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每年四千弃儿无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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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台湾儿童福利联盟统计,去年平均每天被弃养的儿童数比5年前增加4成;但收养人数却比10年前减少将近3,5成。有些弃儿等了8年都无人领养。更多的弃婴被丢在荒郊野外,与流浪狗一起风吹雨淋。
  童童(化名)是育幼院中最活泼可爱的男孩之一,他发育正常、也没有任何外表上的缺陷,不过在他生命中的一千个日子中,不曾喊过一声爸妈。
  三年前的一个早晨,天空中还飘着细雨,童童全身湿透,躺在公园的垃圾桶旁边。他被早起运动的妇人发现时,嘴唇已经发紫,还发着高烧;医生判断,婴儿应该被抛弃了一整晚,从嚎啕大哭,到无力哭泣。所幸的是,童童并没有被流浪狗攻击,经医生抢救后捡回一命。但后来发现,童童的生母应该是怀孕时吸毒,因孩子出生后不再有母体供应毒品,便出现躁动不安等“新生儿戒断症候群”,也因此让许多收养家庭望之却步。
  台湾儿童福利联盟执行长王育敏指出,光去年就有509个孩子被人弃养,其中还不包括被民众发现前,就已经死亡的婴幼儿,以及没有被通报就被转介的儿童及少年“黑数”;保守估计每年在4000人以上。
  每年数百个婴幼儿被家人丢弃后,经县市政府或社福团体锲而不舍地追查,找到妈妈或亲戚,大部分最终仍落得被出养的命运;加上收养家庭近年来锐减,造成弃婴在各县市地区都人满为患。
  王育敏说,一般等待被收养的儿童,现在平均要将近一年才会找到收养家庭。如果是一出生就罹患重大疾病,或孩子亲生母亲在怀孕期间有吸毒,这些“病宝宝”和“毒宝宝”,等待收养的时间将是一般宝宝的数倍以上,更是成为弃儿中的弃儿。
  
  景气差无力抚养
  
  有关人士表示,所谓“弃儿”,是指父母无意愿或无力照顾而遭遗弃的儿童,其中一类是出生后就被遗弃,找不到生父母的孩子;另一类则是生父母或照顾者虽在,但拒绝或未负起养育责任。而这两类弃儿的人数近年都快速增加,主要原因在于家长“经济困难”、“非婚生子女”,以及“能力不足”。
  在伯大尼育幼院的阿忠(化名)就是如此。他不是不知道父母是谁,而是父亲生意失败后,母亲改嫁,生病的爷爷也无力照顾,只好把他送到育幼院。一年中,年迈的爷爷会来探亲几次,只不过次数逐年愈来愈少。
  阿忠每次与同学吵架,都不承认自己被抛弃,可是父母从来没来看过他,也没有家庭可以收容他。每当他知道同学被新爸妈收养了,他就会躲在棉被中哭泣,责怪自己不乖、不讨人喜欢。
  伯大尼育幼院院长鲍基慧说,像这种生父母存在的弃婴愈来愈多,主因还是和经济不景气有关;麻烦的是因为监护权还在,这些小朋友没有办法被人领养,注定一辈子当孤儿。
  值得注意的是,在一般人的观念中,以为弃养家长应该以未婚妈妈居多。但根据统计有出养需求者发现,经济问题造成的弃养,已经比无知生子要来得严重。经询问原本有能力抚养孩子,却忍痛出养的20岁到30岁女性,八成八左右都因经济无力负担,其次是缺乏主要照顾者,或是单亲教养和缺乏亲子教养能力等;显示台湾经济下滑所造成的弃婴增加,以及社会福利补助制度出现严重缺失,让成年女性无法保住孩子。
  
  特殊弃婴乏人问
  
  身体正常的弃婴增加,自然减少了特殊弃婴被领养的机会。王育敏说,“病宝宝”、“毒宝宝”和“黑宝宝”们,因为国人的观念问题,可能一生都很难找到父母亲。半数以上被生父母遗弃的孩子,可能因为先天性疾病、缺陷或者生父母有酒、药、毒瘾等原因而没人愿意收养;近年更出现不少外籍劳工或新移民生下的弃儿,因为皮肤偏黑、外型较特殊,也难找到收养家庭。有个“黑宝宝”身体健康,但等了八年,连询问的人都寥寥无几。
  伯大尼育幼院一位漂亮的女孩小玉(化名),从婴儿时就被丢在育幼院门口。轻度智障的她不大会说话,如今上了国中,行为、身材都像小学生,也还在等待收养的家庭。十几年过去了,小玉还在等待。依她的智力,她不懂得埋怨她的亲生父母,但她知道,等到了新爸妈,就会有人疼爱她、再抱抱她。只不过这个心愿,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实现。
  
