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死亡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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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年前,伦·拜亚斯之死曾轰动了整个篮球界,并对他的母校马里兰大学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很多人都被牵扯进来。
  弗朗西斯、乔·史密斯,史蒂夫·布雷克、克里斯·威尔考克斯……这些马里兰大学出品的NBA球员可能职业生涯并不成功,但他们必须了解历史一1986年的那场风暴。也左右了他们的命运。否则,马里兰大学会成为他们毕生的骄傲。
  
  孤独的坟茔
  
  仅仅五个月后,那座坟墓只比旁边裸露的泥土高出一点。“它毫不起眼。”林肯纪念堂公墓的负责人说。这个坐落于马里兰州休特兰市、插着一面美国国旗埋葬着伦拜亚斯的小型坟墓,如今已脱色变得面目全非。只有鞋跟高的小土堆,显然和拜亚斯几个月前的影响力很不协调。山丘俯瞰着周边的山谷,和秋色保持了华丽的一致,但拜亚斯的坟墓却出奇的朴素:没有墓碑,只有一个三厘米见方的塑料纸包,但上面只标注了拜亚斯的名字,却没有死亡日期,因为这只是个临时性墓穴。周围有些杂草,还有两朵红色丝绢花为它带来了些许色彩。
  但这并不代表伦·拜亚斯已被人遗忘。1986年6月16日,拜亚斯在首轮第二顺位被凯尔特人队选中,但两天后他死于可卡因中毒。“每天都有人来看他。”那位负责人补充说。“警察、国会议员和学生,当然包括他的父母,他们总是这样。还有很多职业球员光顾,摩西·马龙来过一次,约翰·汤普森(知名美国大学篮球教练)来过两次。”
  “我知道伦的家人本想给他建一个很大的纪念碑。”公墓副经理弗兰克·拜亚斯说。虽然都姓拜亚斯,但他和伦·拜亚斯一家并没有什么联系。“但他们根本能力实现。”建造一个纪念碑,对拜亚斯的父母詹姆斯和罗妮丝来说造价太昂贵,至少当时就是如此。在生前,拜亚斯没有投保或是签下任何一份大合同,反而欠下了21000美元的债务。这使得在很长时间里,他的父母都得替这个死去的儿子还债。
  
  隆重的葬礼以及德莱塞尔
  
  就在1986年六月底,大约有超过10000人聚集到马里兰大学著名的科尔球馆。当杰西·杰克逊朗读长达三分钟的悼词时,他们默默肃立,学校也为拜亚斯之死降了半旗。很多人禁不住失声恸哭,其中就有马里兰大学的资深篮球教练查尔斯(莱弗提)·德莱塞尔。
  10月29日上午,有200名媒体记者和摄影师再次来到科尔球馆,他们在等待德莱塞尔的到来,并宣布一个重大决定,空气渐渐变得紧张起来。没过多一会儿,德莱塞尔出现在入口处。他看起来很高大,还带有一点笨拙。德莱塞尔慢慢走过罚球区、中场,然后走到设在另一边罚球线的演讲台前。他看起来想努力打破尴尬的平静:“今天这里来了很多人,”德莱塞尔努力挤出一点笑容说,“也许我们该收点门票钱了。”
  德莱塞尔说他打算辞职。每个人都知道德莱塞尔是从一名助理体育主任起家的——这份工作的待遇还不错,在八年里挣到88万美元。接着,德莱塞尔说自己已执教了17年,并率领马里兰大学征战了348场比赛,也许是时候做出些改变了。就是这样,德莱塞尔很快就结束了讲话,并挎着35岁妻子乔伊斯和他一个女儿的胳膊走出球场,现场的观众、球员以及一些体育同行们,都开始为他鼓掌。
  伦·拜亚斯之死改变了很多事情。一所大学失去了他们的体育部主任和大学篮球教练,一个家庭需要弥合心灵创伤。教育学家、学习、律师和媒体,整天都在争论谁应该为拜亚斯之死负责任。而拜亚斯的好友布莱思·李·特里伯尔,则该被扔进监狱。总之,这场争论远没有结束。
