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工会管理干部学院,山东济南250100)
　　
　　摘 要:城市住宅的设计建造与购买消费,反映了当代中国城市人的审美愿望。园林化、西方化成为当代城市住宅的卖点,这两种倾向正是改革开放30年后,中国四代消费者经济状况、生活需要和审美心理在21世纪融合的结果,它们是日常生活审美化的建筑体现,初步满足了国人诗意居住的梦想。
　　关键词:消费心理;园林化;西方化;文化传承;四代人
　　
　　当代中国城市人最关注的民生问题,莫过于住房了,自90年代中期,中国实行住房制度改革以来,买房成为城市人最重要的话题。林林立立的建筑工地,几乎成为21世纪城市繁荣的象征,中国人的居住梦正在实现。
　　每天打开报纸,“一个西班牙人的居住梦想”、“享受巴黎人的浪漫情调”、“感受南加州风情”、“坐享德国小镇的安宁”、“回归自然的半山生活”、“尽享水畔漫步的惬意”等极富煽动性的广告词,让许许多多有房无房的城市人怦然心动,城市小区的名字越来越华贵、优雅、清新,激起购房人强烈的购买欲望。那么,城市住宅建设反映了当代国人怎样的审美心理?购买者心理是否存在差异?本文将从城市住宅建设和购买现象入手,解读当代国人审美心理的差异。
　　一、当代中国城市住宅的消费心理
　　经过改革开放30年,中国经济迅速发展,国富民强状态形成。改善居住环境、满足居住的心理要求,成为21世纪中国城市建设的目标。居住者不再满足于有房可住,而更关注住房的舒适、美观,小区环境的优雅、时尚等附加因素,追求“诗意的栖居”,居住成为满足生存之上的审美活动。那么,当代国人住宅消费的心理有何特点呢?
　　投资房地产以求牟利的购房者,不是真正的消费者,他们虽然助推了房地产的虚假繁荣,但其投机心理太重,反而失去了审美心态,将购房行为演化成了经济行为,是市场经济的畸形产物,不在笔者关注范围。笔者研究的是那些为自居而购房的消费者。
　　2000年以来,城市住宅的消费者主要有三类:一是无房的青年,为成家做准备,这类需求称为“婚房”;二是经济条件逐渐改善了的中年人,想将小房换大,称为“改善性住房”;三是财力富裕的成功人士,希望拥有一套或几套休闲性住房。这三类消费者需求心理既有相同性,又有所侧重,形成了对房市的不同诉求。
　　购买“婚房”的消费者主要是80年前后出生的,他们刚刚工作不久,经济能力有限,买房主要满足居住的需求。房型合理、居住方便、总价较少、交通便利的城郊新房或者二手房是他们的首选。
　　“改善性住房”的购买者,经济条件比较宽裕,对房型、房子面积的要求比较高。同时,由于需要满足家庭养老育小的现实目标,对居住区周边生活的方便性特别关注。学校、超市、公园、广场等公共设施齐全的所谓“3公里生活圈”,是吸引这些消费者的重要条件。这类住房消费者的需求侧重生活性,尤其是孩子教育的方便性。他们倾向选择城市繁荣地带,以方便购物、孩子上学、个人工作、老人休闲。
　　休闲型住房的消费者,财力雄厚,他们对房型设计、周围环境、各休闲设施的配套等要求较高,追求个性化的心理感受,是一种审美性消费。回归自然、享受生活是购房的目的,城郊别墅、山庄、海边消夏住房是他们的首选。
　　当代城市住宅购买者的需求心理虽然有群体性差异,但也存在较多共同点,归纳起来有三点:
　　1.住宅首先是居住和储藏物品的场所,安全、实用是基础。
　　无论是原始人的穴居还是现代人的钢筋混凝土建筑,都是人类为保护生命而寻求、建造的,是人类珍视自己生命意念的体现,是对生命的肯定。住宅当以生命保护为最高目的,安全性是所有消费者最关心的。近年来,所谓“豆腐渣工程”频频曝光、四川地震死伤众多,进一步唤起人们对生命保护的关注,住宅的安全稳定是人们买房时首先考虑的。
　　居住是人生命的需要,生活实用、节约能源是居住者考虑的方便性内涵。近几年,住宅设计注重功能分区,较好的满足了家庭使用的方便性,两室一厅一卫,三室两厅两卫的房形成为消费者的首选。
　　2.住宅应是中国人“家”的载体,是安全、温暖和归属的象征。
　　房屋在中国从来就不仅仅是物质实体,中华民族聚族而居的历史,以“家”为本为源的民族心理,使中国人对住房格外渴求,租房而居必是不得已而为之。“家”的概念首先是有房有屋。有了自己的房屋,中国人才会感到安全、温暖,才会有归属感,否则就是游子、是漂泊者、是居无定所,身份、户口都要以住房为依托,现代中国人骨子里依然是以定居为生命存在形式的农民后代,是由乡村漂到城市的候鸟,找到栖息地、落脚地,才能生根发芽。
　　城市住宅作为城市人的“家”,作为城市人的心理栖息地,要温暖、温馨、熟悉,有人群聚集的场所,才可以安顿人的心灵,封闭式的院落成为购买者关心的元素。临街建筑、开放式小区在中国住宅中没有竞争优势。
　　3.住宅应不仅能满足现实需要,还要承载愿望,成为梦想实现的形式。
　　对于普通购房者,房子是一生中的大事,他们在房子上寄托了太多的愿望,希望房子成为实现梦想的载体。梦想总是个性化的因人而异,城市房屋建筑却以工业化标准设计、建造,批量化生产,购房选择的艰难和遗憾几乎与生俱来,那么,怎样实现“诗意栖居”的梦想呢?