  捐款少孩童多育幼院自立更生
  
  穿过幽静的长巷,隐身在车来人往热闹市区中的爱心育幼院,在新庄成立已足足半个世纪。沿着巷子往里头走,赫然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由运动场、游乐区,及教堂、活动中心分隔出的四个区域,分别立着四栋红砖平房。
  “每一间是一个‘家’,分别有十多个年龄层相当的孩子住在一起,不过已经相当拥挤,我们一直在想办法安排床位。”在院里服务七、八年的资深社工苏淑蓉解说道。
  目前在爱心育幼院里,共有46位从幼儿园到高中不等的安置孩童,记者到访的这天,光是下午就来了两通询问安置的电话,不过都因年龄与性别不符合空床需求,而无法在此安置。
  “今年从5月开始,短短的暑假期间,我们这里就来了十位安置孩童;而单单在9月时,就还有六个急欲转介的询问案例。”苏淑蓉接着说:“虽然每年我们都有新转介进来的案例,但近几年来,因严重疏忽,或原生家庭有重大变故而被迫离开原生家庭的小孩,愈来愈多。”
  不过弃儿增加,分配的资源反而变少了。最主要是人满为患造成硬件和师资不足,加上经济不景气,善心捐款也变少了,院方必须在各方面自己想办法。
  傍晚5点20分,打饭的铃声一响,每个“家”负责打饭菜的小朋友,纷纷推着餐车到餐厅盛饭菜。“现在小朋友都知道不要浪费食物,因为院长要很辛苦地到处募款。”
  院方人员指出,育幼院的收入一般来说,七成是民间募款、三成为政府补助;民间募款比起六年前,大约减少了三成,可是弃儿增加了四成,资源分配至少比起以前少掉一半。
   
  学会照顾自己
  
  “但我们尽量不要影响到小孩。可能会选择比较便宜的菜,但营养不能少;住的床位也在控制。我们把很多新弃婴挡在外面,让他们去住短期寄养家庭;不过,我们真的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找到家。”
  四岁时来到育幼院的小凯(化名),在被转介到这儿之前,已经历过六个不同的照顾者,还两度被弃置在游乐场里,“许多育幼院都倒了,孤儿们一转再转,连短期寄养家庭也不要他,现在的弃婴,比以前苦上好几倍。”
  成长不等人,时间并不会为这些孩子们停下来;回归家庭长大成人这件事,对这些被迫离开家庭的孩子们而言,几乎难如登天,“在这里,他们必须要学会照顾自己,还要面对 社会的苛刻福利,必须让他们自立更生。”
  
  缺陷儿难安置
  
  目前对于这些被迫离开原生家庭的小孩,台湾分别有短期与长期的安置渠道。如中途之家、育幼院等,便属于长期的安置渠道;至于如寄养家庭,则为短期的安置渠道。
  儿福联盟收养组组长李芳玲坦言,要为健康有缺陷的孩子找到愿意收养的家庭,可能并不容易,“因为这样的小孩,得花上更多时间与心力去照顾,不是所有收养家庭都能够且愿意做的。”
  收养孩童的流程虽不繁杂,但并非短期内就能完成。儿福联盟在取得原生家长出养同意后,会先将孩童转介到短期安置家庭,直到收养人与孩童“媒亲”成功后,再渐进式地让双方接触培养熟悉度,然后才将小孩托付给收养家庭,并追踪一段时间。
  “不过,对于5岁以上,或健康有些小缺陷,或混血儿和手足同家安置的小孩,大多不太有意愿收养。”李芳玲说,像这些案例的小孩,最后只好透过福利机构,转介到海外收养。
  
  儿福保姆:心有余而力不足
  
  挥着小手,已足岁多的宝宝跟着向她说Bye—Bye的大人们,张开嘴伊伊呀呀地发出一样的音。四个月前,宝宝不会说话,看到陌生人就哭叫,几乎带不出门;但现在,依偎在詹妈妈怀中的她,却扬着嘴角嗬嗬地笑着。
  詹妈妈不是宝宝的生母,几个月前她从社工手上接下宝宝时,这个将近一岁的小女孩。没办法像同年龄的小宝贝一样正常坐立、开始牙牙学语:已长了牙的宝宝,连副食品都不会吃。“只要摸到她的头,她就会生气,对很多事她都非常敏感。”因为错过接触新事物的黄金时期,对于靠近她嘴边的食物、陌生大人的声音和动作,都显露出排斥的现象;严重时,她仅能靠着本能的吼叫或哭喊。“这也是导致她有成长迟缓现象的主因。”儿福联盟收养组长李芳玲说。
  为了让宝宝赶上“进度”。詹妈妈在和宝宝互动时,必须增加许多外来的刺激,如唱歌、拍手、打节奏;张着嘴狂流口水的宝宝,便开心地舞着小手跟着詹妈妈动起来。
  既然不是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这么辛苦?看着向她爬过来要抱抱的宝宝,詹妈妈轻笑:“照顾这些小孩的同时,我们也能跟着成长;家人间也有了更多共同关心的事。”但最大的欣慰,莫过于为这些出养孩童,找到合适的收养家庭,健康地长大。“第一个交到我手上的小孩,是个只出生八天的婴儿。”詹妈妈对于每一个照顾过的孩子,都保有极深刻的印象。“不是每个小朋友来我这儿时都很健康,但每一个从我手上交给收养父母的孩子,状况都很好。”
  曾有一名因心脏多了条血管而有心杂音的小妹妹,到詹妈妈家时已经八个多月大,却连翻身都还不会。医生建议进行复健,但舍不得妹妹辛苦的詹妈妈,每天帮她按摩、做手足运动,一个多月后,妹妹已经能和一般小孩一样爬坐自如。
  抱起正在努力爬到桌子上的宝宝,詹妈妈说,因长期坐学步车,宝宝的脚趾头不但被压迫而长茧,双脚更因僵硬无法弯曲。靠着詹妈妈每天细心地按摩,宝宝现在双脚蹬在地上时,力气可不小。
  “我虽然有家人的支持,可是毕竟能力有限,没办法一次照顾太多小孩。”詹妈妈和李芳玲发出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叹,但国内小孩被出养的数字,却一年年增加。“我们当然希望更多有爱心的人,一起来帮助这些小孩;不过,该怎么协助那些没有能力照顾小孩的家庭,也是应该重视的问题啊。”
  
  责任编辑 唐 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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