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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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川国三驸马纪尧尘率军投降敌军,令三公主西晏备受打击,纪家遭难,隆德帝为保女儿安全,令其改嫁顔国舅的儿子顔子昭。和顔子昭指腹为婚的秦晓渔一起嫁进顔家。
  
  在新房里耽搁了很久,两人洗漱完毕,一起出了卧房时,已经日上三竿,原本早该起床拜会父母,可因为西晏是公主,府里没人敢乱开这个口。顔子昭也不惧怕这些繁文缛节,悠闲地和西晏款步进入府里的大厅,那里已经许多人在恭候,包括顔国舅夫妻和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妇,粉红色的衣襟,楚楚动人的模样。西晏猜想那应该就是秦晓渔。
  西晏曾经远远地见过顔国舅,今日才得以细看。一个人从前的出身大约真的能决定其气质,他的感觉竟是粗俗的商贾气息未脱,整个人谄媚而浅薄。只是大约对权贵是前倨后恭的,见到西晏过来,忙起来要拜。
  顔国舅一生潦倒,没什么作为,倒是有个姿色颇为出众的妹妹,一举成了贵妃,加上儿子受了荫庇而得以娶了公主,原本想都没想过的富贵,忽然唾手可得。西晏忙制止了他的拜跪,她不喜欢周围的人虚礼太多,尤其目前的情况,她还要暂时把顔家当做自己的栖身之地。
  
  秦晓渔乖巧得像朵兰花,在西晏和顔子昭坐下后,盈盈地端了杯茶,恭敬地递了过去。西晏不喜欢一家人将她奉若神明的感觉,只是点头,却没有接杯子。秦晓渔不肯放弃,眸子微抬了一下,很快又低下头,恭顺地启齿:“请姐姐用茶。”
  “不用了,我早晨不习惯喝茶。”西晏依旧没接,找了个借口婉拒。
  秦晓渔怔了一下,赶忙垂下眼眸,眼圈竟渐渐泛了一抹湿意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起来还是继续。在场的人没有敢言语。
  气氛僵持中,一个原本站在顔夫人旁边的女孩,忽然打破沉寂站出来,声音却透着气恼尖酸,上前扶起秦晓渔:“爱喝不喝!用得着摆这个臭架子?即使公主也罢,嫁到咱们颜家,就休想仗势欺人!”
  西晏从小任性,几乎很少听到这样尖刻的批判,目光落到那个女孩身上,见她眉眼都澄澈得很,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圆圆脸,个子不高,却极力护着秦晓渔。
  “子晴,休得胡闹,快给公主道歉!”顔国舅忙对着那女孩呵斥了一句。西晏才终于明,了那个女孩是顔子昭的妹妹。
  “女儿没有胡闹!公主就是欺人太甚!晓渔姐和哥哥才是一对,她却横插一刀,再嫁之身不知道收敛,还想依仗身份给晓渔姐下马威!”顔子晴心直口快,说了一连串打抱不平的话,眼睛瞪得圆圆地看着西晏。
  
  第五章
  
  西晏从小到大,从没有被人这么尖刻地骂过。此时却有种异样的感觉,不怒反笑。
  顔国舅被女儿气得脸色发绿,站起来叫下人拿家法伺候。秦晓渔赶忙抱住了身旁的顔子晴,惶恐地认错:“求国舅开恩,子晴还是个孩子,她都是无心的!刚才都是我不好,才惹了了国舅和姐姐生气……”
  顔夫人见这情形,怕女儿和自己中意的儿媳秦晓渔受了罚,忙露出和气的笑容,凑过来和西晏商量:“公主,子晴年纪小,确实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
  “行了,我本来就什么都没说,更不希望刚进门就有人因为我受到责罚,往后都是一家人,和气当然是最重要。国舅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西晏不喜欢看人求饶和哭啼,何况这本身也并不是什么大事,故意做深明大义状,把球踢给顔国舅。
  他自然是买账的,和顔夫人不约而同地点头表示赞同。
  西晏笑了笑,随即将眼神转向秦晓渔:“妹妹不必委屈,我确实是早晨不习惯喝茶,仅此而已。不是给任何人下马威,如果让妹妹和其他人误会了,那姐姐向你赔礼道歉。”
  秦晓渔忙跟着摆手,经过刚才的一吓,眼角竟然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上挂了晶莹的泪:“不不,妹妹不敢当。”
  西晏觉得旁边似乎有一双眼睛朝这边望过来,虽然不明显,可她感觉到那目光投射到自己身上,而那个方向只坐了一个人——顔子昭。
  刚刚的情况,他竟然一个字也没说,从始至终不表态,不透漏任何情绪。这一点让西晏感到诧异,他在想什么,实在让人费解。
  
