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李燕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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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李燕苹虽是表兄妹,但平时极少往来,只知道她职高毕业不久就进了一家食品商店工作;嫁了一个做生意的男人,后来听说离了。
  在一个阳光非常温暖的早晨,李燕苹出现在我办公室,在我愣神时,她迅速地与主任老范打了招呼,然后转过身来用眼神向我示意了下,便一本正经地对我说,你好,我是刚来的,以后请多指点多关照。我马上会意了她的眼神,是向我暗示不要将我们的表亲关系透露出来,我也装模作样地点头笑笑,表示了一种对新同事应有的客套,尽管我对她怎么会成为我同事的事稀里糊涂的。
  午饭时老范与我同桌,我们很自然地聊起了李燕苹。老范黑着脸说,这女人是孙翔的朋友推荐来的,原先在园林局湖西管理处,说是园林局下属基层单位一年后都要改制了,她就想到我们社来混。我听后暗暗惊讶了下,她已不在食品商店了,也和我一样成了事业编制的人。我说,我们出版社两三年后不也要改制了吗。老范用鼻子哼了声,说,到时候她又会搞关系调到其它还没改制的单位去,聪明又有点姿色的女人就有这样的能耐。
  下午上班不久,老范被社长孙翔叫去,我心里猜想一定是与老范协商给李燕苹安排工作的事。我们办公室目前一共有6个人,3名司机,还有文秘兼打字的小芳,管总务的我和主任老范,再进人的话似乎找不到合适的事做了。那李燕苹来会担任什么工作呢?正这样胡乱地想着时,老范回来了,脸上看上去比较春风。因为李燕苹报到后说下午要回原单位处理一些事走了,老范就当着我们几个下属的面说,我想现在调人哪有这么方便,原来她只是一个临时聘用人员,社里把她安排在办公室,具体工作是邮寄信件,有客人来陪同或招待一下。反正是临时工,收入不高,就让她轻松一点吧。
  老范50挂零,他一直担心社里再安排人进办公室,尤其是年龄不老不小,看上去又比较能干的,这对他的主任宝座是个威胁。而目前的格局是三个职业司机,一个小姑娘,再加一个只会写些“豆腐干”文章又胸无大志的我,老范自然高枕无忧了。
  说实话我也放心下来,我们出版社的情况是人一多领导就会让你们PK,几个编辑就常常为了争一个编辑甚至助理编辑的位置面黄肌瘦、心力交瘁。我头痛为了这个好也算不上差也够不着的职业去与别人明争暗斗,尤其竞争对手还可能是自己的表妹。
  李燕苹是临时人员,对每个人都不存在威胁,这样她就成了大家拍手欢迎的人。尤其我们办公室只有小芳一个女性,又是性格内向、不苟言笑的姑娘,33岁的李燕苹的到来无疑像一阵春风吹进了我们沉闷、单调的办公室。老范表现得尤为明显,原先随意而又凌乱的头发现在每天都弄得油亮光滑。李燕苹不仅人长得靓丽,而且还非常活跃,也许是刚来的缘故,她还显得比较勤快。办公室有三只热水瓶,一旦有两只空了她便马上去打满,提回来后总是先把老范桌上的茶杯续满,偶尔也会给我桌上的茶杯续续满,三个司机和小芳她自然不予理会了。我心里想,我若不是她表哥,她也不会理会我的。其实我一点不赞成李燕苹如此的行为,我想对她说大家在一起工作,日久天长的没必要这样,但我又担忧老范听到会不高兴。我已看出来了,老范近段时间茶喝得特别快,李燕苹为他茶杯续水也跟着特别勤。因为这个现象,我在心里琢磨过好几回,是李燕苹续水勤快导致了老范喝得快,还是李燕苹的殷勤满足了老范的虚荣心。对这个现象,司机阿胖后来告诉了我另一个版本的解释。他说,这些日子老范为什么喝茶这么快,他是为了李燕苹能常常过来为他续水,为什么要李燕苹常常为他续水,就是李燕苹弯腰提水瓶时露出的景色太迷人了。