  在马里兰,人们永远不会忘记拜亚斯。学校商店卖掉了大批34号纪念版球衣,并把所得资金捐赠给伦·拜亚斯基金会。“甚至那些大号球衣都被售卖一空。”商店副经理查尔斯·杜克斯说。“不过对那些女孩子来说,这些球衣实在是太大了。”
  但在德莱塞尔宣布辞职的新闻发布会上,没有出现和伦一拜亚斯有关的纪念横幅、荣誉奖章,玻璃陈列柜里也没有34号球衣。甚至在校园布告栏里,也只是登载一些学术信息。不过,德莱塞尔也在上面贴出了好几页的数据,上面有他的球队毕业时的战绩,和他执教过的球员的成功履历。
  由于“拜亚斯之死”这个突发事件,德菜塞尔失去他的工作。同时,拜亚斯的队友特里·朗和室友大卫格雷格,也被指控从拜亚斯那里得到并吸食可卡因。而且,包括拜亚斯、朗、杰夫·巴克斯特和汤姆·琼斯在内的四名球员,早在1986年下学期就因学业不及格被学校开除。尤其是拜亚斯,他当时已有五门课程亮起了红灯。当然还有著名的NBA流浪人托尼·马森博格,他在上大一时,就曾因为考试作弊被校监发现,并被施以薄惩。
  其实德莱塞尔理应负责任。因为在拜亚斯死亡的那天早晨,德莱塞尔曾告诉一位助理教练说,他在清理拜亚斯的房间时,发现了可以致死的超剂量毒品。
  因此,当德莱塞尔面对大陪审团、两所大学组成的工作组、大量媒体记者和由马里兰大学名誉校长约翰·斯劳特(在他的教育生涯里,一直负责运动政策的制定)领衔的内部调查组问责时,他根本无能为力。那真令人羞辱,但当德莱塞尔打算回击时,律师阻止了他,他能做的只有在布告栏上贴数据。
  德莱塞尔曾经读过詹姆斯·拜亚斯的控词,文中充满了对马里兰大学良知的质疑。老拜亚斯对《华盛顿邮报》说,正是校方的粗心,才造成了他儿子的悲剧,并且强调他们总是利用球员的运动天赋提高学校的名望,而忽视他们在学业上的培养。“当他们招生的时候,会凭空许诺可以给予一切,但实际上孩子们后来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不只如此,他还说马里兰大学所以看中拜亚斯,是因为这个篮球天才可以为他们带来滚滚财源。光是上一年(1985-86赛季),拜亚斯就为校方带来175万美元的收入。而在四年大学生涯中,马里兰从拜亚斯身上共刮取大约750万美元。
  指控是严厉的,很显然老拜亚斯的矛头已扩散到以德莱塞尔为核心的更多人身上。当被问及他对德莱塞尔本人的看法时,詹姆斯·拜亚斯说:“和他的自辩相比,我的任何陈述就像一粒沙子般不显眼。”
  也许这种假设并不该成立,在老拜亚斯看来,德莱塞尔就是那个幕后操纵者。以前他就这么做,这绝对不是第一次。但德莱塞尔是一个虔诚的基督信徒,他经常进行自省,德莱塞尔一直深信马里兰大学对那些招募来的学生不薄。“你不该用一个学期的变故来质疑我们的体制,”德莱塞尔说。“你应该看在过去17年里我们做到的成绩。”
  有记者曾在德莱塞尔辞职的一周前见过他,他看起来有些坐立不安,甚至流露出沮丧的情绪。因为此前曾有人不无恶意地把一张报纸塞进他家的门缝,报纸上说大概有30%的大学生在毕业前曾服食过可卡因,而且男性居多——马里兰大学似乎也不例外。
  但德莱塞尔对此不置可否,他只是一遍一遍地说:“你们在诽谤我。”这话他说了至少不下六遍。接着他不停地闲扯着话题,还不时地发出轻笑声。最 终,德莱塞尔接起了他的律师隆·巴比的电话。“不,别担心,我什么都没有说。”德莱塞尔说。
  “我打算明天去钓鱼,”这是德莱塞尔对未来惟一的预期。
  
  拜亚斯之死
  
  19岁的伦·拜亚斯是死在位于Washington Hall的新校舍里。那是一处五角形宿舍,柱子漆成白色。操场上铺设的并非是普通的草皮,每天拜亚斯都会和同学们到那里的篮球场上打球。
