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羞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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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前零星散落着几株含羞草,长得很是茁壮却也随意,随意到很久我都没有注意到它们。同事诧异我竟然不知道含羞草的存在,特意带着我去找寻,来至近前后恍然:好多年不见,你怎还是含羞带怯,我却已然“一蓑烟雨任平生”!
  和含羞草初见时,我还是黄毛丫头。那时候家家户户都住在一排排砖瓦平房里,每家都有一个不小的院子,可以搭盖鸡舍,还能砌一圈花坛,里面是舍得扎根于大地的月季花和美人蕉。花坛上摆满了一圈盆栽的绿植,有仙人掌、吊兰、指甲花。
  一盆小小的含羞草被母亲搁置在靠着鸡舍的墙角处,明明长得绿油油、朝气蓬勃,却偏偏弱不禁风、瘦小枝细的样子。因为母亲将家中的小小花园打理得花儿常开、叶儿常绿,孩提时代的玩伴经常来家里,要么剪上几枝月季花回家插瓶,要么嚼碎几片指甲花敷在指甲上染色。每次都会逗弄一下含羞草,看叶子羞涩地合起来。有时候一小枝不过瘾,还非要将整株含羞草的叶子都扫荡一番,直到含羞草看上去像没有长叶子只有细细的小叶柄一样。
  那时候,黄毛丫头的我生怕逗弄含羞草次数多了会掉头发,生怕大人们说的“预言”会成真。就这样,那盆含羞草被搁置在角落里很多年,直到我们搬到楼房。那些曾经陪伴我年少时光的花花草草留在了那片土地上,它们用自己的养分滋润着我毕生难忘的那段时光,也包括那盆窝在角落一度被我遗忘的含羞草。
  不再是黄毛丫头的我蹲在矮小的含羞草前,恍如多年前忐忑的我生怕会因为逗弄了含羞草而掉光心爱的头发。记忆中的含羞草好似也长大了不少,难怪每天从它面前走过都未曾认出。它叶片绿得泛着黝黑,周遭的杂草高高低低地遮盖在它的上方,它将自己隐藏起来,恐是在害怕年少忐忑的我出现吧!
  伸出手,我触摸叶片,它慢慢悠悠合拢叶片的样子像是垂垂老矣之人,难不成我在长大的同时,含羞草也在长大?含羞草之所以会含羞闭拢叶片,是因为它有一个神秘的构造叫作叶枕,叶枕对刺激的反应很是敏感,一旦有东西碰到叶子,刺激就会立即传到这片叶子基部的叶枕,引起两片小叶片闭合起来。触动力大时,不仅会传到小叶的叶枕,而且很快会传到叶柄基部的叶枕,整个叶柄就下垂了。据说有人做过研究,含羞草在受到刺激后的0.088秒内,叶子就会闭合,恢复的时间一般为5-10分钟。但是,如果继续逗弄,接连不断地刺激它的葉片,它就会产生“厌烦”之感,不再产生任何反应。
  含羞草老家在热带南美洲的巴西,那里常有大风大雨,每当第一滴雨打着叶子时,它就立即将叶片合拢,叶柄下垂,以躲避狂风暴雨对它的伤害。在自然界优胜劣汰的规则之下,如果无法使自己更强大,那么就要让自己适应外界的敲打。如果有动物想要品尝它,合拢的叶片就像握紧的拳头,随时等待出击,张开又闭合的叶片明明是在昭告对方自己的胃还空着,不介意将对方当作食物一饱口福。
  我一直未曾喜欢过含羞草,却在年老蹒跚的这株小草面前,看到了一别经年间世事的变迁。在风雨欲来时收敛锋芒,将自己最脆弱最娇嫩的部分严密包裹,任风雨将身体摇来晃去、锤打踢踹,只要能够挺过这场风雨,下一次考验到来之时,仍然有能力再次保护自己。因为含羞草知道,只有找到适应自然界的方法,才能不被淘汰抛弃。
  蒲公英高高直直地站在不远处看着我,前几天我还被它粉嫩含苞的花朵吸引,迎着清晨的朝阳将它蓬勃的样子留在手机里。这次再见,竟然发现花朵成了白头翁,迫不及待等着我将它吹向高高的空中,放它天南地北飘荡玩耍,直到累了之后或是安家或是成泥成尘。
  而含羞草,只是静静地守在原地,不为风雨所动,不怕雷电击打,只在恰当的时候收敛锋芒,保全自己。仅仅为了在无人打扰时,自己能够安静地、悄悄地美丽而已。
  叶片慢慢展开,它看到我依然还在,知道我是老朋友,并没有赶我走,而是邀我一起欣赏它静悄悄的美丽,一如未曾相见的这些年里,我在静静地欣赏自己的美丽。
  转天再次去欣赏美丽时,我发现高低杂乱的野草消失不见了,就连那株骄傲的蒲公英也不知去了哪里,独独留下了含羞草,貌似低矮又卑微的存在。却不知道,这就是含羞草的智慧,收敛锋芒,以待独自欣赏。
  我就是那株含羞草,无害且羞涩,却,暗自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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