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朝鲜会打开一扇机遇之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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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鲜的变革已经有了萌芽
  2011年12月21日金正日去世之后,朝鲜开始精心安排其建国65年历史上的第二次政权更迭。第一次是1994年金日成去世时,当时朝鲜的形势很暗淡,处在“苦难行军”的时期:工厂、农庄因缺乏投入和电力不足而倒闭,很多人死于营养不良,朝鲜经济处于崩溃的边缘。接班人金正日守孝三年,直到1997年才正式接管政权。但这一次,金正恩仅守孝100天后就成为了新一届领导集体的领袖并牢牢把握了政权。在金正日执政的15年里,其作为领袖在公开场合仅说过一句话,而金正恩仅2012年4月15日,就向公众发表了长达20分钟的讲话。
  从金日成去世到现在的18年里,朝鲜的经济形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18年前朝鲜经济陷于停顿状态,而今日的平壤,其日常生活场景足以显示国外的经济制裁并未发挥多大作用。对于那些有钱人而言,几乎没有什么东西买不到,例如市场里的新鲜狗肉、商店里的跑步机、奔驰在街道上带有数字727车牌(7月27日为纪念祖国解放战争胜利日)的SUV汽车,还有本地组装的DVD播放机,以及供人们用来观看韩国最新肥皂剧和好莱坞影片的盗版碟。10万套新公寓被列入城市优先建设行列。另外,还有剧院、造价为150万欧元的游乐场、水上公园,甚至还有一个海豚馆(并为此专门从60公里外的南浦铺设了一条海水输水管线)。平壤的居民中很多人已经可以通过3G手机来通话,他们一边在新出现的出租车里聊天,一边还不停地发送短信和图片。
  当然,这种现象只反映了现实生活的一个部分,但却与西方长期以来煞费苦心所描绘的情景迥异。对此笔者的看法是,接触朝鲜,需要真心了解。把朝鲜描绘得荒唐可笑是无益于了解朝鲜的。因此,金正日去世后民众表现出来的那种集体歇斯底里症也可以视为是英国对戴安娜王妃之死反应的翻版。
  众所周知,朝鲜的党是权力的主体,也是制定重大决策的主体。但如今,朝鲜的变革已经有了萌芽,朝鲜的一些改变也在显示,只不过是以一种延续性的方式进行着(政府本身仍然以家族的形式延续)。朝鲜的第三代思想体系是金日成主义与金正日主义的融合体。有趣的是,曾经悬挂在金日成广场的马克思和列宁画像前不久以“翻新”的名义被撤走了。
  工业和农业现代化
  金正恩作为新领导人,延续了金正日执政后期所确立的经济政策,按照这一政策,朝鲜把工作重心放在了提高农业生产率和加强轻工业发展及铁路上,同时还建立了一些自主工业:以本地无烟煤替代进口炼焦煤的钢铁工业、以无烟煤为原料的化肥工业和用石灰石生产维尼龙的朝鲜独一无二的纺织工业。
  农业
  在农业方面,朝鲜将继续致力于实现农业现代化,这项工作十年前就已启动。朝鲜于2002年开始农业改革,对粮食产量设定了较低的生产指标,还允许农民在新出现的市场上销售富余产品。 正如朝方的一位部长所言,这比肥料更有助于促进生产力的发展。此后粮食产量有所增加,但仍未达到自给自足的水平。为了填补粮食缺口,朝鲜一直在寻求国际社会的粮食援助,这些援助主要来自世界粮食计划署和欧盟。此类援助避免了朝鲜倒退到20世纪90年代后半期的大饥荒时代。
  不过,虽然平壤不再有粮食短缺之虞,但平壤之外的地方粮食短缺和营养不良状况仍十分普遍。据世界粮食计划署估计,约有1600万朝鲜人(约占总人口的2/3)仍依赖于政府的公共食品分配系统。而实际分配的口粮远低于官方要求的每人每天最低573克粮食的标准,2011年更是低到了250克。只有在为数不多的节假日到来时,口粮才会高于最低标准。据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估计,有1/4年龄在15岁到59岁的女性营养不良,朝鲜虽然有良好的卫生服务系统,但却缺少药品和设备。
