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的拓展与“诗艺”的转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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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一种自然景象,“雪”以其独特的形态与生成情境成为文学抒写的重要对象,“雪”有效地激发了文学想象力,成为文学作品借以寄托情思、抒发情感的重要物象。作为一个经典意象,“雪”在古今中外的文学尤为诗歌中积淀甚久,在附着了相对固定的象征、隐喻意涵的同时,也形成了较为定型化的抒写模式。在中国现代诗歌中,“雪”或作为审美化的自然景物被寄予某种人生价值(徐志摩《雪花的快乐》),或作为主体活动的背景来渲染某种社会氛围(艾青《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在张曙光、王家新、欧阳江河、桑克、西渡、沈苇等诗人的文本中,“雪”出现的频率极高,且呈现了新异的美学风貌,这种现象值得深入思考。因为“当某一个意象在中国诗人的作品中多次复现的时候,它便生成为一个象征性意象,从而具有一种群体的属性,反映着某种普遍的情绪、心理和取向”。“雪”因此构成他们诗歌的重要艺术母题,得到隐喻层面的意义延展。
  基于此,本文以张曙光、欧阳江河、王家新等80年代中期以来的诗歌文本为例进行论述,辨识他们诗歌中“雪”的思想意旨与美学形态,通过这一“微观化”视角探寻80年代中期以来诗歌“诗意”与“诗艺”的转变,以及这一文本现象背后的诗学问题。
  一、雪:精神事件与修辞之维
  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伴随着先锋诗歌的“反叛化”运动,诗歌在消解以往诗意内涵的同时,通过对特定意象的深层发掘与抒写,获得了更加驳杂的诗意内涵。欧阳江河的《初雪》中,“雪”被赋予了某种挣脱固有象征意涵的意义空间:
  然后雪先于天空落下。
  ……
  我生命中的一天永远在下雪,
  永远有一种忘却没法告诉世界,
  那里,阳光感到与生俱来的寒冷。
  初雪,忘却,相似的茫无所知的美。
  何以初雪迟迟不肯落下?
  下雪之前,没有什么是洁白的。
  ——《初雪》(1988年12月)
  欧阳江河善于在繁复的修辞中呈现某种思辨性的思想主题,在这里,“雪”的美好已经荡涤掉古典“咏物诗”的自然本色,而与“记忆”、“忘却”等内心的某种隐秘情感交织在一起。“雪先于天空落下”是一种带有超现实色彩的叙述,“我生命中的一天永远在下雪”类似于张枣“只要想起人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了下来”的主客体之间的神灵感应。不管是“雪”,还是“梅花”,都已经荡涤掉其自身的自然屬性,与诗人的内在精神世界建立了某种感应关系。从这个意义上说,欧阳江河对“雪”的抒写显露出主观化、内在化的迹象,强调内在精神对自然事物的影响与调动,彰显了一种新的抒写姿态。《初雪》之后,欧阳江河又写下《雪》(1996年)组诗,在这组由17首诗组成的长诗中,欧阳江河试图对“雪”做精神分析:“暴风雪经过彻底的精神分析/汇集到一只按钮”。《雪》可以看作是《初雪》的精神延续,它以更大的篇幅和更精准的书写,表达了对“雪”这一意象的意义开掘。2012年,欧阳江河的长诗《凤凰》出版,其对雪的书写更是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身轻如雪的心之重负啊,
  将大面积的资本化解于无形。
  时间的白色,片片飞起(之三)
  片片飞起的雪花,在欧阳江河的笔下与“资本”神奇地扭结为一体,并且在一种“轻”与“重”的张力中得以呈现,这是精神的雪花,更是灵魂的重负。当充满自然灵性的“雪花”与充满后现代气息的“金融”交织在一起,“雪”便一下子获得了它在当下世界的独特意涵:
  金融的面孔像雪一样落下,
  雪踩上去就像人脸在阳光中