  午后的光景,西晏跟着轿子进了宫,顔子昭和她同行,只是到达宫门后,就分乘两轿。
  顔子昭是有官位的,只因为是世家子弟,和那些不成材的纨绔一起,顶着闲职,却很少去衙门里认真做事,更多的是提着鸟笼子,逛逛戏园子。
  西晏从心里看不起那些不务正业的贵公子,对顔子昭也满是不屑之情。所以进了宫,她就直奔了后宫,让顔子昭在前殿。
  
  后宫里有从前服侍纪皇后的袁夫人,还有四公主西曦,加上太子妃等几个相熟的女眷,都聚在西晏未出阁前住的清燕斋里。西晏一路上款步盈盈,尽量表现得自然平和。而一进清燕斋的门,一阵想哭的冲动怎么也抑制不住。
  索性在迎过来的袁夫人怀里哭了个彻底。袁夫人看着西晏长大,看到她的样子,心疼哄她,招惹得一屋子女眷都跟着长吁短叹。
  “大喜的第二天,一屋子聚在一起哭哭啼啼,传出去让人以为父皇怎么亏待三妹了一样。”二公主西暖来得甚迟,声音却极具穿透力,此刻才倚着门框道,“当年三妹刚要嫁纪尧尘的时候,喜得是手舞足蹈。如今发现嫁进纪家是个错误,亏了父皇替你考虑得周全,将你改嫁顔子昭,你该躲到一边烧高香才对,何以哭成这样?要知道,听我们二驸马说,顔子昭可是个才啊!”
  四公主西曦倒是单纯,下意识地接着问:“怎么个有才法?”
  二公主掩口轻笑:“自然是赌坊、戏园、茶楼……还有咱们不便开口的某些去处,几乎都能见到顔公子出没,连我家二驸马爷也不得不感叹顔子昭精力旺盛,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西晏原本憋屈的心情,在听到她的这番话后,抑制不住要爆发。被一旁的袁夫人拦住,只是轻轻地劝了西暖一句:“二公主失言了,自家姐妹,何必冷嘲热讽。”
  西晏从前和这个二姐就有诸多矛盾,两人同是要强的个性,遇到了总是水火不容。当年西晏自己挑了驸马,并且先于二姐出嫁,闹出不小的波澜,西暖一度心里愤愤不平。所幸现在二驸马官位一升再升。而三驸马出了这档事。西暖忽然觉得平衡了很多。
  “袁夫人,我也是好意提醒三妹,从前她在纪府一家独大,现在改嫁顔子昭后,人家的后院可还有个侧室,想是妹妹没经历过,得空的时候,妹妹还是好好思量思量如何在同一屋檐下和另一个女人相处比较好,哭是没有用的。”西暖冷嘲热讽。
  西晏听得她咄咄逼人的语气反而淡定了,反唇相讥道:“这些以后还要向二姐请教,听闻二驸马短短一年出头,已经纳了两房小妾,想必二姐经验甚丰,以后还请不吝赐教。”
  西暖像被说中了心事,冷冷地瞪了西晏一眼,转身出了清燕斋。
  
