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地区贫困村寨参与式发展的人类学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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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 文章在梳理龙脊古壮寨社区历史和现状的基础上,探讨了民族地区贫困村寨的参与式发展问题,认为整体贫困制约着龙脊村民自主参与古壮寨旅游开发,社区主体居民参与程度不够,非物态的当地社区文化和民族传统文化展示较少,龙脊古壮寨旅游开发中社区参与的可能路径是延伸民族地区乡村生态旅游产业链,消化农闲时的农村富余劳动力,提升贫困地区农村社区自主发展能力,促进经济发展与文化传承的良性互动,现代生产与传统技术的有机结合,全球文化协商与地方性传统生态知识的和谐共生。
  【关键词】 民族地区;贫困村寨;旅游开发;社区参与;个案研究
  【作 者】 廖杨,民族学博士后,华南农业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广州五山,510642。
  【中图分类号】 C912.4 【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 1004-454X(2010)01-0045-006
  
  Participative Development of a Poverty-stricken Village in Chinese Ethnic Area
  ——A Case Study of Community Participation in Tourism Development of the Older Zhuang Village of Longji, Longsheng Each Ethnic Autonomous County, Guangxi Zhuang Autonomous Region
  Liao Yang
  Abstract: Based on the combing history and status of the Older Zhuang Village of Longji, the author discuss the problem of the participative development of a poverty-stricken village in chinese ethnic area, and hold that the whole poverty constraints villagers autonomously participate in the tourism development of the Older Zhuang Village of Longji, the participative degree of the main part of community residents is not full, un-substance community culture and ethnic traditional culture are less shown, the probable way of villagers participate tourism development in the Older Zhuang Village of Longji are following: extend the eco-tourism industrial chain in ethnic village, assimilate rural surplus labour in slack season, promote village development ability in poverty-stricken community decide for themselves, promote benign interaction between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cultural transmission, organic conformity modern produce and traditional technology, harmonious coexist global cultural consult and local traditional eco-knowledge.
