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列侬赤裸的女摄影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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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不畏惧地、投入地爱一场,唯有那样,才是无憾的安全的人生。
  
  她是2009年国际摄影协会终身成就奖获得者;她是过去20年美国流行文化整体性封存者。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都是她的道具,美国历届总统,从尼克松、克林顿到奥巴马,都甘愿成为她镜头下的人物,从迈克尔·乔丹、贝克汉姆到黛米·摩尔,各路明星大腕巴不得被她的镜头摆弄,甚至心甘情愿地脱去衣服……她就是史上最牛摄影师安妮·莱博维茨。
  作为《名利场》杂志的首席摄影师,她的年薪高达200万美元。为英国女王拍摄肖像,日薪10万美元。她应该坐拥财富,享尽奢华,可2009年9月,她面临破产的爆炸性新闻却震惊了时尚圈———
  
  《名利场》首席摄影师
  
  安妮·莱博维茨1949年10月出生于美国康涅狄格州沃特伯里,父亲是空军上尉,母亲是舞蹈演员。从小,由于父亲常常转换驻地,莱博维茨和五个兄弟姐妹跟随父母不停地搬家。车窗外流动的风景,在莱博维茨看来,充满了别样的美。
  1965年,正值越战。父亲随部队远赴东南亚,莱博维茨一起前往。战争的间隙,她总是兴致勃勃地体味着周围的一切。在父亲的鼓励和支持下,莱博维茨开始用相机拍摄她眼里的世界。战争的残酷和异域别样的美,在莱博维茨的镜头里,神奇地共存着。两年后,莱博维茨随父回国,进入旧金山艺术学院学习画画,同时,她还跟着夜班学习摄影。1970年,她的摄影作品引起了刚创刊的《滚石》杂志主编的关注,被挑中进入杂志社工作。三年后,她成为首席摄影师。1974年,莱博维茨用相机记录了尼克松辞职的过程,名噪一时。1980年,她进入《名利场》杂志,专门负责拍摄人物肖像。
  当年12月8日,莱博维茨为披头士乐队灵魂人物约翰·列侬及其妻子大野洋子拍摄杂志封面照。在选择造型时,莱博维茨突发奇想,建议列侬脱光衣服,像婴儿一样拥抱着妻子,表现出尽己所能给予妻子温暖的意境。一向桀骜不驯的列侬不可置信地盯着莱博维茨看。在艰难的目光对峙中,列侬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他喃喃自语道:“不可思议,多么荒唐的念头。但是,我居然很喜欢……”作品刊发后,赤裸的列侬婴儿般纯净,洋子神情淡漠,那强烈的对比让人震撼。更令人咂舌的是,五小时之后,列侬在纽约达科塔大厦被枪杀。这张照片随着列侬的死,顿时成为闻名全球的作品。
  从那以后,莱博维茨拍摄了许多名人肖像,她的作品频频获奖,并在世界各地巡回展览。
  事业上获得巨大成功的同时,莱博维茨几次刻骨铭心的爱情,都以失败告终。坎坷的情路让她变得非常尖锐,不允许任何男人走进她的世界。虽然这有效避免了伤害和欺骗,但让她苦闷的是,她发现自己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
  
  生命中的两个知己
  
  1988年晚春的一天,纽约的天气温热、潮湿,带着几丝花的甜香。莱博维茨健步走入东城81街的一套公寓里。这里住着著名的苏珊·桑塔格,莱博维茨要为这位时年56岁的“美国最睿智的女作家”的新书拍封面照。那天下午,两人相见恨晚,越聊越投机。从那以后,她们经常见面。莱博维茨庆幸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沟通心灵的人,为此,她租住到了桑塔格的那栋公寓。她们站在各自的家里,就能看到对方;招一下手,就能携手去楼下散步。
  1989年,莱博维茨聘用了一个叫杰森·约翰逊的男人做助理。约翰逊比她小两岁,原本是一所大学里的油画教师,因为喜爱莱博维茨的摄影,不惜辞去高薪,来为她工作。
  这时,莱博维茨和桑塔格是同性恋的谣言却传遍了整个文化圈。面对这些八卦,豪放不羁的桑塔格并不在意,还声称自己的伴侣同性多过异性。她的话,让莱博维茨处在了风口浪尖上,一向严谨的她非常愤怒,连续几周把自己关在家里。
  那段日子,约翰逊成了莱博维茨最好的倾诉对象,每天只要见不到他,她就非常焦躁,乱发脾气。莱博维茨的状态,让约翰逊非常着急,他劝说莱博维茨减少和桑塔格交往,那样谣言就会不攻自破。突然,他的脸红了起来:“或者,你可以尝试接受男人……我从见到你的那一瞬间,就喜欢你了!”
  莱博维茨闻言目瞪口呆。有那么几分钟,她甚至被感动了。然而,长时间对男人本能的自卫,让她的感动在瞬间转换成了怀疑和猜忌,她突然大笑起来:“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我更愿意相信你爱的,是我口袋里的钱!”约翰逊脸色突变,仓皇走开了。
  从那以后,约翰逊变得沉默了,工作上却更加卖力。为了让莱博维茨拍好每一个人物,他经常熬夜到凌晨一两点,为她备齐各种资料,逐一列出人物特点。莱博维茨的工作和生活被安排得井井有条,约翰逊却急速瘦了下去。
  1994年,约翰逊在为莱博维茨布置拍摄现场时,突然晕倒了。到医院检查后,医生告知,他患的是晚期淋巴癌,如果不做系统治疗,顶多还有一年存活期。就在这时,莱博维茨告诉约翰逊,她想跟随桑塔格到战后的科索沃和萨拉热窝,让女性和军事冲突的主题,给自己的艺术生命带来新活力。
  在死亡面前,约翰逊重新理解了人生和爱情。这次,他坚决支持莱博维茨的决定。同时,他隐瞒了自己的病情,让医生开了一些止疼药,就随莱博维茨一同前往。当时的科索沃和萨拉热窝刚刚停战,依旧流弹横飞,险象环生,约翰逊尽心尽力地保护着莱博维茨和桑塔格。
  一年后,三人返回美国。莱博维茨通过战地的洗礼,找到了新的定位。而此时,约翰逊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当莱博维茨从医生那里得知真相后非常震惊,连连问约翰逊为什么不告诉她。约翰逊微笑着说:“亲爱的,我说过,我爱你,这次你总该信了吧?”
  几天后,在莱博维茨的哭声中,约翰逊溘然长逝。约翰逊的死,给了莱博维茨沉重的打击。直到这时,她才知道自己早就爱上了约翰逊、他对自己有多么重要!
  
