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田玉料来源探讨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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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2018年1月,科学出版社出版发行了于明先生所著的《新疆和田玉开采史》。该书探讨了和田玉开采历史、开采方法以及和田玉进入中原的时间,提出了新的学术观点。本刊特邀请该书作者就其主要观点编撰《和田玉料来源探讨》,分三期以飨读者。
  商代至汉代早期的玉料来源极为复杂。这一时期玉料的情况在一些历史文献中有所记载,近几十年的考古发掘也出土了这一时期的大量玉器。基于资料的研究成果表明,商代至汉代早期玉器的玉料来源主要有两个:一是就地取材,这在四川广汉三星堆遗址等地出土玉器中表现得最为明显;二是多数玉器有大致共同的玉料产地,这一玉料产地从古至今一直被认为是新疆和田地区,许多学者都认同这种观点。笔者认为,商代至汉代早期多数玉器有大致共同的玉料产地这点没错,但玉料产地不是新疆。
  先秦很多文獻都记载了昆仑玉料,这些关于昆仑产美玉的神话传说或故事,虽然不能全作为信史,但也并非都是向壁虚构,对于这些文献中虚虚实实的记载,学术界各派的解释大相径庭,甚至水火不容。笔者认为,只有将这些历史文献与考古发掘出土的玉器以及我们今天通过实地调查得到的第一手资料进行综合研究比对,才能还原这一历史时期玉料来源的本来面目。
  在相关的先秦文献中,提到玉时往往只说是“玉”,多数没有定语,更没有说是于阗(和田)玉。文献中论及于阗玉已经是汉代以后的事了。
  关于商代至汉代早期玉器的研究,前人已经做了许多工作,但仍未就玉料来源作深入细致的研究,本文着重探讨商代至汉代早期玉料来源的有关问题。
  一、“昆仑”出玉地点探讨
  先秦的很多文献都提到“昆仑”这个地名。关于这一时期文献提到的“昆仑”的具体地点,学术界是有不同看法的。有学者认为文献中的“昆仑”就是指现在的昆仑山,并由此引出古人所指的昆仑出的玉就是现在的昆仑山所出之玉,也有学者认为“昆仑”不是现在的昆仑山。对于这一问题,不同学者有不同的解读,他们的看法极大地影响了当今人们对于和田地区透闪石进入中原的时间与节点的认知。可见,探讨古代“昆仑”坐落的地点,是解决新疆和田透闪石何时进入中原的关键。而条分缕析古人所谓“昆仑”的含义,即古代昆仑的位置,就会明晰古人对玉料出处的认识,也是我们今天知晓古代此时期玉料产地的关键。
  笔者认为,古人眼中的“昆仑”并不是指今天的昆仑山,而是指高山,是各个时期古代中原人当时所能见到的最高山脉的代名词,即古人将他们当时所能见到的最高山称为“昆仑”,“昆仑”称谓所对应的高山,会随着人们不断遇到新的更高的山而不断更替。
  同时,古人将昆仑神化,意指有神仙居住的高山。《淮南鸿烈解》载:“昆仑之丘,或上倍之,是谓凉风之山,登之不死。或上倍之,是谓悬圃,登之乃灵,能使风雨。或上倍之,乃维上天,登之乃神,是谓太帝之居。扶木在阳州,日之所罢。建木在都广,众帝所自上下,日中无景,呼而无响,盖天地之中也。”[1]《黄氏逸书考》曰:“地中央曰昆仑……”“昆仑之墟下洞,含有赤县之州,是为中则。” “昆仑山为柱、气上通天。昆仑者地之中也。”“昆仑居地之中,其势四下,名山大川,皆有气相承接。”“昆仑地之中也,其外有五色弱水,横绕三千里,深十三寻。”[2]昆仑成为中国神话系统里最重要的神山。有学者认为:“原始的宇宙观常把最高的山作为神圣的地方。” “原始人设想神是聚族而居的,又设想神们的住处是在极高山上,所以境内最高的山便成了神话中神的住处。中国的……就是昆仑。”[3]
  古代有关“昆仑”的具体地点,今天的学者们意见不一、各抒己见,可以归结为以下几种观点:
  1.古代印度说。库尔班·外力认为西王母的传说与乌摩的传说同生一源,西王母就是乌摩,认为“昆仑丘”就是“西王母之邦”,即印度丰岛诸国为“昆仑”。结论是昆仑在古代印度[4]。
