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请你不要直视我
我从小到大都不喜欢被人盯着看,尤其是被身旁一群人当成动物一样观赏。
他们的目光有时像针扎向我,有时像虫子啃咬我,有时又如长满茸毛的怪物扑过来。我感到恐惧,浑身异常难受,要不拔腿跑出他们的视线,要不就闭上眼睛,凭主观意识让他们瞬间消失。
所以,我从不去人多的街衢、商场,也不参加各式各样的晚会、聚餐活动,哪怕被人误解,贴之清高孤僻、恃才傲物的标签,我也不在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认同这句话。逃离这些江湖的粼粼波光,感觉自己内心格外安全、舒坦。
但无奈,人终究是群体性动物,无法过上隔绝一切、真正孤岛般的生活,日常还是免除与旁人四目交接。
每次理发时,我都害怕师傅会盯着我右侧的额头看。在刘海被剪刀咬开的一刹那,弯曲、扭捏、身长2.4厘米的伤疤就像蜈蚣一样爬了出来。下面是凸起的隆块,坚硬,突兀,像座山丘,矗立在我略显扁平的额头上。那是小学体育课上自己跟同学练习摔跤,一不留神被对方摔到石阶上留下的伤痕。我到现在时常仍会感觉到疼,并非来自伤口本身,而是由于被人注视。
当然,几次过来理发后,师傅也已见怪不怪,后头再看到我额头上的疤也像是见到老熟人一样自然。我一紧张起来,他便跟我打趣,聊起他手臂上的一道傷疤。“以前当学徒时心可大了,有回没注意被刚烧好的热水烫到了,你看,像不像个纪念章盖在上面。”他一边说,一边停下手中的剪刀,捋起衣袖给看我。他笑着,仿佛那烫伤的手臂并不属于自己,目光那么温柔,如夜晚洒落的星光。
其实自己也并非生来就害怕被人观看,或许是跟童年时的经历有关。它们仿佛被倾倒在人生纸面上的水墨,会从第一页渗到此后的许多页,想要真正摆脱,不见踪迹,对我来说,并不容易。
我出生在东南海边,一座有近千户人家的村子里,那里永远不缺少看热闹的人。2003年之前,我们家还住在观音路34号,居住的房子比较破落,房梁上铺着瓦片,墙壁是用石板搭起来的,有很多缝隙,夏天时经常钻进来许多虫子、蚯蚓,偶尔也有蛇来造访。早些年四周房屋也都和它无异,但后来家家户户都盖起高楼,唯独我们家因经济问题,房子还保留当初旧貌。
宅子正对的是人们炎夏乘凉的地方,入夜茶余饭后,人群聚集在这里,说说笑笑。于是我们家每天都在被围观。他们喜欢看着面前这座一层小宅子里溢出来的穷、流出来的破,然后讨论、发笑。“房子都破成这样了,还能住人,是该有多穷啊!”“没准这房子里堆着金山银山呢,故意这样破破烂烂,防贼嘛!”我放学回家,总能听见对面的公园里传来议论的声音和哧哧的笑声,再看一眼他们围观我们家的目光,异常冰冷、尖利。
那时我尚且年少,非常生气,蹲下身想捡石子往那群妇人扔过去。母亲正好从屋内出来,见状,赶紧过来,制止我。“不要做傻事,不听不就行了。”她说完,用手捂住我的耳朵。我丢下手中的石子,望着眼前历经风雨洗礼的房屋,再看看母亲,泪水夺眶而出。母亲拉着我的手进屋,眼中滑过一丝贫穷的悲哀,但旋即止住。