  阿胖的话提醒了我,有次李燕苹为我茶杯续水时,我正好扭头要与小芳说什么,这样我就瞥见了李燕苹很宽大的领口里一对白鼓鼓的奶子,以及中间深深的乳沟,当时我赶忙又扭回头,毕竟是表妹嘛。我装着正经地说,阿胖别瞎说,老范不是这种人,要看还不如回家看他老婆去。阿胖说,他老婆干瘪瘪的,哪有李燕苹这么饱满白嫩。
  这样的状况也说不上什么出格的,如今马路上露出一大截白花花乳沟的女人多的是,誰要露就露,谁想看就看,不必大惊小怪的。不过事情就怕出现性质上的变化。有一天下班后,我因为忘了拿走插在电脑里的优盘又返回办公室时,我看到了一副不该出现的画面:李燕苹宽松的套衫被翻至肩膀处,她一只乳房被老范的手抓着,另一只乳房则被老范的脸压住。我赶忙低下头,悄悄地转身出了办公室。
  此后,我发现李燕苹不再像刚来时那样勤快了,也不再为老范的空茶杯续水了,她整天不是握着手机按键便是对着镜子修饰自己的面容和头发,一副悠哉、轻松、享受生活的模样。
  有时李燕苹会出去大半天也不回来,3个司机倒大大咧咧地无所谓,我因为与她沾亲带故也不会那么小气,我发现小芳好像有些不高兴,这时老范只好嘿嘿地笑笑,像在作解释地说,反正是临时工,收入也不高,就让她自由散漫去吧。我暗暗地想,老范也只有这样安抚别人了,他还能管得了李燕苹吗?
  
  2
  
  劳动节前夕,社里决定给每人发一箱水果一箱牛奶,我便搭阿胖的车去水果市场和超市采购。车上,阿胖发牢骚地说,老范要我把水果、牛奶送到李燕苹家里,他妈的她又住在7楼。陈康你说这事气不气人,一个临时工,倒跟社领导和主任一样待遇了。我笑了笑说,给美女做事也是应该的,等会我与你一人背一箱上去吧。阿胖惊讶地看看我说,连你也这么说,可出版社美女多的是,她们还是正式的编辑哩。
  从李燕苹家下来,阿胖碰到了一位朋友,我便先去车上等。过了好一会儿阿胖才回来,他说,我一个学车的师兄也是湖西管理处的,他认识李燕苹,我就向他了解了一些情况。
  都了解了些什么情况?说来听听。我颇感兴趣地问。
  我同学说,李燕苹这女人太有本领了,她到湖西才三年多时间,头一年就分到了园林局最后一次的福利房,第二年从下面的管理班上调到处办公室,第三年干脆请病假不来上班了,半年前听说单位要改制她马上又想办法溜了。阿胖一边紧握方向盘一边对我说。
  那她原先在什么单位工作?我装作随意地问,我是想测测他们对李燕苹说的是否属实。
  你不提我倒忘了,我师兄说她最早好像在什么商店工作,后来调入了园林局属下一家有企业编制也有事业编制的菜馆,两年后这家菜馆被商业公司兼并,事业编制的被安排到各管理处。李燕苹就有这本事,不知怎么一弄就混进了事业编制。阿胖越说越有劲。
  听阿胖这样一席话,我心里对李燕苹也不由得佩服起来。想想我那做财务的老婆,一边忙忙碌碌地工作,一边还辛辛苦苦地读大专读本科,结果企业破产了,她也只好买断工龄回家,随后是求爷爷求奶奶地托人找工作,总算在一家个体五金店谋到了出纳兼内勤的工作。如果她有李燕苹一半的本领,那就能在企业倒闭前调往另一个企业,而且她在业务上、工作上的表现都相当过硬。
  劳动节后的一天,李燕苹提着一大包礼品到我家来,看见我老婆她嫂子长嫂子短地叫个亲热。老婆见状也赶忙泡茶削苹果。我不知她来有什么事,叫她坐下后我自己却站着。李燕苹并不管我,和我老婆东拉西扯地谈化妆品谈时装,我知道老婆对这方面的话题并没多大兴趣,于是我跟老婆使了个眼色,我老婆明白,就借故到卧室去了。这时李燕苹才说明来意。
  表哥,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你说吧。