  从纪尧尘降敌那天开始,西晏始终没见到皇上,尽管他有很多话想跟父皇说,却一直没有机会,她想大约顔姬对父皇的蛊惑甚深,再或者是父皇不忍见到她哭。
  纪家上下几百口人除了未成年的孩子,已经全部押入大牢,而案子却被压了下来,没有审下去。
  西晏想起太子所说的,皇上内心是想保纪家,只是降敌罪责太大,可能没有转圜的余地。
  顺着宫里长长的走道一路穿过去,心思早已神游到远处,冷不丁有人拉了她一把,惊得她一个激灵,才看清竟然是顔子昭。
  进宫的时候就果断地甩了他,以为他找了相熟的几个人耍一番就会乖乖地回府,现在看来他根本没走。
  “刚刚据别人说,你在勾栏瓦舍,烟花柳巷的地方混得极好,怎么今天能在枯燥无聊的皇宫大内待这么久?莫不是忘了出宫的路?”西晏语气里明显带着讽刺,不顾他跟着,只自己加快步子朝前走。
  “那些地方的人都知道我娶了你,早就在笑我,我躲还来不及,可能这辈子没脸再去那里混了。”顔子昭说得委屈,到末了一摊手,显得极其无奈。
  “我西晏论相貌也算是中上成,又贵为公主,怎么顔国舅和夫人都觉得风光无限的事,到你那里就成了羞耻了?要知道我也并不情愿嫁给你。不过如果因为这个歪打正着,帮你改了从前的恶习,我也算功劳一件。”西晏看到他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的药包,从包装上的纹路来看,像是宫里的东西,转念想到从府里出来的时候,秦晓渔似乎脸色不好,隐隐有丫鬟说她昨夜吹了风寒。西晏猜想顔子昭迟迟没离开宫里,大约是找御药房的管事寻些特效药去了,看他仔细地收着,想必是对这事上心。
  
  回顔府用了晚膳,西晏一直没见到秦晓渔,她的丫鬟出来禀报说她身体不适,顔夫人只是吩咐了个下人给她送了些晚饭。
  大约早晨的事,大家都觉得西晏明着不计较,暗地里已经拿秦晓渔当了仇人,谁也不敢当着她的面对秦晓渔过多的关心,除了顔子晴。
  西晏进宫了一天,感觉浑身疲惫,晚上泡了个澡,预备踏实地睡上一觉。新婚已经过去,照着顔子昭白天的态度,今晚必定是去偏院的。西晏忽然感觉到一种解脱,她要的原本就只是暂时的栖身。
  果真不出所料,院子里一直寂静得很,西晏卸了妆,放下如瀑的长发,独自钻进被子里享受这种尽情休息的感觉。她的思绪飞上天,她在等待时机,等着所有人都放松的时机,等着她把钱粮都准备妥当、把路线都安排好的时机……
  