  渐渐融化,渐渐形成鸟迹。(之四)
  “雪”的融化隐喻了现代社会中“资本”的瞬息万变,在欧阳江河这里,“雪”已经上升为一种修辞的路径,或精神的事件。如吴晓东所言,在《凤凰》这首诗中“作为自然和历史现象的‘雪’既是修辞,又是文本现象,堪称是一个母词,因此同时创建了自己的衍生话语。”作为“历史现象”的雪与作为“修辞”的雪,正是欧阳江河诗歌的贡献。“雪”贯穿于欧阳江河80年代中期以来的诗歌文本中,“雪”的意涵及修辞方式也不断发生变化,挣脱了单纯的自然维度,被赋予某种个人化的修辞与历史洞察色彩,进而发展了一种关于“雪”的个人化美学。
  二、雪:精神担当与写作的词根
  如果说欧阳江河诗歌是在一种繁复的修辞中对“雪”进行抒写,那么王家新诗歌中的“雪”有着鲜明的“去修辞化”倾向。王家新诗歌中的“雪”,更多地是诗人内在精神的一种苦难担当,是灵魂自我的对话者、诗歌写作的词根。在王家新的《瓦雷金诺叙事曲》《帕斯捷尔纳克》等诗中,“雪”无疑承担了重要的内在抒情功能,“雪”与王家新的苦难、承担意识联系在一起,成为他与“帕斯捷尔纳克”灵魂耦合的关键媒介:
  从雪到雪,我在北京的轰响泥泞的
  公共汽车上读你的诗
  这是你目光中的忧伤、探询和质问
  钟声一样,压迫着我的灵魂
  这是痛苦,是幸福,要说出它
  需要以冰雪来充满我的一生
  ——《帕斯捷尔纳克》(1990年)
  “从雪到雪”意味着“雪”既是开始,又是结束。这里的“雪”有两层所指:首先是抒情主体所处的具体情境,“雪”是一种自然意义上的背景;其次是与帕斯捷尔纳克本人及其诗作中的“雪”的整体心理氛围的契合。“暴风雪”的书写与帕斯捷尔纳克的长篇小说《日瓦戈医生》中弥漫的暴风雪背景有重要联系。“雪”在王家新后来的诗歌中反复出现,俨然已经成为一个“母题意象”:
  当代作家评论 2017年第5期
  我在昨晚写下了“雪”,今天,它就在城市的上空下下来了。这不是奇迹,相反,这是对一个诗人的惩罚和提醒。你还能写什么?什么才是你内心生活的标志?看看这辽阔、伟大、愈来愈急的飞雪吧,只一瞬,室内就彻底暗了下来……   ——《反向·诗》(1991年)
  漫天的飞雪在铸造了一个雪白世界的同时,使室内彻底暗下来,这其实隐喻着一个“明与暗”、“内与外”、“自然与内心”的复杂命题,“雪”也因而成为抒情主体质询“内心”、捶问“灵魂”的一个语词的入口,一个可以依赖的写作的词根。“雪”在冥冥之中構成某种“灵魂质询”的力量,它是诗歌写作内驱力的一种隐喻。
  一个在深夜写作的人
  他必须在大雪充满世界之前
  找到他的词根
  他还必须在词中跋涉,以靠近
  那扇唯一的永不封冻的窗户,
  然后是雪,雪,雪。
  ——《尤金,雪》(1996年)
  在这首诗中,“词”与“雪”的紧张关系,正是“灵魂”与“时代”的紧张关系,作为某种整体时代氛围的隐喻,“‘雪’不仅构成的是诗人的生存的背景,也是存在的编码,是生命境遇的象征,是诗性语言的隐喻,是诗人的存在与诗性世界的相逢之所。”正是基于这种思考,“雪”在王家新的诗歌中会突然上升,抵达某种终极的追问:
  如果你想呼喊——为人类的孤独,雪
  就会更大、更黑地降下来……
  ——《孤堡札记》(1998年)
  王家新赋予“雪”以“更黑”的颜色,这种书写方式有悖于我们对雪的一般化认识,但抵达的却是另一种真实,即“雪”与人类的孤独、灵魂的黑暗的某种暗合,在深层上彰显了王家新对灵魂承担的深入思考。值得注意的是,作为“写作词根”的雪在这里成为写作得以对抗现实的重要依托,在《伦敦随笔》中得到更加肆意的阐发:
  在那里你无可阻止地看着她离去,
  为了从你的诗中
  升起一场百年不遇的雪……
  ——《伦敦随笔》(1996年)
  “雪”在王家新这里由一种自然之物转变为一次精神事件,或者说一种强烈的精神震颤,这种精神震颤与特定的历史、政治等有关。在诗中升起的雪,在某种意义上具有了王家新所言的“词根”的性质,这是“雪”的精神叙事,它在深层上构成了王家新诗歌内在发生机制的某种驱动力量。诗歌中“升起”的雪,有一种“命令我发言”的意味,正是“雪”作为词根的表现。如吴晓东所言,“‘雪’作为王家新的词根与基本词汇,也具有多重性的语义,并衍生为诗人独有的诗歌景观。”在王家新这里,雪与内心具有某种感应,因此成为主观世界与客观世界联系的中介。一个显著的特征是,雪在色彩上已经远离了“白”,更多地与“黑”、“黑暗”并置在一起,暗示了精神的黑暗基质。从诗歌、写作中升起或降下的雪,显然是作者主观的、想象性的精神之雪。在王家新的诗歌中,主观世界似乎对雪具有某种神启的功能,雪已经变成精神世界中一种具有基质性意义的“暗物质”,是他诗歌书写的“词根”,“成了通灵的甚至有生命的东西”。