  就是你的总务工作让给我,你接小芳的文秘,让小芳接我的工作。李燕苹笑盈盈地说。
  好像以前的大军区司令调换一样,我被她弄糊涂了。我说这是为什么,而且小芳肯定不会答应,其实邮寄信件与接待的工作不需要设专人的,如果我们社也开始内部三项制度改革,做这工作的人首先就成了多余人员。
  李燕苹笑得更漂亮了,她说,表哥,这就不用你担心了,反正不让你做这工作。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跟小芳换?我冲口道。
  表哥,你故意挖苦我是不是,我又不会打字,写文章狗屁不通。李燕苹半嗔半嗲地说。
  算我冒失了,不过如此的变动是谁出的主意,用意何在。我心里暗暗猜测,会不会是孙社长或老范,无非他们觉得没理由来与我商量,李燕苹就自告奋勇地应承下来。有一个问题我不明白,我说,这样的调换,对你有什么好处?
  李燕苹想了想说,表哥,我告诉你你千万别传出去啊。
  我点点头。于是她就说,我准备正式调过来了,孙社长的意思最好由老范写个书面要求进人的报告,可进人总得有个理由吧,而我现在这份工作可有可无,司机、打字我都不会,所以只好求表哥成全我了。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她早把该做的工作都做妥了,就如写文章一样,伏笔和铺垫早已悄无声息地设置好了,佩服佩服。我老婆哪有如此的本领,我老婆除了叹气、怨我无能外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是有句话她说得不妥,她怎么报答我?难道也要像对待老范那样对我投怀送抱?那我就是吃了老虎胆也不敢,何况我还是她的亲表哥。她似乎洞穿了我的心思,说,这次你一定要帮我,至于我怎么感谢你以后你就会知道的,表哥不要多虑了,我是你的亲表妹呀。
  话已至此,我还能说什么呢,对我来说,文秘和总务其实也差不多,则是让外人知道我一个大男人在单位是做文秘工作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转而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男护士都有了。所以我还是识相点,做个顺水人情,不然社领导或老范一纸调令我什么人情都捞不着还会被人抚着嘴笑。
   小芳是老范一个朋友的女儿,大学毕业后她父亲就托了老范,正好出版社需要一个文秘兼内勤,老范就说动了社领导将她招了进来。所以她对老范的人事安排自然不敢说个“不”字,也不会去社领导甚至出版局告状。但她对李燕苹的恼怒和不屑是显而易见的,大家在一个办公室都看得清清楚楚。李燕苹有一次对我悄悄说,小芳再对我这样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话,以后你看我不让她吃些苦头。我只是笑笑,我没办法将她的话与她的身份对照起来。倒是老范让人觉得又好笑又好气,从一开始担忧李燕苹进办公室会影响他的主任宝座到眼下千方百计帮她调入出版社铺平道路。
   其中的缘由我多少有些明了,我心里不由地叹息,老范啊老范,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了,人家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你这样一啃旁边的鲜草,以后你在办公室还有权威吗。
  
  3
  