  Key words: ethnic area; poverty-stricken village; participative development; the Older Zhuang Village of Longji; tourism development; community participation; case study
  
  传统乡村社区发展问题是人类学关注的重要领域。旅游场景下的贫困乡村社区如何参与发展,如今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尽管人们对“参与”的含义有各种不同的理解,但基本认同“赋权”是参与式发展的核心理念,即对参与和决策发展援助的活动全过程的权力进行再分配,特别是增加社区穷人和妇女等弱势群体在发展活动中的发言权和决策权。本文试以桂北一个少数民族贫困村寨为例,探讨民族地区贫困村寨的参与式发展问题。
  
  一、“龙脊古壮寨”社区状况
  
  龙胜各族自治县和平乡的龙脊村是华南桂北少数民族聚居的壮族村寨,位于龙胜各族自治县南部的和平乡境内,距离广西桂林市以北80公里、县城东南27公里。龙脊村东接灵川县,南邻临桂县畹田乡,西接和平乡政府所在地和平街,北接泗水乡,东北连接和平乡的大寨、小寨、中禄、江柳等瑶族村寨。
  龙脊村是一个农业社区,有水田58417 亩,旱地319 亩,分布在更闹、翁田、石塘、九额、平段底、拉岩九子、那又、拉岩、上拉岩、七照等田峒之中,各个寨子的耕地分布与其住所大致对应,即廖家的田地主要在龙脊山梁的上端,侯家的在中部,而潘家的在山下。各寨田地的分布呈现一种犬牙交错状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田地随处可见,这种情况在一些田地交接地带,如廖、侯家共有的七照峒等地尤其如此。主要的农产品就是稻谷、玉米、辣椒等作物。古壮寨的山地多在海拔850米以上,山高林稀。在现有的9 座山(头) 当中,除白石山属于廖家、更塘山属于侯家之外,其余各山均由两姓共有。其中雨秀山、白岩山、新盆山、更墓山为廖家和侯家共有,坡上山、山坡山、盘古山为潘家和廖家所共有。
  历史上的龙脊社区包括十三寨,故有“龙脊十三寨”之说。传说龙脊壮族先民为了躲避繁重的人头税,他们曾对税官出过这样一道谜语:“龙脊十三寨,寨寨十三家,家家十三个,个个两公婆。”由于这个谜语中的题目与人数存在着奇数与偶数未能成立之关系,故其谜底其实也是一道谜。这十三寨包括龙脊、金竹、龙甫、枫木、新寨、平安、黄洛、马海、八滩、江边、茅坡、路底和岩底。现在所说的龙脊村有行政村和自然村两种含义。作为一个行政村,龙脊如今还包括廖家、侯家、平寨、平段、岩湾、岩板、岩背、七星8个自然屯、13个村民小组。作为自然村含义的龙脊村是由廖家、侯家、平寨、平段连为一体的村屯,这4个屯都是当年“龙脊十三寨”的核心成员。因此,本文所讨论的龙脊古壮寨是当地民众对现今龙脊村民委员会下辖的廖家寨、侯家寨和潘家寨的合称。
  在实施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1984年)之前,廖家、侯家、平寨、平段与岩湾、岩背、七星、岩板组成一个生产小队,包括13个生产小组,其中岩湾为1组,岩背为2组,七星为3组,廖家寨为4、5、6、11组,侯家寨为7、8、12组,潘家寨为9、10组(平寨为9组,平段为10组),岩板为13组。现在,这13个生产小组一起组合成为龙脊村民委员会。根据2005年的户口统计,廖家共有107户,427人;侯家有71户,257人;平寨有27户,110人;平段有24户,99人;总计209户、893人。
