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千古词人共折腰”

来源 :书屋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wenlingqiang6268047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柳亚子(1887-1958),江苏吴江人,国民党左派,南社领袖,民革创始人之一。1926年,与毛主席“饮茶粤海未能忘”;1945年重庆谈判期间,向毛主席“索句渝州叶正黄”,毛主席应柳亚子“索句”,即以八路军“第十八集团军重庆办事处”军用信笺手书旧作《沁园春·雪》赠之,后辗转流传、发表,一时轰动山城,传为文坛佳话。柳亚子一再赞叹《沁园春·雪》:“展读之余,叹为中国有词以来第一作手,虽苏、辛犹未能抗手,况余子乎?”“毛润之《沁园春》一阕,余推为千古绝唱,虽东坡、幼安,犹瞠乎其后,更无论南唐小令、南宋慢词矣”,“余词坛跋扈,不自讳其狂,技痒效颦,以视润之,始逊一筹,殊自愧汗耳。”又和词一首,小序云:“次韵和毛主席咏雪之作,不能尽如原意也。”(一作“次韵和润之咏雪之作,不尽依原题意也。”)词中曰:“……才华信美多娇,看千古词人共折腰。算黄州太守,犹输气概;稼轩居士,只解牢骚。更笑胡儿,纳兰容若,艳想秾情着意雕。……”
  柳亚子从千古词人中举例,以为苏东坡、辛弃疾、南唐后主李煜、南宋“慢”词代表姜白石均远在毛润之之下。然则何以言之?惜亚子先生未再深入论证,今试为之。
  题目太大,要想在短短一篇随笔中完成任务,则对比的材料一定要有极端的代表性,此其一;其二,对比的两边要有极强的相似性;其三,《沁园春·雪》已由“词坛跋扈,不自讳其狂”的柳氏亚子先生论定,当今的赏析文字也无数。于是,选豪放与婉约兼备的苏东坡为代表,再选其有类似词语的《念奴娇·赤壁怀古》和同为悼亡诗的《江城子》为代表。
  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上阕写景,画面雄浑壮阔;下阕先塑人,周瑜的儒将形象呼之欲出;后抒情,“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心情由激昂奋发转入消极苦闷,到了“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简直就是消沉颓唐了。
  看看毛泽东的《菩萨蛮·黄鹤楼》吧。上阕四句“茫茫九派流中国,沉沉一线穿南北。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以景物描写象征严峻的中国革命的形势;下阕开头两句“黄鹤知何去?剩有游人处”,提出中国革命的合格领导人在哪儿这个严峻问题,最后两句“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煞尾、高潮——同是“心情苍凉”(毛泽东自注),同是祭奠大江,但青年毛泽东却表达了投身于伟大斗争的强烈渴望和扭转乾坤、改天换地的宏伟抱负!
  再看苏轼《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明白如话,直抒胸臆。“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白描手法,以形象隐含无限凄怆。“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梦见亡妻,此时无声胜有声。“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冈”,梦醒之思绪,设想的画面悲凉、凄惶,简直令人毛骨悚然。苏轼此作确是情景交融之佳作,可惜格调低沉,画面晦暗,感情仅属于个人。
  再来看看毛泽东的《蝶恋花·答李淑一》吧。依毛主席信:“作者自己不在内,别于古之游仙诗。”——自创一格。“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开首两句既上承李淑一词中“征人何处觅,六载无消息”烈士去处的问题,同时又展开了瑰丽的想象,“游仙”启程,为下文烈士忠魂进入月宫的奇妙情节作了恰到好处的铺垫;两个“失”字表达了和李淑一共同的对亲人的痛惜、思念之情,在“杨”前着一“骄”字,则对亡妻喜爱、敬佩、自豪之情又跃然纸上;“杨柳”双关,既比喻两位先烈的美好形象和高尚品质,又符合杨花柳絮的特征——真生花妙笔也。“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寂寞嫦娥舒广袖,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用典,以仙人衬托先烈。“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笔势陡转,则胜利之不易,烈士之忠诚,全以文学形象来说话。构思奇特,画面明丽,格调昂扬,形象感人,一扫苏轼“断肠”的凄苦和李淑一“惊侬晓梦残”、“满衫清泪滋”的幽怨,充满革命者的情怀。毛泽东以自己的创作实践证明了什么叫做“革命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相结合”,什么叫做“革命内容和艺术形式的完美结合”。三四十年前,苏州评弹著名女演员余红仙以一曲弹词开篇《蝶恋花·答李淑一》唱红大江南北,醉倒无数听众。顺便提及,李淑一,杨开慧生前好友,时为湖南长沙第十中学语文教师,唱答后有推荐李淑一担任中央文史馆馆员一事——还是看毛主席给秘书田家英的信吧:“……李淑一女士,长沙柳直荀同志(烈士)的未亡人,教书为业,年长课繁,难乎为继。有人求我将她荐到文史馆位馆员,文史馆资格颇严,我荐了几个人,没有录取,未便再荐。拟以我的稿费若干为助。解决这个问题。……”一国主席,连荐几人均遭拒绝,至革命烈属也“未便再荐”,竟至于以己之稿费为助!馆长章士钊的狷介之气自不必说,而领袖不以为忤,反以“自律”,真令人无以为赞也!
