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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岁那年,张科的父亲不幸罹患晚期肝癌。就在父亲化疗期间,家中曝出惊天丑闻——两年前,母亲许曼背叛父亲出轨。忍辱含悲的父亲,溘然病逝!从此,少年的天空失去光彩。一腔沸腾的愤恨,令他用极端的发泄方式痛刺母亲的心。2006年3月,张科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入狱7年,与母爱永隔。
高墙深几许?漫漫无垠。突然,一位陌生的“木樨花女孩”来信,如烛光,穿透了一颗冰冷的心,撒下一地温暖的光。铁窗内外,开始弥漫着木樨花香。
这个陌生的女孩究竟是谁?为何要源源不断地给他写信?而就在张科重获自由和光明之时,他惊闻女孩竟与母亲也有一段生死奇缘……
癌症父亲蒙羞溘逝,悲母寻死结缘救命孤女
2006年3月底,江西南昌的赣江边上,江风猎猎,寒意阵阵。43岁的许曼独立江头良久……
许曼是江西南昌人,丈夫张炳生和她从事美术工作,在南昌市二七南路开了个画室,儿子张科1989年出生,聪明伶俐,三口之家其乐融融。然而,2003年12月22日,张炳生被查出患肝癌晚期,住进了江西省人民医院。在张炳生第二期化疗的一个周末,许曼送饭菜到医院后,就说要回父母家看看,让张科在病房里陪爸爸过夜。晚上10点,张炳生给岳母打电话,想找妻子,却被告知许曼没有回来过。张炳生有些奇怪,拖着病体和儿子一起打车回家。结果,打开房门,父子俩被眼前不堪入目的一幕惊呆:许曼正和一个陌生男子赤身裸体地纠缠在一起!张炳生浑身发抖,顿时瘫倒在地。这段黑色记忆也成了张科无法挥去的噩梦。
被抓现行后,许曼搬出了家。遭此重创的张炳生病情急遽恶化,半个月后溘然离逝。张炳生的葬礼结束后,无论许曼如何乞求儿子的原谅,张科都不理她。
父亲离世后,张科心性大变。他整天旷课,和社会上的一些小混混四处打架闹事。2005年,他因打架致人左手残疾,被判处有期徒刑1年。出狱后,张科和朋友又在街头骑摩托车时与路人发生严重冲突,将路人刺成重伤。张科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7年。
张科入狱后,许曼多次去监狱探望,都遭到了儿子的拒绝。张科还让狱警带话给许曼:“都是你害的,让我和我爸一个下监狱,一个下地狱!我死都不想见你!”儿子的彻骨仇恨,让许曼悲泪横流,情绪极其低落。而关键时刻,画商情人季涛竟钻漏洞,卷走她合伙做生意的53万元钱,许曼还状告无门。那一刻,许曼仿佛万箭穿心,来到了赣江边,只想一死了之。
刚开春的江水泛着彻骨寒意,凄冷的风直往许曼衣服里猛灌,许曼在江堤上坐了一会儿,嘴里喃喃自语着:“炳生,我错了。我马上就下来陪你了……”便往江里纵身一跳……
许曼觉得自己在江里浮了许久、许久……最后,她还是疲倦地睁开了眼。她意外发现:自己并没有死,而是躺在一个像冰窟一样的出租房里,旁边一个小女孩笑吟吟地看着她,说道:“是我救了你呢!”
许曼长长叹了一口气,问女孩:“你多大了?”“17!”想起儿子也是这样的年纪,许曼不禁悲从中来。女孩不解地问许曼:“好好的,为何想不开要跳江呢?”心事无人倾诉的许曼,缓缓讲起了漫天悲苦,讲到儿子对她的恨时,她长长叹息:“一个连儿子到死都不想见的女人,她的人生该有多失败!”“可谁都有烦恼的……”女孩向许曼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女孩名叫董晴,是一个从来不知爸爸是谁的私生女。她本来跟着妈妈一起生活,读初二时妈妈在站前西路车祸身亡,董晴成了孤女,最后被她家的保姆刘奶奶收留。读到初三,没钱再读,只好辍学跟着寡居的刘奶奶在江边做起了鱼虾生意。年前,老人在江边捞江虾的时候不小心滑脚,被江水冲走,再也没回来。董晴再次无依无靠,后来在赣江水上乐园找了一份救生员工作,租住在这附近的城中村。当天她上班时,正好看到许曼跳江,二话没说就跳下去救人。
