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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陇其,初名龙其,字稼书,浙江平湖人。生于明崇祯三年(1630年),康熙九年中进士。曾先后任嘉定、灵寿知县。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任四川道监察御史,不久卸任,康熙三十一年(1692年)病逝于家中。陆陇其一生以尊朱黜王为治学宗旨,对明末以来形形色色的王学流派进行了尖锐的批评。他死后,清政府给了他极高的荣誉。雍正初年,成为入祀孔庙第一人。乾隆元年,赐谥清献,加赠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乾隆皇帝曾亲书碑文,赞扬他“研精圣学,作洙泗之干城;辞辟异端,守程朱之嫡派”,称其“蔚然一代之醇儒”,评价甚高。 陆陇其出生于一个下层知识分子家庭,一生博览群书,讲求经世致用。当然,陆陇其一生读书治学,最为重视的还是程朱理学。他对朱熹著作极为留意,一生著述也以辨析《四书章句集注》注解为最多。在辨析中,陆陇其强调朱熹注解的权威性。陆陇其以尊朱黜王为治学宗旨,可以说,尊朱黜王论是陆陇其思想主张的核心内容,在陆陇其的学术思想中占据主导地位。陆陇其在读书治学过程中,凡有涉及前代及当时学者学行的问题时,陆陇其往往首重其学,尤重其学术宗尚,对那些宗尚程朱正学,学行兼优者,赞赏有加。而对于宗尚其他学派的品行醇正者,则认定是他们的天性资质使然,认为如此天性、资质,若学由程朱,功业将不可限量。可以说,尊朱黜王论是陆陇其思想主张的核心内容,在陆陇其的学术思想中占据主导地位。就其学术渊源而言,陆陇其的尊朱黜王思想深受吕留良的影响。而从其思想内容来看,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认为尊朱即尊孔。在陆陇其看来,朱子是孟子以后儒家道统的惟一传人,朱子之学代表了儒家文化唯一正确的发展方向,并且,是否奉行程朱理学,决定封建王朝的治乱。因此,朱子是孔学的集大成者,尊朱即尊孔。陆陇其有时甚至认为,朱子的地位超过孔子,《小学》、《近思录》的地位超过《论语》。 其二,陆陇其反对王阳明以无善无恶论取代孟子至善无恶论,混淆儒家是非标准,提倡重树儒家是非标准。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达到天下大治的目标。 其三,陆陇其反对王阳明的良知说,强调在实践过程中,通过“学、问、思、辨”,将“良知”循序渐进地转化为行动指南。在陆陇其看来大学八条目,即格物、致知、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不仅缺一不可,而且次序决不可乱。 其四,陆陇其十分强调穷理与居敬并重,认为二者相辅相成,不可偏废。在他看来,穷理而不居敬,穷理将流于支离。居敬而不穷理,则居敬难以持久。 此外,陆陇其还就其尊朱黜王思想所涉及的相关问题,如“立教之蔽”与“末流之蔽”、“天资之病”与“学术之病”等作了辨析。 总之,陆陇其提出尊朱黜王论具有深刻的社会背景,当时的儒家学者普遍对明末以来王学流行,导致人们是非不分,学风空疏,最终导致明朝灭亡深恶痛绝,不约而同地提出批评,从而形成了清初反理学的思想潮流。在陆陇其看来,王学是导致明末以来世风日下的罪魁祸首,要挽救世道人心,实现天下大治,就必须罢黜王学,清除其社会影响。与此相应,陆陇其坚定地相信,只有朱熹才是儒学道统的正宗传人,要净化社会风气,重树儒家伦理的正统地位,就必须尊崇朱熹,尊崇朱学。应该说,陆陇其对王学的否定,特别是对王学思想方法的批评,与当时学术界主张崇实黜虚的思想潮流是一致的,对清代初年学术风气的转移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但也应当看到,陆陇其受自身学术视野的限制和吕留良的影响,有着极深的门户之见,观察问题、评价学术不免缺乏客观性,甚至攻其一点,不及其余。这是陆陇其学术思想,特别是其尊朱黜王论的致命弱点所在,这一点,绝对无庸讳言。在以往的研究中,有的多强调陆陇其尊朱黜王论的门户之见,而忽视其中所包含的实学因素;有的多强调其中的实学因素,而忽略陆陇其思想中门户之见的消极内容。这些都是不全面的。 陆陇其去世后,多次受到清朝统治者的褒奖,并得到从祀孔庙的殊荣,这主要是由于他在学与行两个方面均符合统治者的标准和要求。就其学而言,陆陇其极端推崇程朱理学,堪为当时“正学”的代表人物。而从其行来看,陆陇其持身谨严,操守醇正,模范地履行儒家道德规范。因此,清统治者褒奖陆陇其,都是既褒奖其学,又褒奖其行。但在各个不同的时代,清朝统治者为适应不同统治政策的需要,在学行两方面又各有侧重。康熙时期,侧重褒奖其操守。雍正时期,则被推为“正学”之典范,成为入祀孔庙第一人。乾隆时期,陆陇其的学行继续受到推崇,其著述也被收入《四库全书》。道光以后,清廷在继续坚持程朱理学为正学的同时,对其他学派采取包容态度,放宽了入祀孔庙的条件,增加了入祀孔庙的人数。一些与陆陇其学术宗尚不同的学者得以入祀孔庙,陆陇其也由入祀孔庙的惟一一人而成为诸多入祀孔庙者的一员,地位有所降低。虽然当时一些学者仍试图继续维护陆陇其程朱理学惟一正统传人的地位,极力推尊陆陇其,但在晚清时期社会动荡变化,学术多元发展的情势下,这些做法并未在学术界和社会上产生太大影响。 综而观之,陆陇其从“正学”典范、清官楷模,到入祀孔庙第一人,又最终成为众多入祀孔庙者中的普通一员,这一变化,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清代文化政策由崇尚程朱理学到兼容汉宋,再到尊崇理学,但不再独崇程朱的历史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