  2012年夏季,恶劣的天气使得一些地区的状况愈加恶化。平壤已经请求新的和更多的紧急粮食援助。在朝鲜的北部和东北部,有5%的儿童有严重的营养不良,通常到了这个数字,就会在国际社会拉响“红色警报”。但是无论谁说“饿肚子的孩子不懂政治”,也还没看到世界对朝鲜有任何响应。目前国际社会每年用在每个孩子身上的援助数字如下:朝鲜9美元,津巴布韦200美元,阿富汗则高达2000美元。
  据联合国粮农组织统计,朝鲜的农业占用了其约1/3的劳动力,每年的5月份,大批军人和城市劳动力被派去支援水稻插秧,而到了9月份又被派去支援水稻收割。20世纪90年代初以来,尽管自然条件欠佳(肥沃的土地有限,易发生洪水和干旱),化肥、种子、农业机械设备和燃料长期短缺,但农业对国民生产总值的贡献率仍然高达约25%。朝鲜最近正在努力扩大可耕地面积,并在咸兴和南浦两地,新建了两座化肥厂,年总产量为130万吨。但目前其化肥仍需要进口。
  与此同时,平壤开展了农业生产多元化的尝试,以满足平壤市民的需求并供应出口市场。最近在平壤郊区的一片稻田上创建了一个巨大的苹果园——大同江联合水果农庄,它将为平壤供应新鲜水果、干果、苹果汁、苹果酒、甚至苹果白兰地。该农庄还饲养牛蛙和乌龟,为平壤的餐厅提供美食。
  工业政策
  朝鲜自2003年以来为了将工作重点转移到轻工业建设上来做了无数尝试,但均以失败告终,主要原因是军队涉足了煤炭、钢铁、水泥等行业。军队的重要性使之优先获得了国家投入:每年约有25%的GDP用于军队。这种惊人的高投入培育出了世界第五大军队,现役军人有120万,预备役有70万。目前,朝鲜与世界上最大的军事超级大国美国理论上仍处于交战状态,这就意味着朝鲜的经济发展要让位于国防建设。不过,在朝鲜已有人提出,拥有核威慑力可以使军队在一定程度上进行裁员。
  朝鲜合资企业与投资委员会负责外来投资事务,它希望通过建立合资企业,利用朝鲜“稳定”的政治环境、没有阶层和宗教间的冲突,以及低成本的熟练劳动力来使朝鲜走向世界。现在的问题是:除了中国人,还会有谁来朝鲜投资?
  为了促进和鼓励外国直接投资,朝鲜已与约30个国家签订了外国直接投资保护协定,并与12个国家签订了避免双重征税协定。最近又颁布了一项法律 (MDA2) 为外国直接投资提供了三条路径:股份制合作企业、契约式合作企业和只能在经济特区运营的外国独资企业。   目前朝鲜有两类经济特区。一类是位于朝韩边境的两个特区,这里把朝鲜的土地、劳动力与韩国的资金、专业知识结合起来加以利用。开城工业园区为近百家电子产品组装企业和制衣厂提供服务。金刚山旅游特区则为一个大型旅游项目提供基础设施。但近年来,这两个特区均因朝韩关系恶化而遭受重创。
  另一类是1994年创立的罗津—先锋特区,在朝中边境新义州附近的两个新特区即属此类。在这类特区里,小片“领土”被允许在经济上独立,这里的人员享有特权,但自由活动要受到限制。
  经济特区之外,矿业是朝鲜最重要的行业。朝鲜潜在的煤炭资源可以满足其所有需求,但目前许多煤矿都已破旧不堪,亟待改造。煤矿生产面临的一个难题是如何配煤:钢铁生产缺少炼焦煤,但上文提到的拟建立以无烟煤替代炼焦煤的创新型企业的想法尚未落实。磷矿和至关重要的稀土矿也存在投资机会 (稀土用于制造手机、电动汽车和其他高科技产品)。目前中国在稀土领域已经进行了大量投资,而其他国家的投资,即使有的话,也是少之又少。
  能源问题
  对于朝鲜经济来说,能源供应是一个严重的问题。除了平壤和数量有限的拥有特权的区域以外,其他地方每天只能供电三、四个小时。在可预见的未来,朝鲜的电力仍会以煤电和水电为主,远远不能满足国内需求。
  根据1994年美国和朝鲜签订的一份协议,美国应向朝鲜提供50万吨重油,以换取平壤冻结其核项目,但此项协议并未得到执行。朝鲜目前的铀浓缩计划有可能会为其轻水反应堆开辟一条提供燃料的途径。然而和伊朗一样,铀浓缩工艺会使朝鲜有能力进行高浓缩铀活动,进而制造出以铀为原料的核武器。
  平壤也在积极开发可再生能源。一个装机容量为30万千瓦的水电站最近在熙川落成,同时也开发太阳能、风能、地热等。但目前还不能填补能源缺口。如果真要实现经济现代化的话,还要想其他办法,一是通过煤矿改造,大量增加煤炭产量,但环保人士不会赞成;二是制定潮汐发电计划,朝鲜有丰富的潮汐资源,这既符合惯常做法又可再生,还能受到气候变化组织及核不扩散组织的欢迎。