  辛弃疾,不提了,“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把他的形象破坏得一塌糊涂。
  李清照,不说了,无非前期贵族少女、少妇的“却道海棠依旧”,后期“乱世佳人”的“怎一个愁字了得”。
  李煜,更不必谈,一个无能皇帝丢了小朝廷后“别时容易见时难”的无尽感慨耳。
  值得一提的是造情高手柳永——柳公子。他的《雨霖铃》名句:“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毛泽东也不输于他,《贺新郎》“眼角眉梢都似恨,热泪欲零还住”、“今朝霜重东门路,照横塘半天残月,凄清如许”。尤其“汽笛一声肠已断,从此天涯孤旅”,真神来之笔,怎不教人为之动容,泪湿衣衫!那柳公子,科场失意,排遣于风月场,“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一副水边酒肆、借酒浇愁的落魄书生形象。毛泽东则“凭割断愁思恨缕”,儿女情长,英雄气更长,他要投身到“昆仑崩绝壁”、“台风扫寰宇”的伟大斗争中去,并且憧憬着“重比翼,和云翥”的美好未来,这是海燕迎接暴风雨的豪迈情怀,这是大鹏鸟搏击万里长空的雄伟气概。
  毛泽东所有那些唱和的诗词,与柳亚子、李淑一、当代文豪郭沫若,还有跟陆游词“反其意而用之”的《咏梅》,只要你把原作、毛作对比着读一遍,则文野高下顿时分明。
  差距在哪里?不在语言形式(句式、押韵、对仗、平仄)、知识含量(用典)、写作技巧(构思、表现手法),甚至也不在于创作方法,而在于——境界。境界不等于意境。文学家们皆善于营造意境,但是各人营造的意境有高下之分,这就属于境界。王国维《人间词话》“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东坡之词旷,稼轩之词豪。无二人胸襟而学其词,犹东施之效颦心也”,此言得之。惜观堂先生自己未悟得人生境界,自沉颐和园昆明湖,不然,则以毛泽东的创作实践来丰富、更新、发展他的“词话”理论必矣。
  则境界取决于何?思想也。境界就是作者思想高度的艺术化,世界观、人生观的艺术化,就是作者综合素质、人格魅力的形象写照。境界的一个同义词是眼界——一个人对客观世界、主观世界的认识水平。眼界的艺术化部分就是境界。那苏东坡以儒释道为思想基础,毛泽东则不仅也熟知儒释道,更有外国的先进理念——尼采的超人哲学,近代英法美思想家的民主、平等、自由观念,特别是受到马克思列宁主义思想的武装,古今中外,融会贯通,出神入化,诉诸笔端,东坡之流何能及之?毛泽东创作不是单纯地舞文弄墨,也不是个人排遣,他的命运和中国的命运乃至世界格局联系在一起,他的诗词分明就是中国革命的史诗——此乃毛泽东文学成就之秘诀也。“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毛泽东诗词就处于这样的最高境界。
  当年,素有“国民党第一支笔”之称的陈布雷都对着蒋介石直言不讳地称赞毛词《沁园春·雪》:“气势磅礴、气吞山河,可称盖世之精品。”蒋公介石自知与毛泽东在文才上根本不是一个级别,于是急令陈布雷寻找“枪手”,后又全党(国民党)动员,秘密征集唱和之词,要求在意境、气势和文字上压倒毛泽东。无奈呈上来的都是“续貂”之“狗尾”,都“散发着腐尸气息”,直令蒋介石恨得咬牙切齿,急得欲哭无泪。
  毛泽东说:“我要用文房四宝打败国民党反动派。”的确,围绕着他的这首《沁园春·雪》所进行的一场较量,就是解放战争前夜双方使用笔杆子的一场前哨战、遭遇战,这一战就已经定下了蒋家王朝灭亡的气数。毛泽东这首词一经发表,国统区的许许多多的知识分子就为之倾倒,从对他个人认识的大转变到对整个共产党认识的大转变,纷纷对延安宝塔山驻足以望,翘首以盼。
