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是瓦西里·康定斯基（Wassily Kandinsky）诞辰155周年，这位抽象艺术先驱的名字如他的作品一样，既深入人心又模糊抽象。
　　作为“2021中法文化之春”的重头戏，康定斯基在中国的首个大型回顾展近日登陆上海西岸美术馆。此次展览汇集了蓬皮杜中心的重磅馆藏，展出的数百份画作、手稿和版画作品中，既藏着这位艺术家兼艺术理论家的理论实践，亦是帮助读懂抽象艺术的一组密码。而除了蓬皮杜中心之外，还有谁在收藏这位大师呢？

游牧者般的艺术人生

　　出生于莫斯科、学画于慕尼黑、游历于德法意瑞等国、晚年客居巴黎，一生辗转于欧洲各地的康定斯基与彼埃·蒙德里安和马列维奇一起，被后世并称为抽象艺术的三位先驱。同时，他还是艺术家中少见的艺术理论家，《论艺术的精神》《关于形式问题》《点、线到面》《论具体艺术》等论文都是抽象艺术的经典著作。可以说，他是现代抽象艺术在理论和实践上的奠基人。
　　用传奇来形容康定斯基的一生并不为过。1866年，他出生于莫斯科的一个富裕的知识分子家庭，在良好而全面的教育之下，他进入了俄国最好的大学——莫斯科大学学习法律与经济学，并于此后留校任教。然而就在30岁那年，他却突然“裸辞”，前往德国慕尼黑学习绘画，并立志成为职业画家。
　　1902年，康定斯基在任教的绘画学校里与自己的学生——也是他的第一任妻子——加布里埃尔·穆特（Gabriele Munter） 坠入爱河，他们一同周游了德国、法国、意大利、瑞士等国。在游历中，康定斯基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艺术必须关心精神方面的问题，而不是物质方面的问题。“色彩和形式的和谐，从严格意义上说必须以触及人类灵魂的原则为唯一基础。”他这样写道。
　　康定斯基的早期绘画已经表现出以色彩感受为特征的倾向，同时受到俄罗斯民间神话故事及新印象主义的图案和色彩的影響。比如他在《歌》中，描绘了几艘长船以及身着俄罗斯传统服饰的船夫;再如《马上的情侣》一作中，他以色点为基础，结合线条和块面，描绘了一对骑在马上漫步于河岸的情侣，在反射着粼粼波光的河对岸，是蓝宝石般沉静的夜空和瑰丽的俄式建筑，整个画面充满了浪漫的诗意。

　　1908年，康定斯基在巴伐利亚一座山环水绕的小镇安顿下来。受高更和马蒂斯注作品的影响，他开始将色彩与模仿现实分离开来，并将展现内心情感作为绘画的首要功能。同时，风景画中的景象也被简化成基础形状，这些改变成为艺术家正式走向抽象之路的标志。
　　然而平静的乡间生活并没能持续多久。1914年，“一战”爆发，身为俄国人的康定斯基被迫离开德国回到莫斯科。1917年，他迎娶了第二任妻子妮娜·康定斯基（Nina Kandinsky）。
　　此后，战火和社会的动荡变革紧紧包裹着康定斯基的艺术生涯。十月革命改变了俄国历史的进程，但由于康定斯基的艺术理念在当时的俄国受到排斥，他不得不再度离开故土，前往德国，并于1922年开始在大名鼎鼎的包豪斯学院任教。可是1933年希特勒登台后，动荡的时局再次迫使他结束了教授生涯，与妻子客居巴黎。
　　颠沛流离的生活中，绘画成了康定斯基的精神家园，他所热爱的“音乐”也成了他作品中反复出现的主题。
　　据说，康定斯基具有听觉与视觉的联觉能力（即“通感”），这种独特的通感能力让他能“听到”颜色，并用线条和颜色呈现声音。他将绘画作品看作一种视觉音响，是一种内心情感的扩容器。他曾说：“色彩是琴键，眼睛是琴锤，而心灵则是钢琴的琴弦。画家则是弹琴的手指，引发心灵的震颤。”因而色彩和音乐一样，都具有旋律效果，色彩也有像交响乐一样的震撼力。他将音乐糅入自己的绘画作品中，用色彩来展现音乐中震荡心灵的效果。

