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故乡(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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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的故乡
  我的故乡就是我血脉相连的亲人
  他们就是那割舍不掉的远山近水、村落炊烟
  一个亲人伤天害理,故乡就有罪了
  一个亲人误会我,回乡的某一段路就堵塞了
  一个亲人咳嗽,就是故乡感冒了
  一个亲人流泪,就是故乡伤心了
  一个亲人摔倒,故乡的膝盖就流血了
  一个亲人打工失去双腿,故乡就矮了
  一个亲人夭折,故乡就少了
  而今,我的故乡正无可挽回地老去
  腰弯背驼,耳聋眼花,白发苍苍
  比远方的游子还要孤独
  母亲,如果有一天你突然离开人世
  我就彻底地没有故乡了,我就真的成了丧家之犬了
  只有刨开那一片黄土,才能找到家门了
  老 屋
  老家邻居来电话,想用半亩高产地
  对换我们家年久失修的那三间老屋
  我斩钉截铁地回绝了
  半亩高产地能长出一季季丰收的庄稼
  但却长不出那一缕清瘦的炊烟
  长不出我三十八年前那个样子的父亲母亲
  长不出我那些叽叽喳喳的妹妹
  长不出我埋在床下的脐带。它已经在泥土里生根
  至今,在遥远的北方,我仍然用它汲取营养
  长不出我扔上房顶的那颗乳牙
  它曾在母亲干瘪的乳房上留下深深的咬痕
  漫長的人生路上,我一直在用它咀嚼恩情
  长不出为我叫魂的那七个小竹筒
  长不出父亲留下我尿斑和足迹的喷嚏
  他半夜的哮喘和咳嗽,让我焦急、心痛
  长不出专门用来抽打我的那根细竹条
  我从未真正恨过它。它让我知道什么是疼
  长不出告别爹娘的那一天,扑通一声在神龛前跪下时
  雨点般滴落在心上的叮咛
  我一生的漂泊、打拼、屈辱和荣耀
  全都是因为这一栋历尽沧桑的老屋
  老 井
  故乡的那口老井死了
  已被时间深深地掩埋,仿佛从来就没有过
  这样一口老井
  我的记忆,正经历着一场大旱
  井边等水的母亲,一边哼着老掉牙的山歌
  一边耐心地用那涓涓细流纳着厚厚的鞋底
  妹妹裙子上的水仙花
  也是用纯净的山泉绣出来的
  那一年,一场神秘的山洪突然来袭
  老井目瞪口呆,被咆哮的泥石流瞬间活埋
  父亲抄起锄头,带着乡亲们摸黑拼命抢救
  午夜,我听到它哇地一声哭出来
  老泪纵横,咯出一地碎月光
  命途多舛的老井,再也不能复活了
  有人说它是老死的。有人说它是被农药毒死的
  也有人说它是用那条小路上吊自杀的
  还有人说,它是被城里开来的汽车活活碾死的
  失去老井的故乡,像丢了魂似的
  已经认不出那个泪流满面的人了
  故乡的樱桃花
  那些说着场坝方言的樱桃花
  都是我的妹妹。她们是世上最洁白的花
  那种白,是发自骨子里的
  她们是大山的面子,更是里子
  房前屋后,田边地头,山坡上
  随处都能看见她们窈窕的身影
  她们眼含泪水站在高处
  目送着男人们走向远方
  含辛茹苦,守护着白发苍苍的故乡
  她们咽下了整整一个冬天的雪
  憋在心里的那支山歌刚一出口
  满山遍野都白了
  那些唱着乌蒙山歌的樱桃花
  都是我的妹妹。她们会生下一山坡红孩儿
  在压弯的枝头叫我舅舅
  最后的菜园
  回到乡下的那一年,你的脸上杂草丛生
  眼泪叭嗒一声掉下来,砸断了进城的路
  你说,自己亲手种出来的菜才叫菜
  你说,不会让自己的余生再抛荒了
  你的儿女,都是从这个园子里长出来的
  因为它,奄奄一息的炊烟总是能活过来
  父亲死后,这园子再没有更换过一根栅栏
  再没有谁,能够为你扶起那些累倒的时光
  园子里除了秧苗,只剩下你和你的影子
  还是那样忙碌,精心打理着自己的晚年
  每一次回家,我都看到园子又消瘦了一些
  你头上的白发,像山顶的积雪又厚了一些
  无边的荒芜包围着这个风雨飘摇的园子
  仿佛随时都会将这一片绿色的日子淹没
  那些瓜瓜菜菜,争先恐后生长着
  仿佛再不抓紧时间,就来不及了
  母亲,昨晚我梦见自己又回到了你的身边
  我的双脚,却再也没有力气迈向那片菜园
  弯 刀
  每一次来看你,手里都要拿着这把弯刀
  总是将它磨了又磨,直到磨疼、磨出血、磨见骨头
  从北京回到乌蒙山,现在只需一天
  从山坡下的玉米地到你的居所,却隔了整整二十五年
  上次我回来才砍开的小路
  又被铺天盖地的树丛和荒草淹没了。连岩石都在疯长
  父亲,这树丛和荒草为何越砍越多
  通向你的路,为何越走越陡峭,越走越遥远
  漫天风雪中吻别你的那一刻起,我变得坚强
  世界上,再没有别的什么事情能够让我悲伤
  然而,我却无法安慰你留下的这把弯刀
  无法阻止它和一块石头相拥而泣,哭出一地的铁锈
  迷 途
  从豆戛寨到山后的大坪子有两条路
  一条是儿时母亲和我常走的羊肠小路,被野猪吃掉了
  一条是前些年新修的公路
  回到故乡的第二天,表弟开着面包车专程来家里接我
  到了大坪子,我再也找不着那一片青翠的竹林了
  再也找不着竹林怀抱中的那座炊烟袅袅的石房子了
  再也找不着住在石房子里的外婆了
  我突然觉得,一定是我走错了路
  假如我能够杀死那头野猪,从它的命里取出那条小路
  退回去,背着装满甜酒的坛子在蒙蒙细雨中重新上路
  就一定能够找到那座温暖的石房子
  见到我阔别的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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