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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纳博科夫是一位用俄语、英语、法语进行创作的作家，是一位具有先锋性质的文体实验大师。笔者在研究其代表作《洛丽塔》的过程中看到了小说狂欢戏谑的一面，与巴赫金的狂欢化诗学有一定意义上的弥合。本文侧重从人物形象方面发掘小说里隐含的狂欢色彩。
[关键词]纳博科夫 巴赫金 洛丽塔 狂欢化
[中图分类号]I712.07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349（2015）09-0089-02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1899-1977），是一位美籍俄裔诗人、小说家、为学评论家、翻译家、动物学家。他作为一位移民作家，是能用英、法、俄三种语言同时进行文学创作的天才。一生笔耕不辍，著作等身，包括早先欧洲时期的《玛丽》（1926）、《王、后、杰克》（1928）、《防御》（1930）、《黑暗中的笑声》（1932）、《天资》（1939），以及后期美国时期的《塞巴斯蒂安.奈特的真实生活》（1947）、《洛丽塔》（1955）、《普宁》（1957）、《微暗的火》（1962）、《阿达》等著作。其中，《洛丽塔》无疑是使其享誉世界、迄今为止最备受争议的著作。从被包装为色情小说出版到跻身于20世纪文学经典行列，《洛丽塔》如蝴蝶一般实现了最戏剧化、最迷人的蜕变。《洛丽塔》自问世以来，时至今日已有五十余载。其间，读者和众多评论家对他纷纷进行了不同的阐释，大致可分为以下五类：道德批判、心理分析、文化政治分析、“时间之狱”解读和时下最为热烈的后现代解读。
笔者在研读《洛丽塔》的过程中发现，作家在后记——《关于一本叫<洛丽塔>的书》中这样写道，“对于我来说，只有在虚构作品能够给我带来我直截地称之为美学幸福的东西时，它才是存在的；那是一种多少总能连接上与艺术（好奇、敦厚、善良、陶醉）为伴的其他生存状态的感觉”（弗·纳博科夫著，主万译，2011，P500）。也有译者将其所译的“美学幸福”译为“审美狂喜”（笔者更倾向于后一种译法）。与此同时，纳博科夫在《文学讲稿》中提出了快乐阅读的思想，主张优秀的作品应被视为作家制谜与读者解谜的侦探式游戏，要用脊椎骨而非用脑和心灵去感受作品中的“狂喜”，主张多重解读而非一元论，否定传统的解读方式，等等。这使我们不禁想到20世纪伟大的文学评论家巴赫金的“狂欢化”理论。两位作家所处时代基本相同，又同为俄罗斯人，虽置身不同国度，但是其文学观念，从某种意义上讲，却有一定的相似之处。所以，本文大胆尝试以“狂欢化”为视角对《洛丽塔》进行解读，体味着两位作家文学理念的相通之处。
一、狂欢化诗学的主要内涵
狂欢化诗学是前苏联文学评论家巴赫金重要文学理论之一。巴赫金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和《弗朗索瓦.拉伯雷的创作于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民间文化》等著作中详细阐述了狂欢化理论，形成了关于狂欢理论的一套完整的诗学体系。“在狂欢中，人与人之间形成了一种新型的相互关系……人的行为、姿态、语言，从在非狂欢式生活里完全左右人着人们一切的种种等级地位的酒神中解放出来。”[1]巴赫金将中世纪狂欢节意象纳入文学评论的范畴，并在这一概念的基础上发展出了狂欢式、狂欢化（包括狂欢化世界感受、狂欢化文学）等概念。所谓狂欢式“是指所有狂欢式的节庆活动的总称”[2]；所谓狂欢化即“狂欢式转为文学的语言，这就是我们所谓的狂欢化”[3]；而狂欢化世界感受，顾名思义就是指在狂欢式的庆典活动中体会到的全民性、仪式性、戏谑性的无拘无束的“笑”的感受，及其所反体现出的反对压抑、打破束缚、寻求平等解放的狂欢化的感受。当狂欢式转为文学语言，当狂欢化的世界感受流露于笔端，被纳入文学世界的范畴时，这样的文学便具有了狂欢文学的雏形。夏忠宪在其《巴赫金狂欢化诗学研究》一书中从全民性、仪式性等角度对狂欢化诗学理论进行了详细的分析。