  为旧爱付出代价
  
  1996年,莱博维茨重新聘用了一名叫珍妮·琼斯的女孩做助理。琼斯性格开朗、果敢,十分能干,而且精于理财。不久,琼斯就成了莱博维茨最信任的人。此时,莱博维茨也逐渐摆脱了和桑塔格传闻的影响,全身心投入到摄影上去,并开始为《Vogue》杂志供稿,事业登上了一个新起点。
  谁知两年后,桑塔格被诊断患了骨癌。莱博维茨害怕极了:约翰逊去世,留给她的是无尽的悔恨。如果桑塔格也这样走掉,她还能和谁谈心?为了避免再次留下遗憾,她放下工作,陪在桑塔格的身边。
  在此后的无数个黄昏,莱博维茨推着轮椅上的桑塔格,在落日里畅谈人生、幻想和梦想。在桑塔格的影响下,莱博维茨决定生一个孩子。2001年2月,她接受了人工受精,同年12月,在桑塔格的陪伴下,52岁的莱博维茨生下女儿。
  2004年10月,桑塔格去世了。不离不弃的六年时光,如同一道深深的烙印,使莱博维茨再也摆脱不掉桑塔格的阴影和世人的非议。但莱博维茨已变得格外强大,她根本不在乎别人说什么,而把所有的精力和激情,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2006年,美国杂志协会评选40年来最优秀的杂志封面照,头两名都属于莱博维茨;同时,她第三次入围《美国摄影》“100位在摄影领域有重要影响的人”;她还被美国国会图书馆颁发当代传奇奖。莱博维茨赢得了巨大的名声,也获取了高额的回报。短短几年时间里,她积攒了千万美元。她将这些财富统统交给琼斯打理。
  2008年5月的一天,琼斯找到莱博维茨说:“美国最大的房地产抵押贷款巨头房利美日前的股价从45美元调整至29美元,据可靠消息,已经见底,正是持有的最佳时机。我已经把此前的1500万全部持有了,但还远远不够,如果你再追加2000万美元,应该很快能翻番。”
  琼斯此前投资只赚不赔的经验,说服了莱博维茨。很快,她就以自己的艺术作品作为抵押,向艺术资本集团(ACG)申请贷款2000万美元,交给了琼斯。
  然而,让莱博维茨万万没想到的是,受美国次贷危机的影响,9月9日,房利美收盘价不到1美元。至此,莱博维茨近3500万美元血本无归。
  出事后,琼斯失踪了,莱博维茨欲哭无泪。面对高额的利息,她只得强打精神,拼命工作,用每月的薪水,以及向高盛集团临时借贷,来支付银行利息。
  就这样,一年过去了。2009年8月,艺术资本集团向美国纽约州最高法院提起诉讼,称莱博维茨没有缴纳与债务有关的费用,要求出售她的房产以及艺术品抵债。与此同时,高盛集团也加入到追债的行列中,莱博维茨的房产和她那些传世作品都难逃被拍卖的下场。
  不久后的一天,莱博维茨接到一份快件:“亲爱的莱博维茨,听说你的那些作品马上要被查封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这一点更让我有快感。对,是报复的快感。我不叫珍妮·琼斯,而叫珍妮·约翰逊,你是不是猜到了呢?我是杰森·约翰逊的妹妹……我哥哥死得多么可怜,为了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女人,放弃了任何救治的机会。我发誓要报复,我要让那些你视为生命的作品都离你而去,让你尝尝什么叫痛彻心扉……”
  信飘落在地。莱博维茨惨然一笑,喃喃地说:“杰森,我不怪珍妮,这是命运的惩罚,我欠你的。”
  据悉,莱博维茨最终和追债公司达成协议,拍卖日期延后。
  经过这一番人生的命运转折,莱博维茨已明白:对爱情、对男人的恐惧、防御和猜忌,在伤害别人的同时,只会给自己留下更致命的伤害。如果能再遇到心爱的男人,她会毫不畏惧地、投入地爱一场,唯有那样,才是无憾的安全的人生。
  (题图由CFP提供
  编辑陆艾涢luaiyun920@so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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