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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2012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的《生死疲劳》叙述了1950年到2000年中国农村50年的历史，通过分析六道轮回的独特情节和主人公的心路历程，可以发现该小说的主题是揭示出一个以月亮为圆心的圆形流散。
关键词：《生死疲劳》；圆形流散；月亮
中图分类号：J0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4115（2014）01-80-2
一、流散与圆形流散
一般来说，流散这个词在英文中最初具有贬义的特征，专指犹太人的移民和散居现象，后来它逐步泛泛地用来指涉所有的移民族群。流散者失去存在的根基，成为无家可归的精神浪子。按照拉什迪的说法，“传统上，一位充分意义上的移民要遭受三重分裂：他丧失他的地方，他进入一种陌生的语言，他发现自己处身于社会行为和准则与他自身不同甚至构成伤害的人群之中。”于是他感到了在社会上的迷失，产生了自我身份认同危机：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将去向何方？流散者失却了归属感，像断了线的风筝，处在一种飘游的难以着地的失重状态。
本人认为：流散是个人或集体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的身体和心灵的双重反映；这里的地方既可以指多个国家，也可以指一个国家的不同地区； 既为流散，它就不可避免地要有时间和空间的变化；流散应该既有现实的，又有虚幻的；流散的路线既是线形的，又是圆形的，但主要是圆形的；每个流散者都有其流散的圆心。本人称这种流散为圆形流散。
圆形流散使我们想起《恒多罗经》对坛场结构的描述：“主要的形状是圆形，或是同一中心的多层圆，外有方形包围，四门可进入坛场的中心指向宇宙，由一圈荷花围成宝库，象征着最高智慧。”这里，坛场不仅是具体的圆形的实物，更具有深刻的象征意义，代表的是逻各斯中心、权威和绝对。我们可以通过该书随后的描写得到更为透彻的认识：“坛场是整体的浓缩，类似宇宙，它反映了宇宙形成的过程，元素的形成，以及其内部的对立面：尘世的和非人间的，静态和动态之间的融合。”[]而同时，从长时间来看，运动的整个过程都向中心聚焦，这就意味着，各种矛盾在中心都有望得到缓解、调和和解决。
莫言的《生死疲劳》是典型的圆形流散作品，透过冤死的地主转世为驴、牛、猪、狗、猴和大头男婴这六道生死轮回的艺术图像和独特情节以及主人公的心路历程，我们可以看到该小说的主题是以月亮为圆心的圆形流散。
二、以月亮为圆心的圆形流散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他们生活在以太阳为中心的世界里。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阳光、空气和水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三要素；从农村生活的特点来看，千百年来，他们靠天吃饭，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是对《生死疲劳》这部小说来说，它有一个属于多数人的太阳世界和属于极少数人（尤其是主人公）的月亮世界。对这极少数人来说，月亮既是他们生活的全部，也是他们信念的全部所在，是他们生存的唯一必需要素。这些极少数人看似与主流民众格格不入，他们顽强而执著地生活在他们自己认定的世界里。
《生死疲劳》中提到月亮的地方有128处，下面将主要从“以太阳为中心和以月亮为中心的两个世界”、“月亮世界的众生相”、“超自然的力量”、“现实与虚幻的融合”等四个方面来加以论述。
（一）以太阳为中心和以月亮为中心的两个世界
1、《生死疲劳》中的以太阳为中心的世界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不管其生活态度还是生活轨迹都大致相同，他们自然不自然地都在走着相似的路，生活在以太阳为中心的世界里。而也有极少数人坚守自己的信念与选择，生活在以月亮为中心的世界里，如《生死疲劳》中主要人物蓝脸所说：“我想起为牛时听他说过的一句话：牛啊，太阳是他们的，月亮是我们的。”但是最重要的是，《生死疲劳》着力描述的世界是以月亮为中心的世界：“在月光明亮之夜，你爹就会扛着一张铁锨走出大院。月夜下地劳动，这是他多年的习惯，不但西门屯人知道，连高密东北乡人都知道。”