二、人物形象的双重性
巴赫金认为，狂欢节这一民间节庆有着让现实恢复其真实面目的力量。狂欢节最典型的场所莫过于狂欢节广场。在狂欢节广场上，全民游艺，载歌载舞，暂时摆脱了等级制度、法律、道德礼仪等社会枷锁的制约，全民共同参与，以狂欢游戏、无理取闹、鄙俗的俚语、脱冕加冕解构颠覆传统高雅文化、官方话语的一元化霸权地位，实现自由、开放、双声或多声话性话语，创作出多元性、开放性的话语文本。在狂欢节的诸多意象中，面具形象具有非常代表性。它在文学中的反应就是双面人形象。笔者认为，就《洛丽塔》而言，纳博科夫言中的“审美狂喜”，首先体现在其人物形象的双重性甚至多重性上。
（一）亨伯特和奎尔蒂——二位一体的双面人
“洛丽塔是我的生命之光，欲望之火，同时也是我的罪恶，我的灵魂”。亨伯特开篇就喊出了他的“洛丽塔”情节。如此狂热的自白，道出了洛丽塔在亨伯特心中的位置，既是欲望的烈火，又是唯美的“维纳斯”。
由于年少时，在里维埃拉沙滩上和安娜贝尔·丽（也译作为安娜贝尔·李）的一次无果的悲剧爱恋，使得成年后的亨伯特一直迷恋9到14岁“性感少女”或“小仙女”。他把目光投射到了身边出现的那些“性感少女”身上，期望在他们身上找到安娜贝尔的影子。他不断地寻找，直至洛丽塔——真正的“宁芙”的出现，才暂时将他从安娜贝尔情节中解救出来。为了接近洛丽塔，他甚至不惜与洛丽塔的母亲黑兹太太结婚。当黑兹太太在他的日记中发现了他的真实目的后，却意外死于车祸。此后，亨伯特便从奎营地接上洛丽塔开始了长达一年多的全美汽车旅行。他在一个名叫“着魔的猎人”的汽车旅馆实现了自己的原始欲望，而且在汽车旅馆的辗转之间一次次的施展罪恶。后来，在第二次旅行途中，洛丽塔却意外被一个秘密跟踪者——一个叫奎尔蒂的剧作家拐走了。三年以后，亨伯特收到了洛丽塔的求救信，他才得知事情的真相。怒火中烧的亨伯特于是杀了奎尔蒂，并因此而入狱。在狱中他写下了《一个白人鳏夫的自白》这本书，也就是《洛丽塔》。而洛丽塔最后在圣诞夜死于难产。
“洛丽塔是我的生命之光，欲望之火，同时也是我的罪恶，我的灵魂”（纳博科夫著，主万译，P1）。亨伯特是一个具有双重性格的“双面人”。这明显受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影响，尽管作者不止一次地蔑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认为其不值一读。一方面，亨伯特作为一个成年人，更作为洛丽塔的继父，被欲望所驱使，不断践踏少女洛丽塔的肉体和精神。这是典型的恋童癖，是违反伦理规则的乱伦。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公然违背社会伦理道德，不惜将罪恶的黑手伸向自己的继女。这是为读者所不齿的，因此就连纳博科夫都说，它是一个十足的恶棍，应该受到道德的谴责和法律的制裁。另一方面，亨伯特又是爱洛丽塔的。她是他心中的“小仙女”，是他梦寐以求的“宁芙”，是他追寻已久“维纳斯”。亨伯特承认，是洛丽塔将他拯救了，使他彻底摆脱了安娜贝尔.丽的困扰，或者换句话说，他实现了由安娜贝尔·丽到洛丽塔艰难的“爱情转移”。在爱的同时，亨伯特也认识到了自己的罪恶，被不断内心深处的罪恶感所困扰、折磨。在自己的“罪己诏”中他不断地自责、忏悔就足以证明这一点。在爱与恨的交织、斗争中，亨伯特在“恶魔”和“天使”之间不断转换。至此，纳博科夫塑造的双面人形象便在我们眼前清晰地浮现出来。此外，值得注意的是，亨伯特是一个具有精神分裂症的病人，他的呓语式的精神独白，与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的人物有异曲同工之妙，与巴赫金狂欢化诗学中的疯子神似，这无疑也增添了《洛丽塔》的狂欢化色彩。 