  半夜里睡得正香,翻过身后又开始觉得被子里有拥挤的感觉,熟悉的状况让她想起了前一天,这次她警觉了,想要推开他,却结结实实地触到了他健硕的胸膛。
  顔子昭似乎比她睡得死,抬手用胳膊压上她的腰间,西晏忽然急了,低头想咬他,却被他掩住嘴巴,忽然间低声道:“别动,外面有声音。”
  西晏听到他的提醒,便也不敢乱动,屏住呼吸认真听外面的动静。果然,渐渐地有脚步声,隔着窗外,似乎还有火把的光亮。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卧房的门,是柳絮,贴在门边上说:“公主,宫里的张公公来了,说太子忽然病重,想请您进宫一趟。”
  第六章
  西晏心急如焚,换了衣服忙跟着轿子进宫。太子的病情一直是她最关心的,自己这个大哥是现在唯一真正和她贴心的亲人,母后过世了,父皇变了,驸马也离开了。孤零零的感受让西晏觉得无比悲凉。只剩下大哥,现在似乎身体也每况愈下。
  夜晚的风很冷,尽管轿帘做了加厚的,寒风依旧能从缝隙里钻进来。
  “通幽阁”里点了炭炉,暖暖的,让人感觉压抑。
  内室的锦帐里不时传来咳嗽声,一声比一声痛苦。屋里有丫鬟来来去去地服侍,却唯独没看到太医的身影。
  西晏走近了,由太子妃引着走到床边,据她说,今天本来太子精神很好,午后阳光也充足,就由贴身的小太监扶着到外面走走,谁知回来以后就变成这样。
  太子的声音显得极憔悴,脸色煞白,见到西晏后,却挤出了一丝的笑容:“三妹,难为你这个时候来看我这个病人。”
  “大哥,快别这么说,你好好养着,很快就康复了。等你好了,又可以跟我一起玩了,和小时候一样。”西晏握着太子的手想安慰她,心里却泛起一阵酸楚。
  太子虚弱地摇摇头,似乎每个动作都很费力:“三妹,我从一生下来就是太子,整整做了二十六年,父皇的细心栽培,给予厚望,我永远不敢辜负。可这几年,我这身体确实让人着急,我恨自己怎么会忽然这么虚弱,并且无论服什么药都没有起色。其实人都是希望能被人瞩目的,也许我的病拖得太久了,父皇已经放弃我了……”
  “不会的!”西晏想制止他的猜想,忙否定他的话,“父皇不会的!”
  太子摇了摇头,失笑:“今天我偶然听到,六弟被父皇带进了我从前的书房,亲自找师傅辅导他的功课,并且那些师傅几乎都是从前教过我的。这次祭天大典的名单,父皇特别吩咐六弟随扈,他才七岁,南川国自开国以来,历代皇子中,除了太子,从来没人在十四岁以下的年纪参加过这种大典。父皇是何用意,不言自明。”
  西晏对这些也有耳闻,听到许多宫里的议论,说皇上有改立六皇子为太子的意向,现在似乎这种意向更加明显了。
  “大哥,你不必多想,好好养病,你才是真正的太子,没人能撼动。”西晏觉得自己现在能做的只有安慰他,虽然心里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了问题,可她不忍往最坏的方向想。
  “我今天看见顔子昭了。”太子摇摇头忽然换了话题,这让西晏微微怔了一下。
  她想到今天顔子昭也宫里晃荡了一下午,想必兜转了不少地方:“他今天是陪我进宫的。”
  “他和我从前想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总觉得,他是个不简单的人。”
  西晏“嗤”了一声:“大哥,他是无赖气未脱,暴发户上位,所幸一具皮囊生得不错,其他也毫无可圈点之处。”
  “哦?成婚才两天,你对他的了解这么深刻?”
  西晏想起他这两天均是先斩后奏,在没有经过她允许的情况下,和她钻进同一条锦被里,并且都是在她睡着以后。她简直恨极了他这种做法,无奈他将夫妻名分,周公之礼的大道理一搬,她竟然找不到名正言顺反驳他的理由,脸不由得红了一阵,暗地里攥紧拳头。
  
  和太子畅谈了一番,直到东方泛白,兄妹俩的精神反而更好了些。西晏还是担心太子的身体,天蒙蒙亮的时候离开了皇宫。
  一路回到府上,已经有早起的下人起来扫院落里的叶子,“沙沙”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一进内院,柳絮就从屋里迎了过来,像是盼了很久。
  “公主,您可回来了!”
  西晏觉得乏,边朝房间里走边问:“怎么了?府里还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大事不见得有,就是偏院的秦姨太昨儿半夜里不舒服。公主您进宫以后,偏院的大丫鬟美婵就把驸马爷叫走了。”柳絮说到最后,跟着撇了撇嘴,似乎表达不满。
  “这也算稀奇?我人都进宫了,难道顔子昭自己在我这边独守空房?即使美婵不来叫人,我看他也会自己跑去。”西晏一路走进卧房,准备补个觉。
  “驸马爷倒没有,您进宫以后,他也没睡,起来让我到书房帮他找了本书看。估计是公主您进宫的阵势让秦姨太知道了,她见驸马爷过了半天还没去偏院,才急得想出这个理由。”柳絮帮她分析着。
  “别一口一个驸马爷,把这个称呼加在顔子昭身上,我可听不惯。”西晏赶忙纠正,“何况他和秦姨太算是青梅竹马,怎么说交情也比和我深。秦姨太叫他去偏院也算理所应当。”
  “公主难道忘了?田老二说,驸马爷被拐子拐走了八年,两年前才被找回来。如此说来,也并不算是青梅竹马,小时候那点交情怎么能作数呢?”
  西晏见柳絮言语中有针对偏院的意思,顺着她拿帕子的手看去,发现其中一根手指包了纱布,像是受了伤:“你的手怎么了?”
  柳絮忙要把手往后藏,西晏一把捉了回来,看到上面已经红肿了一片,柳絮的眼睛顿时就红了:“公主,想咱们在宫里,从来没被人欺负,从前在纪府,也没受过这种委屈,顔家就仗着一个顔贵妃才有了今天,随随便便拿家法训人,子晴小姐当着您的面辱骂您不算,听说秦姨太身体不舒服,晚膳进得不香,特别把咱们炖的当归鸡粥端走了。我到厨房寻不见,就问烧火的丫头,她才告诉了我实情,我去偏院找,看到美婵端着,就跟她理论,谁知子晴小姐出来了,说是这些食材都是府里的,谁最需要就给谁,还说公主已经这么壮,吃了也浪费。我说咱们那头的主子可是公主,怪罪下来谁都当不起,可子晴小姐说,他们那头的还是当朝的贵妃娘娘呢,连公主也一样惹不起娘娘。我要伸手拿美婵手里的砂锅,谁知被她掀翻了一半,滚烫的汤正好撒在我手上……”
  西晏对顔贵妃一向成见很深,最见不得有人拿顔贵妃来压她,此时已然窝了团火,也顾不得累了一夜,起来就直奔偏院。顔子晴和秦晓渔俨然已经姑嫂情深,白天无事的时候,像对连体婴儿一样,天天黏在一起,而顔子晴对秦晓渔的称呼,自从那天和西晏吵了一架后,已经从“晓渔姐”升级成“嫂嫂”,完全没有把西晏这个正牌嫂子当回事。
  西晏本来也并不在意这些,因为顔子昭并不是她的心上人,可听了柳絮了这番话,忽地感到这是顔子晴刻意贬低她。
  
