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是一条风干的绳索(组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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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过黄河
  一直想象着那場景的恢弘、那水天相接的波澜壮阔。风——这位生性无羁的旅人,他跋山涉水、穿越洪荒的脚步,掠过千年时空,跨过万载岁月,一路跌宕、一路高歌、一路疾奔的身影如湍湍急流,似飞速闪电。
  在那恒远的跫音中,历史的尘烟纷纷扬扬。
  曾无数次地在黄河滩漫步,迎着南来北往的风,以及那些被风顺手扬起的尘土和草叶,想象着风的家园和归宿,想象着落日黄昏,想象着鱼和网、父亲的粮仓和羊群,想象着梦幻的少年和热血的青春,以及那遥远的破碎了的陶罐的灵光。
  风过黄河,来去无踪,它轻快地掠过汹涌澎湃的河面,不留脚印也滴水不沾,这情景,总让我的心头掠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凛冽的冬日,风过黄河的时候,那种肆无忌惮、横扫千军的气势不要说身置其中,即便是躲在堤下或河湾船舱,长长的呼啸声也会惊出一身的冷汗。让人,特别是初次听到的人很久都不能忘却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在一些月明星稀的夏夜,则又会完全不同;那默默滑过黄河的风,来得轻,也来得静,甚至来得让人在风过之后很难再回忆起来。当然,有时它也会袭卷着骤雨一路冲杀过来,那呐喊和嘶叫,那在愤怒和疯狂中对着河面的不断撕咬,让人感受到是一种无坚不摧的力量的碰撞。
  自幼生活在黄河岸边,我喜欢风过黄河的感觉,冬日凛冽中风的嘶鸣,可以让我把自己想象成一名面对强敌而奋力挥戈抗击的战士;那挟着骤雨的风,又可以让我把自己想象成一个逆风扬帆的水手。但我始终不大喜欢过于温和的风,看他轻佻地抚过岸边的垂柳,让一时兴起前来观光的美丽女子的长发变得更飘逸,裙裾更摇曳,丰姿更灼目。但这毕竟是一种用工笔坐在暖洋洋的阳光下就可以描绘得出来的景致。而肆虐的、咆哮的风格,却又是必须得用生命作音符才能谱写出来的壮歌。
  我常常想,风过黄河,它必有一定要过去的理由,就像一个人注定要做的事,注定要赶的路,注定无法更改的宿命。是的,面对困难和挫折,有时我们将眼泪藏在心里,那是因为有不能哭的理由。只有坚持下去的理由,有时甚至不管这个理由是多么荒唐,也总需要排除万难咬牙挺住。
  记得儿时父亲曾说过,行走的狗,总会遇到骨头!这个世界原本就没有救世主。少年的梦幻,犹如白驹过隙,漫天落英里一抹璀璨的霞光。世间万事万物,繁华过后,注定是苍凉。但我们依然为自己曾拥有年少的梦而骄傲,因为那是我们快马仗剑的见证。
  风过黄河——留下的不仅仅是水天相接的波澜,也不仅仅是挟沙扬尘的激荡,还有那万里苍穹的高远和辽阔……
  星移斗转
  伸出手,也捉不住流失的日子。记忆是一条风干的绳索,搭在我们总是马不停蹄奔走的背上,生命中的每一个片刻回味,都是那一条无形绳索的又一次收紧。
  没有人能够重新走回无忧无虑的童年,没有人能够让一片飘落的叶子再回到树上,也没有人能够让一滴滑落的泪,沿着脸膛漫过眼眶再一次的返回心里。
  星移斗转,物是人非中,多少次又多少次,回忆把生活划成一个圈,而我们在原地转了无数次,无法解脱。总是希望回到最初做事抑或爱的起点,如果能够再一次选择的话,以为可以做得更认真一些、爱得更单纯一些。但是,岁月划过的痕迹,从来都没有“如果”。
  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认为宇宙是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火不断地转化为万物,万物也不断地再变成火。他形象地表达了关于变的思想,说:“太阳每天都是新的。”他把存在的东西比作一条河,声称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因为当人第二次进入这条河时,是新的水流而不是原来的水流在流淌。赫拉克利特用非常简洁的语言概括了他关于运动变化的思想:“一切皆流,无物常住。”