其次，在表示大多数人都走的是大致相同的路时，小说是这么说的： “即便我不让蓝解放内心一片空白，而是让他思绪万端、千感交集、一分钟内想遍了天下事......那就算是我的独创吗？不，那依然是对经典的笨拙的摹仿。”
可以说， 六道轮回中的主人公和主要人物就生活在以月亮为中心的世界里，坚韧执著，月转人移。这个世界与现实有时是相接的，有时是脱离的。
2、月亮世界的众生相
在太阳的世界，人人都披着漂亮的外衣，只见外表，难见真实的内心。而在月亮的世界里，本真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每个人都展现出他本真的自我，呈现出比现实更真实的状态。
首先，对月亮虔诚并敬若神明的人，“我发现，追赶月亮的，不仅仅是我与小花。在这条大河上，有成群的金翅鲤鱼、青脊白鳝、圆盖大鳖……诸多的水族都在追赶。”其次，月亮之下现出本质的人，“胡宾睡在大炕尽头……这人古怪，连睡觉时都戴着风镜，月亮照在他脸上时，贼光闪闪，犹如毒蛇”。还有把月亮看作敌人的人，“有一个半疯的民兵竟然对着月亮开了枪。月亮抖了抖，毫发无伤，更柔和的光线发射出来，向我传递着远古的信息”。
3、超自然的力量
根据百科知识的内容，所谓超自然的力量，就是指不同于常人的力量，它不受自然的限制和控制，能发挥强大的特殊能量或者巨大威力，即在自然界无法见到同时无法用通常手段证实和感知的力量或现象，超越了当代自然科学知识的极限而被认为不可能产生或无法解释的现象。在文学作品中，“超自然力量也是被经常提及的话题， 正由于这种力量的不可捉摸、不合规律，在人类的理性思考的范围之外，它才会激起人们内心的恐惧，同时又使人们对身陷其中的主人公施以怜悯”，超自然力量还能给人以不可思议的信念和能量。
首先，月亮为正直的、对其虔诚的人赐福，“那晚上的月亮是从天上落下来的，这晚上的月亮是从河水中冒出来的。这月亮同样是胖大丰满，刚冒出水面时颜色血红，仿佛从宇宙的阴道中分娩出来的赤子，哇哇地啼哭着，流淌着，使河水改变颜色。那月亮甜蜜而忧伤，是专为你们的婚礼而来”。月亮俯视着人间，不管人类多么轰轰烈烈、或做出何样的丰功伟绩，或平凡普通，与月亮相比，都如蚂蚁，“我们向那块土地走去，月亮已经低低地悬在那里等待着我们。等我们终于抵达了那一亩六分、犹如黄金铸成的土地时，月亮已经改变了颜色。它先是变成茄花般的浅紫色，又慢慢地变成了蔚蓝。此时，在我们上下左右，月光如同蔚蓝的海水与浩瀚的天空连成一体，而我们，则是这海底的小小生物”。
4、现实与虚幻的融合
在以月亮为圆心的世界里，现实与虚幻的界限得以模糊并且融合，在某种程度下，现实就是虚幻，虚幻就是现实。而现实和虚幻的融合是通过独特的时间关系和空间关系来实现的。“虚幻和幻想与实践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它游移于过去、现在和将来之间……这就是说，现在的内心的强烈的情感，使得作家过去所经历的事情历历在目，这种回忆唤起了对将来的幻想，而不断的幻想促使作家把它写在作品中。”
首先，对热爱她的人们，月亮与他们的情感融为一体，“我看到泪水在他眼眶里闪烁，他将竹竿竖起来，倚靠在肩上，将斗笠掀到脑后，望了望偏西的明月，月亮自然也哀伤地望着他”。其次，过去和现在、人与六道轮回中的动物融为一体，“就在这一刻，月亮被一团云遮住，朦胧当中，西门闹时代的往事，不分甜酸苦辣，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作为一头猪，我是清醒的，但作为一个人，我是迷糊的”。另外，以月亮为中心的世界，不仅在现在有，而且过去也有；不仅中国有，而且美国也有；并且现实与虚幻难以分清，这是典型的流散和圆形流散特点，由于她跨越了时空界限而存在，因而也构成了全球流散。这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描述是“那月亮分明是来找我约会的。这既是嫦娥奔过的那个月，又不是嫦娥奔过的那个月；这既是美国佬登过的那个月，又不是美国佬登过的那个月。这是那颗星球的魂魄”。
三、结语
莫言以其高超的写作技巧，给我们描绘出一个不同于太阳的另一个世界——以月亮为圆心的世界。通过从“以太阳为中心和以月亮为中心的两个世界”、“月亮世界的众生相”、“超自然的力量”、“现实与虚幻的融合”等这四个方面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到这个月亮世界的实质是流散的世界，并且是圆形流散的世界。
参考文献：
[1]莫言.生死疲劳[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2.