  进了偏院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早膳也结束了,顔子昭出了门,秦晓渔和顔子晴正在偏院的亭子里玩着什么,石台上铺着笔墨纸砚,银铃样的笑声不绝于耳。
  秦晓渔今天打扮肃静,白色的底,兰花的样式,衬得人清秀脱俗,树荫的遮挡,她们没有看到西晏过来,依旧玩得尽兴。
  “嫂嫂,大哥昨晚宿在你房里吧?”顔子晴看来极是为她高兴。
  “你个小丫头打听这个做什么?”这是秦晓渔的声音,听起来俨然有些羞怯。
  “我听说头几天大哥用过晚膳就不见人影,早晨就从公主房里出来,觉得他委屈了你,毕竟你们的亲事从小就定了,那个母夜叉公主半路才冒出来,嫁过一次人了,还耀武扬威的。还是嫂嫂你的心性好,咱们颜家的主母位置就应该是你这样的人来担当。你和大哥认识这么多年,他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西晏就站在树荫后,忽然没有了想走出去的冲动。
  “子晴妹妹,你也知道,子昭和小的时候不太一样了,八年流落在外的日子,改变了很多,我现在总觉得看不清他的心思。”秦晓渔叹息。
  “不怕的,他现在只是因为皇上指婚,碍于这个面子,只能对公主更重视一些,但我相信,我心里最关心的始终还是你。”顔子晴说的无比肯定。
  柳絮见西晏只是定定地站着,以为她在考虑如何过去,刚要张口,却被西晏拉住,朝她做了一个“嘘”的姿势,而后转身离开了。
  
  第七章
  
  西晏整整睡了一天,到傍晚时分才起来,梳洗了一下,准备和府里的人一起用晚膳。饭桌上一向很热闹,大约顔
  家从前是市井人家,规矩不多,吃饭的时候很有一家人的感觉。倒是公主进门了以后,吃饭的时候显得庄重多了。为了不惹西晏心烦,顔国舅给秦晓渔另立了吃饭的地方,和其他人是隔开的。这个提议一经宣布,顔子晴当天就摔了筷子罢餐,表示秦晓渔如果不能同桌,她今后也在自己房里吃饭。
  顔国舅的两位姨太太自知身份卑微,和秦晓渔的地位相当,现在她既然被勒令回房吃饭,她们俩坐着也觉得尴尬,干脆自请也同样回房吃。
  原本热热闹闹的饭桌,成了只有顔国舅、顔夫人、顔子昭和西晏四人,冷清感立现。
  西晏感觉如果因为自己而使原本其乐融融的饭桌变得等级森严,无异于是在府里给自己树敌。虽然她从没想过一辈子待在这里,可她的计划尚需时日,如果这府里的人都拿她当眼中钉,将会给自己的打算增加绊脚石。
  于是干脆做了回老好人,和顔国舅夫妻讲了一通“家和万事兴”、“妻妾和睦”的大道理,把秦晓渔请回了饭桌。
  