  对比完了文人之后,再来对比政治家。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成吉思汗,毛主席评论过了,中国历史上唯一身兼文学家、思想家、政治家的人物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不是皇帝,胜似皇帝”的曹操——曹孟德。我看,曹、毛,不用浪费笔墨了,“昭昭然黑白分矣”。
  军事上,毛泽东是从不摸枪的军事统帅。四渡赤水、三大战役,不必说了。他用马克思主义哲学改造中国的《孙子兵法》和“西方兵圣”——德国军事理论家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把世界军事学提升到一个新的平台。有趣的是,抗战时期,毛泽东的《论持久战》先武装了白崇禧,后武装了蒋介石。据说有一次,蒋介石拿着《目前的形势和我们的任务》往陈布雷面前一放,说:“你看看人家共产党的文件写得多好!”陈布雷翻了翻,说:“委员长,那是人家毛泽东自己写的。”一句话噎得老蒋险些背过气去。老蒋退守台湾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来《毛泽东选集》,面壁苦读,被人戏称为“最先进的学毛著积极分子”。
  毛泽东一生嗜烟如命,世人皆知,还有嗜书如命,世人亦知晓。长征途中,他叮嘱警卫员,其他东西都可以扔,只有两样东西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以扔,一是军用地图,二是书——再沉、再危急,都得带上。解放后,他那一米八的大床,三分之一留下躺人,三分之二全是书,老人看书看累了睡觉,睡醒了再接着看。晚年眼疾,看书困难,这对于毛泽东来讲,那简直意味着生命的结束,中央指示北京大学,北京大学派来了中文系古典文学中年讲师芦荻,为他读书——从毛泽东那里,我们明白了什么叫做“与书为伴”。马克思主义哲学认为人的知识、智慧、能力都是后天通过学习获得的,毛泽东以他的一生的经历再次证明了这个真理——博学才能多才、多智。“庐山会议”前后,毛主席坚决反对陈伯达的“天才论”,似太过绝对——天下同等程度苦学者多矣,何以各人成就高下悬殊?愚以为,任何天才都不可能不学自知,但是后天获得的知识还要同各人的秉性相结合,共同决定成就的高度。如今逝者长已,无由论难,“于我心有戚戚焉”。
  崇敬毛主席的主要有两类人,一类是博古通今、学贯中西,能和毛泽东站在同一个平台上对话、彼此会心微笑的顶尖级知识分子。继续说柳亚子,他另有诗句“并世支那两列宁”,自注“两列宁,谓孙中山、毛润之”;又“中山卡尔双源合,一笔昆仑顶上天”,孙中山和卡尔·马克思两个人的思想都在毛泽东身上汇合了,他的文采如同顶破青天的巍巍昆仑。黄炎培,1945年延安“窑洞对”以后,就成了毛的“铁杆”,据说他第一个喊出“毛主席万岁”的口号;他还效法清初顾炎武、王夫之、黄宗羲不入朝为仕,坚决不做国民党政府的官,新中国成立后,却以七十一岁高龄,破坚守多年“不为官吏”之规矩,欣然接收政务院副总理兼轻工业部部长的任命。山东大学文史哲研究所高亨教授,评价毛主席“掌上千秋史,胸中百万兵”。另一类人是翻身得解放的工农大众,这不用说了。毛主席的人格魅力甚至折服了国民党军续范亭将军,他有诗赞毛主席:“领袖群伦不自高,静如处子动英豪。先生品质难为喻,万古云霄一羽毛。”“万古云霄一羽毛”,多么圣洁的比喻呀!