  龙脊壮族自称“布边”,操北部壮语方言“布也”土语。龙脊壮族传统的交往范围较为狭窄,大多局限于方圆10公里以内。受此影响,其婚姻关系亦多在邻近族人之间进行,基本上是在传统的龙脊十三寨内联姻。在廖家的107户人家当中, 近三代人中有32户与侯家或潘家有过联姻, 约占廖姓家庭总数的1/3。
  20世纪90年代以前,龙脊及其周边村镇的第二、三产业仍不发达,当地村民实现职业非农化的主要途径是外出打工。1986年龙脊、平安两个村寨的人均收入分别为180元和187元,直到1992年还要靠政府救济才能生存,人均年收入不足400元。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后,随着国家扶贫攻坚和西部大开发战略的实施,龙脊村周边的交通、通讯等基础设施有所改善,从桂林到龙胜各族自治县县城,从龙胜各族自治县县城到该县和平乡龙脊村的邻村平安寨的交通已经十分便捷。[1](pp.292-294)
  20世纪90年代中期,龙脊村周边的金竹、黄洛和平安等村寨率先发展起来。1999 年龙胜旅游总公司与龙脊景区村民签订了旅游开发合同,进行景区经营管理权的企业化运作,龙脊景区管理迈上了企业化的运作管理,企业、政府、村寨走上了合作经营景区的状况。2000年,龙胜旅游总公司将龙脊景区的经营权转让给桂林龙脊温泉旅游公司。该阶段的特征是政府、企业和村民合作经营景区,景区旅游开发管理走上了市场运作,村民大范围投入到景区内旅游经营活动中,龙脊梯田风景名胜旅游区的旅游业进入了快速发展时期。据不完全统计,1999年龙脊梯田风景名胜旅游区总接待人数总量为3.7万人次,2000年升至14.5万人次,2004年达20万人次。[1](p.294)
  在龙胜各族自治县龙脊旅游景区规划开发的催化下,龙脊村委会的廖家寨、侯家寨和潘家寨被规划为龙脊古壮寨旅游景点。虽然该景区目前尚未开发,但这三个村寨的壮族民众现已认同“龙脊古壮寨”这个村落共同体了。2007年8月至10月,笔者在“龙脊古壮寨”从事湖南吉首大学杨庭硕、罗康隆先生负责的福特基金项目单元项目调研期间,恰逢龙脊风景名胜管理局在该村村委办公室召开“龙脊古壮寨”旅游开发有关情况通报会,该村各村民小组组长参加会议,共同商议村民房屋建造与“龙脊古壮寨”旅游开发相协调等问题。“龙脊古壮寨”自上而下分布着廖家、侯家和潘家,历史因素和现实发展需要强化着这个村落社区。
  龙脊社区从历史上的“龙脊十三寨”到现今的“龙脊古壮寨”,一方面反映着村落社区的历时性变迁,另一方面也反映着自然形成的村落社区经历着解构和人为重构的过程。
  
  二、龙脊古壮寨旅游开发中的社区参与问题民族学人类学研究
  
  (一)整体贫困制约着龙脊村民自主参与古壮寨旅游开发
  龙脊古壮寨是一个贫困村,这一现实也在一定程度上制约着该村民自主参与古壮寨的旅游开发。龙脊村 “整村推进” 的扶贫项目开发虽有一定成效,但至今仍未能从根本上改变其“贫困”面貌,它仍然属于龙胜各族自治县50个“整村推进”扶贫开发的贫困村之一。
  龙脊村与平安村1986年的人均收入分别为180元和187元,差别不大。但20世纪90年代中期平安村旅游业发展起来后,村民收入迅速提高,90年代后期已经脱贫,两村经济社会发展差距越来越大。对此,龙脊古壮寨的村民感到很不是滋味。他们认为,平安寨历史上从属于“龙脊十三寨”,后来才逐渐发展成为与龙脊村一样的行政村,但它得益于龙脊梯田风景名胜区开发而先行一步,龙脊古壮寨由于交通不便,可进入性差而未能发展旅游业,反而需要借助平安寨的旅游市场出租劳力或出售农产品,变成了平安壮寨旅游的附属品。但即便如此,龙脊古壮寨也未能从依附性积累中自主地实现其古壮寨旅游开发。龙脊村的大多数村民都认为,龙脊村至今未能通达汽车是制约他们发展的关键因素。因此,他们致力于打通龙脊村到和平乡政府所在地和平街的村级公路。但因这条长达5公里的交通要道拓宽路面需要割占邻村山地,存在许多权益和补偿纠纷,以致该路修了5年多至今尚未完全通车。这在龙脊村党支部和村委递交给上级部门的《关于请求复修龙脊公路的报告》[2]中有反映。①
