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八戒与阿Q形象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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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中国古典名著《西游记》问世以来,不胫而走,其中,猪八戒这个形象在我国已是家喻户晓,被人们津津乐道。猪头猪脑,欲望充盈,这种滑稽的丑的外形,一开始就为其滑稽的言语和滑稽的性格逻辑奠定了基础。在现代文学史上,猪八戒的国民意识申的一些劣性特点被鲁迅进一步的定型化,这就是阿Q。猪八戒与阿Q这两个形象分别出现在不同的作品里,也处于不同的文学阶段。我们很难把这两个形象联系在一起。我们对这两个不朽的艺术典型作深入的剖析和比较,便不难发现这两个各具特色的艺术形象中,存在着许多既相似又相异的地方,他们具有相似的国民劣性,都处于本我阶段,但是却有着不同的表现,另外,思想差异,人生目标和人生道路以及最终命运的不同,又使这两个形象各自独立,显示出不同的形象风貌。
  [关键词]猪八戒;阿Q;形象比较
  [中图分类号]10-0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2234(2008)03-0132-02
  
  本文将对猪八戒和阿Q这两个形象从两个不同层面进行探究,他们虽然生活在不同时代,但他们的形象都是动态的、丰富的。他们之间既具有一定的共同性又有差异性。
  
  一、相似的国民劣性
  
  如果说《西游记》中的猪八戒从凡胎里带来的自然属性象征着人之自然本性的舒张,那么,他作为一个传统的国民形象,所具有的社会属性与国民意识相同,使这个形象获得了无限解读的可能,其当代意义亦因之而产生,所谓国民意识即一个国家的人民的思想、性格与心理。猪八戒作为中国传统社会生活中的一个代表着农民阶层并具有市民特征的下层人民形象,在20世纪初由鲁迅先生入木三分地以阿Q这个人物定型化,国民劣性中的自大与自卑、涌动的情欲、爱凑热闹、量对手强弱行事的特点,在他们身上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首先,猪八戒与阿Q都有自大与自卑的特点。猪八戒是自大的,第29回,猪八戒在宝象国炫耀法术,第67回,师徒四人过七绝山稀柿衞,他自夸有三十六般变化,拱彻衞时便特别的卖力。而阿Q在这一点上表现的更为夸张、可笑,他自高自大,所有未庄的居民,全不在他的眼睛里。他既嘲笑城里人又看不起乡下人,唯独他见识广,最高明。我们说自大之人总是要靠外在的东西或自身的一点优点来衬托他自己的伟大,而在其内心深处却有着严重的自卑心理。猪八戒的内心深处也是自卑的,第23回,他说“哥啊,不要说打,打就是以力欺人,我晓得你的尊性高傲,你是定不肯挑”,可见,他在自大的背后也是很自知自卑的,与他相应,阿Q也很自卑,但却没有八戒来得坦率,在文章当中,鲁迅先生没有直接表现他的这一点,而是用他惯用的精神胜利法来反衬其自卑心理,从而使这个形象的这一点读来含蓄,而韵味微妙。
  自大与自卑的影子在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存在着,特别是在这两位不同时代的“孪生兄弟”身上,国民性格中的那种自大与自卑的心理奇妙的结合为一体,从而形成了具有典型意义的这样的形象。
  其次,猪八戒与阿Q都爱凑热闹,常常量对手强弱行事。也许是生活中的孤寂无聊,所以他们喜欢凑热闹,这也是尽人皆知的。猪八戒凑热闹时,又因他自身的丑陋和言语的粗笨引起了许多笑话,而阿Q在这一点上比猪八戒更加深入,他的好奇心严重的驱使着他,除此之外,量对手强弱行事是他们又一个共性特点。猪八戒打不过黄袍怪,竟说自己要出恭去,把难题留给沙僧,自己却躲到草里睡觉。可他一见到被孙悟空打败的妖怪便抖擞神威,恍若天下英雄舍我其谁欤!当然,阿Q在这一点上也不逊于猪八戒。当受到期辱后,口讷便骂,气力小的便打,他以为王胡可欺,对打的结果,他失败了,只得求饶似的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在这里,猪八戒与阿Q身上那种深入国民性格中的自大与自卑,爱凑热闹、量对手强弱行事的特点总体上保持一种平衡,使得他们怨而不怒,哀而不伤,自得其乐。然而,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境遇,使这两个处于“本我”状态的形象有着不尽相同的表现。贪利原因,思想和目标,也因此使他们走上异路命运。
  
