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问题是一个历久弥新的哲学难题,而以其为研究内容的心灵哲学更是成为了当代西方哲学的热门显学。虽然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从未撰写过任何一部心灵哲学的专题性著作,但是他们在构建其“新唯物主义”的过程中实际上已经阐述了大量的心灵哲学思想。由于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一种与时俱进的开放性体系,因此,立足于当代心灵哲学的基本语境,重新挖掘与阐释马克思心灵哲学思想的现代意蕴,并积极构建一门符合实践唯物主义基本原则的心灵哲学体系,无疑是我们坚持与发展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重要举措。长期以来,西方心灵哲学的主流范式乃是以自然主义为基础的分析性心灵哲学,而这种范式在理论立场、叙事逻辑以及价值追求等方面与马克思主义哲学都是泾渭分明的。因此,一味地采取一种“拿来主义”的办法,纯粹地依照分析性心灵哲学的研究范式来解读与阐释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心灵哲学思想,其结果只能是掩盖乃至歪曲马克思主义心灵哲学本身的真实面貌。正因如此,如何利用当代西方心灵哲学的优秀成果对马克思主义意识论做出有效地丰富与发展,这对我们每一个马克思主义理论工作者来说既是机遇又是挑战。就此而言,加拉格尔所开辟的具有实践哲学旨趣的现象学心灵哲学,无疑让我们看到了实现这一理论目标的希望与曙光。其原因在于,它不仅在叙事逻辑、研究思路等方面与马克思主义哲学有着理论上的近似性或亲缘性,而且实践、交往等实践唯物主义的基本概念也成为了加拉格尔构筑其现象学心灵哲学的核心范畴。对此,我们完全有理由认为,现象学心灵哲学乃是一种心灵哲学的“回到马克思”,是一种走向马克思主义的心灵哲学新范式。因此,全面而系统地还原与重构现象学心灵哲学的整体面貌是具有极为重要的学术价值的。一方面,它有助于我们从整体上把握现象学心灵哲学的精神实质与核心特征,进而使我们对当代心灵哲学发展的基本脉络有着更加清晰的理解。另一方面,它不仅可以为我们丰富与发展马克思主义意识论提供大量的思想养料,而且也可以为我们建构一门马克思主义的心灵哲学提供可靠的前进方向。从总体上看,加拉格尔的现象学心灵哲学是具有宏大的学术气派的,它不仅对心灵观、方法论等宏观性的心灵哲学问题有着非常独到的见解,而且对意识问题、自我问题、他心问题等微观性的心灵哲学难题也有着创发性的思考与解答。此外,这种崭新的心灵哲学范式也是非常具有系统性的,其原因在于加拉格尔不仅在宏观层面上阐发了一种整体论的生成主义心灵观或心灵图景,同时他还将这种心灵观运用于对意识问题、自我问题等微观性的心灵哲学难题的解决上。就宏观维度来说,加拉格尔充分地借鉴了经典现象学家们在心灵问题上的深刻洞见,并将其镕铸进第二代认知科学所倡导的生成主义范式之中,进而构建出了一种具有整体论特征的生成主义观或心灵图景。根据这种崭新的心灵观,心灵并不是局限于大脑之中,而是身体-世界-环境的动态耦合过程。因而,对心理现象的揭示就不能够采取一种纯粹抽象的、超然的视角,必须立足于情境化的行动或实践中去理解与把握心理现象的真实特征。很显然,加拉格尔所倡导的情境化方法其实就是一种面向实践唯物主义的心灵哲学研究方法,是一种心灵哲学意义上的“回到马克思”。与此同时,加拉格尔还正面阐发了现象学心灵哲学的基本研究纲领,即自然化现象学。在他看来,心灵的复杂性就已经注定了对心理现象的揭示不能仅靠自然主义或现象学,必须将二者有机地整合起来。他也基本认同分析性心灵哲学家们试图对心理现象进行自然化的做法,但是他认为要想实现这一理论目标,那么我们必须对心理现象本身的内在结构、基本构成有着清晰的把握才有可能。就微观维度而言,加拉格尔还以生成主义心灵观为理论武器,并将其运用于到自我问题、意识问题、他心问题等微观性心灵哲学的诊断与解决上。正是在此基础上,加拉格尔创造性地提出了模式自我论、交互论等各种极具影响力的心灵哲学理论。在自我问题上,他立足于生成主义心灵观重新扫描与梳理了当前心灵哲学中自我问题研究,并指出了目前的各种自我研究方案在方法论就存在着一种严重的理论瑕疵。因为它们都是根据一种抽象的、脱离于具体情境的研究思路来揭示自我的基本特征的,从而忽视了各种情境性因素对自我概念形成的意义与作用。另外,他还根据模式理论重新整合了目前心灵哲学中所流行的各种自我理论,进而对自我的本质做出了说明与揭示。在意识问题上,加拉格尔则与扎哈维共同开辟了一种现象学进路的意识与自我意识理论。虽然自然主义进路的意识研究已无可争议地成为目前心灵哲学中意识研究的主流思路,但是在加拉格尔看来这种自然主义路径的意识研究却依然任重而道远。因为要想真正地实现对意识现象的自然化,那么我们首先必须对意识的基本结构、内在构成有着清晰的理解与把握才有可能。在此意义上,他与扎哈维通过还原与重构经典现象学家在意识问题上的理论洞见,创造性地提出了一种现象学进路的意识与自我意识理论。同时,他们还对目前心灵哲学流行的自我意识的表征理论做出了强有力的批判,辩护了一种现象学路径的自我意识理论即前反思自我意识理论。在他心问题上,加拉格尔不仅借助于生成主义心灵观梳理与澄清了“心灵理论”在解释他心问题时面临的种种困境,而且他还正面阐述了一种充满实践哲学旨趣的他心感知方案。根据他的交互论方案,在日常生活中,我们总是在具体的情境化的实践中直接理解他心的,亦即在与他人的直接交互或交往中感知他人的心理状态的。很显然,这种交互论方案是与实践唯物主义的基本原则是非常契合的,因为二者都是强调要在具体的实践关系中来理解他者。与此同时,加拉格尔所构筑的现象学心灵哲学对我们推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论创新也是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的。它不仅有助于我们发掘与阐释马克思主义意识论的现代意蕴,而且对我们建构一门符合马克思主义哲学基本精神的心灵哲学体系也是具有极为重要的参考价值的。就前者而言,现象学心灵哲学实际上为我们解读与阐释马克思主义意识论提供了全新的视角,使我们能够立足于实践唯物主义基本原则的基础上对马克思主义意识论做出创造性的解读。同时,现象学心灵哲学在意识问题上所取得的研究成果,甚至可以成为我们丰富与发展马克思主义意识论的直接思想养料或理论素材。就后者而言,现象学心灵哲学实际上是可以成为我们建构符合马克思主义哲学基本精神的心灵哲学体系的参照坐标或参考体系。由于加拉格尔构建其现象学心灵哲学的理论基石就是他所倡导的生成主义心灵观或心灵图景,而这种心灵观由于与马克思所开辟的实践唯物主义具有理论上的近似性或亲缘性特点,因此批判性地借鉴与汲取加拉格尔建构现象学心灵哲学的合理思路,我们是可以建构出一门符合马克思主义哲学基本精神的心灵哲学体系的,从而开辟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心灵哲学向度,最终实现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跨越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