  应该说,龙脊村民对本村的旅游资源及其开发前景有着良好的认识,并为发展旅游业所必须解决的旅游交通服务等基础设施建设付诸了实践,但时至今日,该村的“整村推进”和旅游扶贫还没有取得实质性的突破,村委会办公楼至村外吉古村办停车场之间的1公里路程仍为未能通车的人行石板路。这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了龙脊村民自主参与古壮寨旅游开发。
  (二)社区主体居民参与程度不够,非物态的当地社区文化和民族传统文化展示较少
  2007年8月12日,笔者为完成吉首大学委托的福特基金项目子课题,赴广西龙胜各族自治县和平乡龙脊村进行实地考察,同时了解了该村的旅游发展状况。该村现有旅社3家(即龙泉旅社、长虹旅社和艳丹旅社),但艳丹旅社业主外出,现已关门;而另外一些农家如廖志国、廖贻壮等虽未挂牌,但亦招客入住。
  笔者在实地调查中发现,“龙脊古壮寨”村民有迫切参与旅游开发的热情和行动,但该景点从属于整个龙脊旅游景区,其招商引资、规划设计、景观文化展示等等主要由龙脊旅游景区开发公司、龙脊旅游景区管理局、旅游规划者和开发商协商,缺乏社区主体居民的广泛参与。这可以从近年旅游管理部门和规划开发的相关活动反映出来。
  2006年7月17日,龙脊景区管理处办公室刘臣主任作《龙脊风景名胜区规划建设管理办法》讲话,建议申请龙脊公司修通龙脊至金江新寨的石板路。2007年8月24日,龙脊旅游风景名胜管理局局长吴兴前先生在龙脊村旅游开发工作会议上指出,目前本村旅游开发存在的主要问题等。
  在这些旅游开发工作会议或相关座谈会中,当地群众的参与方式更多是派代表(主要是村委会干部、村寨小组组长等)参加,而且他们在会议中更多时候是在“聆听”上级领导指示或“传达精神”, 很少有村民群众主动表达自己的意见。至于村委会干部,他们更多是补充说明上级相关规定,或根据上级要求进一步明确本村具体工作方案或步骤,他们扮演着“中间人”甚至上级行政部门助手的角色,地方精英角色相对弱化。当地妇女或其他弱势群体的“声音”更是难以听到。笔者于2007年8月24日有幸参加龙脊旅游风景名胜管理局局长吴兴前先生代表龙胜各族自治县旅游管理行政官员出席的龙脊村旅游开发工作会议,亲眼目睹了会场状况,近40名会议代表中,除一位女村委干部外,没有其他妇女群众,男性代表基本上是该村各组组长或副组长。可见,当地的旅游开发缺乏社区主体居民的广泛参与。
  
  从目前已基本成型的“龙脊古壮寨”旅游规划文本中我们发现,物态化的当地民众的衣、食、住、行、碑刻、庙宇、博物馆得到了充分的强调,而非物态的当地社区文化和民族传统文化则展示不够。换句话说,在目前的“龙脊古壮寨”旅游规划设计中,龙脊古壮寨的社区参与更多体现在村落社区资源上的“参与”,而社区主体的壮族民众及其传统文化参与度相对较弱。例如,为什么选定“三鱼共首”的图案作为龙脊古壮寨旅游景区入口的形象标志,而不选择颇似“中国结”的“中国联通”符号和宝葫芦文饰作为龙脊古壮寨旅游景区入口的形象标志?后者是外村进入“龙脊古壮寨”必经的石板桥上的显著标志,而且当地村民对先祖数百年前的这一杰作颇为自豪。以“三鱼共首”图案作为龙脊古壮寨旅游景区形象标志虽无不可,但当地村民对“三鱼共首”故事有着不同的诠释。
  龙脊古壮寨内的三鱼共首图②位于廖家寨风雨桥石板桥上,刻于清代同治年间。当地人流传说,从前有三兄弟,碰到天灾人祸,迫不得已各自分散谋生,分离前在石板上刻下了三条鱼共一个头的图案,约定日后在三鱼共首图前聚首。③但旅游之后,对此有了新的说法,有说是纪念附近廖家、潘家和侯家三个寨子如三兄弟,团结如一家;④又说是代表汉、壮、瑶三个民族在抗清起义中团结斗争,共同反对统治者。廖家寨的民间精英分子认为,“三鱼共首”的传说反映的是廖家人的事, 事实上与侯家、潘家无关。侯家人和潘家人则认为, “三鱼共首”应当是结拜兄弟之间的一种情义表达, 如果是自家兄弟, 此举就会变得不好理解。不过, 即使在廖、侯姓之间关系紧张的日子里,也有不少廖家人认为“三鱼共首”的“三姓”说更符合“历史事实”,因而更愿意相信“三姓说”。无论是“三鱼共首”的“三姓说”版本还是“三兄弟说”版本,它们都是村民之间和睦相处的一种历史记忆。[3]从对当地民间的调查实际来看,很可能不是纪念民族团结的。今天,这块石板的图案意义在对外宣传中,民族意义更被强调,被赋予象征团结,不畏强暴,各民族和谐共处的新的解释。从个人到民族,从家庭内部到社区关系,这是一个逐渐价值化的过程。[4]
