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帆,贝加尔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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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伯利亚,一个多么遥远的名字,这片被称为“沉睡的土地”只是冬季才会在天气预报中频繁被提及,随之而来的总是气温急剧下降和深冬的来临。驾车游历西伯利亚原野曾经被一家权威旅行机构列为地球上五十个终极旅行目标之一。除了那里无边的草场和茂密的白桦林以外,其中有着一个更加吸引人的神秘之地——贝加尔湖。
  除了用车轮丈量西伯利亚广袤的土地,把沿途美景和民情掌握得通通透透以外,怎样才能深入了解神秘的贝加尔湖,玩得更开心呢?难道日夜兼程驾车飞奔了万里之后,像个普通游客一样,坐小橡皮艇,在湖边旮旯里转上十分钟?当然不行!
  帆板,这个相对简单而独特的方式一定能让我在异国的土地上一展身手,到湖中心任何我想去的地方,全身心体会被古人称做“北海”的大湖之美。一个大胆的念头不由自主地从心里冒了出来——帆板横渡贝加尔湖。我被自己吓了一跳之后,虚荣心占了上风,不由得挺起胸脯对自己说:“是时候做一件前无古人,后面短时期也不会有来者的事情了!”
  一个天气好得几乎完美的凌晨,我仔细清点了所有行装之后,全部装上车,更加仔细小心地在车顶架上捆扎好帆板器材。深色的帆板尾鳍高高地立在车顶上,在清晨的阳光里发出如鲨鱼翅一样冷冷的青光。于是,出发,一路向西北,迎接西伯利亚的召唤。
  
  贝加尔湖的盛宴
  
  从乌兰乌德出发经过一处内河渡口,不到两小时就到了贝加尔湖。贝加尔湖最早出现在连绵起伏的牧场后边,像一抹幽深的蓝色丝带。随着车辆不停地向前飞奔,这条丝带不断变宽,终于变成了从眼前连到天边、像海一样宽广的蓝色大湖。和海不一样的是,由于我们这次到的位置是贝加尔湖较窄的部分,所以能依稀看到对岸四五十公里远处的山脉,仿佛一条剪影若隐若现。车还没到湖边,我已经按捺不住狂跳的心,在不停飞驰了万里之后,贝加尔湖,我们终于来了!
  