小时候,我总觉得自己身上拥有某种超能力,经常模仿金庸小说中的侠客,从村里一片晒得近乎结实的湿地一头飞踏至另一头。但七岁那年的冬天,我发现我的超能力消失了,整个人如山倒入湿地。
浓稠的泥水,臭气熏天,同巨兽口中的黏液一样粘住我,我愈挣扎摆动,身体就陷得愈快愈深。我大声疾呼,人群开始蜂拥而至,议论纷纷,过了一段时间,也不见人下来救我。直到泥水淹到我的腋下时,一个臂膀结实有力、与我父亲年岁相仿的男子跳下,将我拖到岸边。人们看着我,像看一只被捕捞上岸臭气熏熏的水獭。有些人为我脱离险境舒了口气,多数人是捂着鼻子凑近看了我一眼,就快速退到后方交头接耳,笑声满天。我太累了,已无任何力气摆动身体,瘫倒在地,睡了过去。
父母火急火燎赶来,谢过救我的男子后,父亲一把将我抱起,直往家里奔。一路上人群都瞅着粘着泥水灰扑扑的我,出于好奇、同情、怜悯或是幸灾乐祸的初衷,问东问西。“怎么就陷下去了,那里可脏了,什么东西都有的!”“以后得看好孩子,别让他们再往那块地跑!”“你家娃娃估计也不想再吃一趟浑水了吧,毕竟太臭了!”父亲用厚实的手臂抱着我,板着脸没说一句话,剩下母亲在他身后尴尬应对。
他们围观着我,使我紧张极了。我面红耳赤,感觉有些窒息,仿佛自己又再次陷落于那片沉淀着无数垃圾、常年被下水道滋养的湿地。母亲见我全身哆嗦,立马将身上的大衣解下,给我披上,她怕衣服滑下,便用手一路紧紧按着,我被众多异样目光蛰伤的世界才渐渐回暖。
读初中以后,我们家从观音路搬到了池头路。新家很大,是父亲买下家族地皮建的,因为积蓄有限,我们家还欠着叔叔地皮的钱。入住新家不久后,一场夏天的台风就来了。
那个漆黑的傍晚,乌云沉下来,远处山林中的树冠像巨浪一样掀着。叔叔喝醉酒后在自家女人教唆下来我家要钱,父亲见他脸色不对劲,隔着半开的门,跟他说暂时没有。他便从身后亮出一把菜刀冲进门来,后面有一群人跟着进来,他们看着父亲和叔叔搏斗的场景。台风呼啦啦刮着,没吹走那些围观的人,人群反而越聚越多,他们袖手旁观,津津有味观看,没有一人上前劝阻。老弱妇孺光站着,精壮的男人也站着,无动于衷。
父亲靠着自己敏捷的身手,很快夺下叔叔手里的菜刀,一把扔到地上并对叔叔和围上来看热闹的人群喊道:“你放心,我不会赖别人一分钱!过些天就凑到钱还你。”大风刮乱了人们的头发,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仍旧赖着不走,像在等候一部电影的续集上映。直到我们家关上了房门,叔叔也走了,人群才陆陆续续散去,一路拖着他们意犹未尽的步履。
昏暗中,粗大的雨点密集坠落,像石子一样打在屋檐上,地面溅起一片雾蒙蒙的水花,雨声响彻世界。我呆立在窗边,看着四散的人群那一道道早已丢失温度的背影消失在雨幕后,耳畔还回荡着父亲刚刚那一声分外响亮的关门声,像是一个巴掌要狠狠打在叔叔和围观者的脸上。十三岁的我真的很难过,雨水与泪水混在一起,在眼眶中汹涌澎湃,簌簌落下。 早已不是菜市口凑撮儿看热闹的朝代,各家悲喜自有当事者一口口咽下,为什么人们还要对他人的世界围拢观看、评头论足而不施以援手?这其中有多少的无聊心思和窥私欲望,又摧毁了多少人对这世间怀抱的善意、希望和爱?