  办公室的事有点人来风,偶尔会忙得手脚并用都不够,不过多数时间是整天闲着看报喝茶,按社里规定时间上网。所以办公室往往静得像没人一样,大家都已习惯了如此的一种安静。李燕苹来了后,情形逐渐有了变化,这主要是她的电话特别多,一会儿是座机,一会儿是手机,手机她就到外面去接,有时座机响了,一问又是她的,她便一边大声应着一边赶忙跑进来接,似乎办公室老是一副繁忙景象。说实话我都有点烦了,只是不好意思去说她。老范有点窥出我与李燕苹的亲戚关系,有一回吃饭时他旁敲侧击地对我说,陈康,小李电话怎么这么多,跑进跑出的,走廊里都是她接电话的声音,我们办公室倒没关系,隔壁的财务室有意见了,高主任对我说,原先陈康做总务怎么没见他这么忙的。
  我心想范主任这是变了形式地在求我,打我进出版社这还是新媳妇上轿头一回。我便有些受宠若惊。我说,这倒也是,让财务室有意见就不好了。过两天我问问她,是不是工作上的问题有些不明白,打电话问别人还不如向我请教。
  当天晚上,我就来到李燕苹家。一方面我要兑现我在老范那里的承诺,另一方面也想提醒李燕苹注意点影响,她不是在争取调动吗。在单位找她谈除了容易暴露我们的关系外,还达不到效果,因为有许多人和事会来干扰我和她的聊天。
  我对李燕苹的解释是上次送水果牛奶时没进来参观,今天正好经过这里就想不如上来参观参观。
  李燕苹并不关注我的借口,在我还未说完她就转身走开,去为我泡了杯上好的龙井茶,然后说道,这房子算什么,才一室一厅。
  房子确实只有一室一厅,不过面积挺大的,与我居住的两室一厅差不多。我冲口道,能分到这样的房子算不错了。
  李燕苹看了我一眼,莞尔一笑道,那倒也是,一个人住住挺宽畅的。
  我自嘲说,我和老婆工龄都十七八年了,可单位分房从没我们的份,若不是你大姨去租了个孤套把房子让给我们,我们这点面积就住三代五口人了。
  那就你们的不是了,这么多年都没争取到,我已经第二次分房了。表哥,不是我说你,你和表嫂都太老实,这种事其实很简单,不管用什么方式,只要给单位老大摆平就什么都OK了。
  李燕苹说得没错,我和老婆都太老实,问题是我们都做不来不老实,如此一想我也没什么怨言可说了。我便把话题引到我此番来的真正意图上,我说,燕苹,怎么样,现在有没有相中的人?
  李燕苹很茫然地摇摇头。
  好像有个叫“陆总”的男人经常与你通电话,不是你的男朋友?我做出一副怪相逗她,但我并非杜撰,是有一个她称之为“陆总”的男人经常打电话给她,而她也像一个正在谈情说爱的女人一般将声音弄得又嗲又脆。
  哦,是一家私营公司的老板,前段时间老想我过去做他的公关部经理。李燕苹捋了捋散落到面颊上的一绺头发,我想,就她这动作也很让男人着迷。
  那你为什么不去?话一说出口我马上后悔了,这话的意思好像我不希望她来出版社似的。
  这很简单,他这种私营公司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倒闭了,我好好地端着铁饭碗干吗到他那里去混。不过交这个朋友我是有打算的。说到这里,李燕苹朝我妩媚地一笑,补充道,什么打算以后再跟你说吧。
  我抓抓自己的头皮,决定把该说的话直接明确地表达出来,于是我不管不顾地说,别人都还以为你在谈朋友,所以电话这么多。
  正说到这里,沙发旁的电话铃响了,李燕苹提起话筒:喂,你好……是你……我?没关系……好,你来吧,再见。放下电话,李燕苹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
  我明白,她有朋友要来,我自然不是不识相的人,于是我站起来道,燕苹,你有客人要来,那我走了,以后再聊。李燕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模样很可爱很动人。她说,表哥,一个朋友要过来跟我谈点事,我又不能拒绝,不好意思,以后我邀你去茶楼喝茶。还有,你的意思我听懂了,以后我尽量少在单位里打电话,别人有意见了,表哥是为我着想。对不对?