  三、雪:死亡与虚无
  张曙光出生并常年生活在哈尔滨,“雪”是他日常生活中的一种恒常性风景,进而成为他诗歌中的一个重要意象,颇有几分“文学地理学”的意味。他有大量以“雪”为题的诗歌,“雪”因此成为他诗歌文本的重要成分。如洪子诚所言,“雪在他的诗中不仅是布景,它既是经验的实体,也是思绪、意义延伸的重要依据:有关温暖、柔和、空旷、死亡、虚无等。”罗振亚指出,张曙光诗歌中雪这一“北方意象”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他那里,雪基本和传统诗词中的先在含义无缘,而成了死亡、寒冷、沉寂、尸布、肮脏的代指与象征符号,诗人在其中寄居的厌恶、否定倾向也很容易捕捉。”以《得自雪中的一个思想》为例,这一题目本身就透露了“雪”对诗歌思想的某种启发作用,但实际上这首诗也正是把雪、死亡、回忆紧密地融汇在一起,并且在张曙光的重要时间意象“午后”中得以呈现:“这场雪突然降临,仿佛/一个突如其来的思想”。“突然”降临的雪,其实是为作者的生活陡添了一种“异质”因素,作为一种“思想”本体的“雪”就像是一个闯入者,启发读者会有故事发生。值得注意的是,后面诗句中出现的视觉和听觉的交融,黑色的枝条与厚厚的雪,形成了白色对黑色的遮蔽,根据常识,大雪弥漫中整体上在漫天白色中有一种黑暗的底色。雪摇落的簌簌声和大提琴声的演奏声取得某种感应,正是在这样一种沉重的声色中,作者跋涉在“另一场”中,这里的“另一场”其实是一种隐喻,它实际指涉的是“一场回忆”,或者是对生命、存在、死亡的沉思,“另一场”的表述充分说明了“雪”在其灵魂记忆中的深刻而且普遍。值得注意的是,张曙光诗歌中“雪”出现的时间多为“午后”、“下午”,这一特定的时间与柏桦、张枣诗歌中经常出现的“下午”等时间概念有某种“家族相似性”。“雪”在张曙光的诗歌中不仅仅作为一种时空或心灵背景出现,它还以“在别处”的“另一场”的想象隐喻方式出现,成为诗人诗性之思的重要对象。“可是在这个降雪的午后/我思索:这一切到底有什么分量?”写作本身的意义遭到质疑,“另一场”中的跋涉本身成为被质疑者。
  我想起了童年的那场雪,现在
  又在我的眼前,无声地飘落
  ……
  使我惊讶于雪和死亡,那一片
  冷漠与沉寂的白色
  具体到“童年的那场雪”,“红色”和“无声”作为原来声色的闯入者,破坏了记忆的宁静,死亡出现,“雪和死亡”在灵魂深处建立了关联。和第二节遥相呼应,通过具体的事件加深对写作、诗歌本身的质疑,通过诗歌使逝去的事物复活这一愿望得以呈现,最终指向对美丽而温暖的生命的渴求。
  对于张曙光而言,“雪是对于诗人孤独感的某种印证,以及雪作为一个心灵知遇者的象征”。在《雪并不选择》(1983年)一诗中,“雪”是一种普遍命运的象征:
  雪仍在下着,就在去
  机场路的途中
  充塞着一种巨大的白色
  寒冷在燃烧,而雪
  意味着一切。
  ……
  在整个二十世纪   雪阴郁地下着
  雪并不选择
  “巨大的白色”本身是一种错位的修辞,即用一个修饰空间的形容词“巨大”来形容“白色”,其实是想凸显“雪”造成的巨大的、广阔无边的视觉冲击。“雪”的“白”在张曙光的诗中多是以一種带有悲伤气息的词来形容,如“又一次,我面对午后生命的苍白”(《雪》),以及“在这个寒冷的午后——窗外/是一片虚无的白色”(《漂亮的一击》),“那一片/冷漠而沉寂的白色”(《得自雪中的一个思想》)。很明显,“雪”本身就赋予了一种寒冷的自然与心理氛围,张曙光的叙述语言有一种内在的张力,他写到“寒冷在燃烧”,这其实是将两个语义相反的语词并置在一起,产生丰富的语言张力。“雪并不选择”其实正隐喻着亘古时空中命运、死亡在每个人身上的普遍性。
  四、诗意拓展与诗艺转型