  在旅游开发的场景下,龙脊古壮寨人对于本寨文化资源的价值有了更多认识, 也由此引发了各寨子之间对于文化资源的争夺。“三鱼共首”传说版本的变更就是一种明显例子。此外,一些廖家人虽然也认为潘姓最早来到古寨,但他们认为廖姓所在廖家寨更能代表古壮寨, 理由是廖家寨拥有“三鱼共首”的石桥,有建于清末道光年间的消防设施太平清缸,更重要的是廖家寨有一前一后两个古寨门,而在事实上,到古壮寨旅游观光的人也主要到廖家寨, 侯家寨以及潘家所在平段寨、平寨很少有人光顾。[3]笔者认为,龙脊“古壮寨”的旅游开发和保护应该充分挖掘“古”的内涵,着重做好“古壮寨”文化。
  龙脊壮寨之“古”,不仅应该包括房屋建筑和石板路之古,而且还应该包括当地壮族的古文化传统,特别是古老的生态文化、技术工艺和民间信仰文化等,应该请一些文学作家来当地以该村壮族的古老文化为题材创作各种形式的文学作品,结合当地民间艺人的说唱和工技艺术,邀请一些著名书法家把这些资料和该村寨内的所有文献资料镌刻在那些散布于梯田手边的各种大小不一的石头之一,如此一来,可使当地的景色增辉不少,使当地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自我三个层次均衡和谐地融入当地的文脉和地脉之中。⑤
  (三)龙脊古壮寨旅游开发中社区参与的可能路径
  当地居民是受影响最大的景区利益相关者,引入社区居民参与景区的经营,成立由公司和社区居民参与的龙脊梯田景区旅游管理委员会,由公司负责对景区居民的经营行为的管理和协调,如团队客人的安排、景区原著居民的服务技能培训等。社区居民参与景区日常管理工作,在景区内担任一定的职务,负责协调景区居民与景区经营企业之间的联络和沟通,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社区居民与景区经营企业的矛盾冲突,为今后实现景区一体化经营创造现实基础,以实现景区可持续发展。根据龙脊景区经营权转让合同规定,投资公司在村寨内不设服务点,不从事旅馆、餐饮业,景区内的经营由村民负责,公司获得景区门票收入,景区经营按地域严格划分。这虽有利于村民从经营活动中获得较多的收益,但由于旅游公司不在景区内,无法全面管理景区,更由于公司与村寨没有直接的管理权,无法全面管理村寨环境、卫生,村民的服务意识也无法在公司的帮助下得到提高,双方在一定程度上属于利益竞争者,无法进行全面沟通,景区的整体发展接受挑战。[5]这值得龙脊古壮寨参考借鉴。
  在旅游开发建设中,公平的利益分配机制、实现当地居民的自我发展是激励和实现当地居民有效参与的关键。因此,将“当地居民利益第一”的思想和参与式理念引入旅游项目开发规划中,通过民族社区能力建设,促进目标人群以本民族文化为本,认识自己,发展自己,最终可以达到社区和谐和可持续发展的目的。桂林桂工旅游规划设计研究院在吸取和总结龙脊平安寨开发的经验与教训的基础上,在梯田景区规划中提出旅游社区发展规划,确定了社区内旅游地开发规划的基本目标。他们认为,实现社区居民有效参与的主要途径,一是通过“请进来”、“走出去”两种途径实现社区“人的发展”;二是参与要有组织地有序进行, 形成景区的整体形象,所得利润按投资额及人口分配到户。同时,外来投资开设的农家旅馆、当地居民自家开设农家旅馆的均要抽取部分所得税进行再分配;三是要丰富居民的参与途径,除了开设农家旅馆外,还可以有组织的进行当地特色旅游商品的开发设计与生产,有组织进行当地民俗风情表演活动的编排与创作等。尽量做到当地居民在旅游开发中各尽其能、各负其责、各取所得。[6]应该说,这些意见是比较有见地的。
