐怀民那里获取想要得到的各种利益,各种各样的人想方设法通过各种各样的关系用金钱和唐怀民“对话”。
  2002年9月14日,由淮南市林业局承办的第三届安徽省花卉博览会在淮南举行。唐怀民作为省林业厅厅长参会并讲了话。这给身为淮南市林业局长的丁某挣足了面子。会后,他送给唐怀民3.3万元,提出请林业厅解决资金难题,唐怀民不住地点头:“支持!大家在基层工作很辛苦,对你们的工作一定要支持!”次年5月,省林业厅给予淮南市林业局8万元的资金补助。
  2003年至2004年,丁某为解决“淮南市舜耕山封山育林”项目资金,以及争取唐对筹建淮南森林防火指挥中心和林业技术推广中心等事项的支持,共5次送给其人民币1.8万元。在唐的安排下,2004年6月,林业厅给淮南市林业局下达了拨付60万元长江防护林工程建设资金的通知。
  知道了唐厅长的“爱好”后,丁某开始“辛勤操劳”,为其下级办“实事”:他带着淮南市林业局上窑林场场长给唐怀民送去1万元后,随后上窑林场得到了封山育林项目、长防林项目和赤柏采种基地建设项目;他带着淮南市大通区林业局局长张某给唐怀民送去1万元后,大通区获得了宜荒山荒地造林任务和退耕造林项目;他带着淮南市毛集实验区农业发展局长王某给唐怀民送去1万元后,林业厅对毛集实验区退耕还林计划亩数进行调整增加……
  唐怀民落马后,安徽省林业厅机关不少干部议论纷纷:以前只知道唐厅长在写作上是大手笔,没想到在敛财方面更是大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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