  听话听音,太有道理了,她一听就听出我此番话的真正用意,那我这趟也算没白来,点到为止不是更好吗。于是我立马向李燕苹告辞,我想这么晚了来的是男子的话肯定与她有非比寻常的关系。当然女性朋友她就不必向我下逐客令了。
  步出楼道,我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我要看看这么晚来找李燕苹的是怎样一个男人,或者说,与李燕苹有深度交往的会是些什么样的人。这样一决定,我就踅到侧面的一块坡地上,那里比较隐蔽,还有几张石凳子,坐在那里正好可以看清进出李燕苹家的单元门。
  大约15分钟左右,一辆蓝色出租车停在小区入口处,从车上下来一个男人,我一看吓了一跳,竟是社长孙翔。我屏住呼吸,眼睛紧紧盯住他,我心想他也许正好有个父辈或朋友住在这小区里,谁知孙翔径直朝李燕苹住的那个单元門走去。等孙翔消失后半小时我仍没离开,我想有可能孙翔要找的人也正巧住在李燕苹同一个单元,然而又半小时过去,我仍没看见有什么男人走进李燕苹住的那个单元门。
  
  4
  
  调动的事在社委会上卡住了,原因是副总编徐佳明不同意,他认为现在进人本身就是个敏感的事,除非来的人是编辑业务上的尖子或在发行上能打开局面的人才,别人才不至于说三道四,而仅仅为了一个总务的空缺,去向人事部门要编制,怎么说得过去。
  这个内幕情况是李燕苹透露给我的,她说徐副总原本也是同意的,到了签字的时候他反悔了。我就给她泼冷水,也是想借此提醒她,我说现在想进事业单位非常非常难,不要听信一两个人不负责任地随便许诺。现在不是三五年前了。她瞪大眼睛一副天真的样子问我,那现在怎样了?现在,现在……我一时结巴起来,不知该如何说了。她马上咯咯地笑了起来,说,好了,表哥,你别管现在过去了,我跟你说这个事是为了向你打听徐副总的一些情况。有人告诉我你与他是中学同学,小时候的邻居。我惊讶了下,心想她真是什么都清楚,孙翔肯定在背后做她的高参,上次办公室的人事变动估计也是孙翔出的点子。我只好点了下头说,徐佳明小时候就是个做事很执着很认死理的人,他认定的事别人一般极难改变他。李燕苹听后哼地声,也不说什么,自己走了。第二天吃饭的时候,李燕苹坐到了我旁边,她眨着一双调皮的凤眼道,表哥,你是故意不告诉我的吧?我说什么事故意不告诉你。
  徐的老婆是不是也与你同学?她现在邻县的一所中学当校长对不对?李燕苹压低声音道。
  我点点头,然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又没问我他老婆的情况,那趁现在有空,干脆我把他老妈的情况也跟你说说。
  免了,免了。他老妈的情况你还是留着跟我嫂子说吧。李燕苹站起来走了。
  晚上回家,见老婆唉声叹气地坐在沙发上,我知道她准是在五金店里受了气。自从她买断工龄进五金店做后,已好几次回家唉声叹气地赖在沙发上不想做饭了。原因多种多样,我总是安慰她,说现在不比以前了,以前你是单位的正式职工,后来还当了科长,如今能找到对口的事做已经不错了,在老板那里受的气就回家来發吧,没其它的办法。
  陈康,我真不想在五金店干了。老婆突然对我说,人却仍赖在沙发上。
  我管自己淘米,并不理睬老婆,她生气的时候连不想活了都会说的。
  其它的气我都忍了,老板今天却动手动脚了。老婆仍然自言自语。
  我一听,忙放下电饭锅,来到她面前问道,老板今天打你了?
