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动结式是现代汉语中一种重要的语言现象,其发展历来是学界关注的热点。尽管以往的历时研究已经取得了阶段性成果,但仍然存在不少问题和争议。首先,以往研究大都聚焦于动结式构式层级较高层级上的图式性构式(Schematic construction),试图将较低层级上次图式性(Sub-schematic)或微观(Micro)构式的产生和发展等同于图式性动结式的产生和发展,这也是诸多问题和争议的根源之一。其次,以往研究很少论及动结式子构式之间的关系及其演化问题。最后,大部分学者将动结式的发展归因于汉语语言系统的变化,如双音化、使动用法衰落,或动结式内部成分的语法化,而对构式自身形式和/或意义的演化关注则较少。有鉴于此,本文拟以部分图式性的(Partially schematic)“V破”动结式为研究对象,重点考察该构式的产生与演化。有关“V破”动结式的研究多散见于图式性动结式的研究之中,专题性研究很少,而且现有研究基本上都沿用了图式性构式研究的套路,还存在不少问题和争议,尤其是其发展机制问题。本文拟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从历时构式语法的角度探讨“V破”动结式的构式意义和/或形式演化,具体包括其形式和语义特点、其构式化和构式演化过程及机制,认为:(1)“V破”动结式是一个部分图式性构式,概括了三个子构式,即链锁致使式,辐射致使式和反身致使式,位于构式层级的顶层。(2)三个子构式具有不同的图式性。其中链锁致使式允准了客观结果链锁致使式和隐喻结果链锁致使式两个子构式,图式性较强,位于构式层级的次图示层级(Sub-schema)。而辐射致使式和反身致使式与客观结果链锁致使式和隐喻结果链锁致使式一样,直接允准构式例示(Construct),图式性较低,位于微观构式层级(Micro-construction)。(3)位于顶层的部分图式性“V破”动结式、位于次图示层级的链锁致使式以及位于微观构式层级的客观结果链锁致使式、隐喻结果链锁致使式、辐射致使式和反身致使式共同构成一个构式层级图,如图4.2所示。(4)“V破”动结式由“V破”连动式通过句法语义的新分析演化而来,其构式化时间是魏晋南北朝时期。但是,该时期“V破”动结式能产性和图式性都还很低,主要允准客观结果链锁致使式,也是原型式。(5)隋唐五代时期,“V破”动结式的能产型和图式性增强,组合型降低。一方面,它最初所允准的客观结果链锁致使式在该时期演化出新的意义,获得多义性;另一方面,通过隐喻扩展(Metaphorical extension)(主要体现在概念隐喻“抽象事物是具体物体”和“抽象过程是具体过程”上)和新分析(Neoanalysis),派生出隐喻结果链锁致使式。尽管如此,后者句法和语义的组合性更低,具有其自身的特异性,是独立存在的构式。同时,由于类比化(analogization)和隐喻扩展,有些构式例示(Construct)只能被部分允准(Partially sanctioned),导致原构式的形式与意义不完全匹配,经过重新分析,辐射致使式得以构式化。(6)从隋唐五代直至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尽管有新旧微观构式的增加和淘汰,“V破”动结式的形式和语义基本保持稳定。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新的使用语境导致其形式和意义再次失配,“V破”动结式被重新分析,演化出反身致使式。同时,它的能产性和图式性进一步增强,发展成一个构式层级网络。“V破”动结式的“演化地图(Developmental map)”,可以用图5.5说明。本文反思了以往动结式研究的优点和不足,尝试结合宏观的语言系统演化和微观的构式内部成分演化,以构式自身形式和/或意义演化为主导,并以部分图式性的“V破”动结式为具体研究对象,建立了该构式的层级关系,重新审视了其发展机制,藉此管窥整个动结式构式网络的发展,旨在为动结式的研究提供新的方法和视野,并为历时构式语法提供类型学的汇流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