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谈中国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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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孝通在《乡土中国》里提出了“差序格局”的概念,用来说明中国传统社会中社会关系的特点。在书中他讲到,中国传统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石头丢入水中,在水面形成一圈一圈的波纹,被波纹所“推”出的就产生了关系。人与人通过这种关系互相联系起来,构成以自我为中心及其血缘关系、地缘关系为纽带的一张张关系网。
  然而,随着社会的发展,血缘关系不能满足时代发展的需要,人们突破了血缘关系,将非亲属也纳入自己的交往范围之内,在复杂的交往过程中形成“熟人社会”,而“熟人社会”一定程度上也就是我们所说的“人情社会”。 四川省社科院社会学研究所研究员胡光伟说,“由于中国传统的熟人社会经历了漫长的阶段,对处于转型期的人们的影响可谓根深蒂固,使得人情关系之风盛行。”
  一、何谓“人情”
  中国人的人情世故,作为一种文化的传承与延续,也是刻在中国人骨子里的一种精神面貌。它存在于我们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大体而言,“人情”在中国文化中,有下列三种不同的涵义:第一,“人情”是指个人遭遇到各种不同生活情境之时,可能产生的情绪反应。第二,“人情”是指人与人进行社会交易的时候,用之来馈赠对方的一种资源。第三,“人情”是指中国社会中人与人应该如何相处的社会规范。
  人来到世界天生久拥有自己的亲属,但是并不是天生拥有关系。关系非一日即可生成,一口气不能吃成胖子,要靠个人生活履历的缓慢积累。具体看来,在中国社会中,许多具体人际关系都可以自发地衍生可以搞关系的“关系”。经初步的总结概括,大概有以下17种: 亲戚、朋友、同学、校友、街坊、邻居、同事、师生、师徒、战友、领导、部下、同乡、同党、干亲、结拜、世交。
  这些关系,都是需要我们去经营的,在生活中我们也都经常能够感受到,经常是要“搞”关系。也可换一个说法,搞关系大约等于做人情,关系上的往来实际上等于人情上往来,人情往来就是“酬”和“酢”,即给予和偿还。一件事,两个说法。人情背后,则是交换;交换背后,则是利益。因此,在做人情的两方之中,至少有一方是掌握着一些资源或资源支配权的,这也是双方能够做人情的基础。
  二、人情中的“交换理论”
  20世纪60年代,霍曼斯提出交换理论。霍曼斯认为,个人的社会行为主要不是受社会(结构)约束作用的结果,而是个人追求功利和收益、满足心理需求的结果。因此,支配着个人社会(交换)行为过程的原则,是功利原则。他的著名的“成功命题”和“价值命题”对于解释人情交换也是十分恰当的。成功命题是“一个人的某种行为能得到相应的奖赏,他就会重复这一行动;某一行动获得奖赏愈多,重复活动的频率也随之增多;获得的奖赏愈快,重复活动的可能性就愈大”。“价值命题”是“如果某种行为的后果对一个人越有价值,那么,他就越有可能去重复同样的行动”。
  资源支配者“做人情”给别人时,接受了对方的请求,他必然要付出某些资源。如果他是资源的拥有者,帮助对方,自己便要承受某些损失。对方的要求越多,自己的损失越大。在许多情况下,他往往不是资源的所有者,而只握有资源的支配权。假使他违背公平法则,将资源做出有利于对方的分配,他还可能遭受到其他利益相关者的不满,甚至是法律惩处。这些都是他接受对方请求时必须考虑的代价。
  所以,资源支配者会依照对方权力的大小来估计他可能作出的回报。对方的地位愈高,权力越大,掌握的资源越多,平常又以出手大方著称,他可能回报的层面越广,回报的方式也就越丰厚。反过来说,对方的地位越低,权力越小,掌握的资源越小,小气名声远播,他可能作出的回报也越有限。
  在像中国这种关系取向的社会里,个人所拥有的社会关系也是一种十分重要的资源。资源支配者在考虑是否“做人情”给对方时,除了考虑自己付出的代价和对方可能的回报之外,往往还会考虑:对方的关系网中到底有哪些人物?这些人物对自己有多大的好处?如果对方“结交皆权贵”,而且这些权贵和自己的利益又直接相关,资源支配者在考虑他们的可能回应后,便可能“不看僧面看佛面”,答应对方的请求。反过来说,如果对方家世单薄,又没有良好的社会关系,资源支配者便很可能拒绝他的请求。
  总而言之,资源的支配着在决定是否做这个人情时候,往往考虑到这次的交换是否值得,考虑自身必须付出的代价,以及各种预期的得失,权衡轻重,如果他必须付出的代价是一定的,而向他求情的人若是权力很大,关系很好,资源支配者答应对方,获得回报会大于他所付出的代价,则他很可能接受对方的请求。相反,如果对方权力很小,又没有什么地位,预期回报不大,则他可能拒绝对方的请求。在中国社会中,我们也经常看到无权又无势的人,在失意潦倒之时,常会感叹“世态炎凉”、“人情薄如纸”。《红楼梦》即是为我们描述了这样的情境,盛极之时,前呼后拥,何等之风光。衰败之时,树倒猢狲散,缩成一团,另人唏嘘感叹。
  三、人情逐渐成为中国社会越来越不能承受之重
  办事时候我们会先想到“找熟人”,而且关系不同则价格不同,请客送礼之风愈演愈烈,甚至权力寻租也摆上了桌面,不再是潜规则;看病要给医生塞红包,孩子上学要走后门,连学车也先要给教练塞上几包好烟….本来正常的职业职责,已经成为灰色利益的来源。
  在商业领域,中国企业要花大量的时间做人情的工作,中国老板要花大半的时间应酬在酒局饭桌前面,人情关系与商业法则之间的矛盾,让老板们也左右为难;
  当与利益之间建立起可以相互转换的地下通道,简简单单的“人情”二字,也被注入新的含义:一种囊括了情义、地位和利益的交易载体。人情成为了一种债、一种负担,束缚了中国人的生活,并且挤压着中国社会经济的发展空间。
  将中西方对人情的表达方式进行对比,我们不难发现,以契约关系为基础的西方国家,人情往来是以实现快乐为单一目的;而在以人情关系为基础的中国,附加着更多额外的功能。很难说这两种行为方式哪种更好。但是,我们不得不承认西方人更多是在享受着人情的快乐,而中国人更多地体会着人情所带来的种种压力。空间距离近了,人心却越来越孤独。人们一边感叹着人情的冷漠,一边又抱怨着为人情所累。
  人情之困何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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