　　城市小区、住宅设计风格的变化,从设计者的本意而言就是满足购房者的梦想,近年来,城市住宅、小区的园林化、西方化设计层出不穷、相互媲美,调动并迎合着消费者的审美愿望,似乎昭示着梦想的实现。那么,园林化、西方化是当代国人的主流审美意愿吗?当代城市人的审美心理究竟怎样呢?
　　二、当代住宅消费心理折射出的审美特点
　　中国当代城市人群的来源,一是城市原居民,二是原农村人通过不同方式的迁移。中国人习惯追根溯源,而所有中国人的籍贯全部在乡村,因此中国的城市文化首先承继的是传统农村文化。
　　中国传统的建筑,无论是四合院、窑洞,还是竹楼、庄园,都强调人与自然的交流、和谐,建筑材料取自天然,院中栽树种花、养鸡喂猪,满足自给自足的生活方式。当代中国人吟诵着唐诗宋词长大,骨子里崇尚田园牧歌式的悠闲生活,心目中的“诗意”也由此而来,因此,拥有一座建在水边山中、带有小片土地的独立式院落成为多数国人的梦想。但梦想总在他处,可以触及却不能每天面对。
　　城市是人群密集的地方,是财富的来源,当农村出身的国人背井离乡,到城市谋生并定居时,他们在物质生活方面获取了远远超出家乡的回报,但同时失去了乡村和土地的庇护,仿佛大树被连根拔起。但生存需要根之源,寻找新的家园,安顿自己的心灵,成为每个人的梦想,房子承载了这个梦想。拥有多套住宅,分别承载我们生活生存需要和心灵梦想需要,也许才能安顿好城市人的身体和心灵。园林化的住宅是中国传统建筑的承继,它对土地的依赖和需求使它在寸土寸金的城市必然成为稀有性资源,这类住宅在城市中心难以存继,只能到城郊寻觅。
　　21世纪的中国人一方面由于出身于乡村而渴求田园式生活,另一方面又深受欧美文化的影响,对欧美人的富足生活方式充满羡慕。改革开放三十年,普通中国人对世界的兴趣集中于欧洲诸国、日本、韩国、美国等富裕世界,而日本、韩国文化由于与中国文化相近,难于引发国人太多想象,欧美诸国的建筑、服装、食物、工业用品挟带着所谓“先进文化”一起冲击了国人的心灵,使中国人自觉不自觉的将欧美与“先进、时尚、现代、高雅”等观念等同起来,成为国人又一个想象的方向,一个生活追求的梦想所系。
　　欧美建筑是工业化的体现,它们属于城市,是集中的高密度的聚居地,当然更适合中国当代城市建设节约土地的宗旨,因此城市中心地带的住宅小区设计建设集中体现出西方化特征,正是普通居民经济财力与梦想实现的结合。青年人的“婚房”和中年人的“改善性住房”购买的基本都是这类住宅。当然,由于商业成本的考虑,这类建筑只能在外观上满足人们的心理,建筑密度偏大、个性空间不足是这类小区天生的缺陷。
　　三、当代中国人审美心理的差异
　　园林化、西方化的建筑反映了当代城市居民留恋传统生活方式与向往现代西方富足生活的两种审美倾向,仔细分析,当代国人的审美心理还存在较大的代纪差异,即出生于上世纪50年代、60年代、70年代、80年代的四代人文化价值取向并不一致。
　　出生于50年代的人是新中国的第一代,是经历最坎坷的一代。物质生活方面,他们幼年生活贫困,常常衣食不足,家庭兄弟姊妹众多,自我生存能力很强,喜欢自己动手满足个人生活需要;文化教育方面,他们受革命文化、传统文化影响较大,大多数没有机会接受高等教育,最向往远处的未知世界。城市中的这代人下过乡、扛过抢、下过岗,又要为子女的教育出钱、为家人买房,他们非常辛苦、经济生活紧张。
　　50年代人是务实、勤俭而富有激情的一代,他们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由于物质生活一直不富足,他们追求物质的实用价值,淡看审美价值。在审美心理方面,重传统,留恋早年大杂院、大家庭生活中和谐、热闹、亲密的感觉,熟悉、群体的生活环境更适于他们。