[2]乐黛云.“比较文学发展的第三阶段”切磋集[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作者简介：
王刚，中央财经大学外国语学院。
关键词：《生死疲劳》；圆形流散；月亮
中图分类号：J0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4115（2014）01-80-2
一、流散与圆形流散
一般来说，流散这个词在英文中最初具有贬义的特征，专指犹太人的移民和散居现象，后来它逐步泛泛地用来指涉所有的移民族群。流散者失去存在的根基，成为无家可归的精神浪子。按照拉什迪的说法，“传统上，一位充分意义上的移民要遭受三重分裂：他丧失他的地方，他进入一种陌生的语言，他发现自己处身于社会行为和准则与他自身不同甚至构成伤害的人群之中。”于是他感到了在社会上的迷失，产生了自我身份认同危机：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将去向何方？流散者失却了归属感，像断了线的风筝，处在一种飘游的难以着地的失重状态。
本人认为：流散是个人或集体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的身体和心灵的双重反映；这里的地方既可以指多个国家，也可以指一个国家的不同地区； 既为流散，它就不可避免地要有时间和空间的变化；流散应该既有现实的，又有虚幻的；流散的路线既是线形的，又是圆形的，但主要是圆形的；每个流散者都有其流散的圆心。本人称这种流散为圆形流散。
圆形流散使我们想起《恒多罗经》对坛场结构的描述：“主要的形状是圆形，或是同一中心的多层圆，外有方形包围，四门可进入坛场的中心指向宇宙，由一圈荷花围成宝库，象征着最高智慧。”这里，坛场不仅是具体的圆形的实物，更具有深刻的象征意义，代表的是逻各斯中心、权威和绝对。我们可以通过该书随后的描写得到更为透彻的认识：“坛场是整体的浓缩，类似宇宙，它反映了宇宙形成的过程，元素的形成，以及其内部的对立面：尘世的和非人间的，静态和动态之间的融合。”[]而同时，从长时间来看，运动的整个过程都向中心聚焦，这就意味着，各种矛盾在中心都有望得到缓解、调和和解决。
莫言的《生死疲劳》是典型的圆形流散作品，透过冤死的地主转世为驴、牛、猪、狗、猴和大头男婴这六道生死轮回的艺术图像和独特情节以及主人公的心路历程，我们可以看到该小说的主题是以月亮为圆心的圆形流散。
二、以月亮为圆心的圆形流散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他们生活在以太阳为中心的世界里。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阳光、空气和水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三要素；从农村生活的特点来看，千百年来，他们靠天吃饭，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是对《生死疲劳》这部小说来说，它有一个属于多数人的太阳世界和属于极少数人（尤其是主人公）的月亮世界。对这极少数人来说，月亮既是他们生活的全部，也是他们信念的全部所在，是他们生存的唯一必需要素。这些极少数人看似与主流民众格格不入，他们顽强而执著地生活在他们自己认定的世界里。
《生死疲劳》中提到月亮的地方有128处，下面将主要从“以太阳为中心和以月亮为中心的两个世界”、“月亮世界的众生相”、“超自然的力量”、“现实与虚幻的融合”等四个方面来加以论述。
（一）以太阳为中心和以月亮为中心的两个世界
1、《生死疲劳》中的以太阳为中心的世界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不管其生活态度还是生活轨迹都大致相同，他们自然不自然地都在走着相似的路，生活在以太阳为中心的世界里。而也有极少数人坚守自己的信念与选择，生活在以月亮为中心的世界里，如《生死疲劳》中主要人物蓝脸所说：“我想起为牛时听他说过的一句话：牛啊，太阳是他们的，月亮是我们的。”但是最重要的是，《生死疲劳》着力描述的世界是以月亮为中心的世界：“在月光明亮之夜，你爹就会扛着一张铁锨走出大院。月夜下地劳动，这是他多年的习惯，不但西门屯人知道，连高密东北乡人都知道。”
其次，在表示大多数人都走的是大致相同的路时，小说是这么说的： “即便我不让蓝解放内心一片空白，而是让他思绪万端、千感交集、一分钟内想遍了天下事......那就算是我的独创吗？不，那依然是对经典的笨拙的摹仿。”