到第二天,许曼开始高烧不退,越咳越厉害。其间董晴一刻不离地相伴左右,悉心照顾,帮她退烧、熬姜汤、烧火做饭。几天相处下来,两人之间产生一种特殊的感情,许曼甚至恍惚觉得,这个女孩就是上天派来拯救自己的。三天后,许曼痊愈了。她这才发现,董晴的右眼竟是弱视,一问,原来她的右眼瞳孔小时候出过意外,被飞来的瓷器碎片划伤,留下了阴翳。虽有此残缺,但这个顽强乐观的女孩,脸上总是堆满笑容。救生员的工作,要整天泡在水里。为了挣钱,哪怕在寒冬、例假来了,她也从不停一天工。
对这个坚韧的悲苦女孩,许曼心生怜悯。此后,她经常到董晴住处探望她,和她一起吃饭、聊天、逛街,两人总有说不尽的话,仿佛早就相识一样。2006年9月,许曼带着她到江西省人民医院去咨询,医生说,她的眼睛可以手术修复,大约需要5万元左右。许曼帮她先垫交了钱,又帮她填写了手术申请单。9月19日,手术顺利完成,拆线后一测裸视0.9,董晴的右眼视力基本恢复到了正常人水平。
在董晴心底,开始时刻充盈着母爱温暖。而她的懂事体贴,也让许曼渐渐恢复了生活的希望和斗志,两人开始以母女相称。2007年夏,许曼开了一家美甲店。她技术好,又悉心经营,生意很快就做起来了。见董晴整日泡在水里太伤身体,许曼便让她跟着自己一起学做美甲生意。开店后,许曼没日没夜地卖命干活,全年无休,就为了等儿子出狱时,为他挣下一份家业。最终,她因积劳成疾,一头栽倒在地,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好。此后,董晴心疼许曼太辛苦,总是抢着到店子里帮忙。两年间,母女俩的美甲生意越做越大,在南昌市一下开了9家连锁店,年收入近百万!这对半路相遇的母女,从此一路相伴相依……
养母生命告急儿在高墙内,知恩养女爱来担当
生活乍现曙光时,许曼的命运又一次无情地偏离了轨道。2011年6月10日,许曼突然晕倒,董晴把她送到江西省人民医院,结果一检查,竟被诊断为恶性骨髓瘤!厄运、绝望、病痛,再次将许曼瞬间击垮,她开始认定自己此生就是来受苦的。对疾病,她已放弃希望,只想在闭眼前见见最放心不下的儿子。 一个周末,许曼拖着病体去监狱探望儿子。这次为见到他,许曼谎称自己是老家亲戚。那天,儿子在狱警的押解下缓缓走来,可他一见是许曼,掉头就走。许曼心头顿时涌上一阵撕心裂肺的悲痛。最终,许曼只得央求一位狱警把一封亲笔信转交给张科。谁知,张科把信捏成了一团,扔到了墙角!狱警训斥他,他情绪特别激动,砸起了监狱的桌椅,一不小心还砸伤了上前阻止他的狱警。张科因此被追加了1年刑期!
从那天起,许曼的心彻底绝望了,一病不起。没几天,医院下达了紧急通知,许曼必须马上进行骨髓移植。否则,活不过三个月。那晚,董晴彻夜辗转:不能让妈妈继续消沉,一定要想办法化解张科对她的怨恨,让她振作起来,与病魔抗争!可一转念,张科此刻身陷囹圄,又该如何说服他呢?突然,一个瞒天过海的美丽谎言,在董晴心底慢慢编织着——
7月16日这天下午,狱警喊张科去取信件。张科一看地址,竟来自医院。拆开信封后,里面散发出一阵淡淡的木樨花香,拿出信纸时还滚落出金黄色的干木樨碎花,展开后是几行娟秀的字:“亲爱的张科,你好!我是一位癌症患者,前几天住院后结识了邻床的一位母亲许曼。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听你的事情!她刚做完化疗,现在身体很虚弱、脸浮肿苍白,但一说到你,她立刻精神抖擞。她说你小时候很爱读书,作文写得特别好。我也喜欢看书,尤其崇拜文笔好的人。我时日已不多,希望能找个文学路伴,走完最后一程……”信件落款是:木樨花女孩。
无数个日夜,张科只能隔着一道铁窗,度日如年。在如此卑微的日子里,竟还有一个陌生女孩,从高墙外递来崇拜和信赖,如一道美丽的光,让张科看到了一点希望的亮色。此后,张科经常会收到这位女孩的信件,散发着别样的木樨花香。信件内容大多随意谈人生风雨和冷暖,却字字敲打着张科的心灵,两人如此共鸣。而每次在信件末尾,都会夹杂着少许母亲的近况,张科渐渐了解到母亲的病情不容乐观。
第20封信时,女孩开始称呼张科为“哥哥”,这如同一道涟漪般的电流,击中了张科心底最柔软的一块。他的心房澎湃不已,迅速充盈:她的声音?她的美丽容貌?她一定是个柔情似水的姑娘!自己怎会渐渐变得如此依赖她滚烫的倾诉呢?