　　《作曲 IX》便有着鲜明讨喜的颜色，粉彩的图形组合由明亮的色块支撑着，连直线也不再锐利，反而更像琴弦翻飞跳动，观众可从中聆听他的画作。
　　《黄·红·蓝》在几何结构与造型中配上明亮的光与柔和的色彩，使抽象绘画富于激情和想象。在色彩、线条的舞动中，尽情营造艺术的纯粹与美丽。

现存作品都在哪儿

　　1944年，康定斯基因心血管疾病离世。在他游牧人般的一生中，每次搬家都很难将画作全部带走，因此他的作品分散在全球各地。 　　1914年前的作品大部分都留给了第一任妻子加布里埃尔·穆特，还有七十多件作品存于赫尔沃兹·瓦尔登那里。然而赫尔沃兹·瓦尔登违背了康定斯基的意愿，一直在战争期间售卖这些作品。康定斯基还有一部分作品被放置在当时的新博物馆，直到1984年才被发现。
　　不过，最受瞩目的馆藏还要属蓬皮杜中心。根据康定斯基1939年10月25日所立的遗嘱，他的妻子妮娜被指定为他全部遗产的继承人。1966 年，妮娜向法国国家现代艺术博物馆捐赠了一些作品，1976 年又向蓬皮杜中心捐赠了十五件作品。
　　妮娜去世后，依据遗愿将康定斯基所有作品，包括油画、水彩等，以及相关文件全部捐赠给了蓬皮杜中心。因此，蓬皮杜中心的康定斯基馆目前是法国唯一一个保存了可贯串康定斯基一生作品的档案馆。这些藏品体现了康定斯基生活和事业的缩影，同时也引发人们对其生活和事业作出新的思考。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康定斯基一生从未去过美国，并且拒绝移民美国，但美国却是他作品的主要市场之一，比如索罗门·古根海姆美术馆便是其作品的最大藏家之一。这中间多亏了两位使者的推动——凯瑟琳·索菲·德雷尔（Katherine Sofie Dreier） 和希拉·蕾贝（Hilla Rebay），前者对康定斯基在美国市场的传播和推广有着重要作用，后者则是古根海姆的艺术顾问，并与赫尔沃兹·瓦尔登的画廊关系密切，将许多康定斯基作品带到了美国。
　　以上一系列因素造就了康定斯基作品如今的市场格局——德国是康定斯基作品成交量最多的国家，美国次之。在拍卖市场上，他的作品也是价格坚挺，屡屡创下拍卖佳绩。
　　2012年11月，纽约佳士得拍出一件康定斯基创作于1909年的作品《8号即兴曲的研究》，以2304.25万美元成交，刷新了当时艺术家的个人拍卖纪录。

　　2016年，康定斯基另一幅创作于1935年的大尺幅作品《刚与柔》再次在纽约佳士得上拍，以2332万美元成交。康定斯基巴黎时期的作品流入市场不多，因而这幅作品被认为是康定斯基流转在市场中最重要的巴黎时期的油画作品之一。

　　康定斯基最辉煌的拍卖时刻是在2017年。在伦敦苏富比“印象派及现代艺术晚拍”上，康定斯基一夜间接连刷新个人拍卖纪录。先是其创作于1909年的作品《穆尔瑙─风景与绿屋》以2097万英镑成交（约2685万美元），打破2016年时创下的拍卖纪录。随后上拍的创作于1913年的《白线构图》以3301万英镑（约4226万美元）由伦敦博蒙特·内森顾问公司的联合创始人雨果·内森竞得，又一次刷新纪录。在短短时间里，康定斯基的最高成交纪录提升超过1500万美元。

　　2018年，康定斯基创作于1910年的又一力作《桃花心木上的即兴创作》现身纽约苏富比，以2423万美元拍出，价格仅次于2017年拍出的两件作品。
　　从康定斯基的高价作品来看，成交价前五的作品，4件创作时间为1914年前——是与第一任妻子在一起时的创作，这一时期有不少康定斯基的作品流入市场，其中也包括艺术家早期的重要作品。而康定斯基与第二任妻子在一起时的作品则大多被捐为馆藏，进入公共领域，仅一些小作曾被出售。

　　随着此次西岸美术馆与蓬皮杜中心联手推出康定斯基于亚洲的重要回顾展，相信艺术家在亚洲范围的影响也将进一步扩大，这让康定斯基的作品未来是否会在中国市场拍卖变得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