在他看来,宇宙万物没有什么是绝对静止的和不变化的,一切都在运动和变化。可是,他的学生克拉底鲁进一步发展了他的变的哲学。老师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学生进一步说,连一次也不能。这样,克拉底鲁就完全否定了静止的存在。如果没有相对静止,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那时,世界上不会有确定性质的事物了,整个世界将成为混沌一团。我们既不能认识事物,也不能解说一个事物是什么了。因为,当我们还没有说完“这是一张桌子”时,桌子已经变成其他东西了。
  我们的世界需要哲学,但生活毕竟不是哲学。人生是一条有无限多岔口的长路,永远在不停地做选择。如果只是选择吃炒面或炒饭,影响似乎不大,但选择读什么科系、做什么工作、结婚或不结婚、要不要有孩子,每一个选择都影响深远,而不同的选择也必定造就完全不一样的人生。生命中不可承受之情,就在于人生没有重来的机会。如果当初如何如何,现在就不会怎样怎样……这种充满怅然的喃喃自语,还是别再多说了吧。每一个岔口的选择其实没有真正的好与坏,只要把人生看成是自己独一无二的创作,就不会频频回首于“如果当初做了不一样的选择”。
  漫步林间,我们看见一株藤蔓附着树干,柔软与坚实相互交缠,我们感动于这静美的一幕。让幸福与归属就此驻足吧。可我们又不知未来会有怎样一番风雨摧折?也许藤将断、树会倒,也许天会荒,地将老。于是我们就想,那么,请时光定格在此刻吧。定格即是永恒。永恒里若有这静美的一刻,未来可能遭遇的种种劫难,便已得到了安慰与报偿。
  元代马致远《陈抟高卧》第三折:“直睡的陵迁谷变,石烂松枯,斗转星移。”元代乔梦符《两世姻缘》:“他便眼巴巴帘下等;直等到星转斗移二三更。”星移斗转,一切有生命的事物都在匆匆之中,没有人伸出手,就能握住一段时光。也没有人能左右这个世界,许多时候,我们往往连自己的去向都左右不了。人生就像一列车,车上总有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往来。人生路我们也可能会在车上遇到很多自己以为有缘分的人,但总会有人从人生这列车上上下下,当我们下去的时候挥挥手,一转身我们能记住的也只有回家的路。
  雨打黄昏
  雨打黄昏的时候,心头便会自然而然地掠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感觉,伴着成长的足迹又随着场景、地点、机缘和人来人往等诸多事物的变迁而改变。   依稀记得童年的岁月里,每遇这样的时刻,总是焦急不安地等待父亲的回归。但辛苦勤劳的父亲,绝对不会因这黄昏突然降下的一场雨,就立马停下手中的农活,他总是会按计划做完的。他似乎习惯了我和母亲的盼望和担心,习惯了看到我写完作业后倚门的守候和张望。
  中学时读宋代词人柳永的《雨霖铃》:“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一直理解不了柳三变先生这首词下阙首句:“多情自古伤离别”,直到后来中学毕业,我为了生计萍漂异乡,在那个陌生的世界里,经历过思乡的煎熬和新友别离的痛苦之后,我才似乎理解了,人生中什么才是亲情的别离伤痛。
  雨打黄昏,思绪撩风,融化无限的烦忧,凝成遥远的思念。
  时光倥偬,转眼三十载。当年,尚未成年的我远离故土和亲人,在千里之外秦岭山脚下的一片塬地上滚爬劳作,苦累和孤独中,有幸结识了当地一个叫军娃的哥哥。他,视我如同胞兄弟,在那个短暂的艰难又孤苦的日子里,给了我过多的亲情和帮助。
  那时,年幼的我,真的不知道世界上,还会有这样的生活场景:撑着一把油纸花伞,走在三月的江南,站在古典的屋檐下,聆听窗外连绵起伏的蛙鸣,和着空中清脆悦耳的雨声,纠缠在心里的是唐诗和宋词。
  离别也正是雨打黄昏时,二十五华里的山塬搓板路上,他帮我背着返乡的全部行李,步行送我到车站。一向不善言谈的他,没有过多告别的话语和叮咛,只有一双湿漉漉的手的温热,只有两束真挚眼神的坦诚牵挂,让我至今回想起来仍历历在目,隐隐作痛的感念。
  雨打黄昏——该走的已经都走了,要来的终将会来,不会到来的也终将不会再来……一片蒙蒙雨雾之中,天色完全黯淡了下来。可对于我们活着的每一个人,即便命运的天空真的黑暗起来,但在黑暗来临之前,面对亲人亲情,面对人间大爱真善,面对世上的一切美好,也应仔细想想:该如何尽心尽力地点燃——最后那一瞬间体内幽明的灯盏。
