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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环境外交”在世界各国频繁使用,或许有望当选2008年世界流行语。这与近年的环境变化有关,也与环境政策、环境经济、环境文化、环境教育、环境建设等多元领域的互动现实有关。即将在日本北海道召开的洞爷湖(Toyako)环境首脑会谈将成为进一步加促各国、各领域间的互动大混合、大重叠的舞台,演绎出以环境外交为关键词的世界组合剧目。
主办国日本的福田首相最近在媒体上多次表示,将借此次会议之召开,呼吁世界各国对北京奥运会的顺利举行给予支持。我想,这一呼吁与环境外交互动,将世界的镜头聚焦中国,同时显示日本于亚洲的作用。不过,此次会议也许更加透明地反映出世界各国的环境意识的差异。
我注意到在2008年4月7日的《人民日报》海外版头版头条,长篇报道了胡锦涛主席参加首都义务植树活动。我觉得这是承传统文化之源,启当今环境问题热点的具体体现。面向世界,这是对和谐社会、和谐世界的最有说服力的解读,是最易接受的软实力。
我认为中国的环境意识早在春秋战国时代就已生成,但湮没在文史哲为主流的价值海洋中。中国的环境意识被老庄思想所包容,基本上以思想的面貌出现在中国的人文舞台上,再加之古汉语与现代汉语形式不同,具有现代科学含义的话语体系及语境在古代中国几乎没有形成。古代的气、理、道之内涵甚至与现代科学的内容有相冲突之处。因此,以自然无为为主题的环境意识源远流长,却从另外的角度被认识,被理解。
近代中国开始致力于输入西方科学,它远远超越格物,理学的范围。科学这一关键词以及与此相关的词汇团队实际上是思想体系与话语体系的混合体,它以一种全新的思想方式,提供了认识论和方法论的进化契机。此时再来重新审视中国的环境意识,我不禁为古人的先知先见所震惊。
但是,这种认识是在我1979年接触到日本诗人、思想家、作家宫泽贤治时才意识到的。他在37年早逝的人生中共创作了100多篇散文。我惊奇地发现虽然其作品中的角色大多是动物、植物与山山水水,它们是各种有趣故事的主人公,但这些作品却明确地告诉读者,这不是寓言,而是在描述生命。
为什么呢?通过认真研究,我发现其作品在讲述一种关系和认识方法。这不是我所熟悉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人与社会、思想、政治的关系和方法,而是人与环境、自然的关系与方法。这种超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生物设定,自然引申出一种不仅仅限于人类的生存方法论、认识论及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宇宙观。
这不是我的解读,世界各国都出现了类似的解读。因此,宫泽贤治的50多部作品在世界各地被广泛阅读。美国的环境学研究家多次到宫泽贤治故乡进行实地考察,澳大利亚将宫泽贤治的诗《不惧风雨》选入了教科书。在网上可以查阅的日本研究家撰写的有关方面的论文现有50多篇。
为什么宫泽贤治早在没有出现环境话语体系的90年前就能以散文的形式描绘出人与环境、自然之关系的必然性,并提倡环境意识,环境对策呢?这显然是超前认识。于是,我又开始了第二个研究课题。
通过考察,我发现他的作品深处流淌着中国古典的源流。老庄思想、孔孟之道、唐诗宋词、西游记等中国古典都在他作品中有所投影,他将其与西方科学、哲学的影响融会贯通,相互交叉,形成了多元的认识观。因为宫泽贤治本身是一位土壤学、农业学科学家,他将文理的智慧有机结合,描绘出了人与环境、自然之关系的多彩图案。
西方人对他的兴趣大概在于他将西式的科学概念糅进东方的人文概念,令西方人感受到了“东西互补”的刺激,又为探索西式思考的可持续发展获得了启发。而中国国民对于宫泽贤治的关注远远比不上日本的文学名著,则是源于对中国古典型的文史哲领域的特殊专注传统的延续,加之现代人文知识结构曾经出现过一时偏颇,对传统文化的发展性传承走过弯路,种种认识的误区导致了我这一代人对传统文化的再生产以及对西方的科学观的理解产生过无意识误差。
在新绿尽染的5月,宫泽贤治的代表作之一——由日本加贺谷穰公司、中国湖南传媒、美国绚艺娱乐三方联合投资打造的同名动画电影《银河铁道之夜》将在中国首映。几乎与放映同步,日本的植树志愿者们于4月赴中国植树。我将宫泽贤治讲述人与环境、自然之关系的作品中最浅显易懂的一篇《虔十的公园林》的译文托付给志愿者,希望这篇作品能够成为赠送给居住在沙漠或山村的学生们的礼物。
(作者系日本华人教授会议理事、日本法政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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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周 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