在故事的发展过程中还有一个“隐秘人”时时刻刻吸引着我们，这便是跟踪者奎尔蒂。奎尔蒂无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他诱奸了洛丽塔，把她当做淫秽电影的道具，其罪行与亨伯特相比更是十恶不赦。因此，从这层意义上而言，我们对亨伯特还抱有一丝同情，而奎尔蒂则是罪有应得。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奎尔蒂就是亨伯特的影子。自始至终他便隐藏在亨伯特的身后，并随着亨伯特人性沦丧、魔性凸显而一步步由幕后走向台前。他是亨伯特魔性的物化、再现。亨伯特与奎尔蒂的搏斗，就是亨伯特身上人性与魔性的较量。“他袍子下面是赤裸裸、淫荡的肉体，他压在我身上时，我觉得像要窒息。我又压倒他身上。我们又压住了我。他们又压住了他。我们压住了我们自己”[4]。文末，奎尔蒂死于亨伯特的枪下，实质上就是亨伯特身上人性战胜魔性，“天使”打败“恶魔”的隐喻，完成了亨伯特的精神升华。
（二）洛丽塔和安娜贝尔——美丽的孪生蝴蝶
在这部小说中还有一个看似不起眼但绝不能忽视的隐性人物，那就是安娜贝尔·丽。纳博科夫在这里互文了埃德加·爱伦·坡著名诗作《Annabel Lee》（《安娜贝尔·丽》）的同名主人公。透过亨伯特对她的回忆，我们可以想象：她如同美丽的蝴蝶，飞入了亨伯特的心里。她是亨伯特的初恋，她的爱恋给了亨伯特别样的体验，她的夭折同样在他心里打下了永远抹不掉的烙印，她是导致亨伯特沉迷“性感少女”的始作俑者。因此安娜贝尔是推动情节发展必不可少的因素。
而洛丽塔从某种意义上讲可以看做是安娜贝尔的另一侧面。她拥有安娜贝尔一样迷人的外表，是令亨伯特感到满意的“宁芙”。“同样娇弱的、蜜黄色的肩膀，同样柔软光滑、坦露着的脊背，同样的一头栗色头发。她的胸口扎着一条圆点花纹的黑色围巾……”[5]。但是随着故事的展开，我们发现洛丽塔身上染上了当时美国社会的某些不良习俗。她早在奎营地的时候就已经偷尝禁果，深受后工业文明（大众文化、商业广告等）的浸染，沦为了亨伯特眼中的“粗鄙女孩儿”。洛丽塔与安娜贝尔的意象虽有重叠，“但是毕竟洛丽塔是洛丽塔，阿娜贝尔是阿娜贝尔，洛丽塔不可能跟阿娜贝尔一样对他产生同样的感情。这是亨伯特所无法真正认识的，也是他和洛丽塔之间存在的最大阴影，这注定了这段爱情的悲剧性”[6]。正如亨伯特所言：“我疯狂占有的不是她，而是我自己的创造物，另一个，幻想的洛丽塔，或许比洛丽塔更真实：那幻想重叠又包容了她，在我和她之间浮游，没有欲望，没有感觉，她自己的生命并不存在。”如果说安娜贝尔是纳博科夫网下之蝶，那么洛丽塔就是这只蝴蝶的孪生姐妹，同中有异。需要指出的是，洛丽塔的名字叫多洛蕾丝·黑兹，这与由纳博科夫发现的一种蝴蝶同名。
三、结语
因此，无论是亨伯特与奎尔蒂，还是安娜贝尔与洛丽塔，他们的形象都或多或少地有重叠之处，构成了双面人形象，遥相呼应，具有双声语的特点。这从而构成了一定意义上的对话，使文本具有了开放色彩，使小说《洛丽塔》具有了狂欢化的色彩，也符合纳博科夫所谓的“审美狂喜”的标准，更在在某种意义上与巴赫金思想产生了共鸣。
【参考文献】
[1][2][3]巴赫金，白春仁等（译）.巴赫金文集（第5卷）[M].河北：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161-162、160、160.
[4]纳博科夫（著），于晓丹（译）.洛丽塔[M].南京：译林出版社：308.
[5]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著），主万（译）.洛丽塔[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60.
