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带泪穿过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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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然翻看朋友圈,一条信息迅速吸引了我的眼球。内容是关于结婚5周年纪念的简简单单的几句祝福语,配图是一个两三岁的女童,大大的眼睛,眉清目秀,白白净净,乍一看就有几分她的模样,尤其是笑起来甜甜的,充满天真和真诚。这条消息不同于我看过的朋友圈的任何一条,它在我心中引起丝丝细水微澜,如若放在当年,似乎还是惊涛骇浪。那是关于青春的过往,它有着奋斗的痕迹,带着梦想的芳香……


Chapter1


  我是2014年大学毕业的,当我带着满腹的希望和对未来的十足憧憬出现在人流涌动、仿佛总也不会安静下来的北京城的时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潮澎湃和万分豪情。正所谓初出茅庐,在青春外衣的庇佑下,有些事仿佛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当时太过年轻,年轻到不知何为烦恼。除了工作——与其说是工作,倒不如说是谋生,对于当时的我而言,北京本身就是一个闪光体,梦想总是猝不及防地攻城略地,在我的内心横冲直撞。直到遇见她,我才知道,原来很多人都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云淡风轻。很多故事,只适合讲给一个人听,那就是深夜一起吃过大排档的她,工作中严谨细致的她,生活中体贴入微的她,开怀大笑的她,泪流满面的她……
  认识她之前,我在招聘网站上广撒网,投了很多简历,可是她所在的那家广告公司是我第一个面试的公司。说来也是缘分,大海捞针,她竟然在海量简历中挑中了我,正当我为了工作一筹莫展的时刻。
  面试那天,她端坐在复式办公楼的二层,栗色齐肩长发服帖地顺在白皙的面庞两侧,那是当年最流行的梨花烫,衬她,在我看来好看极了。她的着装也很随意,一袭水蓝色长裙,光脚穿一双米色高跟凉鞋。整个人看起来青春阳光,明媚优雅。
  她简单地介绍了公司的基本情况,我简单地问了问招聘职位的主要工作和薪资水平,这场在我看来“非正式”的面试就这样“非正式”地结束了。
  第二天,我接着参加了另一个大型公司的面试,进地铁口的时候,接到了她的电话,说是老板同意了我提的薪资要求,如果可以第二天就可以正式入职。本来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多面试几家,对比一下再作选择,可是不知道是被北京6月份的大太阳吓怕了,还是她的声音太过甜美,让我的心像刚从冰柜里拿出的冰激凌那样迅速融化了。总之,我即刻答应了她。
  入职那天正好是周五,坐在我对面的是两个高高帅帅的男孩,都是公司的设计。还有一个去得比较晚的男生,在迅速跟我交接了工作之后,就开始马不停蹄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快下班的时候,老板打来电话,让她订餐厅,我心想,她难道是老板的私人助理。老板一天都没露面,十几号人都各忙各的,只有她一个人呆在楼上,偶尔下来冲杯咖啡。周一聚餐的时候,我才得知她叫桑言,员工们都叫她言姐,只有老板喊她大名。
  从老板的言行举止中,看得出對桑言很是器重。这一点在工作的方方面面都有着鲜明而深刻的体现。比如第二天我与老板的正式会晤,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总之老板来了个突然袭击,就在我以为一切都步入正轨,我可以“安营扎寨”,专心工作赚银子的时候。

Chapter2


  老板是标准的气质非凡的御姐加女强人形象,人长得漂亮而且自带一种与生俱来的霸气,说起话来虽然表面不动声色、温文尔雅,但就是会给人一种芒刺在背、头皮发麻的感觉。在这股强大的气流冲击下,我这个初出茅庐的职场小白明显“双商”不在线。当老板反手将一本70多页的商业杂志拍在桌面上,抬起下巴问我多久可以完成组稿的时候,我仿若惊弓之鸟,一下子茫然,不知该如何应答。
  当我抬起头,正好碰上桑言柔和的目光,满满的鼓励。她漫不经心地说道:“像这种杂志,我们之前的编辑一般5天就可以完工了。”我马上会意,随口答道:“10天吧。”额头已然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
  老板不置可否,简单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转过头对桑言说,让她好好教教我,就拿起手包转身下楼了。在清脆的高跟鞋的二重奏中,我的思绪渐渐回稳,一边为自己暂时保住工作而庆幸,一边在心里边默默对桑言作揖。
  下班之后,我跟桑言一起走向地铁,她已经换上了白色平底运动鞋,一下子健步如飞。我提出请她喝杯咖啡,以示感谢。
  “咖啡就算了,走,姐带你撸串儿!”这句话一出,我简直惊掉了下巴:这姐们儿与刚才办公楼上的桑言是一个人吗?
  聊天中得知,桑言是山东人,有着特有的豪爽与大气,与小家碧玉的形象大相径庭。
  后来,在桑言的指点和同部门小伙伴们的帮助下,我的工作越来越顺手,最后竟然超预期地完成了杂志的编辑和出版工作。同时,也一定程度上得到了老板的认可,这从老板看我的眼神的柔和度可以窥见一斑。
  杂志排期的时候工作比较紧张,每个出刊周期的前两周我们只需要按部就班地各干各的工作就可以,老板也鲜少过问。不过也有例外,比如她心情好或不好的时候,会突击检查,我们就必须“严阵以待”了。不过,桑言一定程度上就是我们的保护神,她基本上能够精准预测到哪天或者哪个时间段是老板出现在公司的高发期,就会提前知会我们一声。所以,很快我就平稳地度过了试用期,半年之后,工作越发游刃有余。
  可是,就在我以为一切尽在掌控的时候,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故。
  公司开始疯传,桑言准备离职。
  这一消息不胫而走,老板一反常态地收起了一贯的“颐指气使”,转而“苦口婆心”地规劝挽留。但桑言似乎不为所动,铁了心要一走了之。
  公司同事私下开始议论纷纷,平时恨不得用微笑甜死桑言的某个女孩也瞬间变脸,开始风言风语,到处散布桑言要另攀高枝。甚至有些平时为人低调谦和的男同事也开始明里暗里讽刺桑言不识抬举。   对他们的评论,我不置可否。加上当时正好赶上我的房子到了租期,与房东几经交涉都没能达成续租的意向,所以工作生活一团乱麻,对于那些流言蜚语自然也就无暇过多顾及。
  没想到,午间休息的时候,桑言从我身边经过,看到我在某租房网站搜罗信息,就委婉地告知,与她合租的舍友要回老家,房子空出来了,问我是否考虑。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当晚就与房东签了约。
  转眼之间,我与桑言就变成了蜗居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邻居。房间收拾得异乎寻常的干净,桑言说,房子是租来的,可生活不是。说这话的时候,她正穿着米色卡通睡衣,对着镜子刷牙。我一下子觉得这样的桑言活泼可爱了很多,让人心里暖暖的。
  桑言并没有因为提交了离职申请就对工作有丝毫的懈怠,依旧加班加点地忙活,可是有一点,从不把工作带回住处。而且不论多晚,她都坚持练习半个小时瑜伽,雷打不动。我一度非常羡慕桑言,她总能把自己收拾得那么妥帖,只是因为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的无奈和难过。
  那天是周五,5点半正常下班,我提出回请桑言一顿火锅,这次她很爽快地答应了。
  最后一片肥牛下锅,她向我讲起了三缄其口的离职一事以及她5年的职业生涯、心思辗转与人事消磨。