  “进来吧。”戴夫·迪克森从1103号宿舍的窗口探出头来喊道。迪克森是一名二年级前锋,上赛季他还是拜亚斯的替补。而今他住的房间,正是拜亚斯的“死屋”。不过那间屋子很小,大概有12英尺见方,只能摆下四张床,墙角处摆放着一张桌子。迪克森坐在床上,接着他谈起了拜亚斯。“我知道自己在给一名伟大的球员打替补。”迪克森说。“我把他当作自己的榜样,兰是这支球队的领袖。你知道的,谈起他总会令人兴奋,我曾见过他在球场上做过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即使是迈克尔·乔丹,也没得到伦拜亚斯这样的礼遇。”迪克森不停地说,并不住地摇着头。“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他的声音慢慢减弱。
  维吉尼亚州乔治王子县大陪审团在经过四个月后的努力后,基本还原了拜亚斯惨剧的真实细节。也就是说,在1986年6月19日清晨,11103号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大致情形是这个样子的:在经过生命中最激动人心的两天后,拜亚斯6月18日晚上回到了马里兰大学帕克分校,他在纽约参加完选秀会后,直接飞赴波士顿和自己的经纪人李·芬特里斯会合,随后他们与锐步公司就一份五年160万美元的球鞋合同达成了口头协议。
  在那个午夜,拜亚斯离开宿舍,并和24岁的特里伯尔见了面。随后的几个小时他们做了什么已经无从考证,但可以肯定,他们曾到两家商店买过酒。不过据多方调查证实,此后出现了一个神秘女人,她和拜亚斯、特里伯尔此前并不相识,但此后这三人一起呆了两个小时。但特里伯尔后来说,他知道那个女人的行踪。
  大概是在凌晨三点,拜亚斯、特里伯尔、特里·朗和大卫·格雷格一起回到了1103房间。大陪审团有理由相信朗和格雷格手中持有可卡因,因为就在一个月前,他俩刚刚涉及一宗携毒案——警方发现在他们桌子的镜子前,摆放着大约半杯咖啡那么多的可卡因。但朗和格雷格却向大陪审团陪审员解释说,那些可卡因其实是特里伯尔最后的匿藏品,而且第二天他也打算再进点新货。接着,这四个人就围坐在桌前,开始用塑料吸管嗅吸可卡因,并不住地交谈着,其中拜亚斯总共吸了六次。
  由于摄入量最大,其他三人就警告他小心点,但拜亚斯根本不听。当天快亮的时候,拜亚斯药性发作失去了知觉,不久他又清醒过来,接下来又是第二次、第三次……而在第三次后,拜亚斯再也没能醒过来。特里斯进行人工呼吸希望能挽回拜亚斯的生命,但他的努力都是徒劳。到了清晨6点32分,特里伯尔拨打911叫来了救护车。但拜亚斯最终没有被抢救过来,8点50分他在附近的利兰医院死亡。不过就在6点32分到救护车到来之前,特里朗和大卫·格雷格开始毁灭现场证据。而根据事后两人的证词,特里伯尔当时把剩下的可卡因都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另外,执法官员则提供了本案的其它细节。警方说,他们在拜亚斯的汽车仪表盘下面发现了一个手掌大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少量可卡因。同时在宿舍后面,也拣到一些吸毒用具,包括含有可卡因残留物的吸管。
  但很多和拜亚斯有关系的人——德莱塞尔。芬特里斯以及拜亚斯和格雷格的高中教练鲍勃·瓦格纳,都拒绝和警方合作。他们都有很大嫌疑,不过最终都被大陪审团释放。
  当拜亚斯死的时候,乔治王子县的州检察官亚瑟·马绍尔正在度假。但在他回来后,马上着手主抓这个案子。“我们卷入这宗命案的惟一理由,”马绍尔说。“是警察告诉我们,‘你们不能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没有人愿意和你们合作。’所有的孩子都在扯谎,而且证据也有被移动过的痕迹。每个人都不承认自己和毒品有染,我感觉这个案子非常不寻常。”
  如果不是马绍尔的高调介入,拜亚斯的案子很可能不了了之。马绍尔从来不对媒体记者遮遮掩掩,而且他也承认,自己对德莱塞尔和整个大学相关体系的指控和责难,在很多同行眼里被视为过于草率。但55岁的马绍尔就是这样,他雷厉风行,说话极有条理,但有时也很武断。
