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浸淫出版这条文字大河40年,"为他人作嫁"几十个等身,终于完成自己的书--《我家就在岸上住》。这个岸边人身上,有着这条河的气息。
郝明鉴先生,近10年,对中国语言文字略感兴趣者,大都知道您的大名,那是您办《咬文嚼字》的收获。但事实上,早在《咬文嚼字》出现以前,你已在上海出版界有了自己的影响。40年来,你编辑出版过许多书籍,记忆最深刻的书有哪些?有没有仅仅为经济效益而出的书?
我于1966年大学毕业,1968年正式分配工作。先到上海电影制片厂,后又转到上海人民出版社。我参加编辑的第一本书是《毛主席最新指示》。"文革"结束,到了上海文艺出版社。1985年进了社领导班子,做了近20年的副社长和总编辑。
我参加编辑、策划包括有一些担任主编或副主编的书,主要有《中国新文学大系》、《朱光潜美学文集》、《世界文学金库》、《文艺鉴赏大成》、《文化鉴赏大成》以及若干系列丛书等等。此外,我还编辑包括主编过约20种刊物。至今我还主编两种刊物:《咬文嚼字》和《编辑学刊》。
到了文艺出版社以后,我编辑的第一本书,是郭沫若研究专家陈永志先生的《试论<女神>》。我编辑的第一本刊物是《文艺论丛》,我策划的第一套丛书是"文艺知识丛书",其中第一本是朱光潜的《谈美书简》。有没有单纯为经济效益而出的书呢?说老实话,早期没有经济效益这一概念,而且确实这方面的压力也不大;后来当然要考虑经济效益,但单纯为经济效益的书没有。长期形成的思维习惯,首先着眼的还是文化价值。
《咬文嚼字》经常针对一些名作家开展错别字和语病"会诊",曾经引起一些争论,比如"金文明咬嚼余秋雨"等,甚至还形成了一个新名词---"咬嚼派"。作为相关者,当矛盾出现时,你怎么解决?
"金余之争",成了一次文坛风波,既非我所料,也非我所想。两位都是我朋友。金文明和我,称得上是三同:同学、同行、同事。当年在大学里,我们同系、同班、同一寝室,睡上下铺。而余秋雨和我,至少也有30多年的交往。他中学有个同学,和我在一个大学,她经常和我谈起余秋雨,我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1972年以后,我在文教办,他在写作组,经常"合署办公"。我回到出版社以后,首先想到向他组稿。那本《艺术创造工程》,便是我组织的,我在文艺会堂,组织过两场报告会,一场是刘再复谈"性格组合",另一场便是余秋雨谈"创造工程"。
金、余两位朋友刀光剑影,我确实有点左右为难。曾想充当"调停"的角色,可惜都没成功。今天我仍然认为,学术争论包括文字争论,论战文章,尽可锋芒毕露,但不应意气用事,夹枪带棒。
出版界大概也算与名人打交道比较多的一个行当,而且大多是高资质的名人。给你印象最深刻的名人是谁?为什么?
我直接接触过的文化名人,总在一百位以上。这里我想记录三个小镜头:
一是关于朱光潜的。一次,我到朱先生家中,这时在我面前出现的景象是:朱先生一人弓身在床前,床上摊满了一本本书,朱先生身子一动不动,眼光从这本书扫到那本书。当他发现我后,告诉我他在斟酌一个词。
一是关于巴金的。我是《巴金论创作》一书的责任编辑,在读稿过程中,发现了一些原稿的差错,便一一记在纸上,共有四五张纸。一天,我带着这几张纸,找到巴老的家,想征求一下巴老本人意见。第一次见巴老,比较紧张,走到客厅里我开始逐条说意见;巴老也是第一次见到我,估计没真正弄清楚来人是谁,便站在客厅听我啰啰唆唆。一个70多岁的老人,就这样一直站着,我讲一条,他答一条,至少站了半个小时。三是关于臧克家的。这是一位热情如火的老人。宾主在沙发上坐定以后,他就滔滔不绝地开讲。每讲到一首诗,便起身把那首诗找出来,然后把书搁在茶几上;每讲到一篇文章,再起身把那篇文章找出来,然后把书搁在茶几上。茶几上的书越积越多,越堆越高,最后连视线都被挡住了。这三个小镜头让我感悟至深。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人人是博客,家家(网站)有排行。一些名家都在自己的网页上首发最新文字,这样的趋势下,出版业还有前途吗?
我对网络的认识,第一阶段是忽视,总认为这件事还遥不可及。第二阶段是恐惧,这时感受到了网络的威力,视之为洪水猛兽。现在的认识已进入第三阶段。我认为传统出版应该实现第三次大转移:第一次由传承向创造转移,第二次由计划向市场转移,第三次由单一向多元转移。传统出版和现代网络不是你死我活的对手关系,而应该是相辅相成、合作共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