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我长大的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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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许多出生在城市的90后、尤其是95后来说,电脑和网络是从人生的开端便伴随着他们的一种存在,是一种不言自明的工具。但是,我们这些比他们稍长几岁的80后,大都经历了学习、适应的过程。就我自身的体验,电脑和语言有相似性,我们错过了将它作为“母语”的时机,却在二语习得的队列里走得靠前。
  我是90年代初第一次见到家用的台式机。我目睹父亲将乒乒乓乓的机械打字机淘汰,换成看起来充满现代感的键盘。那可能是一台386,里头带有一款蛇在迷宫里吃苹果的游戏。
  从那一刻起,我便开始把显示器、键盘、主机和一堆凌乱的线看成家中理所当然的成员。由于父母(主要是母亲)的开明与鼓励,我时常摸索键盘,只是尚未正式接触,于是也就不曾切实感受到它的功能变现。
  直到1998年,小学四年级时学校里开了微机课。每周一节,穿上蓝色的塑料鞋套进机房。第一节课时,班里大多数同学连开机都不会。这是一所二线城市的大学附小的状况,可见那时家用电脑在全国范围内还远谈不上普及。
  微机老师是个小伙子,比其他任何科目的老师都更能与男孩子玩到一起,即使见到抠鼠标芯之类淘气行为也置之一笑,并不认真责骂,所以男孩子也更有大胆尝试的兴致。而平时相对乖巧、习惯于听话的女孩子,反倒对这种陌生的机器有些畏怯,像先开主机还是先开显示器这个问题,每次都有一些细心的女孩子要反复确认才敢动手。
  印象中,那时的电脑打开后是 DOS 界面,输入简单的命令后才到桌面,学习 DOS 操作时又要跳回去。老师讲完课,自由练习后,剩余的时间可以玩游戏,比如“波斯王子”。那游戏里的宫殿充满异域风情,我很想多看一些,可惜总是在一个需要闪避敌人的关口死掉,从未再往前一步。
  现在想想,我们的小学还挺有追求的,特地开办了与音乐、绘画小组类似的电脑兴趣小组。我毫不犹豫报名了。兴趣小组中,老师教 QBasic 编程。如今20年过去,小学四年级的孩子学编程成了寻常事;可我们那时候教编程,我却怀疑是因为老师其实也不知道教什么好。怎么说呢,英语课要五年级才开,所以我们显然很难理解编程的逻辑。我还记得那会儿是这样边读边记的:“L-E-T 空格,A=1 回车,L-E-T 空格,B=5 回车,P-R-I-N-T 空格 B 回车,E-N-D 回车。”简单说,就是把所有单词拆成了字母来强记。等到学了英语,再回头看,才恍然大悟,原来都是大白话呢。好处就是提前记住了一些英语单词……
  时间跨过千禧年,走到本世纪。调制解调器拨号上网的声音成了小康家庭周末的愉快伴奏。点开IE浏览器,等待少则几十秒、多则一两分钟,花花绿绿的主页——通常是门户网站,就慢慢加载好了。
  约2001年,初一年级时,我在家长的指导下注册了人生第一个电子邮箱,在搜狐。我满怀好奇地给同班同学发送了一封邮件,她回信的末尾写道:“886”。我知道那是“拜拜啰”的谐音。我们真的好酷啊。
  那年学校闹白蚁,我第一次想到用网络做些正经事:查找相关资料,发现本市有义务灭蚁的队伍,于是给他们发送了电邮。最终,蚁患并不是靠我联络的这支队伍解决的,但是我与他们邮件往来了几个回合,初次感受到了网络时代陌生人之间的善意。这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印象。
  随着普及的步伐而来的是学校周边越来越多的网吧,以及越来越多沉迷游戏的少年,当然还有现在已经臭名昭著的词语“网瘾”。不过,我这种连波斯王子开局几步的敌人都打不过的弱鸡,可能有游戏白痴的细胞护体,天然地落不到玩物丧志的陷阱中。直到又过了几年,聊天室和各种论坛火起来,才偶尔让我感到网上冲浪难以自拔。
  2004年,墨无常同学帮我注册了一个 QQ 号,从此我成为了实打实的网民。除了身边认识的同学,好像也会随机加人,加到的十有六七是本市大学生。我遇到过后来自己就读的大学同院系的学长,三年后我入学时他还没毕業,请我吃了一顿饭;还遇到了在另一所大学中文系教书的舅舅的学生。
  当然,对我影响最深的是兴趣爱好的群。在本地一个古典乐群里,我从只知贝多芬、莫扎特的准乐盲,渐渐知道了安魂曲是一种体裁、CD 要讲版本、鬼才听卡拉扬(并不是)、《1812》是试音神曲……直到水电火电对器材的影响这种玄学。十数年过去,我的听乐旨趣已不复当初,但其中几位群友至今仍是我最好的朋友。
  2006年进入大学,有了校园网,加上电驴、迅雷等软件,所有人都在乐此不疲地分享资源,特别是电影。一部几百M的片子,一眨眼的功夫就下载好了。可很快我就发现,自己实在不爱看视频。结果,那阵子下的几十部片子,现在我都没有看完。甚至那时下载的无损唱片,现在也完全不符合我的口味了。但那个转瞬即逝的疯狂下载时代,似乎在我心中种下了一颗难以言说的种子。我们毕竟是被那些名不正言不顺却品质一流的资源喂大,才积累了最初的能量,逐渐长成今天的模样。
  2006年高考前还发生了一件我的网络生涯中的大事:那个帮我注册 QQ 的墨无常同学,在3月11日向我热烈推荐了她前一天发现的可以标记图书、唱片和电影的地方,豆瓣网。于是3月12日植树节那天,我来了。我来了,惊喜地点开书影音,心想好你个墨无常,果然没有骗我。
  彼时我们都没有想过,整整13年后我还在这里。其间,豆瓣东西开了又关了,阿尔法城建了又毁了,小组火了又凉了,我重度成瘾又弃绝社交了。但书影音还在。这个古早的账号,又自我回归到了古早的豆瓣。
  古早是什么?我的私人回答是:是受到数十年公共权威媒介的压抑、终得在互联网这个开放、宽容的世界自由释放的表达欲、好奇心,稚气,以及聆听的友善。
  (李想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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