  二、个体魅力的不同展现
  
  世界文学史上有重要意义的典型,都无不例外的深刻地反映了他们各自时代的一些本质的东西。他们与他们所生活的特定历史时代息息相关,猪八戒与阿Q也不例外,在他们身上,我们可以感受到一个时代的气息。
  猪八戒的形象不仅具有古老的神化原型意义,而且还昭示出新的时代风貌。吴承恩把时代意识融进猪八戒这个形象,使他带着小市民的意识与趣味挥着九齿钉耙率先走了出来,那么阿Q呢?在鲁迅生活的时代中国处于帝国主义压迫的水深火热之中,鲁迅深切地关注着国家的命运,探析着自己民族的弱点,及造成这些弱点的现实因素和历史因素。他立意要写出这种痼疾所造成的悲剧,来诊断国人毛病,来拯救国人思想上的危机,他小心的观察和慎重的思索,以锐利的感觉力和洞察力,把自己所看到的社会现实特征,画成了一幅生动的阿Q肖像。
  
  (一)“本我”个性的表达
  “本我”是指不受理性或逻辑法则的约束,它没有价值观念,没有伦理和道德法则,唯一的功能可以实现生命的基本原则——唯乐原则,以消除人的紧张,或把紧张降到最低程度。
  猪八戒与阿Q处于“本我”状态,而他们唯乐的表现却是不同的。猪八戒是个性格鲜明而复杂的人物,过去,人们往往把他当作唐僧和孙悟空的对立和陪衬。认为在唐僧、孙悟空身上更多的体现了传统的积极成分。近些年来,人们开始从正面关注和评价猪八戒,大致归纳了猪八戒身上更多地体现了以自我为中心的小市民思想,一种世间正常的欲望和追求。同猪八戒相比,在阿Q身上,他处于“本我”状态的表现主要出于其本能的精神胜利,精神处于本能的蒙昧状态下,精神机制对性格系统的内控,侧重于无意识,他的精神胜利法是作家鲁迅从理性高度概括出来的,而对于阿Q来说,却是无意识的,是精神幻觉中靠想像、幻想、幻觉体验和作白日梦来避免痛苦,寻求欢乐,消除或降低内心的紧张,获得心理平衡与精神胜利。
  
  (二)贪图小利
  贪图小利是猪八戒与阿Q体现的又一国民性格特点,但是他们的贪利是不同的。猪八戒贪小利,来得光明正大,他自己的私心重,贪图小利,并以此看别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与白骨精斗争中,唐僧错怪孙悟空,要赶走孙悟空,他见孙悟空不肯走,以为想要件破褊衫穿。于是他对唐僧说:“跟着你做了这几年和尚,不成空着手回去,”这种看问题的角度,恰恰反映了他的自私心,
  阿Q虽然没有像猪八戒那样私心重,但是未庄的雇主没有人再雇他做短工了,迫于生计问题,他做些偷鸡摸狗,贪图小利的事也常有。他到尼姑庵偷萝卜被大黑追赶。到城里做事当了偷儿,机会之下弄得一点私利。他的贪小利是一种狭隘的思想。一个人总想占小便宜,他一辈子也成不了大事,犹如一只井底之蛙,眼中的世界仅是一小块而已。
  
