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是人类无法回避的永恒话题,自马克思提出“劳动过程”的研究主题以来,社会学家对各个时期企业的劳动过程和随之产生的劳动控制模式展开研究。布洛维通过对20世纪的工厂进行对比研究,提出了“制造同意”的劳动控制模式并划分了不同的劳动控制模式。自上世纪90年代,中国的百货业经历了深刻的变革,在百货商场内部,发生了传统柜台到现代专柜的转变,在这个变革过程中,企业的劳动控制发生了何种变化?是什么因素推动了柜台中劳动控制的变化?为回答这个问题,本文基于劳动过程理论,通过回顾中国零售业经济的变化,以经营模式-劳动控制为分析框架,以发现柜台中劳动过程、劳动中的关系以及劳动控制的变迁,分析经营模式对劳动控制的变化存在什么影响。本文通过定性研究和对比研究的方法,选择了 1990年代的C县百货大楼和当下的Q超市为研究案例,分别阐述和对比传统柜台和现代专柜在劳动过程、劳动中的关系和劳动控制方面的差异,分析两个企业不同的经营模式如何产生了这些差异,揭示出百货商场劳动控制的变迁机制。研究发现,1990年代的国有百货大楼在转制过程中,对柜台的专制控制不断增强,体现为管理者对柜台的劳动过程进行全方位的掌控,不完善的内部劳动力市场造成了流动性降低和结构固化,企业的激励体制和缺位的内部国家使得柜台劳动者屈从于外部强制。尽管企业希望通过制度建设促使柜台劳动者重视劳动过程,加强自我管理,但在企业正式制度的建设中,加诸柜台劳动者之上的外部强制愈来愈强,柜台中的专制体制得到巩固。企业的劳动控制并非永恒不变,在百货企业中,超市引入了联营的专柜,建立了专柜经营模式,引起了劳动过程、劳动中的关系以及劳动控制的变革。在专柜中,柜员受到来自超市和专柜供货商或代理商的双重劳动控制,专柜劳动中的关系既包括超市-专柜的关系,也包括专柜之间的关系,还需要特别注意专柜内部的关系。代理商不仅仅作为超市专柜销售业务的补充,其本身也是专柜的代表和控制者,他们的加入使得专柜的劳动中关系和劳动控制模式变得多样化,在Q超市中,专柜的劳动控制体制呈现出霸权专制的色彩。超市一方面以外部的方式控制专柜,另一方面专柜中发展出了劳动者自我规训的劳动控制模式,自控与专柜的劳动过程、激励体制密切相关,根本上源于专柜的经营模式。专柜经营模式也建构了内部市场竞争、劳动过程、内部劳动力市场、内部国家,这些要素共同决定了超市的霸权专制的劳动控制模式。综合对C县百货大楼和Q超市的对比,可以看到两者的劳动控制模式发生了变革:由外部强制转变为自我规训;由专制政体转变为霸权专制政体,经营模式的变化——从传统柜台到现代专柜的变化是推动这个变革的重要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