  2.现在的昆仑山说。许多学者认为先秦文献中的昆仑山就是现在的昆仑山。代表人物岑仲勉先生认为:《穆天子传》中“癸巳,至于群玉之山的玉山,就是今天的密尔岱山”[5]。
  3.广义昆仑山说。顾颉刚先生认为《山海经》中的昆仑既像是在甘肃,又像是在青海,也像是在新疆,认为昆仑是一个较大的范围,位于甘、青、新的毗邻地域[6]。
  4.祁连山说。毕沅在《山海经新校正》证《西次三经》中,认为古昆仑山是祁连山。
  笔者赞成第四种观点,即祁连山说。
  毕沅先引《汉书·地理志》临羌县塞外有西王母石室、昆仑山祠,再引《十六国春秋》前凉酒泉太守马岌上言酒泉南山(今祁连山)即昆仑山,又引唐人《括地志》云昆仑山在酒泉县。《十六国春秋》《括地志》均佚,毕沅的引文出自《史记正义》中《括地志》:“昆仑在肃州酒泉县南八十里。《十六国春秋》后魏昭成帝建国十年,凉张骏酒泉太守马岌上言:酒泉南山即昆仑之体,周穆王见西王母,乐而忘归,即谓此山。有石室,王母堂,珠玑镂饰,焕若神宫。又删丹西河名云弱水,《禹贡》昆仑在临羌之西,即此明矣。”毕沅所引文献说明古人认为古昆仑山就是祁连山。近代考古学家黄文弼也曾考证,西周至汉时的古昆仑山是在今祁连山脉的西北段,即现在酒泉市附近的祁连山主峰[7]。
  既然昆仑山是古代中原人对他们所能见到的最高山峰的称谓,祁连山脉西北段是祁连山主峰,海拔为5547米,因而称其为当时中原人所能见到的最高峰一点不为过。当时中原人们活动范围有限,最远只能达到甘肃,再往前是罗布泊和塔克拉玛干沙漠,自然条件恶劣,人迹罕至,渺无人烟,当时的人们不可能将更远的山脉纳入视线范围,因而,当时人们将所能见到的最高山——祁连山称为“昆仑山”合情合理。可以说,今天酒泉附近的祁连山就是古代文献中的昆仑山。
  今天的昆仑山脉之名形成于西汉通西域之后。西汉时期的张骞是第一位在今天的昆仑山地区做过长途旅行的文化使者,在从大月氏返回中原的途中,他沿着当时被人们称作“南山”的昆仑山北麓自西向东行进了一两千公里,尽情领略了这座巍峨壮丽的名山风貌。回到长安以后,他将自己所见所闻的“南山”情况禀告汉武帝。汉武帝根据《禹贡》《山海经》等先秦典籍的记载,将于阗南山命名为“昆仑山”。从此,中国有了新的昆仑山,成为当今中国人心目中最高最巍峨的山脉的代名词。昆仑山,这一古代中原人民心目中最高大山体的代名词,几千年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其地域空间也在不断变化,不断地向西迁移。从最早我们不知道的山脉到祁连山脉再到昆仑山脉,一座比一座雄伟,直至名副其实。   同时,汉武帝还认为,黄河也发源于昆仑山。汉朝人把昆仑山与黄河联系在一起,除了因为当时科学不发达而想象臆测外,还有更深刻的文化含义。因为黄河是华夏文明伟大的母亲河,而昆仑山则是华夏居民心目中最崇高神圣的山,最伟大的河发源于最神圣的山,不仅十分符合当时人们非常崇拜的天命论,而且有着西域是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的深刻含义。
  既然现在酒泉附近的祁连山就是当时的昆仑山,那么古代文献中提到的昆仑出玉的地点也应该在此附近,事实也是如此。先秦文献提到的和玉有关的“昆仑塞”或“昆仑鄣”,在1999年版《辞海》中就有注解:昆仑塞,又叫昆仑鄣,汉代边塞名。①在甘肃安西县(今瓜州)南,为宜禾都尉治所。《汉书·地理志下》:“敦煌郡:广至。”颜师古注:“宜禾都尉治昆仑鄣。”[8]②《后汉书·明帝纪》:“遣奉东都尉窦固、驸马都尉耿秉、骑都尉刘张出敦煌昆仑塞。”颜师古注:“昆仑,山名,因以为塞。在今肃州酒泉县西南,山有昆仑之体,故名之。”[9]因此,这里所指的“昆仑塞”,又叫昆仑鄣,实际上是汉代边塞名,是今甘肃酒泉附近的地名。