[6]吴秀琴.人性与人情激烈碰撞的火花——评电影《洛丽塔》中亨伯特的双重人格[M].电影文学环球纵横，2008（19）：91.
[关键词]纳博科夫 巴赫金 洛丽塔 狂欢化
[中图分类号]I712.07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349（2015）09-0089-02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1899-1977），是一位美籍俄裔诗人、小说家、为学评论家、翻译家、动物学家。他作为一位移民作家，是能用英、法、俄三种语言同时进行文学创作的天才。一生笔耕不辍，著作等身，包括早先欧洲时期的《玛丽》（1926）、《王、后、杰克》（1928）、《防御》（1930）、《黑暗中的笑声》（1932）、《天资》（1939），以及后期美国时期的《塞巴斯蒂安.奈特的真实生活》（1947）、《洛丽塔》（1955）、《普宁》（1957）、《微暗的火》（1962）、《阿达》等著作。其中，《洛丽塔》无疑是使其享誉世界、迄今为止最备受争议的著作。从被包装为色情小说出版到跻身于20世纪文学经典行列，《洛丽塔》如蝴蝶一般实现了最戏剧化、最迷人的蜕变。《洛丽塔》自问世以来，时至今日已有五十余载。其间，读者和众多评论家对他纷纷进行了不同的阐释，大致可分为以下五类：道德批判、心理分析、文化政治分析、“时间之狱”解读和时下最为热烈的后现代解读。
笔者在研读《洛丽塔》的过程中发现，作家在后记——《关于一本叫<洛丽塔>的书》中这样写道，“对于我来说，只有在虚构作品能够给我带来我直截地称之为美学幸福的东西时，它才是存在的；那是一种多少总能连接上与艺术（好奇、敦厚、善良、陶醉）为伴的其他生存状态的感觉”（弗·纳博科夫著，主万译，2011，P500）。也有译者将其所译的“美学幸福”译为“审美狂喜”（笔者更倾向于后一种译法）。与此同时，纳博科夫在《文学讲稿》中提出了快乐阅读的思想，主张优秀的作品应被视为作家制谜与读者解谜的侦探式游戏，要用脊椎骨而非用脑和心灵去感受作品中的“狂喜”，主张多重解读而非一元论，否定传统的解读方式，等等。这使我们不禁想到20世纪伟大的文学评论家巴赫金的“狂欢化”理论。两位作家所处时代基本相同，又同为俄罗斯人，虽置身不同国度，但是其文学观念，从某种意义上讲，却有一定的相似之处。所以，本文大胆尝试以“狂欢化”为视角对《洛丽塔》进行解读，体味着两位作家文学理念的相通之处。
一、狂欢化诗学的主要内涵
狂欢化诗学是前苏联文学评论家巴赫金重要文学理论之一。巴赫金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和《弗朗索瓦.拉伯雷的创作于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民间文化》等著作中详细阐述了狂欢化理论，形成了关于狂欢理论的一套完整的诗学体系。“在狂欢中，人与人之间形成了一种新型的相互关系……人的行为、姿态、语言，从在非狂欢式生活里完全左右人着人们一切的种种等级地位的酒神中解放出来。”[1]巴赫金将中世纪狂欢节意象纳入文学评论的范畴，并在这一概念的基础上发展出了狂欢式、狂欢化（包括狂欢化世界感受、狂欢化文学）等概念。所谓狂欢式“是指所有狂欢式的节庆活动的总称”[2]；所谓狂欢化即“狂欢式转为文学的语言，这就是我们所谓的狂欢化”[3]；而狂欢化世界感受，顾名思义就是指在狂欢式的庆典活动中体会到的全民性、仪式性、戏谑性的无拘无束的“笑”的感受，及其所反体现出的反对压抑、打破束缚、寻求平等解放的狂欢化的感受。当狂欢式转为文学语言，当狂欢化的世界感受流露于笔端，被纳入文学世界的范畴时，这样的文学便具有了狂欢文学的雏形。夏忠宪在其《巴赫金狂欢化诗学研究》一书中从全民性、仪式性等角度对狂欢化诗学理论进行了详细的分析。
二、人物形象的双重性