  上世纪五十年代政协会上,一心要做“诤臣”的梁漱溟口口声声“要考验毛主席雅量”,当着几千人的面,吵得不得了。腹有诗书胸自宽,毛主席反转过来帮着维持会场秩序,一再让梁漱溟发言“再延长十分钟”、“再延长十分钟”。事后,梁漱溟毫发无损,什么事不干,政协委员的高工资不少一分。
  埃德加·斯诺把新著《红星照耀中国》送给毛主席,毛主席提笔在扉页写上“三克肉喂你马吃”,斯诺看了一愣,随即会心一笑——Thank you very much,由衷赞叹毛主席思维敏捷。基辛格访华,问:“听说主席一直在学英语?”毛答:“年龄大了,学了也记不住,只还记得几个单词,什么paper tiger(纸老虎)之类。”逗得基辛格扑哧一笑,虽是对手,心中却充满了对这位智慧老人的敬仰。毛泽东逝世,当时的法国总统德斯坦说:“人类思想的一座灯塔熄灭了。”2008年11月18日,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在古巴国务委员会主席劳尔·卡斯特罗的陪同下,来到古巴哈瓦那大学塔拉拉分校,看望中国留学生。在胡锦涛讲话之后,劳尔·卡斯特罗上台,用中文高声歌唱中国歌曲《东方红》。
  设若毛泽东不从政而治学,那么,这位中师生到大学里完全可胜任古代文学教授、写作学教授、文艺学教授、现代文学教授(鲁迅研究专家)、书法学教授、语言学教授、哲学教授、经济学教授、政治学教授、国际关系教授、军事学教授,像陈寅恪一样,是“教授的教授”——那时不“唯文凭论”,小学文凭的沈从文竟也当上了西南联大教授。
  于是余又有叹焉——设若毛泽东一生治学,同样青史留名,举家香车宝马,鼎食玉衣,何至于数位亲骨肉罹难?盖亦中国之耶稣、普罗米修斯也。
  毛泽东不是一般意义的革命家、政治家,这个人在本质上是诗人、学者、思想家——这样的人被称为“领袖”当之无愧。毛泽东也不是一般意义的大雅之才,而是盖世英才、旷世奇才、“安得倚天抽宝剑”的顶天立地之才、柳亚子所谓“绝唱”之空前绝后之才!清代诗人赵翼《论诗五首》云“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中国从距今3300年前的甲骨文开始有模糊的历史影像,从西周共和元年开始有确切的历史纪年,赵翼先生地下有知,当给毛泽东好好计算一下——可领风骚多少年?
  “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从此我中华民族无愧于世界民族之林了。
其他文献
家长和教师是个人成长过程中不可或缺的两个角色,而与幼儿相处时间最长的重要人物便是幼儿的父母,因此做好对幼儿家长的亲职教育就是当前社会需要高度重视的主题。本研究拟对中班幼儿的家长在亲职教育内容方面的需求进行深入研究。  概念界定  本次研究中的亲职教育内容需求指的是中班幼儿的父母在抚育幼儿的过程中,为了促使幼儿健康成长和全面发展,提升自身育儿能力和教育水平,在亲职教育内容方面的需求。  研究设计与开
在国家对教育事业越来越重视的背景下,现阶段在藏区新建了多所特殊教育学校,然而相关数据表明藏区特殊教育新建学校的教学现状并不理想,为此,以某一地区为例,深入分析了新建特殊教育学校在运行过程中存在的不足,从而找出合理解决的建议。  甘南藏族自治州特殊教育新建学校现状的调查分析  甘南藏族自治州特殊教育新建学校设备情况  由于甘南藏族自治州地理面积相对较大,因此,新建的特殊教育学校占地面积较大,其可以容
小引    元化先生生于一九二零年,从小就受到“五四”思潮的洗礼,他从青少年时代起就喜爱鲁迅。早年在鲁迅精神的感召下,在抗日烈火纷飞的年代里参加革命,从事文艺工作。  一九三七年卢沟桥事变。八月八日,日军开进北平。驻城国军要撤走了,北平一片混乱,到处是准备逃难的人群,元化先生全家也夹杂在其中。听说日军要抓知识分子,书籍和钢笔只得扔下,可是他实在不舍得那一幅自己画的鲁迅像和两册《海上述林》,就瞒着家