  先秦文献中的“昆仑塞”或“昆仑鄣”,是与玉料联系在一起的,古人以为此地出产玉料。实际上,这个叫“昆仑塞”或“昆仑鄣”的地方并不产玉,只是玉料的集散地。为什么这样讲呢?这还要从玉料的产地状况说起。一般来说,中国透闪石玉料的产地多在昆仑山、阿尔金山及其延长带的山脉中,祁连山也在现在阿尔金山的延长带上,产玉地点一般在海拔约3000-5000米的高山峻岭,人迹罕至,根本没有名字,釆玉条件之艰苦是常人无法想象的。釆玉人多在釆玉地点临时居住,并且随釆玉地点的变化而迁徙。当时的人们根本无法知道这些山峰的确切地点,实际上也没有必要知道,釆玉人只需将玉料釆出,并运往集散地即可,因为只是临时停留,釆完玉料就离开了,也就没有人为这些山命名。昆仑塞或昆仑鄣等地有人长期居住,因为需要在此地存放玉料和为山里釆玉工人进行生活补给,故该地就成为当时昆仑玉料外运的集散地。
  综上,笔者认为,古代先秦文献中提到的“昆仑”,不是现在的昆仑山,而是现在的祁连山。那时出玉的地点就在酒泉附近的祁连山中,运到酒泉附近的昆仑塞或昆仑鄣等地集散。
  二、商代至汉代早期出土玉器与新疆玉料
  中国现代考古的百余年里,出土了大量玉器,为玉器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承载体的理论提供了有力的实证支持,也为研究这些玉器的玉料来源提供了实物标本。很多学者以出土玉器为例证,证明这时玉器的玉料与新疆玉料最为相近,那么,商代至汉代早期的玉器玉料到底是不是新疆和田玉料? 一些研究人员对许多墓葬出土的玉器,如河南安阳商代妇好墓、陕西沣西张家坡西周遗址、山西晋侯墓地、河南虢国墓地、湖北随县战国曾侯乙墓等出土玉器做了检测,证明部分出土玉器的玉料为透闪石玉,因而就断定这些透闪石玉器的玉料来自新疆和田。
  这些出土玉器玉料的成分是不是透闪石,用仪器检测是可以证明的,但目前仪器还不能检测透闪石玉料的具体产地。近年来,许多地矿方面包括文博的专家学者运用现代科学技术手段,对玉料进行了产地特征的分析,并取得了一些成果,在某种程度上能够分析出玉料的大致产地。但这些研究的样本是现代玉料,是在研究大量的玉料标本基础上进行分析、检测,建立庞大的数据库得出的结论,这种研究需要对玉料样本进行破坏性取样,这种破坏性取样对现代玉料来说是件简单容易的事,但对古玉甚至是出土玉器来说却非同小可,甚至是不可能的事情。目前我国对文物保护有着严格的规定,规定文物不能做有损检测,更何况是出土文物,在现有的文物管理制度下,根本不可能通过大规模破坏文物玉料样本来检测玉料,积累数据,进而推断玉料产地。因而,在现阶段,用仪器检测来断定出土玉器玉料产地的方法是行不通的。
  玉料一旦制成玉器以后,表现的是闪石玉材料的共同特征,难以辨别出原产地了,目前用仪器来鉴定玉料产地的方法是行不通的。这是不是说就没有办法认识古玉玉料的来源,其真面目永远遮着面纱,让人似曾相识而又不识其真面目呢?不,玉料是可以认识的。事实上,各地玉料在共性的基础上,还是可以用肉眼看出其个性特征的。笔者近些年几乎走遍了整个昆仑山—阿尔金山沿线的玉矿,基本了解了这些玉矿玉料的基本特点,经过多年的努力,在这个问题上有了新的认识:西汉中期以前的出土玉器玉料和新疆现在出产的玉料还是有细微差别的。
  当前,已有学者在研究中注意到这些出土玉器的玉料与现在新疆和田玉料的区别。有学者将河南安阳花园庄东地殷墓M54出土的200多件玉器逐个进行了肉眼观察,并且运用便携式近红外光谱仪对每件玉器进行了科学测试。对于所测试玉器的玉料来源,测试者经分析研究后认为,“M54出土玉器玉料来源很复杂,可以肯定的是有多种来源,主体玉料是镁质大理岩软玉……”[10]。受资料的限制,该文表示,“在现有条件下,我们不可能确定商代玉料的具体产地”[11]。江西新干大洋洲商墓出土的80件完整玉器,经过地质专家陈聚兴的鉴定,得出的结论是闪石玉约占67%。有学者认为,新干大洋洲这批玉器的玉料来源于江西、湖北交界处。对于河南三门峡虢国墓地出土的西周玉器,也有学者认为,“虢国墓地中所出的软玉制品大多数为新疆玉,但并非全部为和田所产……”[12]
  三、商代至汉代早期山料玉料开采的探讨