成年后,有次阅读法国心理学家庞勒的《乌合之众》,里头说道:“殘忍与破坏的本能是与生俱来的,它蛰伏在我们每个人身上。个人独处时,要满足这种本能是很危险的,而一旦加入了某个群体,就可以不负任何责任了,也就是说可以肯定自己不会受到惩罚而完全随心所欲。”敏感的自己不免又想到一群站在记忆长廊中的人,他们的面容虽已模糊了,但目光未曾钝去,始终锋利。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陷于群体目光带来的恐惧中。当开始重新审视“群体”这个词汇时,我知道自己需要与它保持谨慎的距离。太多如我一般渺小的个体,像干柴放置于众人目光的祭坛上,被观看、嘲笑、批判、指指点点,燃烧得滋滋作响。
我难以忘记那个久远的冬天,年幼的自己如同一只肮脏的水獭被父亲抱回家,沿途看客发出的蚊蝇之声,加剧我身上腐臭的味道。我感到深深的羞耻。也无法遗忘那个刮着台风的夏末,众人围观父亲和叔叔间的搏斗,报之以风雨中的冷漠、悻悻的神色,他们心里或许还响起掌声,如看戏台上武戏一样激动。
十几年过去了,时间虽帮我消解了那些惧怕、惶恐、无助、绝望、愤怒的时刻。但面对复杂的世间、嘈杂的人群、各式各样的目光,我始终笨拙。
越来越喜欢独处,与影子待在一起,没有人看我,也没有人问我,这让我感到安全。
我的身上渐渐裹上一层淡而持续的静默。
我在茧里,世界在外面,任它热闹。
我喜欢跟它们对视
可能是跟人相处时间太长了,彼此了解太多,逐渐削弱原本所维持的关系。我开始愿意一个人独处,或者跟动物待在一起。
在我读博期间入住的宿舍窗外,生长着南方岛上常见的小叶榕,根须繁多,垂地又生,主干需三四人环抱。早起时常见到一群猕猴身手矫捷爬到树上,吃着树上的果实或嫩叶。它们摇晃着树顶上的枝叶,一双双手像在扒着一个女人刚捣弄好的发型。
它们不时也攀着榕树根须到我窗台上闲坐,见屋内有人,也不逃走,直敲着我的窗玻璃,噗噗噗。我走过来,它们这下安静许多,巴望着我,嘴唇翕动,仿佛一个个亟需喂食的婴孩。
这是我第二次细致凝视动物的眼睛,它们的欲望比人类单纯,仅仅关于身体本身的需求。而我第一次与动物对视,看到的是一种好奇,是新的生命对这世界的打量,眼神中闪烁着最饱满的爱意。
那年,我六岁,跟兄弟姊妹到山间游玩。已是盛夏,山上龙眼树都结着浅棕色珠子般的果实,一串一串,在青青树叶下缀着,像烫染着蓬松头发的少妇戴着的巨大耳环,让人看了就想伸手摘。他们兴高采烈,吵吵嚷嚷,最后分开去摘了,就剩走累的我独自坐在树下阴凉处发呆。
黄昏,起了山风,清清凉凉,扑打在身上,特别舒服。我懒懒的,都想闭上眼睛了。突然,远处山道旁的灌木丛里有了动静,钻出了什么,哒哒哒,迈着轻盈的步履就跑到我跟前,山羊大小,毛皮不厚,褐色,背上分布着点点白斑,我与它对视了一眼,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它是什么。之后,它跑了,步子依然轻盈,跑去哪了,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到黄昏开口即将合上的地方了。我突然缓过神来,才知那是鹿,还没长角的鹿。
那时,自己除了假期能有时间在田间地头游荡,平日都只是往返于家与小学之间,视野太小。即便回到家,做完作业,看电视,也觉得屏幕里的世界离自己太遥远。