  但是,龙脊古壮寨毕竟不同于平安寨或其他村寨,要把“古壮寨”的古文化内涵充分挖掘并有效展示出来,并非易事。目前该村旅游规划文本中的“物态”静态展示得到了较多强调,但非“物态化”的、动态的文化展示似乎不足,缺乏当地村民主导、游客参与的生产和生活场景的深层次体验。即便设计有可供游客参与的文娱类旅游活动项目,也往往是规划者设计或制造出来的“戏目”,而非当地村民生产、生活的真实场域,因而难免显得有些故作矫情。
  在强调龙脊古壮寨文化整体性的基础上,可以考虑建设龙脊古壮寨民族文化生态村,避免其文化在旅游开发场景下过度商品化。梯田文化是龙脊梯田旅游的根和灵魂。应该围绕梯田文化充分挖掘龙脊壮族人民的“人与自然”、“人与人”以及“人与自我”的三层次均衡和谐,避免落入平安寨民发展旅游业以后很多人不愿意种田而长年经营旅游的“失衡”现象。笔者在完成吉首大学福特基金环境与发展项目“中国西部各民族地方性生态知识发掘、传承、推广及利用研究”单元项目结项报告中曾建议:着眼于龙脊古壮寨的梯田稻作文化,以旅游业发展为契机,恢复并适当扩大传统水稻品种种植,减少农药、化肥污染,为游客提供绿色、安全和具有乡土气息的餐饮,与此同时,传统水稻因其禾梗较长,还可以作为村民在农闲时节制作旅游工艺品的原料。这不仅可以延伸民族地区乡村生态旅游的产业链,而且还可以消化农闲时的农村富余劳动力,有利于提升贫困地区农村社区自主发展的能力。[7] (pp.333-364)
  
  三、结 语
  
  贫困问题是人类面临的最严峻的挑战之一。人们对于“贫困”的概念并不陌生,但在不同的社会经济条件和语境下,人们对“贫困”的认识是不尽相同的。“贫困”问题看似一个经济问题,但它又不只是经济问题,它同时更是一个文化问题。在人类学者看来,文化是一个有机的整体,文化的各个方面都是它的组成要素。人们习惯上把文化划分为“物质”、“精神”、“制度”、“行为”等各个层面,不是说文化本身如此,而是人类认知和表述的需要。从人类学的角度来观察,“贫困”其实是一个广义上的文化失衡问题。
  综上所述,在旅游开发的经济利益最大化追求和“文化再生产”的博弈中,旅游景区景点所在社区如何参与发展?贫困乡村社区如何参与发展?“龙脊古壮寨”旅游开发可能提供的个案是:“经济发展与文化传承的良性互动,现代生产与传统技术的有机结合,全球文化协商与地方性传统生态知识的和谐共生。”龙脊古壮寨旅游景区是龙脊梯田风景名胜区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一个后发旅游景区和农村社区。其未来发展要避免出现平安、黄洛、大寨等邻村景区出现的不良现象,而应该走经济发展与文化传承的良性互动、现代生产与传统技术的有机结合、全球文化协商与地方性传统生态知识的和谐共生的发展道路,才能促进乡村社区的可持续发展。
  
  注释
  ①该《报告》称:龙脊村公路于2000年元月20日动工修建,路线由和平新路大桥头,经大山(地名)至龙脊村委会路底(终点距离村委会40m),全长9.8㎞。开挖路线经过和平、金江、龙脊三个村,山林补偿费共计26万元,全部由龙脊村村民承担补偿(按各户300元/人计收),分期交给村委会。……2003年10月1日修同8.8㎞,此后一直停工,群众意见很大。……十公里路,动工五载,而当初慷慨捐款的村民中,未见路通而辞世者已达34人!……公路未修完,路面也很残,路修五年多,还得步行肩挑,群众意见大,上下都为难。这条公路既是村级扶贫公路,又是旅游开发公路。平安和龙脊两村群众收入原来相差无几,但近两年来平安村一跃而成为远近闻名的“富裕村”,就是得益于公路的修通,旅游上了一个新台阶。而近年来从平安村“渗透”到龙脊景区的国内外游客,亦有不断增多之势。平安景区主要是“七星伴月”,而龙脊景区则是宽阔的梯田,有“双龙戏珠”、“伏狮护寨”景点,还有直径大50㎝的木柱古屋,长达7m的精美石板桥,四通八达的石板路,古石门、太平清缸、龙泉亭、三鱼共首图、石栏杆、康熙兵营旧址、潘天红兼政碑等各种文物古迹。还有直径2m的参天古木。土特产龙脊茼禾米、龙脊米酒、龙脊辣椒、龙脊云雾茶等,远近闻名。现龙脊村已被上级定为“龙脊壮家古寨”,因此,龙脊村公路尽快修好通车,龙脊人早日“奔小康”就有希望!