  据文献记载,这一时期的玉料产量非常之多。《史记·李斯列传》载李斯上书秦王:“今陛下致昆山之玉。”[13]《山海经》谈到,以玉为井槛[14],井槛原本多是木石制作,“以玉为槛”说明昆仑的玉和石头一样普通。既然玉石多到这种程度,已经不能从籽料上来找源头,因为籽料在河中,是不会多得像石头一样的,因此只能从山料上找来源,也就是从文献中的“群玉田山”来找。这个玉山到底在哪里,多年来难倒不少史学家,原因就是文献说得太笼统了。既然能称得上是玉山,就一定是能够进行大规模开釆的矿山,放眼古今,中国古代只有新疆喀什地区的密尔岱山可以称为“玉山”,难道古人所谓的“玉山”就是今天昆仑山的密尔岱山吗?如果是这样,那不就证明了先秦文献中的“昆仑”就是今天的昆仑山吗?这也是一些史学家没有辦法的办法,他们试图从密尔岱山是玉山的角度来说明古代文献中的昆仑山就是现在的昆仑山,理由就是现在已知的古代文献明确称之为“玉山”的山,唯有密尔岱山一座。从现今的角度来看,密尔岱山的确是一座玉山,单凭密尔岱山上散布大量被遗弃的质量较差的玉料,说密尔岱山是遍山都是玉的玉山也不为过。但史学家们却搞混了密尔岱山玉料的开釆时间和开釆方法这两个问题。   首先,关于密尔岱山玉料开釆的时间。密尔岱山位于现在昆仑山的西部,这一地区人烟稀少,开釆条件艰苦,往来内地路途遥远,与中原的贸易极少,根本没有玉石贸易,所以这时不可能有山料开釆。笔者认为,密尔岱山玉料的开釆时间最早只能推到明代。
  其次,关于密尔岱山玉料开釆的方法。中国古代的玉料开釆方法不可能用于当时昆仑山的山料开釆的。古法玉石山料开釆的基本方法是:人们首先在有玉料的山上找到露头的玉料矿体,然后找到玉料边缘的大理岩和花岗岩的矿体,在大理岩和花岗岩的裂隙内插入木头,点火燃烧,在火势最旺时泼入冷水使其快速冷却,大理岩和花岗岩的矿体因为热胀冷缩产生松动,这时用工具就能将大理岩和花岗岩撬下来,剩下的部分就是夹在它们中间的玉料,取出就好。这种方法在平原地区是可行的,因为人们取水方便,加之氧气充足,木头燃烧充分,能够产生热胀冷缩的效果。然而,昆仑山寒冷、缺氧,在昆仑山上釆用古法开釆取料,真是难上加难。目前昆仑山出玉地点海拔多在3500-5000米,氧气稀薄,木头燃烧不充分,根本达不到热胀的效果。同时,这种高度无水可取,能从山下携带少量饮水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根本不可能大量取水用于作业,因而用这种方法在昆仑山上大规模开釆山料是不可能的。笔者近些年来多次到达昆仑山釆玉现场,亲身见证了昆仑山山料开釆的艰险。如今的开山取料,基本釆用机械加炸药的工作流程,没有炸药或火药想在昆仑山上开釆山料是不可想象的。我们今天已经知道,商代到西汉早期根本就没有炸药或火药,想依靠古法在昆仑山上釆料,并且将其中的一座山密尔岱山开釆成漫山遍野都是玉料的玉山,是无法实现的。所以,有关先秦文献中的“玉山”就是今天昆仑山的密尔岱山的说法,是根本站不住脚的。
  再次,关于密尔岱山玉料开釆使用的爆炸物问题。明代以后,新疆昆仑山脉山料的开釆相对容易,因为这时的山料开釆有了物质条件——火药的使用。和田山料的开釆,使用炸药最为方便,但炸药是诺贝尔于1859年发明的,在此之前并无炸药,但是有火药。中国很早就发明了火药,但其实用功能一直很差,直至13-14世纪才开始应用在武器上。这时的火药多以黑火药的形式存在,黑火药不但有冲击力,也有爆炸效果,虽说爆炸效果与炸药有着天壤之别,对于开釆昆仑山的玉石来说有点太不给力,但有胜于无,在特定的方法下黑火药也能起到一定作用,至少可以将石头震松,比古法的烧木头泼水炸裂岩石的方法有效得多。也就是说,只有在大规模地使用黑火药来作为爆炸工具的情况下,才能成规模地开釆昆仑山的山料。而商到汉代早期还没有火药,根本不可能开山取料,因此,古代的“玉山”绝不可能是昆仑山的密尔岱山。
  四、商代至汉代早期
  籽料玉料开采的探讨
  有学者认为,这时的玉料来源即使不是新疆山料,也应该是新疆和田籽料。这时的玉料到底是不是和田籽料?笔者为此做了深入研究。
