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解忧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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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又冬至,马斯河畔的枯叶早已掉尽,徒留光秃秃的枝桠伸向低云密布的苍穹,益显冬景的萧瑟。前些日子经过火车站,在纷飞的细雪中,看到几片梧桐叶要落不落,仍顽强地挂在枝头,不由得想起多年前在英文课堂上读过的欧亨利短篇名作《最后一片叶子》,讲纽约格林威治村有位患着重病的年轻女画家,因为窗外有片常春藤叶在寒风中始终未掉落,燃起生命的希望,终于康复。然她有所不知,那片树叶其实是贫穷的老画家冒着风雨在墙上画出来的,老人也因此染上肺炎,过世了。
  台湾季节变化并不明显,少时读到这故事,无法体会病体脆弱的女画家将希望寄托于树叶的心情,而今定居四季分明的欧洲,才发觉季节的流转和自然景色的变化,的确会对人的身心灵产生一定的影响。刺骨的寒风与阴沉的天色,委实较易令人心情沮丧,甚且抑郁,难怪女画家会以为最后一片叶子坠地时,就是她生命的终点。
  就连我这种平日嘻嘻哈哈不知在开心什么的人,一到北国的严冬,偶尔也会一整天提不起劲,只想躺卧在沙发上发呆,放空一下,偏偏想放空也不得,脑袋瓜里像在以极快的速度放着幻灯片,啪答啪答转个不停,每条思路如浮光掠影,片段而零碎,最后纠缠成一团,理也理不清,原本还只是情绪低落而已,这会儿变本加厉,焦虑了起来,于是明白自己已濒临冬日忧郁的边缘,需熬高汤赖以解忧的时刻又来了。
  我买来一大袋两公斤的鸡骨架,取出最大的一口锅子,将鸡骨置于冷水里煮滚,一沸腾便熄火,捞出骨架,在水龙头底下冲洗干净,放到一旁。煮过鸡骨的热水中尽是渣滓,不必吝惜,通通倒掉,再注入四公升左右的清水,端回炉上,盖锅盖,大火煮。
  趁烧水时,将一大颗洋葱、一条胡萝卜和两片洋芹切成小块。职业厨房里要求菜粒大小务须一致,家庭厨师没那刀工和本事,不必求完美,差不多就可以了,我可不想因为切个菜而把自己弄得更焦躁。这三样蔬菜是熬西式高汤的基本材料,我还会随手切上几片姜,一来去腥味,二来替汤添点东方风味,又不致喧宾夺主,抹煞原味。
  这个时候,锅中的水差不多也烧开了,放入先前烫好的骨架和蔬菜,扔两片香叶、数枝欧芹,再抓一小撮黑胡椒粒撒进锅里,将炉火转到最小,不盖锅盖,以免把汤煮浊了。走到音响前,放上挪威乐手Jan Garbarek的 “Officium”,我听着音乐,不时走回炉前,查看那一锅微滚但不沸腾的汤,一见有浮渣,便用纸巾轻拂,吸走一切不该在汤里的东西,顺便抹除脑中的杂念。
  在清澈如圣乐的吟咏声和压抑却悠扬的萨克斯风乐声中,锅中的材料徐徐释放出精华,融于汤中,脑中杂乱的思绪似也随着氤氲蒸腾的蒸汽逐渐升华,浮荡的心慢慢地安定了。一个多钟头以后,乐声终了,我关掉炉火,用极细的滤网将汤汁过滤到另一口锅里,随即舀出一小碗,洒上一点点的盐、胡椒粉和葱花,将热乎乎的碗捧在手心里,以口就碗,窸窣有声地啜着这刚起锅的清汤。
  滤好的汤待凉透后,可以分装至容器里,一盒盒冷冻起来,方便随时取用。今后有好一段日子,我煮西式奶油浓汤也好,炖中式萝卜清汤也罢,都得靠这高汤增添美味。
  管它天气有多严寒,天色有多阴郁,我饮着家常好汤,身心俱暖。怪的是,每次冷冻柜里的高汤已尽时,我便又“疑似”情绪低落。会不会搞了半天,才不是什么冬日忧郁,不过是馋虫作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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