几乎没有什么发现比那些揭示了观念根源的发现更令人恼怒了。  ——阿克顿勋爵    Hi,希特勒!    在纳粹统治下的德国曾经流传一则笑话:  一天,滕内斯和赛尔在田间散步。滕内斯一不留神踩着一堆猪粪,险些摔倒。未等站稳,他马上高伸右手,大吼一声:“Hi,希特勒!”赛尔关心地问:“你没事吧?这里根本没有其他人。”滕内斯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可是照规定办事!规定不是说:如果进入一个店铺,必须喊希特勒
铁一号,就是北京铁狮子胡同一号,现在已经称为张自忠路三号了。铁狮子胡同在我记事时早就荡然无存,后来的张自忠路也被一改再改,时而成了工农兵东大街,时而成了地安门东大街,时而又成了东四十条的延伸,最后终于修了一条宽敞无比的平安大街,将张自忠路化为其中的一部分。  铁狮子胡同一号曾经是清朝的亲王府,清末,府内建筑被拆除,重新建造了两组砖木结构的欧洲古典式灰楼,海军部和陆军部设在其中。1912年袁世凯任临
又是一个逢“九”之年,不由得人不再次提起五四运动的话题。对于它,人们似乎已经太熟悉了。可今天又有多少人知道,五四运动与顾维钧和中国第一代职业外交家们的干系?殷鉴非远,九十年仅似白驹过隙。    一、顾维钧其人,及其与中日“廿一条”交涉    1914年夏天,欧战爆发。疲于应付二次革命及白朗暴动,并秘密酝酿帝制的袁世凯政府匆忙于8月6日宣布中立。东邻强虏日本却以为抓住了一个扩大在华权益、巩固其远东国
说到中国近世以来的保守主义者,人们一般都会想到这样两副面目:一副是倭仁、徐桐的,他们笃信“天不变,道亦不变”,“吾闻用夏变夷者,未闻变于夷者也”,对异域文明一概鄙视和唾弃;一副是陈寅恪和吴宓的,亲历欧风美雨,主张“一方面吸收输入外来之学问,一方面不忘本来民族之地位”。  鉴于“保守”这一词汇在中国语境中的特定含义,对陈寅恪、吴宓这一群体,也许称为“文化保守主义者”更为适当,他们对中国文化怀抱着无限
一    1920年1月17日,在北京德国医院有一位北京大学的伦理学教授因病去世。在他的治丧委员会人员名单里,有湘中大儒王闿运的得意门生、湘潭才子杨度;有《近百年湖南学风》的著者钱基博非常欣赏的湘人章士钊;有当时的北大校长蔡元培;还有一个当代中国人不可能不知道的湖南人的名字:毛泽东。  这位去世的北大教授就是杨昌济(1871—1920),表字华生,又名怀中。  杨昌济是毛泽东就读湖南第一师范时候的
鄙人三生有幸,躬逢“盛世”,小小年纪即入了另册,发落到西北边陲“改造”,备受煎熬,九死一生,不料在逆境中居然结识了一位世纪老人。  ’ 那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事情。史无前例的“文革”正如火如荼地在中国大地上进行,我所在的中学也不例外。我几进几出监狱,被整得死去活来,对于周围的人和事已很淡漠。就在这段时间,经常看见一位孤苦伶仃的老者,踽踽而行,来往于宁夏大学与附中之间,只见他头发花白,矮小结实,
瑞典学院给两位日本作家颁发过诺贝尔文学奖,1968年给川端康成,1994年给大江健三郎。这两位作家的文学创作风格和美学理想显然不同,从中我们可以看到不同时代的文化风景,看到日本文学的发展线索,也能体会到瑞典学院在前后两次评选时的不同取向。前一次颁奖,要在国际政治与意识形态的冷战背景之下考察,也要在东西方文化对立的背景下体会。川端康成让瑞典学院院士感动,是因为他唱出了一个没落状态的东方文明的哀怨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