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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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我不是来客


  我再次投入你的怀中。今夜
  我扯住你的衣袖,不依不饶地
  纠缠着故乡
  哦,我梨花般桀骜的故乡
  你说:嫁出门的姑娘,泼出门的水
  女孩子是菜籽的命
  我哭,我笑,我抗议,我不得不认命
  但是我倔强,我不服,我要证明
  故乡,你是我的归宿,我的价值,我的意义
  我坚韧而执著的千秋人生
  今夜我行走在归途。你说:娘家
  你说:来客
  但是,我说,我回家
  对于我,你总是接纳而拒绝,与我保持距离
  可是,无论你如何对我,如何看待我
  我都不是来客,因为我是您
  赶不走,甩不掉,回避不了的血脉
  而不是潑出门的一碗水

故乡坐在外公的膝头


  故乡是美丽的,故乡有着高高的蝉鸣
  故乡坐在外公的膝头
  盛夏曦辉,稻花暗扬,竹风凉爽
  乡村,恬静,明亮,飘着汗香
  霜降,外婆在打谷场,姨和舅在打谷
  汗水滴在谷上
  汗水飘着青草和谷穗的香
  我和一只被宠爱的小猫袖手旁观
  高高挂起的外婆家的月亮
  蛙声响,灯光亮
  蟋蟀、蚱蜢、萤火虫
  一夜之后,草堆高了,稻谷金黄
  秋在月光里透亮,站立在大地的背上
  我望见外公的脸,望见汗水和稻香
  望见外婆、姨、舅,母亲年轻时的模样
  望见父亲顶天立地地站在田野上

太平巷


  老街上的石板路只剩下一条了
  太平巷太窄,只留下独轮车深深的辙痕
  推车的人累了,躺下了再也没有起来
  太平街1号的铁匠店,已经关门大吉
  这里打出来的铁器曾经远近闻名
  打铁的人歇息了下来,从此没再提起锤子
  没见过太平巷的独轮车
  但见过太平街一号的打铁师傅,他的名字
  叫邹怀安,是我的太公公
  如今,老街老了,如今,这里只是
  老人的巢穴,年轻人都搬出去了
  太平街冷清得
  可以听到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苏埠老街


  在老街的瓦楞之外
  在阳光之上
  一行行脚印踏成一片空白
  就像伞巷,没有制伞的人
  也没有手持油纸伞经过的人
  就像篾匠街
  不再有竹香染风,竹韵浸雨
  就像太平街一号的铁匠铺
  空留着一派紫色的情绪
  谁的一双眼睛盯住时光的痛
  十字街头清冷,一只野猫从街心穿过
  嗖的一声
  一片青瓦轻轻吃了一惊
  老街完成了她一生华丽的转身
  她说,花开花谢,花荣花枯
  天有多高,地有多阔
  我的一声咳嗽,依旧牵动一束灯光的心
  此刻,我站在街心
  老街多像一位饱经风霜的母亲

二叔的算盘


  解放前,太祖父带着全家从湖北
  逃荒到
  苏埠的时候
  行李里放着一挂算盘
  一挂小小的算盘
  是太祖父的命根子
  一挂小小的算盘
  是家族立足并发扬光大的一种精神
  太祖父去世后
  把算盘传给了祖父
  祖父
  又把算盘传给了二叔
  生产队时期
  祖父是名扬千里的神算盘
  二叔也是闻名乡村的
  神算盘
  后来包产到户了
  能够把算盘玩得滴溜溜转的二叔
  把算盘顶在头上加减乘除
  也不会
  算错毫厘的二叔
  渐渐地
  放下了算盘
  二叔离世的那一天,他提起了算盘
  提起算盘的二叔,那一刻
  静静地躺着
  像极了
  历经沧桑而又退役多年的算盘
  二叔出殡
  从老家朱圩,到商小院,沿淠河大坝
  从横排头,到火化场,骨灰经过白院
  到达墓地
  一路鞭炮,一路香烛
  送葬的队伍里
  一直跟着算盘的哭声
  (选自《咸宁周刊》2017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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