  今日西晏到了饭桌的时候,一家人已经坐定,唯独缺了顔子昭。顔国舅显然对儿子迟迟不到很生气。尤其今天西晏也坐着等了很久。
  “少爷去哪儿了?!这个时候还不回来,越来越没家教,让一家人全等他一个!”顔国舅终于忍不住发飙,猛拍了一把桌子。
  一桌子女眷没人敢出声,见到老爷发脾气,谁也不敢多嘴。倒是颜夫人尴尬了一阵,开口替儿子解释道:“想是到衙门里有差事,如今子昭也是个四品副骁骑参领,公事忙的……”
  “哼!”顔国舅似乎根本不信,“他如果是去忙公事了,那咱们顔家今后也不用我操心了!”
  正说着,顔子昭已经一路进门,看起来风尘仆仆,跟班小富荣在后面提着一个笼子,里面关着只乖顺的小猫,缩的像只雪球,看起来极其可爱。
  顔国舅见这场景顿时火冒三丈,认定儿子又不务正业的乱逛,没待顔子昭站定,就怒斥道:“逆子还有脸回来!顔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还不快跪下!”
  顔子昭愣了一下,立时明白自己撞到父亲的火枪口上,只好顺从地跪了下来:“父亲,请问儿子犯了什么错?”
  “你还敢问?你身为咱们顔家今后唯一的继承人,没有丝毫报国图志的心思,顶着头衔空拿俸禄,这让朝中其他官员怎么看咱们顔家?整日流连在外,把公主一个人放在家里不闻不问!到了晚膳时间,让父母和一家人等你一个!还玩物丧志的提了只猫回来,真是不孝!”顔国舅显然比刚才火气更大,“看来为父要不亲自教训教训你,咱们顔家迟早被你败光!”
  顔国舅当即叫下人去拿鞭子,顔夫人赶忙过去拦他,却被顔国舅甩开,秦晓渔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两个姨太太也低头不敢言语。
  “父亲!”
  “你闭嘴!”顔国舅喝止儿子的呼声。
  “国舅大人!”西晏忽然插口,清音清脆,把刚才吵闹的声音都压了下去,“西晏想看看那只猫。”
  一家人都诧异地望向西晏,不知道她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议看猫是何用意。
  西晏站起来,不紧不慢地走到笼子前,伸头看到里面的小猫,像被刚才的状况吓到了,睁着圆圆的眼睛,朝外面望着,毛发细腻,让人心生怜爱。
  “这莫不是昨天西晏跟子昭提起的,想养只西洋品种的猫?”
  西晏顺着笼子看了一眼正跪在地上的顔子昭,立即冲他使了个眼色。
  顔子昭心领神会,赶忙点头称是:“昨儿公主说,特别喜欢这种猫,我今儿从衙门里出来,在街上恰好看到了有这种,就打算买下来,谁知它的主人有意抬价不肯卖,我跟他商量了好半天……”
  西晏赶忙做了个欣喜而感动的表情,温柔地半低了头,像是对顔子昭的做法颇为心动。
  顔夫人显然对这一套买猫的来龙去脉很满意,跟着点头:“老爷,子昭和公主才新婚,恩爱得很,想替她寻个心爱的物件也是人之常情,一不小心误了晚膳的时间,您就别怪罪了。”
  顔国舅依旧面带余怒地看着顔子昭,但听完刚才的话,似乎脸色已经稍有缓解。
  倒是秦晓渔,脸色较刚才更加灰暗,西晏猜想她也许真把刚才的话当真了。
  