  对户外运动的狂热爱好至少让我有了一项技能,就是能比较准确地预报天气,非常准确地判断风力,风向。因此我看到湖面上泛起一层层三角白色波浪,知道那里的风力至少在三到四级之间,非常适合我做帆板横渡前的热身。而且后面远方的水面发黑,更大的风可能就要来了。按照我的计算,只要风力在五到六级之间,帆板就可以达到平均时速三四十公里,加上休息和折返所需时间,最多三小时我就可以横渡贝加尔湖,到达面向欧洲的西岸。
  所有这一切更加让我无法克制冲到湖里的冲动,真想尽早在地球上最深的湖水上驰骋。朋友们都把车开进了湖边度假村,并在车载电台里招呼我一起先去吃午饭。吃饭?我还可能吃得进去吗?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我把车拐下路,直接开到了湖边的沙滩上。我能感觉到贝加尔湖深蓝的湖水下面有什么在向我召唤,我的心跳已经和湖面的波浪一样的节拍。而且我知道,此次远行计划中只有两天时间停留在贝加尔湖,我没有任何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
  迅速跳下车,我飞快卸下了所有的帆板装备,用最快的速度检查并组装起来。帆板顾名思义,是由板和帆组成的,根据不同使用目的和环境情况分成很多型号。我这次带的是一款翻波板,英文是FUNBOARD,主要特点是板型较宽,稳性好、浮力较大,非常适合高山湖泊水体比重小的特点,同时既突出娱乐性,又不乏速度感。帆采用中等尺寸,面积7.5平方米的业余帆,耐用强度大,装卸方便。别看小小的帆板,可有多达十多种的组件,安装时有不少方法和规则,稍有不慎都会影响到使用,严重时会造成器材损坏,甚至报废。即便一个经验丰富的好手,也需要几十分钟时间组装好一套器材。
  在把所有的零部件组成套动感十足的帆板之后,我才发现周围有几个当地俄罗斯游客在好奇地围观,其中还有几个漂亮的三点女郎,早知道刚才装帆时的动作应该更帅一点。这也难怪,这种运动对于远离欧洲的俄罗斯远东地区还是非常陌生的。
  换上泳裤,拽起帆板,我迫不及待地冲向翻着浪花的湖面。在湖边的浅水里跑了几步之后,我以更快的速度跑了回来。太冷了!我觉得简直是踩进了冰洞里面!湖水的温度远远低于我国青海湖在夏季的水温,甚至应该低于西藏三大圣湖之一的纳木措的水温,也就是将在冰点以上,决不超过5摄氏度,低于我在资料上看到夏季水温7摄氏度的纪录。是一路上的燥热和湖边的骄阳让我忽略了这个问题。不过没关系,我在出发前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准备了保暖服和高帮加厚的保温帆板鞋。
  穿好了保暖服,再次作了充分的准备活动,我感觉已经武装到了牙齿,信心百倍地再次回到湖里。贝加尔湖边是连绵的洁白沙滩,水里却都是鸡蛋大的鹅卵石。离开沙滩,我一手拉起风帆,借着风势向湖深处冲去。风并不是很大,但已经使我的板头微翘,板尾犁开水面,白色浪花翻卷其后。艳丽的风帆被来自西伯利亚的风涨满,稍稍扣向水面,带着我向前一路飞驰。我用腰钩挂住帆杆上的带子,松开双手,非常想将帆拉近水面,以便用手来滑过贝加尔湖清澈的湖水,但可惜风力没有大到足以支撑我的体重,无法完成这个动作。但是风向非常好,特别适合横渡,几乎不用折返,可以横风一直到对岸。
  我长时间陶醉在这一片与天同色的碧波之中时,等回过神来,才发现离开岸边已经非常远了。岸边的松林已经变成了一条绿线,幸好在出发时我找好了一个参照点,还可以原路返回。不要着急,我对自己说,今天的任务是热身,现在的风不是很好,这种风即便不变小,横渡也会超过四五个小时,到时天就黑了。而且还没有安排船跟随,我对这里的气候还不熟悉,很容易出危险。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准确的,随着黄昏的来临,风力没有像我预想的变大,反而越来越小。在我几次帆板滑到湖面深处之后,风基本停了下来。我只好摇帆回到岸上,收好器材。望着漫天绚丽的晚霞,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明天会是一个风强日丽的好日子。
  当天晚上,细心的小小度假村主人在湖边餐厅为我们准备了晚餐。窗外是幽深宁静的贝加尔湖,我们聚在宽大的长桌周围,享用俄式大餐。情调绝对是一流的,但是菜肴口味的确不超过二流。主菜不出意料是贝加尔湖出产的湖鱼,新鲜是够新鲜,但做法估计几百年没有变过,直接用湖边的松枝烤制,吃起来其坚硬粗糙的程度也接近了松枝,只是多了一点淡淡的奶油清香。其他菜肴也是我们在路上多次享用的俄式风味,好在我出发前早已经对俄餐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并且已经习惯了简单质朴的烹调手法,所以用餐的重心放在了环境和感觉上,而并非菜肴本身。
  也许是周围俄罗斯装饰的环境感染了我们,不知是谁起头先唱起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随后,大家逐渐加入了进来,歌声越来越响,并总有人在一曲终了时再次唱起另一首俄罗斯歌曲。随着餐桌上当地 伏特加空酒瓶的增加,酒精在每个人的体内燃烧,气氛一点点推向了高潮。主人夫妇和其他一些游客也被我们感染了,情不自禁地随着节拍唱起了原版的俄罗斯老歌。终于这场晚宴变成了中俄两版的俄罗斯老歌对唱。我们用中文,主人和当地游客用俄语共同演绎同一首歌曲,在相同的旋律下竟显得那么和谐一致。唱到忘情处,大家不禁手舞足蹈,每个人都笑得那么开怀。不同国家人民之间的友谊竟是如此的简单直接。
  
  最和谐的平衡点
  
  清晨贝加尔湖畔的阳光很明媚,从密密的树叶间零零散散地洒下,照到我住的林间木屋窗子上。有些晃眼,我在这暖洋洋的气息中醒来。不幸的是我在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原始森林的清新空气之后,发现窗外的枝叶如同被定格了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摇动。毫无疑问,这是非常适合游湖和赏景的好天气,但是对于帆板来讲百分之百糟糕透顶!我又一次在心里向老天祈祷,希望能让我有机会完成这次远行的愿望——用帆板来征服贝加尔湖宽广的湖面。
  
  估计在西伯利亚只有用俄语祈祷才管用,反正整个上午没有一丝风,广阔的湖面像个硕大无蓬的镜子,只有岸边起了一些微微的涟漪。我郁闷地坐在沙滩上,守着摊成一片的帆板器材,看着周围的同伴和游客兴高采烈地跑来跑去。
  到了中午,依旧没有风,但这是我在贝加尔湖的最后时间了。
  下午三点,在众人的催促之下,我无奈地将所有帆板器材和物资装上车。在发动车辆之前,我突然感到一丝异样,猛回头,发现远方湖面的颜色暗了下来,还隐约可见白色的浪头夹杂其中。但是时间不等人,所有的同伴已经在路上停车等待多时。我只有咬咬牙,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上车走人。车刚刚从沙滩驶上公路,就见路边的松树枝已经摇动起来,大风来了。停住车,我禁不住回头,风已经将湖面搅动得波涛涌动。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印证了贝加尔湖变化莫测、神秘无常的气候,也许是老天要留我在这里多一些时间,或者只是开了个玩笑。看着剧烈摇曳的湖边森林,我猛然想通了一个早该明白的道理:大自然是不可以被征服的,人只是万事万物中渺小的一份子,只有心平气和地顺应自然规律,不断和自然交流互动,寻找最和谐的平衡点,才会获得快乐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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