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凌霄花盛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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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I22【文献标识码】B【文章编号】1001-4128(2011)04-0284-02
  
  合上书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是一片色泽华丽、如火般热情洋溢而自由奔放的凌霄花。好一片如火如荼的凌霄花。在玄琴的记忆中,它是如火般的炙热焦灼,令人恍惚;在英斌的记忆中,它是绚烂艳,充满憧憬。看罢韩国作家朴婉绪的《非常久远的玩笑》,同样的凌霄花,给予了我们几分不同的回忆,同样花开花落,又会我们平添几分别样的思绪呢?
  凌霄花盛开的时候,我只要站在阳台上,就好像成了魔女。脚下也好像有一堆木桩在熊熊燃烧,大火仿佛要舔舐我全身似的,令我恍惚不已。
  ——第二章《离轨的预感》中
  机遇巧合,从驻华韩国文化院收到这本小说时就迫不及待地看了书封面的介绍。如火如荼的凌霄花让我倍感兴趣。我的名字也是凌霄,究竟作者想通过凌霄花传达出怎样的花语呢?如火如荼的凌霄花变成无数条粉红色的舌头,又会在主人公身上演化出一场怎样的戏剧性的故事呢?
  朱红色浪漫
  在中国女诗人舒婷笔下,凌霄花有时是以攀附他人的映像出现的。舒婷《致橡树》入选中学语文课本,记得全班齐声念道她那“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诗句时,我心里有些难受。因为我的名字就是凌霄。但是,同样是舒婷,她又出版了诗集《硬笔凌霄》。那么,到底凌霄花应被赋予什么意义呢?
  曾经见过一次凌霄花。一次去朋友家做客,朋友家的小院墙上那一簇簇桔红色的喇叭花,缀于枝头,迎风飘舞。那鲜亮活泼的颜色让我心生好奇,赶忙问朋友这花叫什么名字,朋友笑着告诉我,你连你的名字花都没见过吗,这就是凌霄花啊。
  我很是诧异,问道:这花好养吗?朋友笑着告诉我,这凌霄花啊可不一般,不管风吹雨打,它总是热情向上,生命力非常坚强呢;无所谓环境的恶劣,它那顽强的生命力总会驱使它占领新的高地;它那如火般给人炙热感的色泽,则非常容易让人陷入浪漫色彩的诱惑中。
  实际生活中的凌霄花是具有野性的生命力、浪漫而奔放的。但在朴婉绪的小说中,凌霄花又是怎样的一种意象呢?
  回想书中出现那一抹妖艳的朱红色——玄琴之于凌霄花,年幼时她觉得自己好像成为烈火之上的魔女;当她数年后与英斌初次相逢时,侧肩上围巾长长地搭落下的一抹红色,则极像凌霄花具有挑衅性的妖艳感觉。
  父亲去世后,年幼的玄琴就已经在妈妈和舅妈的争吵中看到了赤裸裸金钱利益关系,在那段时间,她的心智有了飞跃,领悟到使人和人之间顺畅转动的力量不是爱之类的东西,而是金钱。
  玄琴也曾崇尚过金钱,追求过物质。但是后期她也曾说过:“除了第一次因为钱结的婚之外,我对于和有吸引力的男人一起睡觉从未有过什么顾忌。钱不能让我动心,道德的责难之类的东西我根本不放在眼里,我以为那是我达到了人生的最高境界——自由,可事实并非如此。在她离婚之后,逃逸了制度和压力的束缚,开始了自由的生活。她追求个人自由和随心所欲,不仅在身体上,也在精神上。
  凭着单纯而朴素的想法,玄琴逃离了逍遥而颓废的城市生活,回归到“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田园生活。和英斌做情人的时候也从未考虑过道德上的不伦,完全由着自己的心性,追求自己的生活。她活的潇洒而淋漓尽致,她活的自由而充满期待,像凌霄花一样充满了野性的生命力。
  比起如同凌霄花般自由而又有野性生命力的玄琴,英妙和秀景的性格则显得有些中规中矩。但是追求人生最高境界——自由,并且认为自己达到人生最高境界的玄琴最后才发现自己并非如此。
  朱红色香消冷
  花开花谢本是自然界的规律,可是借用玄琴之口,花开花谢却是有情之物。“不要小看了树,树失去爱也会自杀的,我家的凌霄花不是真切地自杀给你看了吗?”