  
  ②“三鱼共首”的图案被雕刻在廖家寨中风雨桥的一条长约4米、宽约60公分的石条桥板上。前些年,经年风化的石条断裂,廖家人换上新的石条,面上雕刻更为生动的“三鱼共首”的图案。桥上老“三鱼共首”的3 块石分成了3处,分置在廖家寨、潘家寨和侯家寨。因此,“三鱼共首”的桥变成了3座。
  ③被访谈人:廖仕龙,男,60 多岁,小学文化,龙脊村廖家寨寨老。访谈时间: 2004年2月10日。访谈地点:龙胜县和平乡龙脊村廖家寨廖仕龙家。访谈人:徐赣丽。
  ④被访谈人:潘××,男,50 多岁,小学文化,龙脊村原支部书记。访谈时间: 2007年8月17日。访谈地点:龙胜各族自治县和平乡龙脊村侯家寨潘××家。访谈人:廖杨。
  ⑤2007年8月12日笔者田野考察笔记。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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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责任编辑:邵志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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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玉时阶、胡牧君等先生合著的《公平与和谐:瑶族教育研究》一书,于2009年由北京民族出版社出版了。该书研究视角新颖,内容丰富,见解独到,是瑶学研究领域的新力作。  瑶族是一个典型的山居民族,历史悠久,文化丰富,特色鲜明,备受学界的关注。瑶族教育是瑶学研究的热点之一,自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以来,就不断有学者开展对瑶族教育的研究,并取得了较为丰硕的成果。据统计,仅上世纪20年代到1937年7月抗日战争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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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中国西南地区地连西北,东接中原,战略地位极为重要。康乾时期,这一地区各种政治力量相互交织,叛服无常,成了清朝内陆国防的隐忧。但由于国内政局未稳、边疆亦复多事,使得清前期西南施政决策经历了由康熙时期的“绥抚”之策,到雍乾时期大力推行政治军事改革的调整过程。这一决策调整最终为西南边防的稳定,实现祖国完全统一奠定了坚实的战略基础。  【关键词】西南地区;漠西蒙古;驱准保藏;土司制度  【作者】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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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旅游业的大力开发对民间艺术所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东巴艺术从“民间艺术”转变为“旅游艺术”,旅游环境触发民间艺术产生了当代的变异。民间艺术的传承与传播由族内转向大众,其功能也由祭神与自娱变为追求时尚化体验和经济利益;甚至它所表达的文化内涵也凝缩成民族文化的象征符号,而这些变化都是东巴艺术在后现代语境中所遭遇的现代性结果,并呈现出大众文化的特色。  【关键词】东巴艺术;旅游艺术;旅游开发;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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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了黄兴球博士著的《壮泰族群分化时间考》(北京民族出版社2008年1月出版)一书后,我有一个强烈的感觉,即其研究成果为解决国际泰学界一直争论不休的关于傣泰民族起源问题作出的新贡献。  本文所说的傣泰民族即是国际上所称的Tai系诸民族,包括今分布在中国云南边疆地区的傣族和分布在越南西北地区的泰族、老挝的主体民族老族、泰国的主体民族泰族、缅甸的掸族、印度东北部地区的阿洪姆人以及这些民族的诸多支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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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峇峇娘惹”又可称为“帕拉纳坎”, 是东南亚的土生华人族群,这个族群的根源是中华文化,但是他们无论是在语言、宗教信仰、文化习俗,还是文化和身份认同上,都已经形成了自有的独特文化。东南亚的土生华人族群已经和中国大陆的根源文化产生了差异,因此,绝对不能简单地以中华民族进行归类,也不能简单地以“中国人”进行称呼。本文在于对“峇峇娘惹”等土生华人族群的来源和文化习俗进行研究,以期为我国与东盟诸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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