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知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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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芦苇岸,诗人、评论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在《人民文学》《诗刊》《中国作家》《民族文学》《北京文学》《十月》《钟山》《天涯》《芳草》《山花》《作家》《大家》《星星》《当代文坛》《青年文学》《解放军文艺》《创作与评论》《南方文坛》等刊物发表大量作品;出版有诗集《芦苇岸诗选》《坐在自己面前》《带我去远方》等三部和诗歌评论集《多重语境的精神漫游》《當代诗本论》两部。获得过《延河》《作品》《当代作家评论》等刊物年度作品奖。系吴越出版社总编辑,参与编辑《中国诗人》十多年。

偏爱未被提及的事物


  天猫精灵,我回来了,唱首歌吧
  好的,主人,今天是平安夜,祝你平平安安
  给你唱一首《皇榜中状元》
  “……我也曾赴过琼林宴
  我也曾打马御街前,人人夸我潘安貌
  原来纱帽照哇,照婵娟呐……”
  我的美貌,是唱出来的,就像我的品质
  专属且内供。一层牛皮纸
  比牛皮还旧,脆薄,一路风卷如屑
  没被卷走的,我带回家中
  在床榻前,写着像诗一样的日知录
  我偏爱写诗的荒谬胜过不写诗的荒谬①
  如果不写诗,我可能正与不耻为伍
  甚至成为不耻的一部分
  这会儿,我是清醒的,属于逻辑的
  从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音节,我强行埋下
  呼吸或者血液里的盐粒
  它们将会在某一天,成为颂词,成为
  某个街头艺人捏在手中的道具
  然而此刻,我拒绝成为摆设
  我大声武气地说:天猫精灵,什么是现代诗
  现代诗是白话诗,不讲格律,不讲韵脚
  但她背诵了《静夜思》。别用李白糊弄我
  遭我怒怼,她改为给我背诵——
  《雪地里的小画家》。咿咿呀呀伊呀呀
  天猫精灵,天猫精灵……做啥
  我老公为啥这么傻
  抱歉!这个问题我还不知道具体原因
  我给你播放一首歌吧
  巫启贤的《太傻》,听好了——
  ——————————
  ①语出辛波斯卡的《种种可能》。

海派夜宴


  海派夜宴的意味,是让仿古的生活微澜
  在冬至日晚上,沉淀南方的海盐
  诗歌用来召唤怀揣心跳的人,就是那些
  从暮色里突然将虚幻的自己变得具体
  再被握手、寒暄、微笑、酒水逐一激活的人
  他们替历史回答最新的时政,用怀旧
  把自己弄得伤感,又以家常孵化好日子
  在祝福的接力中,渐渐红润脸庞
  海潮在身外的海堤留下高音的碎片
  眼见为实的苍茫,让修饰不再多余
  碰杯的爽快,让红酒红得可爱,让白酒
  突显威力,透明的美学
  化万千尘世的雪,飘在胸中的原野
  阔大无边的海水啊,吐纳万千气象
  帕斯卡尔举起杯中的海,出口豪气——
  我只赞美那些一面哭泣,一面追求着的人
  拐过海丰路,影子追上自己的节奏
  它将感慨带入市井的深处,一同被带入的
  是身怀大海的一群人和他们留下的潮汐

江南周末


  鸡爪槭的美颜专事迎宾
  它知道寒凉的尘世必有温馨
  温情感时,一些叶子在漏风……
  南湖船菜忙于招待
  香辣辨别活着的真伪,杯子替杜康透明
  唇齿到心窝,距离久长
  上桌的人,带来夜色和遥远的语音
  这世道,还有什么修辞没被使唤过
  流水经过冬日的筵席
  柳叶由青转黄
  意外是柔和的,落叶在尘埃上飘
  飘进坦荡的笑声,拉杆箱
  跟着人影在路灯下动
  命运一样急促地进入不可测度的进深——
  一个平常的江南周末
  一群孤单的人
  一次留白美学的水涨船高

在园子里


  我们没有谈论落叶,眼睛的余光
  默读残阳。像浑圆的地球仪,缓缓运行的
  两颗生光的头颅,只剩笑容
  整个园子,在凝神,在遥远的身外,浑圆
  作为具体的人,我们用一种姿态
  区别于草木,这特殊表达,不可否定
  呼吸已为我们命名,身后的山窝里
  水库巨大的胃,反刍悲秋的倒影
  而地理的龙坞,顺势起兴,无边落木
  动了真……我们始终,笑而不语