  试图逃遁资本主义支配力和家长制压力的玄琴,最终也免不了又回到现实世界。虽然玄琴自己深知第一段与钱紧紧画上等号的婚姻一开始就是以分手的自由为前提展开,但是当再次遇到英斌之后,玄琴几乎出于本能性的产生了拥有自己后代的想法。
  “我也是人,也想有自己的后代,我即使再怎么反对被什么拴住,实际上还是无法摆脱生命的常规路线。遇见你(指英斌)之后,那个本能就启动了,非常活跃。玄琴之所以产生这样的本能,还是现实世界中最原始最朴实的想法——延续烟火,她无法逃遁这个现实世界,所以她也无法逃离人类生存和繁衍的本能欲望。
  但是当46岁的玄琴想从游离在制度边缘的心情慢慢回归时,她得到了一个最坏的消息——年龄太晚,无法受孕。这时她才开始从凌霄花的幻想中走出来。凌霄花凋零了而且再也没有开过,既象征着玄琴到了绝经期无法生育的命运,也象征着玄琴的想逃脱现实世界的想法以失败而告终的必然结局。
  当玄琴在不孕诊疗中心接受治疗时,偶然认识了英斌的老婆秀景。秀景因为连生2胎都是女儿而觉得在婆家人面前直不起腰,觉得很屈辱。为了在英斌面前堂堂正正,为了延续烟火,柔弱的秀景居然两次打掉肚中的孩子。
  当玄琴知道单纯善良的秀景的故事后,觉得非常矛盾,开始用道德的眼光来审视自己和英斌的关系。第一次用道德的眼光来思考时,玄琴知道自己虽然享受了幸福,但是用道德标尺来衡量,感到无限悲惨。道德是社会赖以发展的准则,它虽不像法律一样具有强有力的制约性,但在某些方面,也能对小到每一个人大到整个社会进行制约。
  道德的缺失就是自身价值观和自身信仰的缺失。为了弥补自己道德上的某种遗憾,玄琴开始定期去孤儿院探望孩子们,并轮流带孩子们回家,给他们做家常便饭。这样的行动给玄琴的生活带来了新的韵律,与英斌的出现而随之而来的颤动的韵律不同,而且让玄琴的人生第一次感到了成就感,也让她的生命有了新的意义。
  玄琴对制度逃逸以肉体的衰退而告终,而秀景则完全顺从于制度,其结局也有如那垂死的凌霄花,在精神上已经灭亡。
  在制度的淫威下,秀景的心灵一直受着双重的折磨。一方面,在婆婆眼中,她觉得自己没有生出儿子,感觉很对不起丈夫,不断地听着婆婆的牢骚,内心渐渐感到屈辱;另一方面,虽然夫妻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她觉得丈夫英斌留给她的只是外壳,心却溜走了,内心同时也产生了强大的空虚感。通过丈夫朋友的不孕诊疗中心,她最终虽然得到了期盼的儿子,但是并没有换取婆婆的认可以及挽回丈夫疏远的内心,而自己的心灵慢慢走向了死亡的边缘。
  原来服从制度,抑或是逃逸制度,结果都是一片朱红色的香消冷。
  玩笑与凌霄花
  英斌的妹妹英妙纯真善良,选择财阀家族的儿子做了自己的伴侣后,度过了过了一段幸福的日子。可是好景不长,丈夫宋京浩患上了癌症,而且病已到了晚期。单纯的英妙以为依托财阀家庭之手可以帮助丈夫,殊不知背后隐藏的阴险用心——宋家故意隐瞒病情并且放弃治疗。最终,一对单纯的夫妇在财阀家庭的淫威下生离死别。人的生与死居然可以荒谬到被自己的亲人安排和制造,这是不是一个玩笑呢?
  玄琴和英斌的谈话中曾出现过,“听的人和说的人都知道是谎言,听起来却都很高兴的话,那不就是玩笑吗?”
  这样的话。以爱的名义进行欺骗,在欺骗中生活。被爱欺骗,被时代欺骗,被理想欺骗,甚至到死还死在欺骗中。宋京浩眼角那一滴抹不去的血泪仿佛诉说着他心中无限的不甘。虽然有些时候善意的欺骗,也就是玄琴口中所说的“玩笑”,的确能带给人积极的力量,出乎意料地缓和极端情况,虽然都是欺骗。但是宋家进行欺骗的动机不是爱,而金钱的掌控欲 、家族权力的掌控欲。
  宋家得知宋京浩患有不治之症后向其隐瞒病情,同时欺骗英妙和京浩这一对善良而又单纯的夫妇,让京浩在不知情中死去,没有给自己的妻儿留下任何交代。同时为了培植新的家族继承人,企图通过控制英妙的财产、剥夺英妙对孩子的抚养权而不择手段。在宋家人的眼中,生命的个体已经不具有任何实质的作用,所有的一切只是围绕着巩固家族财富与权力的手段。
  英妙渴望摆脱宋家的束缚,但本性懦弱的英妙却又不具有那样的魄力。英妙最终借助哥哥的力量,慢慢确定了摆脱宋家的信念,带着两个儿子远赴美国求学。去美国的目的不是要成为多么优秀的国际律师,而是追寻那片原本属于英妙的那份自由。
  “玩笑”这个词原本是轻松诙谐而又幽默的,但在朴婉绪的笔下,“玩笑”却是沉重而令人深思的。
  宋京浩没有选择,没有获知权,没有尊严的死亡无异是个天大的“玩笑”,面对这个“玩笑”,善良单纯的英妙虽然没有任何主动权,但是最后还是借助外力摆脱了宋家金钱和权力的怪圈,开始追寻自身的自由,如同凌霄花般不屈服压力,追求自由的顽强生命力。
  看过《非常久远的玩笑》,脑中常常浮现起盛开的凌霄花。 凌霄花顽强的生命力,不屈不饶向上攀登的精神,正像我们为了追寻自己理想而不断努力的姿态以及人类不竭的力量。特别在当今社会,“金钱至上主义”、“金钱万能主义”等错误观点大行其道,金钱也好似成为衡量一切的重要标准;家长制、性别歧视等等还屡屡可见,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更要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像朱红色的凌霄花一样不屈服外界的制约,以其顽强的生命力去追求更真、更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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