之后,张科除了收信,还时常会收到“木樨花女孩”寄来的书籍、杂志、美味小菜和感冒药……张科碎掉的心,一点点被黏合。2012年7月22日,张科23岁生日这天,女孩给他寄来了一个大惊喜——生日蛋糕,还有一张母亲的照片和信件。这一次,张科没有抗拒,耐心地拆开信封,心也一点点被软化——
满满8页纸,全是一个母亲卑微的悔意和愧疚:“儿子,今天是你成为大男子汉的日子。妈妈希望你每天都快乐!我罪孽深重,如今已遭受报应。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只希望你能在里面好好改造和生活。我的心,一直在高墙外陪你度过!妈妈不怕苦、不怕死,我愿意承受所有的苦难,来换取你新的人生和自由!”那天,张科再也忍不住蹲在墙角哭了整个下午。多年来的委屈、心结和固执,这一次狠狠地释放出来了。
此后,“木樨花女孩”的来信,成了张科最期待和快乐的事。他开始关注信里谈到的妈妈近况、治疗情况,他发现妈妈的状态越来越不好。她生意也不做了,每天却会强打起精神,做张科小时候最爱吃的菜,一连几个星期都不变菜式,说儿子马上要出来了,要练好厨艺做给他吃。看到这里,张科的心揪成了一团。信中还提及过妈妈当初发生婚外情的原委。张科终于知道,父亲比妈妈大7岁,一直性格不合,自从生了他之后爸爸越来越信奉“养生”,在那个男人出现之前,父母的夫妻生活早就断了好几年了。而妈妈虽然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但对家庭的责任以及对他的爱从未退减过。当年自己太小,不能理解这些事情。自己入狱后,妈妈还一直在照顾爷爷,时常给他寄生活费。
100多封信件,让张科开始重新审视母子关系,一点点化解对母亲的恨。他回想起幼时,母亲总用她瘦弱的身躯,为自己遮风挡雨。一次自己发高烧,大雪夜里打不到的士,母亲硬是将他背到医院,出门后才发现自己衣履单薄,重感冒了一个星期才好。想到这些,张科的心就愧疚、悔痛不已。
陌生女孩来信谜底揭开,反哺之爱有情花开
有了木樨花女孩的鼓励,张科心里开始充满了阳光,张科在监狱积极改造。2013年2月13日,张科终于熬到了释放出狱的日子。他特意换上了崭新的衣服,迫不及待地去见母亲,还有他的“木樨花女孩”。按照信件上的地址,张科找到了江西省人民医院。当他刚走到医院门口,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张科!”张科一回头,看到一个和他想象中如此吻合的女孩儿:温婉、美丽,眼里闪烁着善良的光芒。
“我就是那个给你写信的‘木樨花女孩’。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不是你妈妈的病友,也没有患绝症。我叫董晴……”看着张科满脸的惊诧,董晴似乎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那天,董晴把自己的来历、和许曼结缘的经过,细细地讲了一遍……听完后,张科半天没缓过神,他被董晴的善意和苦心撼入骨髓:一个与他们母子俩都没血缘关系的人,竟如此费尽心力地去帮他们。他仔细凝视着眼前这位美丽无比的女孩,她纯粹得如那金缕般的木樨花。他炙热的眼神,盯得董晴害羞地垂下了头。两人沉默片刻后,张科恍然忙问道:“能带我去看看妈妈吗?”董晴笑了,迫不及待地点头。终于,隔着厚厚的ICU玻璃,张科见着了母亲:病床上,她瘦骨嶙峋、脸颊塌陷,双眼紧紧地闭着,呼吸微弱。张科穿上消毒衣走进病房,忐忑地靠近母亲,眼泪如注。突然,他“咚”一声跪在地上,“妈,我来了。”听到久违而熟悉的声音,许曼顿时惊喜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从天而降的儿子,她激动地挣扎着坐起来,一把将张科拉起搂在怀里:“儿子,我对不起你!你还恨妈妈吗?”张科使劲摇头,母子抱头痛哭不止。所有往昔仇怨,顷刻间随泪消逝。
2013年4月12日,张科与母亲骨髓配型成功。26日上午8点,许曼在北京人民医院进入无菌舱,11点,张科的骨髓采集开始。两小时后,5袋骨髓缓缓流进了许曼身体里。张科的血液,将赋予母亲新生,就如同当初母亲给他生命一般。张科恢复期间,一直是董晴在照顾他。两个年轻人都有着不平凡的经历,朝夕相处又多了很多共同话题。董晴是一个乐观爱笑的女孩,张科随便说什么有趣的事,她都会笑得前仰后合,这时张科总会充满爱意地看着她,还不忘“嘲笑”一下:“傻丫头。”病房里,两人时常四目对望。从张科深情的目光里,董晴感到了他的真挚,这对历经磨难的年轻人终于有勇气面对自己感情,他们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2013年6月3日,许曼骨髓移植成功,从无菌舱转到了普通病房。张科买了一个大蛋糕庆祝妈妈重生,吹蜡烛前,张科问母亲有没有什么愿望,许曼沉吟之时,张科忽然一把握起了母亲和董晴的手,说道:“妈,以后我们仨,就这样手牵手生活,你愿意吗?”董晴的脸一下变得红扑扑的,许曼也瞬间明白了儿子的意思,她无比喜悦地说道:“那我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许曼渐渐康复后,一家三口重新做起美甲店生意。2014年7月,在许曼的祝福下,张科向董晴求婚成功。千里之外,朗朗有情天里,一阵阵馥郁芬芳的木樨花香正情深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