  (三)人生目标   中国的社会,中国的民众,一直笼罩在“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幻想之中,哪怕是最为底层,最为困窘的人,都会有一份属于自己的梦想。但是,猪八戒与阿Q这两个形象,毕竟生活在不同的境遇中,加之地位、出身、经历等明显差异。所以在人生目标上也保持着他们各自特殊的风貌。猪八戒把取经做为他的人生目标,虽然途中要散夥是常有的事,但实际上取经的意志是颇为坚定的。阿Q耽于幻想,脱离实际,他没有确定的人生目标,总是得过且过,随遇而安,没有前途可言。
  诚然,每遇到重大的困难,猪八戒就嚷嚷,叫沙和尚回流沙河,照旧吃人度日,他回高老庄,回炉做女婿。然而,那也始终表现为一种意念,一种无可奈何的情绪,或出于以为唐僧已死,或出于孙悟空已亡,或出于唐僧已和妖精成亲,取经之事成为泡影,又由于秉性憨直和质朴,以及思维方法的极度务实,便脱口而出罢了,实际上他在取经这个目标上意志是颇为坚定的。然而,对于阿Q来说,他并没有猪八戒那样乐观,在他的一生中,生活目标是不确定的。随着他自己境遇的不断改变,可以说意志和立场也没有猪八戒那么坚定。他人生目标是模糊的,这一方面,在阿Q行动过程中逐步展现。在他看来,吃饱穿暖就是幸福,不再受欺便是目的。他不像猪八戒那样坚定的做一件事情,封建思想已使他麻木、懦弱、不思进取,他也许有一些想法,但那些都是懵懂的,转瞬即逝。在看到革命的种种好处之后,他便想革命了。他也并不想正视革命的困难和革命的应有阶段,不想去克服,只是想马上获得,所以他的生活中没有什么目标可言。
  
  (四)命运异向
  猪八戒与阿Q的形象是动态的、丰富的。两部作品都是通过一系列的喜剧性场景来表现人物的,但是,当我们剥开喜剧的外衣,却看到了两种不同的命运结局。
  猪八戒的形象富有喜剧性。他憨直、率真的性格注定了他的喜剧命运。在取经途中,猪八戒不断犯错误,又不断改正错误,即不断探索,又不断前进,贪食、贪色、贪睡成为猪八戒性格的基本特点。但是,作者又表现了猪八戒身上的不怕苦、不怕脏的优点。他在无数次生死关头,能经受得起考验,这正是猪八戒的英雄处,事业上也毕竟能到西天,最后被封为净坛使者,经过苦难的历程终于修成正果。
  在形象塑造方面,阿Q与猪八戒差不多,也是通过一幕幕滑稽的喜剧上映的,但在喜剧的背后,是一次次的失败,这也注定了他的悲剧命运,在作品中,鲁迅通过三重悲剧来实现的。1 精神悲剧。2 恋爱悲剧。3 生存悲剧。鲁迅说:“悲剧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喜剧将那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阿Q被压迫的地位,所具有的吃苦耐劳的品格,以及他要通过革命来改变自己境况的愿望,无疑是“有价值的东西”,但他的欺软怕硬,狡猾无赖。他的盲目自大,狭隘保守,尤其是他的精神胜利法,这些都是恶劣的,无价值的。阿Q的悲剧命运原因是多方面的,而鲁迅先生用喜剧场景来表现悲剧命运的方法,更令人心酸,令人颤栗,更能催人醒悟。
  综上所述,猪八戒与阿Q的形象是动态的、丰富的。在他们身上国民性格中的自大与自卑、爱凑热闹、量对手强弱行事,特别是内心中涌动的情欲被鲜明的展现出来,进而禁欲主义与纵欲主义也被突现出来。然而,不同时代,使他们在“本我”状态下有着各自的表现,思想的差异,人生目标以及最终命运的不同,也使这两个形象各自独立,竟显风采,吴承恩塑造的猪八戒和鲁迅塑造的阿Q这两个艺术典型经受了历史的考验。并在不同的历史年代,不同的国度里都受到人们的喜爱,成为人们不断研究的对象,直到今天,这两个艺术典型仍然有着他们的世界意义和现实意义,永远值得我们探索下去。
  
  [责任编辑:敖 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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