  在其他先锋诗人的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诗歌中,雪同样构成了独异的诗歌风貌。西渡诗歌中的“雪”为他的想象力提供了某种载体,在其《雪》一诗中,他这样写:
  雪
  一把刀子
  因为来自内部的紧张
  极度弯曲着。
  雪下着。
  冰凉而弯曲的刀子
  我一直站在它的刃上。
  这几行诗弥漫着一种疼痛感,这种疼痛感诉诸于“雪”与“刀子”的共同作用,雪的冰凉给人以寒冷,西渡想象力的独特之处在于他在雪与刀子之间建立的关联,这种关联通过肌肤之痛而取得了某种内在关联。沈苇在《雪的柔巴依》(2006年)一诗中同样使用了“刀子”来隐喻漫天飞舞的雪,一种身体的痛感在诗行中弥漫:
  雪,一群飞翔的刀子
  将我逼向悬崖绝壁——
  深渊在身上。灵魂的结晶洒落一地
  燃烧的心脏也扔进了宇宙
  “柔巴依”在维语中是“四的组合”的意思,在这里可以理解为“四行诗”。在沈苇这里,雪成为灵魂之困境的见证者。这种痛在后面的诗行中延伸为死亡的隐喻,进而呈现了精神之“雪”的黑暗底色:
  雪
  一只手伸进谷仓
  另一只手伸向河流。
  黑暗冰凉的手
  我突然感到它
  摸进了我的内脏。
  我的内脏被死亡那黑暗冰凉的手
  抓了一把
  由物质的雪演绎为精神的雪,由肌肤之痛而内脏之痛,这首诗对雪的体验与想象,融合了年轻诗人个人化的生存与死亡体验。具体而言,在几位诗人对“雪”的书写中,“雪”的自然基质的祛除,以及对“雪”之浪漫幻想的消解,在某种意义上昭示着当代诗歌思想与艺术方式的转变。这正是新诗更深地进入现实、容纳复杂经验的一种努力。“黑雪”二字本身来自真实的视觉体验,是对以往经典化的“雪白”之修辞的解构与颠覆。在修辞上,一直以来被习惯性运用的“雪白”这一修辞在近年来的诗歌中日益破碎,“雪”在很多文本中裸露出一种修辞意义上的“黑暗”质地。修辞上由“雪白”到“黑暗”的转向,隐含了社会语境变迁中诗人主体内在精神的转变,以及对“词与物”之关系的深入思考。
  在《扇:中国现代派诗歌的艺术母题》一文中,吴晓东提出现代诗歌中的“母题性意象”这一概念,在对现代派诗歌重要艺术母题“扇”的分析中,指出“可以通过艺术母题的方式考察一个派别或者群体的共同体特征,考察他们之间具有共同性的艺术形态、文学思维乃至价值体系”。可以说,“母题性意象”为我们深入分析某一诗歌群体的共同艺术诉求提供了崭新的视角。“雪”正是特定时代语境(市场经济的商业化语境以及存在主义思想弥漫的思想语境)中诗人群体性心态的集合性意象和原型化母题。在80年代中期以来的诗歌文本中,“雪”这一意象的频繁出现,是一个值得深入探讨的文本现象。本文对张曙光、欧阳江河、王家新等诗人诗歌文本中频繁出现的“雪”意象进行的多维度阐释,正是企图勘探他们在特定的时代语境中共同的精神与艺术诉求,并进而在深层上窥探他们如何通过诗歌与社会、历史展开对话,以及这其中的精神遗产与艺术得失。
  在具体的诗歌感受方式上,他们的诗歌普遍发展出一种情感、意念操纵外在自然事物的文本模式,在艺术方式陌生化的同时,也潜隐了诗人思想模式的某种转变。这种转变是深嵌在当下的时代语境中的,在王家新、欧阳江河、张曙光等对“雪”的书写中,体现为一种“思想”对“雪”的施动行为,对自然逻辑的扭转,意味着思想内在转变的某种驱动,进而抵达了表达方式的转变。我们理应对这一诗学方式的转变进行深入的思考。他们在诗歌中赋予雪一种人格,使得“雪”成为“具有原型意味的艺术模式和艺术母题,并进而升华为普遍运用而反映群体心灵状态的母题性意象”。探讨他们诗歌文本中“雪”的隐喻及其延展,借此可以在更加内在的层面把握特定时代语境下诗歌的写作指向与思想意识,进而从一个侧面思考诗歌如何以特定的自然现象为中介抵达对时代、现实的思考,以及这一书写方式的艺术及历史价值。
  【作者简介】牛艳莉,山东大学(威海)翻译学院讲师,山东大学(威海)文化传播学院博士研究生。
  (责任编辑 李桂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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