在距离那个黄昏已经遥远的此刻,我依然记得那头小鹿的眼神。它看着我,也像是年幼的我在看着这个新鲜的人间,没有害怕,也不紧张,这是单纯的好奇。我觉得自己与它是同类。
人再自大,归根结底也没逃脱某些方面动物的属性。
荷尔蒙控制发育期的所有人。身体开始不断被撕扯,手脚变长,体腔扩大,喉咙像在某个夜里被安上一块磁铁,在每日饮水时生锈。要命的是,除了头发外其余部位也开始毛发丛生,人们在这个特殊的时期会感觉到自己要变成一只动物了。
不再像孩子那样干净,不再有一颗纯粹宁静的心,欲念逐渐进入身体,并不断膨胀,搅得内心不安,翻江倒海。灵魂开始需要裹着遮羞布。
在姜文早期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善于开锁的马小军偷偷潜入别人家,看到女孩米兰的泳装照片,顿时就被这个笑容灿烂、容貌姣好的女孩所吸引。从此女孩成了男孩思慕的对象,夜夜臆想,如动物凶猛。
任何人都不必掩饰,也无需自责。毕竟,能在发育期驯服冲动这匹野马的人并不多。在敲响成年那扇大门前,会听到里头传来的声音,“别怕,快来。”“欢迎进入我们的队伍。”我们后来都和马小军成了一样的人。
人和动物的一大区别,是在情感方面。人如果丧失了情感,便跟动物无异,甚至还不如它们。
终日在平庸的生活中折叠自我,合上又摊开,摊开又合上,人生这张纸终究是会用皱的。
把时间轴上相同的画面剪掉,有些人的一生仿佛只有一天。起床,洗漱,吃饭,上班,下班,吃饭,上班,下班,回家,吃饭,洗漱,睡觉,关好房门,拉上窗帘,不关心世界,不信任别人,明日再来,如此而已。在一层不变中消解自我的存在感。
文明的表象里,依旧藏着人类原始、愚昧与作为动物的本能。
当动物有了情感,可以想象,它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反抗人类,然后是成为人,确定自己的高级属性。
英国作家乔治·奥威尔在他反乌托邦主义代表作《动物庄园》中就为我们书写了一个寓言。猪领导马诺尔庄园中的其他动物一起反抗不断压榨它们的庄园主,赶跑他们,建立了施行动物自治的“动物庄园”,按照动物主义原则制定七戒,但随后庄园的发展并未如动物们所期望的那样和谐、共享自由与平等,权利和利益的冲突导致领导者内部出现了严重分歧乃至流血冲突,也有了同人类社会别无二致的统治者和剥削者,最终七戒被废除,“动物庄园”改回成“马诺尔庄园”。 剧作家韦伯的《猫》也将视角对准动物们,也让它们去模拟人类的社会法则,但区别于《动物庄园》的是,《猫》中的动物们经历了背叛与漫长的和解后,它们终于对这个类似人类的社会感到厌倦,从而去寻找一条新的道路。这也让现实中身为人类的我们自惭形秽。
我们太碍于高级生物的身份和地球主宰者的形象,耻于将动物提到与自己相持平的位置,总觉得比起它们,我们是天生能够改变世界的智者,我们能获得这个星球上众多的财富,而那些只是依靠本性生活的动物一无所有。
除了日常生活中对它们的捕捉,我们也可以在动物园中观赏它们,玩弄它们,给它们拍照,喂食,而它们无法与人类谈判,注定是不对等的。但人类自身的情况也不乐观,在复杂社会当中,皮囊虽与昨日无异,但内心的异化尤为猛烈。
意大利导演费德里科·费里尼常把妻子玛茜娜作为电影主角,扮演一些滑稽可笑的女性角色,那些女人大都一脸天真、眼中带泪、又饱含希望。在电影《大路》中,玛茜娜饰演的弱智女孩让我印象深刻。