巴赫金认为，狂欢节这一民间节庆有着让现实恢复其真实面目的力量。狂欢节最典型的场所莫过于狂欢节广场。在狂欢节广场上，全民游艺，载歌载舞，暂时摆脱了等级制度、法律、道德礼仪等社会枷锁的制约，全民共同参与，以狂欢游戏、无理取闹、鄙俗的俚语、脱冕加冕解构颠覆传统高雅文化、官方话语的一元化霸权地位，实现自由、开放、双声或多声话性话语，创作出多元性、开放性的话语文本。在狂欢节的诸多意象中，面具形象具有非常代表性。它在文学中的反应就是双面人形象。笔者认为，就《洛丽塔》而言，纳博科夫言中的“审美狂喜”，首先体现在其人物形象的双重性甚至多重性上。
（一）亨伯特和奎尔蒂——二位一体的双面人
“洛丽塔是我的生命之光，欲望之火，同时也是我的罪恶，我的灵魂”。亨伯特开篇就喊出了他的“洛丽塔”情节。如此狂热的自白，道出了洛丽塔在亨伯特心中的位置，既是欲望的烈火，又是唯美的“维纳斯”。
由于年少时，在里维埃拉沙滩上和安娜贝尔·丽（也译作为安娜贝尔·李）的一次无果的悲剧爱恋，使得成年后的亨伯特一直迷恋9到14岁“性感少女”或“小仙女”。他把目光投射到了身边出现的那些“性感少女”身上，期望在他们身上找到安娜贝尔的影子。他不断地寻找，直至洛丽塔——真正的“宁芙”的出现，才暂时将他从安娜贝尔情节中解救出来。为了接近洛丽塔，他甚至不惜与洛丽塔的母亲黑兹太太结婚。当黑兹太太在他的日记中发现了他的真实目的后，却意外死于车祸。此后，亨伯特便从奎营地接上洛丽塔开始了长达一年多的全美汽车旅行。他在一个名叫“着魔的猎人”的汽车旅馆实现了自己的原始欲望，而且在汽车旅馆的辗转之间一次次的施展罪恶。后来，在第二次旅行途中，洛丽塔却意外被一个秘密跟踪者——一个叫奎尔蒂的剧作家拐走了。三年以后，亨伯特收到了洛丽塔的求救信，他才得知事情的真相。怒火中烧的亨伯特于是杀了奎尔蒂，并因此而入狱。在狱中他写下了《一个白人鳏夫的自白》这本书，也就是《洛丽塔》。而洛丽塔最后在圣诞夜死于难产。
“洛丽塔是我的生命之光，欲望之火，同时也是我的罪恶，我的灵魂”（纳博科夫著，主万译，P1）。亨伯特是一个具有双重性格的“双面人”。这明显受到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影响，尽管作者不止一次地蔑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认为其不值一读。一方面，亨伯特作为一个成年人，更作为洛丽塔的继父，被欲望所驱使，不断践踏少女洛丽塔的肉体和精神。这是典型的恋童癖，是违反伦理规则的乱伦。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公然违背社会伦理道德，不惜将罪恶的黑手伸向自己的继女。这是为读者所不齿的，因此就连纳博科夫都说，它是一个十足的恶棍，应该受到道德的谴责和法律的制裁。另一方面，亨伯特又是爱洛丽塔的。她是他心中的“小仙女”，是他梦寐以求的“宁芙”，是他追寻已久“维纳斯”。亨伯特承认，是洛丽塔将他拯救了，使他彻底摆脱了安娜贝尔.丽的困扰，或者换句话说，他实现了由安娜贝尔·丽到洛丽塔艰难的“爱情转移”。在爱的同时，亨伯特也认识到了自己的罪恶，被不断内心深处的罪恶感所困扰、折磨。在自己的“罪己诏”中他不断地自责、忏悔就足以证明这一点。在爱与恨的交织、斗争中，亨伯特在“恶魔”和“天使”之间不断转换。至此，纳博科夫塑造的双面人形象便在我们眼前清晰地浮现出来。此外，值得注意的是，亨伯特是一个具有精神分裂症的病人，他的呓语式的精神独白，与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的人物有异曲同工之妙，与巴赫金狂欢化诗学中的疯子神似，这无疑也增添了《洛丽塔》的狂欢化色彩。 在故事的发展过程中还有一个“隐秘人”时时刻刻吸引着我们，这便是跟踪者奎尔蒂。