  1.和田玉的糖色。在谈正题之前,我们先来了解一下有关和田玉的颜色的知识。和田玉的颜色丰富多彩,有白色、黄色、青色、绿色和糖色等。糖色与其他颜色不同,是透闪石的次生色,它是铁元素进入玉料裂隙后形成的红褐色色调,透闪石这种红褐色与人们日常生活中的红糖颜色类似,故称其为糖色。透闪石的山料容易带有糖色。山料多以块状形态存在于山体之中,由于地质运动,如地震、地壳抬升等现象,将原来完整的玉料崩裂,形成裂隙。这些玉料离地表很接近时,遇到雨雪天气,雨水或融化的雪水将地表土中的铁带进玉石裂隙,长期晕染,从而形成糖色。从全世界范围内透闪石出产的情况来看,白色的透闪石山料都有可能带有糖色,糖色成为透闪石山料的一个特征。但这不是绝对的,新疆近些年出产的很多山料也没有糖色,这和地区、地质环境及矿体深度有关,目前所知,南疆中部的昆仑山脉出产的山料糖色较少,西部和东部出产的山料糖色较多。同时,离地表较近的山料一般来说多带有糖色,产在地下几十米至几百米深的矿内山料糖色较少。
  2.和田籽料具有基本无糖特征。近几十年来,和田地区的籽料开釆以惊人的速度和规模进行着,市面上可以看到大量的和田籽料的原石。新疆和田地区出产的籽料,虽说也是由山料转化而来,但籽料基本无糖色,以至于形成了一条“籽料基本无糖”的经验之语,但这并不是说和田籽料绝对无糖色,而是指有糖色的籽料占比极小。和田籽料不仅表面无糖色,切开后内部有糖色的也是极少数。至于和田籽料为什么没有糖色,学术界有多种说法,这里暂且不论。
  3.出土玉器有糖。笔者观察到,商代至汉代早期的出土玉器大部分都带有糖色,而且是很重的糖色。这种带有很重糖色的现象,一直贯穿于商代至汉代早期的玉器。有些墓葬的玉器糖色明显些,绝大多数玉器带有糖色,有些墓葬的玉器表现的糖色不太明显。这些糖色,在各种类型的器物上都有表现,只不过有些轻些,有些重些,也有极少数看不出来糖色。总之,商代至汉代早期多数出土玉器带有糖色。
  4.商代至汉代早期出土玉器有糖的特征与籽料无糖的特征不相符。和田籽料的形成已有几千万年,早期的和田籽料与现在的和田籽料在特征上基本一致。我们将商代至汉代早期出土玉器绝大多数带有糖色的特征与和田籽料基本无糖的特征进行比較,就能看出,商代至汉代早期的玉料并非来源于和田好料。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商代至汉代早期的玉料不是来源于新疆和田,其玉料特征与新疆和田的好料不相符,也不是和田山料,因而商代至汉代早期的玉料不是来源于新疆玉料。
  [1]《四部丛刊初编》第425_428册,《淮南鸿烈解》,景上海涵芬楼藏景钞北宋本。
  [2](清)黄奭辑:《黄氏逸书考四十》,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
  [3]周含:《初探中西神话传说中的相似主题》,《大众文艺:理论》2009年第1期,第148—149页。
  [4]库尔班·外力:《西王母新考》,《新疆社会科学》1982年第3期,第77—79 页。
  [5]岑仲勉:《〈穆天子传〉西征地理概测》,《中山大学学报》(社科版)1957年第2期。
  [6]同[3]。
  [7]黄文弼:《西北史地论丛》,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99页。
  [8]《汉书》卷28《地理志》,中华书局,2007年。
  [9]《后汉书》卷2《显宗孝明帝纪》,中华书局,2013年。
  [10]荆志淳:《M 54出土玉器的地质考古学研究》,《安阳殷墟花园庄东地商代墓葬》附录十,科学出版社,2007年。
  [11]同[10]。
  [12]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三门峡虢国墓地》第一卷上第580页,文物出版社,1999年。
  [13]《史记》卷87《李斯列传》,中华书局,2007年。
  [14]《四部丛刊初编》第465-466册,《山海经·海内西经》,景江安傅氏双鉴楼藏明成化庚寅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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