非常道


  杨雄那小子在台州府和藏马吃土鸡、杂鱼
  让“孔子、孟子都在门外瑟瑟发抖”
  说不许他们进来,除了越柠小燕
  这也太不像话了
  正好湘西土家妹子小向送来一块老腊肉
  族人懂,起扬尘的,都是好货
  我洗了又洗,泡了又泡
  和蒜苗芹菜爆炒
  昨日大雪,今日理应雪更大
  一碗沈荡白酒,本想吃得神仙在天上发抖
  可咬不动,向妹说
  “这肉切好先用水煮,再炒”
  我打算给父亲去弄   土家老厨子,一勺管三界
  他有办法,管住杨雄,和更多的诗友骚客

冬夜雅集


  猝不及防的冬雨下在感恩节前夜
  雅集的喜悦,湿漉漉……灯光幽暗
  但感谢是清晰的,花朵在寒冬
  依然开得艳丽
  花香感谢欣赏者,书香感谢
  遇知音。每个人都渴望精神之光临幸
  犹如写下的每个字
  都在成为果实的路上,一边饱满
  一边祈祷,风调雨顺
  现在,该我说感谢了
  感谢热情战胜自私,感谢狭隘得到宽宥
  感谢诗文闪耀
  没被雨水的冰冷降低真诚的恒温
  感谢掌声欢悦,话语热切,酒水劲道
  寒冷的冬夜,我们相聚湖边
  发言,尚书,饮而不留名

钟表里的水


  春天的午后,我以
  老式钟表的精确走入时间的埋伏
  在我体内拧紧肋骨的发条
  在时间的水里,指针赶着一场预谋
  嗒嗒声抢走脉搏的跳动
  春光烂漫,还未返青的梧桐
  加足马力从地里抽水
  向高处的枝条寄送春来讯息
  整条街都被收进地址不详的邮局
  在它的隔壁,时间浸泡水里
  我一再把自己紧一下,紧出汗水
  那些在角落低飞的尘埃
  分秒必争,把真相挡在历史的幕后
  粗短的时针,像一个发呆的书生
  售罄了积蓄的书卷气
  掐指计算时辰的夫子
  把长衫搭在钟架上,气温升高了
  没有跟上节气的人
  是池塘里缓慢飘动的残叶
  水打湿的部分,在速朽
  自足有着不言而喻的美
  我被时间魅惑,想:若剥掉分针上的锈
  下一刻会发生什么?那细腰的秒针
  在暗处闪烁,如一个
  门道精深的裁缝,细眼眯着的光
  在作为过客的我的心尖游移
  慢是一门手艺,缓流的样子应景
  慢慢拆散自身,再选个好天气重装
  对每个零部件都耳语一阵
  向它们讨要解渴的源泉
  在钟表店,我俨然身怀绝技的老把式
  受命把温暖的芯片植入时间
  受命为下一刻,指明线路

落叶观察


  叶子落下,遵从天意
  也顺从人愿
  高大的栗树,最忠实的诗歌爱好者
  我深深地感觉到
  它的伤悲①
  山鹰对故乡
  说不出的那份感情,被落叶说透
  关于飞翔,事物志向一样
  在冬日龙坞,阳光短而精
  落叶干起了抒情的事
  那些用旧了痛的叶子,我认得它们
  如同栗树认得大地
  风在吹,它们在朗诵
  ——万物都是亲人②
  语调轻柔,无一字多余
  ——————————
  ①出自保尔·魏尔伦的诗。
  ②《新湖畔诗选》(三)主旨句。

途中


  辨认一座城市如谜的高铁动车站
  比识别一辈子的生死都难
  “车票赶紧买啊,今日周末会很紧张。”
  “这是常识,没问题。”微信答问
  别过新湖畔诗会诸友,从古翠路
  乘2号线再转4号线到新塘路
  张明辉说现在才6点,下去炒个小菜
  喝点小酒再走,于是,喝小酒
  说起江一郎,说起《三角帆》,说起
  诗歌(文学)的后继,酒无趣
  又不是己任,无所谓啦,赶路要紧
  到了东站刷脸无效,说错了,在城站
  于是改签,慢车。一个时代的晃荡
  延时启动,悬着的心慢慢落下
  同道说,咱们谈诗吧
  我说好,白天龙坞的落叶落进茶杯
  天人合一,生态诗歌,自然文学
  阔大的栗树叶,拍响庄子的掌声
  美好或许就是用于预备不测
  用于此刻,我们在慢车上尽情的沉默
  车外的风声打着车窗,啪啪
  我们比原计划到家,推迟了四十分钟