可以说， 六道轮回中的主人公和主要人物就生活在以月亮为中心的世界里，坚韧执著，月转人移。这个世界与现实有时是相接的，有时是脱离的。
2、月亮世界的众生相
在太阳的世界，人人都披着漂亮的外衣，只见外表，难见真实的内心。而在月亮的世界里，本真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每个人都展现出他本真的自我，呈现出比现实更真实的状态。
首先，对月亮虔诚并敬若神明的人，“我发现，追赶月亮的，不仅仅是我与小花。在这条大河上，有成群的金翅鲤鱼、青脊白鳝、圆盖大鳖……诸多的水族都在追赶。”其次，月亮之下现出本质的人，“胡宾睡在大炕尽头……这人古怪，连睡觉时都戴着风镜，月亮照在他脸上时，贼光闪闪，犹如毒蛇”。还有把月亮看作敌人的人，“有一个半疯的民兵竟然对着月亮开了枪。月亮抖了抖，毫发无伤，更柔和的光线发射出来，向我传递着远古的信息”。
3、超自然的力量
根据百科知识的内容，所谓超自然的力量，就是指不同于常人的力量，它不受自然的限制和控制，能发挥强大的特殊能量或者巨大威力，即在自然界无法见到同时无法用通常手段证实和感知的力量或现象，超越了当代自然科学知识的极限而被认为不可能产生或无法解释的现象。在文学作品中，“超自然力量也是被经常提及的话题， 正由于这种力量的不可捉摸、不合规律，在人类的理性思考的范围之外，它才会激起人们内心的恐惧，同时又使人们对身陷其中的主人公施以怜悯”，超自然力量还能给人以不可思议的信念和能量。
首先，月亮为正直的、对其虔诚的人赐福，“那晚上的月亮是从天上落下来的，这晚上的月亮是从河水中冒出来的。这月亮同样是胖大丰满，刚冒出水面时颜色血红，仿佛从宇宙的阴道中分娩出来的赤子，哇哇地啼哭着，流淌着，使河水改变颜色。那月亮甜蜜而忧伤，是专为你们的婚礼而来”。月亮俯视着人间，不管人类多么轰轰烈烈、或做出何样的丰功伟绩，或平凡普通，与月亮相比，都如蚂蚁，“我们向那块土地走去，月亮已经低低地悬在那里等待着我们。等我们终于抵达了那一亩六分、犹如黄金铸成的土地时，月亮已经改变了颜色。它先是变成茄花般的浅紫色，又慢慢地变成了蔚蓝。此时，在我们上下左右，月光如同蔚蓝的海水与浩瀚的天空连成一体，而我们，则是这海底的小小生物”。
4、现实与虚幻的融合
在以月亮为圆心的世界里，现实与虚幻的界限得以模糊并且融合，在某种程度下，现实就是虚幻，虚幻就是现实。而现实和虚幻的融合是通过独特的时间关系和空间关系来实现的。“虚幻和幻想与实践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它游移于过去、现在和将来之间……这就是说，现在的内心的强烈的情感，使得作家过去所经历的事情历历在目，这种回忆唤起了对将来的幻想，而不断的幻想促使作家把它写在作品中。”
首先，对热爱她的人们，月亮与他们的情感融为一体，“我看到泪水在他眼眶里闪烁，他将竹竿竖起来，倚靠在肩上，将斗笠掀到脑后，望了望偏西的明月，月亮自然也哀伤地望着他”。其次，过去和现在、人与六道轮回中的动物融为一体，“就在这一刻，月亮被一团云遮住，朦胧当中，西门闹时代的往事，不分甜酸苦辣，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作为一头猪，我是清醒的，但作为一个人，我是迷糊的”。另外，以月亮为中心的世界，不仅在现在有，而且过去也有；不仅中国有，而且美国也有；并且现实与虚幻难以分清，这是典型的流散和圆形流散特点，由于她跨越了时空界限而存在，因而也构成了全球流散。这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描述是“那月亮分明是来找我约会的。这既是嫦娥奔过的那个月，又不是嫦娥奔过的那个月；这既是美国佬登过的那个月，又不是美国佬登过的那个月。这是那颗星球的魂魄”。
三、结语
莫言以其高超的写作技巧，给我们描绘出一个不同于太阳的另一个世界——以月亮为圆心的世界。通过从“以太阳为中心和以月亮为中心的两个世界”、“月亮世界的众生相”、“超自然的力量”、“现实与虚幻的融合”等这四个方面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到这个月亮世界的实质是流散的世界，并且是圆形流散的世界。
参考文献：
[1]莫言.生死疲劳[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2.
[2]乐黛云.“比较文学发展的第三阶段”切磋集[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作者简介：
王刚，中央财经大学外国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