　　60年代人比较幸运,经历比较顺畅,目前正是社会的中坚力量。物质生活方面,幼年、童年比较艰难,家庭兄弟姊妹较多,养成较强的自我生存能力,青年时恰逢改革开放,深受其惠;文化教育方面,他们一方面接受了传统文化,一方面迎来了西方思想浪潮,借改革之风,上大学接受免费教育,走出乡村进入城市,迅速成为社会的骄子,成为社会变革的发起人、参与者、受惠者。
　　这代人是由激情浪漫逐渐走向现实的一代,他们受革命文化和西方文化的双重影响,曾经热烈地羡慕过欧美生活方式,21世纪又强烈地呼唤中国文化的复兴。在审美方面,60年代人开始分化,有些看重实用价值和商业价值,有些更注重审美价值,注重生活的质量。传统的大家庭生活方式,60年代人可以接受但不留恋,个性化的张扬生活,他们不热衷,人到中年的60年代人,内敛而有个性、宽容而不苟同、梦想多样而脚踏实地,是中国城市人群中最中庸的一代。
　　70年代出生,最大的受益来自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这代人家庭兄弟姊妹较少,幼年、童年的物质生活条件比较好,个人从事劳动的机会较少,但由于国与家都不富裕,他们对物质生活的需求还不能完全满足,消费欲望不太强;文化教育方面,这代人普遍接受了良好的正规教育,尤其是英语学习,对西方文化形成强烈好感,他们是中国社会改革的受益者。
　　这代人对物质生活条件的要求很实际,他们没有体验80年代的激情浪漫,就被90年代的商业大潮吞噬,大众文化、市民文化伴随他们成长,目标明确的升学发财道路让他们的梦想缺少了五彩缤纷的成分。70年代人面临生存实际的压力,让他们的审美更加接近现实,更加关注现实,空灵的成分渐渐流失,从现实出发成为他们审美的出发点。流行音乐、通俗文学、实用美术、市民化电视剧,培养了这代人的审美心理,他们正在崛起,他们将成为中国城市文化的成熟创造者,成为中国城市的主人,而带动中国人心理的城市化。
　　80年代出生,被称为“80后”,他们曾经被担心是“惯坏了的一代”。城市中的他们多数是独生子女,生活在物质非常丰富的环境中,个人生存能力较少锻炼,一直被父母家人惯养;文化教育方面,接受东西庞杂,有更加宽广的视野,更加开阔的心胸,他们用一种平等的心态对待传统文化和西方文化,他们生活在信息时代,幻想的缤纷使他们呈现个性化倾向。
　　“80后”们的少年青年时代,正是中国经济崛起、文化复兴的时代,随着信息社会的形成,中国与世界发达国家几乎同步发展,80年代人没有贫穷、落后的屈辱感,不必羡慕西方人的先进,他们看待中国和其他国家的眼光一样平等,善于汲取一切营养。生存生活在社会化、规范化、秩序化的稳定中国,从小到大的生活模式基本固定,个性化表现机会并不多,但教育文化的丰富内容却培养起了这代人追求个性的心理。这是富有生机、内涵丰富的一代,审美心理的丰富多彩应该属于他们。
　　综合21世纪中国四代人的审美特点,我们认为,目前国人的审美越来越脱离纯审美,而倾向于美化日常生活本身,生活化、实用化、通俗化、商业化,已成为审美活动的主流。
　　城市住宅设计建造的园林化、西方化特点正满足了国人美化居住环境、休憩自我身心的愿望,方兴未艾。我们认为,城市中心地带的西方化建设设计与城郊的园林化建筑设计是当代中国城市住宅发展的两大主流方向,借助它们国人将会实现“诗意居住”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