Chapter3


  5年前,刚刚从海外留学归来的老板还被称作Mandy,是一家世界500强企业的品牌经理人。刚刚毕业的桑言归她直接领导,她也对桑言欣赏有加,没少帮助和提携她。后来,Mandy自己出来创业,开了这家广告公司,桑言想都没想就追随她而来,3年多来任劳任怨。本来,桑言很感激Mandy,所以不仅工作,连帮助接送孩子、去超市采买生活用品等这样的私事也都乐此不疲。
  可是,渐渐地,桑言发现是自己错了。老板就是老板,自己开了公司与在别家公司任职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桑言有时候能感觉到老板对她的防备和芥蒂,离职的念头在她心里也动过很多次,但最终都被自己硬生生地遏制住了。
  而这一次,桑言不想再违背内心了,她想通了,工作再重要不也是为生活为自己服务的吗?
  说起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老板的一个刚刚毕业的远房亲戚由于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暂时待在公司,挂一个销售经理的名头。这人据说家里有些资产,说话总是一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包括桑言,经常明里暗里打着老板的旗号对桑言的工作指手画脚。这些忍了也就忍了,关键有一次,他向老板打小报告,说桑言做的报价单有问题,也就是暗指在与客户的合作中桑言吃回扣。
  还没等桑言聲辩,老板就拿着那张还未最终敲定的报价单拍在了桑言的办公桌上,质问她,为何与上报给自己的不一致。桑言本来想解释的,但是想想觉得很好笑,就转身离开了。第二天提出离职。
  后来经过与客户方核实,那份报价单是最新发过来的,客户方还在考虑,并未敲定。事实上,桑言极力在为公司节省费用。
  我说:“老板毕竟认识到自己不该怀疑你呀,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桑言笑了,笑容很快融化在火锅浓浓的雾气氤氲中。她端起杯子,大口喝下半杯啤酒,说:“你还不懂,回不去了。”我瞥见她的眼圈红红的,语气中有惋惜,但更多的是决绝。

Chapter4


  桑言很快找到了一份行政助理工作,她游刃有余,很轻松,闲暇时间也就比较多。所以那段时间,每天晚上回来,都能看到她在小厨房忙碌的身影。今天红枣银耳羹,明天南瓜奶昔,后天又是皮蛋瘦肉粥,小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滋润,我跟着也享受了不少口福。
  桑言27岁了,在一家私立医院做护士的同学兼老乡为她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总是鞍前马后地张罗给她介绍男朋友。桑言大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有一次实在躲不过,见了某男士,简直让桑言三观尽毁。护士老乡还一个劲儿唠叨桑言不识“真金”,说人家男生可是绩优股。桑言心想,不就是家在通州,郊区有个院儿,拆迁得笔款儿吗?有必要总觉得高人一等吗?桑言对老乡作揖道:“我又不图北京户口,也没人那么优秀,求您饶过我这垃圾股成吗?”老乡丢下一个白眼儿,扬长而去。
  那段时间,家里也开始着急了,隔三差五就催桑言回去相亲。桑言总以工作忙走不开为由推脱。
  终于,缘分还是来了。一次老乡联谊会上,一位腼腆的瘦高男生对桑言一见钟情,桑言亦有相见恨晚之感。事后细细攀谈,原来是高中同学。两人感情迅速升温,年底就订了婚。第二年7月男生考取了老家那边的公务员,七夕节那天,他们领了结婚证,9月份桑言离开了北京,追随爱情。

Chapter5


  转眼之间,5年过去了,桑言的眉眼依然,我为能在茫茫人海中认识她而欣悦,更为她的为人和工作态度、处事原则而折服。
  夏日晚风,轻轻扬起她白色的裙摆,夕阳温柔地穿过她的发丝。回眸,仿若看见了她清亮的眸子,还是那么温暖而坚定。祝福你,永被岁月温柔以待,远在千里之外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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