  于是,拜亚斯的案子引起了马绍尔的极大兴趣。马绍尔是在乔治城获得自己的法律学位,他有一个儿子就居住在马里兰。而马绍尔的另一个儿子,他们已经有段时间没见面了。因为这家伙有吸毒史,而且已被入罪,因此马绍尔不可能让拜亚斯案件就这么石沉大海。
  所以,马绍尔毫无顾忌。他对阻碍调查取证的德莱塞尔实施严惩,并质疑经纪人芬特里斯同时为德莱塞尔和拜亚斯服务。而且马绍尔说,他手中已经掌握了大量有关半数以上马里兰球员吸毒的证据。
  虽然马绍尔坚持不懈的办案做法作风令人嘉许,但很快他就遭到了非议。拜亚斯的父母指责马绍尔获得的所谓证据,已经严重损害了他们儿子的声誉。而特里伯尔的律师托马斯·莫罗,也认为这位检察官正把这件事弄得“和布鲁诺豪普特曼案一样糟。”至于那些竞争对手,则更是认定马绍尔某些非法取证的做法,无非是为他连续七届担任主控检察官拉选票。这种说法的影响力非常巨大,到九月竞选时,马绍尔为此足足失去了2000张选票。
  而在更早的时候,马绍尔有理由相信德莱塞尔、芬特里斯和瓦格纳都曾妨碍司法公正,理应被控诉。尤其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德莱塞尔在6月19日早晨的确曾让助理教练奥列弗一伯尼尔去清理拜亚斯的房间。
  在辞职之后,德莱塞尔终于答应接受媒体的采访。他说在事发的那个早晨,自己的确是接到了芬特里斯的电话。“如果你站在我的位置上。”德莱塞尔说。“他是拜亚斯的律师,但在来马里兰之前,他也曾是我的律师。”德莱塞尔告诉了芬特里斯拜亚斯的死讯。而听到这些时,芬特里斯立刻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他说,‘快点,让助理教练或别的什么人清扫一下房间。’”德莱塞尔说。所以他就去了伯尼尔的办公室。“李让你去清扫一下房间。”
  但伯尼尔明显犹疑了一下,以前他可从来没有那样。“我想奥利弗在路上一定会考虑这是不是他应该做的。”德莱塞尔说。“我从来不会那么想,因为那是律师让我那么去做的,这家伙本来就是一个律师。”
  对此,芬特里斯没有否认。但他说清理房间这个举动完全是出于单纯的情感,而没有考虑这会带来什么后果。
  同时,瓦格纳也对记者们说,他的确告诉过格雷格要好好收拾一下1103号房间,但那纯粹是出于文明待客的考虑。但按照马绍尔的说法,在拜亚斯之后,警方一度找不到朗和格雷格,因为他们在19号晚上就躲在瓦格纳的家里。
  马绍尔说他曾向大陪审团提出起诉德莱塞尔、芬特里斯和瓦格纳,但这项提议没有通过(没有达到三票)。“我不想说他们拒绝我的真正原因,”马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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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绍:比尔·西蒙斯(Bill Simmons),ESPN专栏作家。波士顿人,凯尔特人铁杆球迷,以言语狠辣著称。除本书外,还著有庆祝波士顿红袜队2004年(美国职棒)夺冠的《现在我可以安息了》(《Now I Can Die in Peace》)。 《The Book of Basketball》出版后,立刻登上《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首位,美国球迷将其奉为篮球书籍中的经典之作。  197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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