五月空旷


  清风斩获落英,新花无所顾忌
  五月空旷,草木交织成荫
  叶子迎风打开,无声摇曳
  高处繁枝,顶着天空。坡地上的孩子
  情绪如草长
  羊群低头,它们的沉默宽阔无边
  翕动的唇齿,反刍晴明天气
  有鸟鸣,运来庙宇
  安置在随处可见的石头里
  石头用孤独,静止天上白云
  每一只羊,都收到了云的指令
  芜没草丛中
  转动耳朵,咀嚼草香
  草,一茬茬长,一茬茬送到羊嘴里
  仿佛落叶归根,命,化于心头热
  又以另一种形态回到草地
  把羊的体温和特有体味,带给泥土
  天宽地阔,万物和煦
  孩子們的笑声把五月拉近又推远
  时间的脚印
  一直延伸到天边。野花开不败
  世界的尽头,被草木裁剪
  日暮迟迟,我像一块灰白石头
  收住内心的棱角,相伴孩子和羊群

沉默的AB两面

  “神性的东西终究会在恰当时间
  回到敬神人身边。”末未在梵净山下
  用电话,把我宽慰
  这是我喜欢的语言
  我在喧嚣外养神一样养着我自己
  每天用发肤爱惜身外之物
  菲利普替我解决的,远非三千烦恼丝
  而是让光洁回到
  应有的高度
  再随我返乡,替我表达流连的深情
  5月11日,分行致桃园铜仁的非飞马
  其中那“事实”的诗意
  成了此刻的不可以思议
  十多天了,以为它像烈女投了锦江
  在我已念想断尽时
  它熟睡在家里的灰色大理石桌上
  插着插线,被电喂饱的安然
  让我大惊失色
  插座、电线、微波炉、烧水壶
  与这把剃须刀,各自相安,它们把家用
  升格成对浮躁之我的检验
  眼皮底下不见,我这具皮囊
  不及它,黑色的沉默
  物尽其用
  那就先从电动按钮开始,日日递进
  我急需剃度的,是心
  是时间意义上的AB两面

后置的静观


  去盐平府吃鱼,需要鼓起生活的勇气
  读罢朋友私信,驱车上江南大道
  呼呼风景在熟悉的地方陌生
  下一刻,又将被轻快的节奏带正
  好多起意,是情绪管理失败后的气眼
  把自我修正,与众乐而乐
  此刻速度,扬起音乐般的噪声
  连臧否之言也无法听清:舌尖音
  突破唇齿的力度,滚滚车轮
  向生活洪流,表达介入的彻底性
  假如邻车对我提出异议,用轻蔑眼神
  将现代化的铁骑换挡提速
  我还是愿意回赠心平气和的微笑
  如原谅犯错的孩子,有从善如流的未来
  偶有飞鸟,在天上偷师滑翔的平稳
  悄悄停在深绿色的稻田中央
  沉默代替想象,倒退着分步撤出
  欢悦的阵地,在一亩三分田里
  孵化成功一缕雨后天晴的迷雾,灵魂
  出窍,终于有了托付,阴阳交割
  在我目击的近旁,激起一阵嘈杂声
  以压倒性优势止住了飞豹的惊嚎
  红灯知趣闪退,绿灯接管后置的静观
  以限行为依据,墨守导航
  发出最后的指令,泊在期待的点位
  电梯运送的握手与问候冒着热气
  说话间,盐平府的招财鱼揭开了锅盖

一口气有多久


  犹如狭隘阴险者总爱说别人不宽容
  总爱寻求外力表白自己有理
  那星空下看得见的苍茫,唯一的声响
  在黑暗里,扭动扭曲的魂魄
  如果还能够让一条没有下游的河
  倒出真正的苦水,相信沙子
  不会成为河床上的风景。它们鸣叫
  替代孤魂野鬼,用单调的发音
  说谎,也许这才是秘密的全部
  所以星辰黯淡,光明需要众生祈祷
  而我深陷的脚印,在拔出后不久
  即被填埋,没有谁的耐心能抵挡流沙
  这么晚了,还记得那些短命的地表水
  记得为它们找出混浊的症结,并娓娓道来

