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蕙的名字曾经非常响亮，即便现在，她翻唱的国语版《约定》依然在KTV不落人后，不会比王菲的粤语版逊色。世纪之交的时刻，她的首张个人唱片《周蕙精选》在销售榜蝉联冠军，不论口碑或市场价值，都确认了她一线女歌手的地位，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但或许是这过高的门槛，导致她后期只能呈现逐步下滑的状态，这责任并不在她个人。没有人否认周蕙的唱功，但有时唱片成功与否，和作品、主题都有微妙的关联。总之，周蕙没有被我们遗忘——虽然后来的作品都没有《不想让你知道》开口就使人沉迷的惊艳，但平凡的旋律，也有平凡的价值。就像我们都是凡人，爱做凡人的事，爱过凡人的瘾。
　　起点高当然不是坏事，所谓“高”的情况也总是出人意料，不在预期，带着令人措手不及的欣喜与冒险。当时周蕙的唱片公司不是没有想到这些：在首张《周蕙精选》过后，很长时间才小心翼翼地交出新单曲《话题》，而后《周蕙精选2：好想好好爱你》的发行，也是再三斟酌选歌才得以面世。事实上，第二张的成绩依然不错，唱片质量也没有下滑，“延续”与“质感”两方面，都得到了很好的保证。但第三张专辑《周蕙精选3：寂寞城市》，在唱片主题、风格方面就产生了无可避免的审美疲劳，这张专辑甚至没有出现流传的经典曲目。此外，那些年间发生的翻唱专辑风波、换公司前发行真正的“精选辑”等事件，给周蕙带来了一些不良的影响。而后周蕙离开老东家，进入漫长的蛰伏期。前些年复出后陆续推出新作，但或许因为人们的视听口味已经改变，华语乐坛的风格组成也发生了各种各样的变化，周蕙始终没有再达到当年《周蕙精选》的巅峰。当我们听到《不爱了也是一种爱》这样动听感人的歌曲时，難免会觉得惋惜——同样未变的美声，为什么就不再受追捧了呢？
　　最新专辑《我看见的世界》是周蕙再次“跳槽”后的作品。通过唱片封面可以看出，这张专辑仍然不是有“过多突破企图”的作品。或许对于周蕙来说，这样的时期已经不适合再有新人一样的创新举动了，尽管在新的起点，我们总是过多地赋予歌手很多压力。其实，只要继续有姚若龙、陈小霞联手的作品就够了，正如《我看见的世界》这样的歌曲，配上周蕙从未改变的好声音，一张流行唱片应有的价值也就足够了，还过多的奢求什么呢？我们总不会期盼周蕙去做电子音乐或是舞曲吧——不是所有的歌手都“必须全能”，专一在已成熟的音乐状态上，也是一种睿智的表现。像《美好生活》、《我们还会相遇》这样的歌曲，品味久了，属于成年人的音乐情感自然会提炼出来，这也是表象激昂的电子音符和舞曲旋律所不能表达的。若是还嫌沉闷，新版本的《冬季到台北来看雨》会为你缓解情绪，以及《谁稀罕爱上你》、《谢谢你骗我》等轻松愉快的作品调剂，平衡、均匀，恰到好处。值得一提的是，《谢谢你骗我》的电子打底还颇有嚼头。总体来说，《我看见的世界》算是一张保守，但面面俱到的合格主流唱片。
　　我仍记得十多年前，周蕙在关于首张唱片《周蕙精选》的一次访谈中，对那张冠军唱片的讲解。尤其是谈到最后一首歌《了了》时，她曾发表了非常独特的感言。《了了》在那张专辑中绝对像个“怪物”，诡秘的贝司、中东异域的编曲氛围，加上周蕙毛骨悚然、千变万化的唱腔演绎，冷冽骇人的情绪高涨异常，和《约定》、《不想让你知道》、《预言》等抒情佳作相比，凸显的隔断感犹如楚河汉界。但是周蕙当时却说，她非常喜欢这首歌曲，甚至超过前面的抒情作品。她本就喜欢一些另类、R&B的风格，希望以后“可以有机会尝试”。现在看来，虽然公司并没有给她这个冒险的机会，但那种过于偏激的风格，或许真的不属于她。当然，那种尝新的想法是值得褒扬的，如果周蕙在每一张唱片都发挥了自己的思想或偏执，那可能她便早已“突破”了，但是，那也就成为了另一个人——或许成功，或许失败，但总不是我们眼前的她。
　　话题终究还是回到“突破”上来，这个已经有些失去本身意义、不知褒贬的词汇，似乎充斥在我们评价每一张唱片的心绪中。其实，“突破”对于歌手来说，绝不是换件衣服那么简单，是要思想上的进化。不是把编曲改得时髦一点就叫突破，而是要研究如你这样的歌手，如何用新的本真打动听众，更不是非要每一张唱片都有新噱头，不是要你这张跳钢管、下张耍杂技，那是不会唱歌的偶像的问题。作为以声音为卖点的歌者，周蕙是需要顺应时间的变化来寻找自我的，为了满足大众的耳朵，或许还要做出小小的牺牲。在自己能掌握的范围内适度调整，在唱片主题、歌词内涵里加进一点刺激性的调味品就足够了。循序渐进，不卑不亢，于是大家总会记得你，不论你的曲风是否还停留在流行，或发展新的领域，大家的心里，总有属于你的领地。这听起来似乎很普通，似乎缺乏冒险的波澜，难道不该这样吗？在旋律的两端，我们都是凡人，我们应如凡人般成长，像凡人般慢慢成熟。只要那音乐依然是动听的，我想，那总会是享受的、过瘾的，令人满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