  日暮乡关
  这时候,你一定还在路上——
  许多年来,你习惯了一个人赶自己的路,习惯了将自己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习惯了马不停蹄地阅读一处又一处陌生的风景,习惯了从一个未知的远方走向另一个远方的未知,习惯了在低着头赶路的每一个日子总不时抬头望天。你一直记着母亲的叮咛:“要是想家了就看天吧,那云的背后就是家……”
  一切都在行走中渐渐远去,只有故乡的影子总那么深邃、那么具体,甚至于在梦里都那么真实。
  你一路行走,你理解风的欺生,那些横着吹的风,总是那么努力又霸气十足地吹着你奔波中的一切,并时常吹得你莫名其妙地伤感。城市的楼比山高,也比树多,所以许多的时候,你根本看不到太阳落山,更多是太阳落下楼群的“近黄昏”。这样的时刻,你总是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尽量找一处在钢筋与混凝土耸立的缝隙间,凝望着太阳落下的方向,让思念将自己带回遥远的故乡……
  你总是回想着记忆深处的蓝色天空,那是你心灵中永恒的一片圣地和静土。那种几片浮云点缀的蓝,蓝得是那样让人神清气爽,蓝得又是那样浸骨入髓。那湛蓝犹如心灵般纯净、梦幻般飘渺、翡翠般毫无瑕疵。日暮时分,总是那么美妙,种地的父老乡亲扛着和他们终日不离不弃的农具往家赶,农具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声音如一曲交响;孩子们在院子里不知疲倦地相互追逐,到处弥漫着无忧无虑的欢歌和笑语……想到这样的景致,你久经漂泊的脸膛总会悄然堆满幸福而又惬意的微笑。
  记得多年前,你在故土的中学初读崔颢的《黄鹤楼》时,心里曾有着别样的荒凉,“日暮乡关何处是,煙波江上使人愁。”你没有亲身经历,你只能想象着那是怎样一种悲凉的情境。后来,你又读到了余秋雨的《日暮乡关》,心里便多了一份坦然与安定,余先生说,“在一般意义上,家是一种生活;在深刻意义上,家是一种思念。”你开始把“家”想象成“远方的一盏灯”,你说:家是远方的一盏灯——在这盏灯下静坐一个人,一个关爱你的人,一直在聆听着你那穿越黑暗的、你那渐远渐近的、你那坚定有力的步伐!
  说归这样说,但你依然忘不了背后的村庄,那是你的“神山圣土”、魂牵梦萦之地,也是你生命的根!当然,你也明白,现代交通:汽车、火车、飞机,极大地拉近了个人与家的距离。通过网络,就可以了解故乡发生的一切。对此,乡愁似乎已不再是望断天涯无归路,也不再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但是,社会竞争的加剧,人情的冷暖,生存压力的与日俱增,让一直漂泊在外的你越发孤独。面对人际关系的日益复杂,你觉得作为社会个体的人太渺小、也太微不足道了。许多时候你总感觉自己一天天正在被这个社会遗弃。这会使你油然想起遥远的故乡,想起母亲给你做好的热气腾腾的鸡蛋面,想起抽着旱烟总爱冲你唠叨的父亲,想起穿过瓦垄随风飘散的袅袅炊烟,想起短墙上的鸡鸣和深巷里的狗吠,想起村头的小桥、山野里特有的“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你在城市早有了属于自己的住房,在一批又一批新来的农民工眼中,你也已经是“城市人”了。可在你的心中城市永远不能等同故乡。在你的心里,城市只是一个候车站,只是每个有故乡而又不能归去者的聚集地。汉乐府民歌说,“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你一直在思索:远望——真的可以当归吗?
  (毅剑,原名张建国,山东曹县人,系中国作家协会、中国散文学会、中国诗歌学会、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作品散见国内外百余家报刊,曾获中国当代散文奖、全国“十佳散文诗人”等数十种奖项。出版有诗集、散文诗集、散文集、报告文学集等十多部。)
  编辑:刘亚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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