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通往精神病院的小桥上，等人来带我进入病房。为了花掉时间，我不得不去看河里的金鱼。我希望那条穿裙子的金鱼是油菜花，或者油菜花从河里一跃而起，就像《白蛇传》里的白娘子，搅得天上地下全是水。
　　当然，油菜花什么也不是，女疯子油菜花，在我来上班的第一天，就掉进河里，死掉了。
　　在我的幻觉中，一个女人出现了。她说，来，我带你去精神病房，我们去见疯子。我问她，你是从河里来的吗，还是天上？她说不，我是护理部的官员，专门管护士的。
　　我和她穿过几百道铁门，进入了传说中的精神病房。十几个穿白衣服的人在等我们，拍着巴掌，说欢迎欢迎。
　　我也穿上了白衣服，和非哥、小情一样，觉得自己是天使了。非哥是一个30岁的男护士，看上去蛮温和。小情呢，是个风情万种的女护士。我还是不自信，作自我介绍时点头哈腰的，请求他们多多关照。身后是一排玻璃窗，我偶然转过头去，窗子上挤满了脑袋，许多疯子在对我作怪相。小情说：“他们是来看你的，你化那么浓的妆干啥呀，又不是去相亲。”我立马觉得自己错了，从天使变成了小丑。非哥说，别听她的，我带你去病房。
　　他用钥匙又打开一道木门，我们进去，和疯子们在一起了。
　　一个30岁的疯子对另一个20岁的疯子说：“新来的，长得还可以。”我的脸就红了。另外一个鄙视地看着我：“天使算个啥，我是玉皇大帝。”我们走了一圈，我对疯子们点头哈腰，没有办法啊，怕。
　　 我也在想如何对付这些人。显然，这个头开得不太好。虽然早上6点就起床，在脸上涂涂抹抹搞了一个小时，自己以为不错，可是太出众，枪打出头鸟，被小情几句话就打得灰心丧气。我恨不得像油菜花那样，立刻跳进河里，把这个花脸洗掉。幸好还有一个疯子明白，我不禁回头对那个30岁的疯子笑了笑,可是他已经不见了。
　　“玉皇大帝”还想来欺负我。非哥喊了声“李名”，立刻跑出来一个威风凛凛的人，站在我们面前。“啥子事，老师？”“‘玉皇大帝’不听话。”李名走过去给了‘玉黄大帝’一脚，之后对我极其友好地点了点头。我问非哥李名是谁，他说，是一个资深疯子，原来是招待所的服务员，在我们这儿住了8年后，本事大得很，我们只好给他一些权力，帮忙管管病人，以后你会明白的。
　　我们走出病房，非哥锁上那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木门。女护士小情坐在那儿抽烟，把烟圈吐在玻璃窗上。我对她笑了笑。她双眼望着天花板，又突然低头对我笑了，感觉怪怪的。非哥说：“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