奎尔蒂无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他诱奸了洛丽塔，把她当做淫秽电影的道具，其罪行与亨伯特相比更是十恶不赦。因此，从这层意义上而言，我们对亨伯特还抱有一丝同情，而奎尔蒂则是罪有应得。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奎尔蒂就是亨伯特的影子。自始至终他便隐藏在亨伯特的身后，并随着亨伯特人性沦丧、魔性凸显而一步步由幕后走向台前。他是亨伯特魔性的物化、再现。亨伯特与奎尔蒂的搏斗，就是亨伯特身上人性与魔性的较量。“他袍子下面是赤裸裸、淫荡的肉体，他压在我身上时，我觉得像要窒息。我又压倒他身上。我们又压住了我。他们又压住了他。我们压住了我们自己”[4]。文末，奎尔蒂死于亨伯特的枪下，实质上就是亨伯特身上人性战胜魔性，“天使”打败“恶魔”的隐喻，完成了亨伯特的精神升华。
（二）洛丽塔和安娜贝尔——美丽的孪生蝴蝶
在这部小说中还有一个看似不起眼但绝不能忽视的隐性人物，那就是安娜贝尔·丽。纳博科夫在这里互文了埃德加·爱伦·坡著名诗作《Annabel Lee》（《安娜贝尔·丽》）的同名主人公。透过亨伯特对她的回忆，我们可以想象：她如同美丽的蝴蝶，飞入了亨伯特的心里。她是亨伯特的初恋，她的爱恋给了亨伯特别样的体验，她的夭折同样在他心里打下了永远抹不掉的烙印，她是导致亨伯特沉迷“性感少女”的始作俑者。因此安娜贝尔是推动情节发展必不可少的因素。
而洛丽塔从某种意义上讲可以看做是安娜贝尔的另一侧面。她拥有安娜贝尔一样迷人的外表，是令亨伯特感到满意的“宁芙”。“同样娇弱的、蜜黄色的肩膀，同样柔软光滑、坦露着的脊背，同样的一头栗色头发。她的胸口扎着一条圆点花纹的黑色围巾……”[5]。但是随着故事的展开，我们发现洛丽塔身上染上了当时美国社会的某些不良习俗。她早在奎营地的时候就已经偷尝禁果，深受后工业文明（大众文化、商业广告等）的浸染，沦为了亨伯特眼中的“粗鄙女孩儿”。洛丽塔与安娜贝尔的意象虽有重叠，“但是毕竟洛丽塔是洛丽塔，阿娜贝尔是阿娜贝尔，洛丽塔不可能跟阿娜贝尔一样对他产生同样的感情。这是亨伯特所无法真正认识的，也是他和洛丽塔之间存在的最大阴影，这注定了这段爱情的悲剧性”[6]。正如亨伯特所言：“我疯狂占有的不是她，而是我自己的创造物，另一个，幻想的洛丽塔，或许比洛丽塔更真实：那幻想重叠又包容了她，在我和她之间浮游，没有欲望，没有感觉，她自己的生命并不存在。”如果说安娜贝尔是纳博科夫网下之蝶，那么洛丽塔就是这只蝴蝶的孪生姐妹，同中有异。需要指出的是，洛丽塔的名字叫多洛蕾丝·黑兹，这与由纳博科夫发现的一种蝴蝶同名。
三、结语
因此，无论是亨伯特与奎尔蒂，还是安娜贝尔与洛丽塔，他们的形象都或多或少地有重叠之处，构成了双面人形象，遥相呼应，具有双声语的特点。这从而构成了一定意义上的对话，使文本具有了开放色彩，使小说《洛丽塔》具有了狂欢化的色彩，也符合纳博科夫所谓的“审美狂喜”的标准，更在在某种意义上与巴赫金思想产生了共鸣。
【参考文献】
[1][2][3]巴赫金，白春仁等（译）.巴赫金文集（第5卷）[M].河北：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161-162、160、160.
[4]纳博科夫（著），于晓丹（译）.洛丽塔[M].南京：译林出版社：308.
[5]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著），主万（译）.洛丽塔[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60.
[6]吴秀琴.人性与人情激烈碰撞的火花——评电影《洛丽塔》中亨伯特的双重人格[M].电影文学环球纵横，2008（19）：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