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成材把饭碗往前一推，岔开腿找了个顶舒服的姿势就着沙发长长地一躺，眼珠便盯着电视机不动转了。淑芬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拖着疲惫的身体，收起碗筷向厨房走去，一边刷碗一边小心翼翼地问起：“成材，昨天的面试结果怎么样呢？”“不要问了好不好，整天问来问去不知道烦的啊？”他不耐烦地蹙眉。“已经30好几不是毛头小子了不是吗？！”，淑芬恨恨地关上水龙头：“已经一个多月了找工作一点头绪也没有，靠我在美容院那一点点钱怎么够用？房租都快要交不起了！”沙发上的人斜睨了她一眼，没说话，起身开门。“又上哪儿去？”“面试啊！不然去投胎吗？！”淑芬听了，脸上又露出盈盈的笑，往围裙上抹抹手就上前为他系领带。“喂，再给我一点钱吧。”“怎么又……昨天钱包都被你搜空了。”“啊！面试是不用准备吗？买衣服、找关系不花钱的吗？”成材瞪大眼睛看着她。淑芬只得进了卧房，数着手里的四百块钱，成材一把夺了去，又去开门。“省着点花啊！”淑芬气得跳脚，他权当做耳旁风。出了门，往自家窗户瞧瞧，一拐进了那家“霓虹”会所……
　　“为什么别的男人就能左拥右抱、环肥燕瘦，我就只能整天面对家中那个喋喋不休的黄脸婆？”这样想着，已经打扮得西装革履的洪成材盯着柜台后正与顾客调笑的老板娘玲，默默吞了一下口水，心一横走过去：‘“玲，来一杯你们这儿最贵的酒。”老板娘转头看向他，笑盈盈地打发了身边的几个男人，朝他走过来。递过一个酒杯谄媚地一笑：“客人您是做什么的？”“海外贸易，经商的。”成材随口胡诌道，玲装作不经意，飞快地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并不是很相信的样子，却也和他调笑起来……
　　彬躺在床上，做爱就好像例行公事，带给他的只有事后的深度疲惫，他并不在乎身边香汗淋漓的由美醒或睡着。倒是由美先开口了：“亲爱的，刚才真的是太棒啦！你下午陪我去楼下的美容店做护理好不好？”“我下午还有课，又不像你整天没事做。”彬眼也不抬。“亲爱的，这样说也太伤人了吧”，由美支起身子：“就算你是研究生我只有高中学历，可我也是在工作赚钱给你花不是吗？”“网上直播也叫工作？”“这是什么话？话说回来，你毕业后会娶我的吧？”“只是想跟你做而已，我怎么可能娶你这种随便的女人”，当然，这句话彬并没有说出口。由美见他不说话，又自顾自说起话来：“做直播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容易了，有钱的好心人会给我刷豪车这类的礼物，就像那个直接把ID改成‘爱由美’的，也有些恶心的男人竟然叫我脱衣服，明知道我只做美食的啊……”
　　彬无奈地被由美扯着去了楼下的美容店，无聊地在门前四处张望。门铃响了几声，他转过脸便看到淑芬那一张清丽的脸庞，不自觉愣住了。等他回过神，由美已经躺在床上和淑芬熟络地聊着关于保养美容的话题了。他暗自打量着淑芬，不施粉黛的脸，清瘦的身材，淡雅的棉布裙子…这样的人才是我要娶的！淑芬给由美已经敷上面膜的脸上又盖满黄瓜片，轻轻地说；“眼睛不要睁开哦，这样保持十五分钟才会有好效果。”由美点点头便不动了。彬觉得机会来了，他轻轻上前箍住淑芬，吓得她差点惊叫出声，他却用目光示意她不要惊动了由美，手也不自觉等顺着她的小腿摩裟下去…淑芬多想一把将他推开，却又怕惊醒了自己仅剩的一位常客，生意已经冷情到这般地步！所幸手机响了，床上的由美动了一动，她趁机躲开彬不安分的手跑去一边接电话。彬兴致盎然地听她压低声音讲电话：“…不是我有意拖欠，房租一下要交三万我真的拿不出，老公还没找到工作……”
　　送他们离开的时候，淑芬看了一眼远去的由美冷冷地对彬说：“今天是看在客人的面子上，下次请你不要再来了”，说罢啪地一声关上了门。彬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得去追催促的由美。
　　回到家，彬冷不丁地开口：“由美，借我三万块钱吧？”“怎么要这么多钱？”“跟学业有关啦你不懂，不是整天说爱我吗，这么一点钱又推脱！”彬喊道。“亲爱的别生气，”由美边进卧室拿钱边哄他：“我的钱也都是直播辛苦赚的嘛，借给你还不行。”彬接过钱亲了她一口，由美又缠着他往卧室去……
　　第二天，彬骗由美说学校有事，却敲开了淑芬美容室的门。她把他拦在门口，他拿出装钱的厚信封就往她手里塞：“你现在连交房租都成问题，你那丈夫问过你的死活吗？我是真心爱你的，钱你拿去，什么时候有再还我都行…”淑芬握着沉甸甸的信封，来不及思考已经被高大的彬横抱起来……
　　看了看时间估摸着成材也该回来了，淑芬理理头發和连衣裙，拉开床头的抽屉把信封放了进去。成材满身酒气、跌跌撞撞地走进卧室，淑芬也不似平常那般问长问短，径自进了厨房。成材倒在床上想：“去‘霓虹’的都是有钱人，要约玲出去得多少钱啊，我上哪儿弄这些钱呢？”烟瘾上来的他在口袋乱摸一通没找到打火机，急急拉开抽屉，一个信封却赫然入眼，他不禁喜笑颜开：“我就知道这死婆娘肯定藏了钱！”他揣上钱又蹑手蹑脚走出了家门……
　　网吧里，大人小孩男人女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屏幕挪不开眼。天宇迫不及待地点开直播房间，却看见他最喜欢的由美直播吃年糕的时候被一个ID叫“我想要你”的老男人要求脱衣服。“真是太过分了！”天宇一拳擂在桌子上，看着视频那边哭泣的由美，他飞快地发出一行消息：“由美，快把这个混蛋踢出去，你放心，你不需要做你不想做的事，我给你充豪车！”看着那边破涕为笑的由美，天宇心里充满了英雄救美的快感。豪言已经出口，可是我一个学生上哪儿弄这么多钱呢？天宇想了又想，只能去找开会所的姐姐了，不管姐姐肯不肯给，这个弟弟她总是认的吧……
　　天宇走进“霓虹”，保安见了他殷勤地指路：“老板娘正在二楼见客人，快进去吧。”天宇点点头，却径直走向前台，换班的小子毕恭毕敬地招呼他，他问：“我姐什么时候忙完？”“这个我不清楚，玲姐只交待不要上去打扰。”天宇看看二楼又看看时间，拉开柜台抽屉只见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他一面拿一面跟那小子说：“就跟我姐说我来过了。”“这…哎！”天宇已经扬长而去……
　　风风火火地一落座，天宇重新登上ID“爱由美”，直播屏幕一条“‘爱由美’赠送了一辆法拉利”的消息瞬间引爆了留言区，视频那边的由美喜极而泣：“谢谢你这么喜欢我！谢谢 …..”
　　编辑点评
　　这篇小小说，直面生活，有一种原汁原味的味道。作者试图告诉我们在多元化生活的状态下，人们一种生存状态以及这种生活状态下的那种人心浮躁、复杂多变的情绪倾诉。
　　作者单位
　　西北师范大学文学院 甘肃省兰州市 7300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