  目前,朝鲜还只能依靠进口来满足国内全部石油的需求。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拟修建一条穿越朝鲜境内通到韩国并最终通到日本的天然气管道,每年最多可输气100亿立方米,朝鲜也将从中大大受益。朝鲜可用管道过境权换取一部分天然气的使用权。总的来说,这一项目将使朝鲜、韩国和俄罗斯三方受益。2011年9月朝鲜石油部和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签署了备忘录,之后又签订了两国政府间协议,但是至今也未能履行协议。
  对外政策和安全政策
  现阶段朝鲜认为核威慑是捍卫国家主权必不可少的条件。利比亚的前车之鉴使得朝鲜几乎不可能放弃现有的核武器,但是笔者认为让朝鲜不再进一步发展核武器也是可能的。
  平壤认为,国际上对其卫星发射的谴责是一种双重标准,因为没有人质疑日本和韩国的太空计划或者印度最近进行的远程导弹实验,而且美日部署的战区导弹防御系统将为美国提供可以对朝鲜实施先发制人的打击能力。
  不幸的是,朝鲜最终还是选择了进行第三次核试验。自上次核试验以后,朝鲜有足够的时间来做技术上的准备,另外美国拒不承认朝鲜为有核国家的固执做法更给了他们巨大的刺激。毕竟这是朝鲜第一次完全成功的核试验(尽管第二次试验比第一次有了明显进步,但前两次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不能算成功),将会给朝鲜带来更多可以讨价还价的资本。
  如果朝鲜打算与国际社会接触,可能就在近期,因为朝鲜想争取在2013年春末夏初的潜在机会之窗开启之前,与韩国新总统、美国连任总统以及中国新领导人进行谈判,以摆脱核试验的困扰(有人猜测,奥巴马总统在第二任期内将摆脱选举的束缚,美国有可能会对朝鲜开出的条件持开放态度)。
  近年来,朝鲜与韩国发生的冲突缘于双方实行的边缘政策和海洋划界纠纷。朝鲜依据联合国海洋法寻求解决海洋划界问题,但这也只能解决部分领海问题,要彻底解决,就必须与韩国达成全方位的和解协议。
  朝鲜和韩国已分裂60年,朝鲜在寻求和平解决方案的同时,毫不隐藏其对刚刚卸任的总统李明博的极度厌恶之情。朝鲜视李明博2008年的当选是导致2000年《北南共同宣言》遭废止的直接原因。在李明博担任总统期间,朝韩关系遭到严重破坏,亟待重新确立。朝鲜方面对韩国未对金正日的去世表示哀悼深恶痛绝,再加上李明博扬言要在韩国部署战术核武器,使得朝韩双方和解的努力前功尽弃。
  不过,李明博的任期已于2013年2月结束,新总统朴槿惠并没有与朝鲜对抗的经历。
  金正恩在去年4月15日的讲话中重申朝鲜将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统一,但是目前来看,这还只是一个长期的目标。朝鲜正努力避免走东西德统一的老路,希望以松散的联邦制模式实现统一,因为这种模式可以允许双方走各自的发展道路。
  至于与日本之间的“被绑架日本人”这一长期悬而未决的问题,朝鲜正通过成立一个联合调查委员会,在一家独立仲裁机构的监督下,最终确定被绑架日本人的名单。但是,尽管最近朝日双方就此进行了积极的会谈,不过东京方面并非真想与朝鲜达成和解,因为这一问题的存在可以为那些企图从日本1947年制定的宪法中删除第九条“和平”条款的人提供借口,而军火商也笃定能从价值数百亿美元的战区导弹防御系统合同中获益。
  中国是朝鲜最好的朋友,但笔者认为双方能合作的领域非常狭小,且双方的互信程度很低。中国对朝鲜的影响力看似很大,实际上却很有限。对于中国人来说,其与韩国的经济关系胜过其与平壤的关系。
  在朝鲜与世界其他国家的关系方面,2002年欧盟三巨头访问朝鲜后建立了欧盟—朝鲜人权对话机制,不过随着2004年至2005年欧盟和日本共同提出了一项有关朝鲜人权状况的联合国决议并获通过后,这一对话机制也就中止了。
  随着朴槿惠和奥巴马的上台,或许在2013年的某个时刻,朝鲜会获得一扇机遇之窗,如能把握住这一机遇,将对朝鲜和有关各方都有好处。欧盟倒是可以在朝鲜经济现代化、能源政策、对外和安全政策以及朝韩统一方面发挥一些作用(这会使欧盟获得超出意料之外的好处)。朝鲜也觉得欧洲与美国所扮演的角色不同,欧洲可以在世界多极化过程中发挥桥梁或催化剂的作用。 (2013年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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