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在转角后散场

来源 :故事家·花开不败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seli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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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虽然让我习惯了温暖,却也教会了我坚强。
  我开始学着享受一个人看书的静谧时光,
  享受一个人走在路上任由思绪纷飞的惬意,
  享受一个人飞快地吃完饭用剩下的时间来做题……
  一个人自由自在,随心所欲,也没什么大不了。
  收拾杂物时,发现一本被我早已遗忘的同学录。翻开来,里面带着纸张浓烈的陈旧味道。每页的留言板上大都是些简单的祝福语句,各不相同的字体就像曾经年少时风格迥异又略显稚气的我们。
  翻到中间时,发现一页特别的留言,字体娟秀而方正:我们一定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娟秀的字体在记忆里模糊不清,直到看了姓名栏里的名字,记忆才在脑海中渐渐清晰成像。我想,年少时,她写下这句话的时候,必然是满怀诚意。我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也定然心生感动。那时的我们,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以心换心的诺言会在多年以后,在时光的淡漠里,被自己忘记。
  时光的匣子被回忆打开,曾经的点点滴滴铺天盖地向我袭来,内心如五味杂陈,难以言喻。
  有些人注定要相遇,不早一分,不晚一秒。转角处两个素不相识的人相撞,闯进彼此的世界。她的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如同旭日阳光,刚好是孤单落寞的我需要的温暖。我性格安静,寡言少语,是她最忠实的听众。我们在课间闲聊时,听她喋喋不休地说起从前的往事;我们在操场散步时,听她懵懂的少女心事在风中悄然盛开;我们在回家路上时,听她不顾形象毫无音调地引吭高歌……
  我们在校园的每个地方并肩而行,形影不离。我们在宿舍狭窄的小床上聊起隔壁班的男孩,而后相拥而眠。我们丢掉雨伞,在夏日的狂风暴雨里用力奔跑,故作聪明地以为这才是潇洒的青春。我们较劲每一次考试后卷子上的分数,又在对方解不开题时毫无保留,倾囊解惑。我们逃掉体育课,坐在校园的长椅上听MP3里忧伤的音乐……
  那时的我们,以为三年很长。长到遥遥无期,长到伸手触摸不到的永远。那时的我们,以为友情是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不会被时间击垮,不会被现实掩埋。我们天真地计划着从此刻开始攒钱,毕业时,送给自己一场浪漫的毕业之旅。我们纠结着是选择四季如春的昆明,还是温暖如夏的三亚,又或者是满山香叶的北京,或者是漫天飞雪的哈尔滨。
  为了这场旅行,我们买了一个特大号的饭盒,午餐和晚餐时两人合吃一盒饭。我们轮流拿着饭盒去食堂打饭,每次要求食堂阿姨将饭盒盛满时,她总会看着我们瘦瘦小小的身体严厉地说,浪费可耻。端着一个硕大的饭盒走在路上时,又要忍受着同学投来的异样目光。看见好看的衣服时,我们强忍住购物的欲望,飞速逃离商场。而后在距离很远的地方拍着自己的胸膛长舒一口气,感叹着还好跑得快,差点就功亏一篑了。
  每日的“节衣缩食”总算没有白费,终于在半个学期后,我们已经有了小小的金库。我们一边继续进行着毕业旅行存钱的计划,一边纠结着目的地的选择。偶有一天,天还未亮,我从梦中惊醒,才想起毕业是在盛夏。昆明已经不是温暖的春天,三亚正夏日炎炎,北京的枫叶还未红,哈尔滨的漫天大雪也不会下。
  我将她从睡梦中晃醒,告诉她这个残酷的事实。她愣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外面路灯微弱的光照进宿舍里来,我们坐在床上,盯着对方看不真切的表情相对无言。
  第二天午休时,我们请假出校。去商场里一人买了一个好看的饭盒,又一人买了一条看中很久一直不敢买的裙子,然后去餐馆里点了几个平时想吃又舍不得吃的炒菜。攒了半个学期的“金库”,在那个中午被挥霍一空。
  生活总是这样,处处充满着意外。有的意外是惊喜,有的意外却是惊吓。我们还未来得及感受高三毕业别离的忧伤,就走散在高一期末后的分班。
  我看着她在同学录上郑重地写下每一个字:我们一定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看着那清晰的字体,我眼含泪水却故作坚强,依依不舍却不得不分开。那时的我们,不懂三年究竟有多长,更不懂一辈子究竟有多远,轻易就许下了永远的诺言。然后在残酷的现实里摔得灰头土脸,默默认输。在这场猝不及防没有彩排的别离里,我们曾经自以为牢不可破的友情不过在数十天后就被击得溃不成军,曾经坚实的堡垒在短短的日子里就轰然倒塌。
  当我还在思考一个人走在路上应该把手放在何处更显自然时,当我还在适应独自在食堂里吃饭也不会感到孤单时,当我还在纠结阴郁的心情要不要说给她时,她的身旁便有了另一个人的陪伴。那個女孩像一枝优雅的郁金香,站在阳光里,散发着迷人的芬芳。我站在窗边看着她们手牵着手、肩并着肩地走在那条悠长的小路上,看着她们在操场上相互鼓励,成功跑过800米测试,看着她们在校园里和曾经的我们一样亲密无间、无话不说。
  我像一只落单的大雁,只能在夜深人静时舔舐自己的伤口,又像一只倔强的刺猬,竖起坚硬的利刺,保护着那份柔软的自尊。午夜梦回时,坐在床边安慰着自己,原本就是一个人,现在只不过重新回到原点。还好,时间虽然让我习惯了温暖,却也教会了我坚强。我开始学着享受一个人看书的静谧时光,享受一个人走在路上任由思绪纷飞的惬意,享受一个人飞快地吃完饭用剩下的时间来做题……一个人自由自在,随心所欲,也没什么大不了。
  习惯了一个人以后,所有的孤单都变成了坦然。与她在校园偶遇时,热情地问候;在她的生日时,送上简单的祝福。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在内心建起了属于自己的坚实堡垒,这堡垒陪伴自己度过了后来美好的年华。
  高三毕业以后,我用暑假兼职赚的钱去了昆明和三亚。虽然没人相伴,但昆明的风景和想象中一样美丽如画。站在滇池的堤岸,凉风习习,悠然惬意。三亚的天涯海角仿佛凝住了时间。大一的秋天,我去北京看了漫山遍野的红枫,将红枫收藏在了高中的日记本里。冬天时,去了哈尔滨看漫天飞雪。原来一个人的旅行,也充满了意义。
  手中的同学录在不经意间落地,我从回忆中抽离,木讷地翻着手机里的通讯录,从开始到最后,最后再到开头,却始终没有看见她的名字。我捡起同学录,按照她留在上面的手机号码拨过去,听筒里传出一个机械的声音:“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随后,我又打开了在中学时最流行最火热却在现在很久没用的聊天软件,终于找到了她的账号。我带着略微激动的心情点开她的账号,原本想查看一下她最近的动态,手机屏幕却弹出“无权访问”的提示。
  这一刻,我忽然如释重负。
  原来,在我忘记她的时光里,她也恰好忘了我。我们各不相欠,独自安好,就像青春在转角后散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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