  晚膳后,西晏欣喜地提了装猫的笼子回了房,顔子昭也跟着进来,见她饶有兴趣地逗着猫,不禁倚着门长叹了口气。
  “别找我要回这只猫,我可看中了。今天是我帮你解围,即使你这只猫原来是打算送给秦姨太的,现在也休想要回去了。”西晏抱着猫,柔柔地帮它顺着毛发,宠溺异常。
  “如果我说本来就是送给你的呢?”顔子昭反问。
  “我可不信。那你说为什么要送?”
  “非要有理由吗?”
  “是。”
  “我也不知道。”
  “或者你说这只猫从哪来的?我可不信你是花高价特地买给我的。”
  “是眠花楼的紫兰姑娘养的。”
  西晏逗猫的手立时停了下来,手一松,小猫挣脱了,“喵”的一声跳到地上:“原来是个妓女的弃宠,你拿来故意恶心我?”西晏显然被他的说法惹恼了,起来拍打了衣襟。
  “我说的你还真信?”
  “当然信!这听起来完全符合你平时的作风!”
  顔子昭大笑,眉目瞬时显得英气勃发。他没有解释,兀自走到床边,退去深蓝色的袍子,直接躺着宽大的床上。
  前几日他总是半夜才来,今天时间还早,他竟然不遮不掩地往床上躺,想是打定主意今晚在这边休息。
  西晏急了,走到床边拉他:“给我起来!从妓院那种脏兮兮的地方回来,休想沾到我床上!”
  “你是我老婆!”
  “我是公主,我是君,你是臣,从今往后,我没有召你进来,你不许随意进出我的房间!”西晏像是给了他下了旨。
  顔子昭定定地看着西晏:“这样说起来,往后你要‘召幸’我,我们才能同房?”
  “正是!”
  “那我如果不同意呢?”
  “以冒犯公主罪论处,廷杖一百!”
  顔子昭显然被镇住了:“你打算毒打亲夫?”
  “是痛打禽兽。”
  “廷杖一百足以致命,毒妇……”
  西晏唇边忽然扬起一抹笑容,似乎不屑:“偏院可有只温顺的小绵羊在等你,你大可移步过去。”
  顔子昭显出一丝恼怒,看了一眼西晏,见她眼神笃定,终于重新穿上衣服出了门。
  
  下期预告:
  西晏虽无法忘记和纪尧尘的情分,但在和顔子昭在相互争斗中感情步步增进,同时顔家上下争斗不断,正侧室之间,姑嫂之间,婆媳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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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杉拿着篮子,站在这朱红色的大門前一个劲儿地叹气,最后还是认命地轻轻地敲了敲門,心里默念着:千万不要有人在,千万不要有人在。谁知老天没有理会她的祈祷,里面一个声音传来:“进来。”紫杉一边自认倒霉一边磨磨蹭蹭地走进去,只见一个人背对着門,穿着黑色的袍子,正坐在梧桐树下。  紫杉将手中的篮子放下勉强开口道:“云少爷,这是您要的酒,放在桌上了,您慢用,我走了。”她边说边往外挪步子,离大門还剩几步,再走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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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是夜,连缬下楼时瞥了眼墙上的老皇历,眉心頓时添上两道疤。  摆在余公馆大堂正中的落地钟恰好停在十点四十五分,尖长的分针戳着西洋数字“9”,像戳着老实人佝偻的背。没掩实的斗室里折出一道光似白刃,和着哈德门香烟的袅袅愁雾,黑暗中刺得人睁不开眼。  门忽然从里头拉开,支臂架在门框上的是余老爷最宠爱的七姨太,人挺好,见谁都笑眯眯的,眼睛比嘴巴会说话,因为她一开口总叫人脊梁骨疼:“等沥沥呢?这个点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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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内容:  古老家族红氏第十九代当家人红九,从小被放逐国外,回来在祠堂祭拜搞了乌龙——各位祖先的牌位被她一不小心跟推多米诺骨牌似的全部应声而倒,而后在祠堂的角落打开的地门里发现了密室。一个沉睡了多年的秘密终于解封红九也因此被陷入古墓迷情中忘返尘间……    第一章    说起来,下面这些没谱的话,也许都不会有人相信。  此时从我背靠着的这堵青石墙上的裂纹看去,对面的密室里有一个没封盖子的棺材,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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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总是保持距离的抠门男上司,该怎么诱惑他?美色?金钱?入赘?看看他那滴水不  漏的模样,唉,还是算了……于是,她决定,放血!    “拿着!你自己挑!挑不出来的话,你知道后果!”  马蔚泠捏着老爹丢给她的花名册,头上本来就有一排乌鸦列队飞过,不巧遭遇五雷  轰顶,统统发出烤鸡的焦味来。  打开名册瞄瞄,这下好了!烤鸡复活了!迫不及待地逃亡了!  老爹您狠!颁下这种不可完成的任务!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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