她是马戏团里的小丑,可以得到源源不断的笑声,却始终得不到尊严和自己的爱,夸张的妆容下藏着一颗脆弱、忧伤的心。当我隔着屏幕,凝视她那双闪烁的大眼睛时,觉得她特别像只需要被同情、被怜悯的动物。
每回观影结束,我的脑海中总会复刻一段片中的台词:“没有结尾,也没有开始,只有无尽的、生的活力。”动物便是这样,似乎仅仅是为了自然的某种过程而存在。它们还能挖掘更多的意义吗?造物主在这点上并不垂爱它们,没有赋予它们思考的天赋。
一日前往九份,途经日据时代留下的神社,几只猫闪现,又迅即消失在野草丛中。天光明媚,我望着不远处的老街屋顶,想起日本动画导演宫崎骏的影片《千与千寻》。
电影一开始,千寻的父母路过山中的村落,因饥肠辘辘,没忍住美食的诱惑,而大口吃着街上摆满的食物,这些食物无人看守,夫妻俩沒有停下自己的嘴,最终变成了猪。千寻后来通过白龙的帮忙,找到猪圈,对父母喊着:“爸爸妈妈,不要吃了,再吃会被杀掉的!”不得不赞叹宫崎骏在影片中暗含的寓意,在诱惑面前,人总是很容易暴露出自己的动物本性。
我曾经也做过类似的梦。自己的身体变得很小,蹲在地上,面前出现一个头戴帽子身穿黑衣的高大男人,帽檐被压得很低很低,我始终看不清他的脸。他给我带来了很多食物和饲料,撒到一个大盆里,并招呼我回去,“快来吃,多吃一点,别客气!”他嘴角笑着,而我仍旧看不到他被藏在帽檐影子下的眼睛。我跑过去的瞬间,感觉身体越来越轻盈,他重复着:“快来吃,多吃一点,别客气!”笑声像大人擦得滑滑的皮鞋,踩在我的身上。我变得更小了,越来越小,最后像蝌蚪一样,还没吃到食物便又被人装进了矿泉水瓶里,在接近窒息的瓶中游荡。
深夜惊醒,方知是梦,手心发凉,自己转而又傻笑起来。或许只有在梦里,我们才能对自身认知问题有其他角度的解答。
我跟D去过台北动物园,为了避开观光人潮,我们特地选在星期五,但来动物园的人依旧很多。多是年轻的妈妈们推着小车里的幼童,还有一部分是中年的子女扶着自己家行动迟缓的老人,他们一路看一路欢声笑语。
在园中热带雨林区,我们去看了猩猩——这个与人类血缘关系最近的物种。天热的缘故,一头棕色毛发的猩猩坐在粗大树干上,头上盖着一块黄色的布,一动不动,模样憨厚可爱。
旁边的小朋友,看得可激动了,不停喊着:“猩猩,猩猩,你快转过来,转过来!”而后,他们又问起家长:“奇怪,为什么它要背对着我们?”大人们被问得发懵,支吾,也没回答。
“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觉得人类很烦,它都不屑与人类对望。”我轻声跟D说着,两个人无奈地笑了笑。
在这个世界上,孩子有一种天然的勇气——质问大人,而大人常以沉默或欺骗作回应。孩子能把飞禽走兽、花草虫蚁当同类,而成人看不到也看不来那些低处的目光,多是因为他们在日常生活中只看得到人与人的关系。
被囚禁的生灵,即便拥有再大的空间,也只是人类目光和照相机捕捉的新奇猎物。我们和它们,它们和我们,都保持着陌生又谨慎的距离,这是所有动物天生的警觉。
我常常会蹲下来凝视身旁的动物,它们与我对望的眼神就像一面镜子。我在猫的瞳中看见自己作为孩子天真的部分,在狗的眼睛里看到的是青年时的憨傻,在山羊那里则瞧见的是中年之后的平静或隐忧。
普通人很难感知自我与外界这种对象化的映照。敏感的创作者却不会放过这些,他们沿着这一面面镜子,审视时间、谎言、爱恨和命运,说是看动物,莫如说是来看自己。
【责任编辑黄利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