夜晚经过广场听春雷唱阿罗唷


  昨日诸友圆桌,无非是书,无非是酒
  当然还有人物之臧否,最后都和谐于歌
  今晚为活络发麻的腿脚,找个赠书理由
  经过广场。时代的舞者不再凤毛麟角
  他们以四肢划动空无的时间中的自己
  让灯影里的另外一群人活跃在虚影中
  只有露天音响里的激情打着春雷
  我知道,歌者用尽力气拯救失魂的肉体
  他们欢快,不时灵巧地甩给夜色一个侧影
  而我还沉浸于昨晚的风雅颂,稍不留神
  就穿过了广场,我的脚是用来产生距离的
  而更多的陌生人,勤快地原地踏步
  满场巨响的“阿罗唷”,仿佛在提醒
  我有一个废墟的说辞,不必担心被席卷

在海涂上


  我能引以为傲的是,计卫中常会突然说
  走,去三湾渔村,在朝海的最佳位置
  坐一坐,聊一聊,看看远处,听听涛声
  这个曾经的武汉高校诗社联盟操盘手
  把在俗世的雅兴大多用于邀我出去解闷
  于是来到海涂上,这里是东海进入杭州湾
  最前沿地带。落潮后,迷茫一片的黄褐色
  让人更加怀疑人生,如是走不出苦海
  但我喜欢这种见底的坦荡,所见的晦暗
  多像我们拥有的命运,多数时间
  不得不在颓败的阴影里,自我安慰而自废
  但我喜欢!在这里,我们倾吐的心声
  比浑水里的泥沙还多。桀骜的海潮
  卷席一切,除了泊船的孤单,滩涂上
  疏草点点,白鹭或鸥鸟,形单影只
  在咸腥的海风中,如迫降的云朵
  翅膀收在自己的镇定里,那遗世独立的美
  我們只能远观,说出的话更加不着边际

夏夜读孟浩然《与诸子登岘山》


  在这样的夜,适合移用唐代的情感
  山上的人看山下,还有蚁行缓动
  那是自己的影子,被时间消化后的灰烬
  我在山腰,卡在现实的坡度   窄路不古,今人开足马力,抬头见北斗
  一只苍鹭,对,一只,倏忽飞过
  江山留下我的叹息,和我的攀爬
  我用溪水洗脸,在青苔上晒打湿的裤脚
  春秋大梦不复来,鱼已抓不住呼吸
  我坐在石头上,等两行泪作古
  它们划过我的老脸,滴落我衣襟
  朦胧的气闷,寒彻蚀心
  季节换得太快,夏虫不可语冰
  羊公碑不见,山还在,我就小坐一会儿

野心


  把它们拆开来,又装上……
  一上午,一个动作重复多次
  对自己不满?或是有气?院里的水氹
  掉進落叶,昨夜风雨急
  嘟着的小嘴像鸟嘴。鸟在杦树上
  有一搭没一搭鸣叫
  发情期的母亲,占有高枝
  一堆石头,经他三拨两弄,成为房子
  桥、戏台、小学校……
  眼看即成,却被推倒重来
  一直到下午,他沉醉于相似的拆装
  单调的事情,有了神韵
  山中,他的一生托付给了童年

庸常如新


  九曲里,能想到它与诗有关系
  你就不是昨天的你了
  当然,你肯定在今天
  在杯中,在麻辣里,在红颜舒展
  如一席之地的轻松,如一地松
  沿着山麓抬升,到草原气候
  遍地红马鞭,点缀天地间
  归咎于想象的局限,我早已承担
  请放过我,曾经刚硬
  但此刻,必须服从自然的律令
  所以尽管绕开我,论真
  说出属于我一时兴起的言论

天色已晚


  阿鲁阿卓叹“人海里我不见了你”
  这不属于汉语的阵势,对不起,不饶舌
  “突然天空下起了雨。”有这么
  不解风情的雨?或者,不想别人幸福的天
  突然天色已晚,曲终人散
  突然一阵夜莺飞过的响动从树梢坠落
  远处传来它的鸣叫……远处成为远方
  我成为别处,成为文字背后的“那一个”
  【责任编辑黄利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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