  老婆默默地看了我一眼,摇摇头道,打人是不会的。
  那……我好像有点感觉了。
  老婆说,今天中午,老板站在我身旁看我填一份材料单,我的余光发现他在朝我的领口里张望,我就一只手提起来按住领口,没想到老板借口我的手挡住材料单,就伸过他的手来假装移我的手,实际上却把手碰在了我胸脯上。
  原来这样,老实说我有点气愤又有点无奈,气愤的是老板对我老婆耍流氓,无奈的是老婆不想在五金店干等于又失业了,失业后的老婆脾气会更差,会怨我无能,会无事成非,欲再找一个对口的工作相当难。如今有证的二十几岁的大学生多如牛毛,像老婆这种三十六七的年纪的人根本就没了竞争力。
  我垂下了头,然后转身进厨房继续淘我的米。我想逃避这个问题。
  吃饭时老婆跟我说,陈康,你表妹好像要调进你们社来了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我问。
  老婆说,早上在银行门口碰见她,她问我了不了解你的老同学、又是现在的领导徐佳明。我笑了,说怎么不了解,我也是佳明的同学,还有佳明老婆文菊,我们都是高中一个班的,则是后来他俩考进了大学,而我们都落榜了。她便问我文菊的情况,我说文菊在邻县县中当校长……
  你怎么什么都跟她说。我打断老婆的喋喋不休。
  那又怎样,虽然佳明不肯帮忙,但老同学这是事实呀。再说我是想以后托托你表妹,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个好点的单位做做。你不是说她神通广大么。
  一听老婆是这样的目的,我就不敢数落她了。现在谁能帮我老婆介绍到一个她满意的单位做财务的话,即使让我喊他(她)爹娘也无所谓。
  陈康,等你表妹自己的事弄好了,你把我的事跟她说说。老婆一脸严肃地命令我。
  我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5
  
  又过了两个月,李燕苹的调动仍无声无息,我便想,李燕苹是太自以为是太盲目乐观了。现在不比过去,现在进事业单位除了关系处,还要有学历、职称或者是进人单位急需的人才。正当我无聊地想这事时,李燕苹过来告诉我她的调动社委会上通过了,并且人事部门的编制也要来了,现正在办理中。我一脸诧异,冲口道,不会这么方便吧,其它不说,学历和职称还是有明确要求的。
  那当然。哦……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是,表哥你小看我了,我有大专文凭,还是中级职称哩。李燕苹说着说着脸上就露出了顽皮又诡秘的样子来。
  我知道现在对于文凭的权威性比较模糊,就像我是党校函授文凭,有些单位就不承认,而我们出版社是承认的。这里仍然有单位领导的因素,但职称却没有一点含糊,一定要有人事部门盖章的职称证明才可以承认。我便开玩笑地说,是你原单位的领导给你发的职称证明吧。
  李燕苹咯咯地笑了起来,我见她挺起的乳房有节奏地一颤一颤,煞是好看煞是撩人,难怪老范为了能享受到这一对尤物而宁愿委屈朋友的女儿。她笑完后说,表哥,别以为职称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告诉你,我的职称是档案管理员,相当于中级。我在湖中菜馆工作时就拿到了。
  我只能再次地在心里佩服我的这位表妹,我老婆业余读了这么多年书,也只捞了个助理会计师的资格,相当于初级。而我连初级也捞不着。在我的意识里,职称是一个人的学历与才能的综合体现。我不知怎么脸竟有些红了,在我原先不太瞧得起的表妹面前,我有些抬不起头来的感觉。
  李燕苹拍拍我的肩膀道,表哥,事在人为么。我可以告诉你,本来我不会来你们出版社的,我差一点就进了园林局的“绿委会”,那里又清闲又有油水,还享受公务员待遇。
  那是为什么,难道你还有什么事摆不平的。我其实是说的真心话,但听上去感觉有点讽刺的味道。
  李燕苹倒不在乎,耸了耸她的美肩说,局办公会议都通过了,可不巧市里调来了一个副局长,而且就分管人事,这死老太婆就硬是不同意我调入局机关。
  我听了心里不免又生出一番感叹,我想不管一个人的能耐有多大,茫茫人海中还是难免会遇到克星的。
  就在李燕苹的调动手续刚刚办妥时,徐佳明却突然调走了,而且是调到了邻县与他专业不对口的县文教局。据说他只在那里担任第二副科长的职务,按他在出版社副总的职级,平级调动的话应该担任相当于副局长的职务。出版社的许多人知道后都深感惊讶。
  我有种感觉,徐佳明的离开一定是有原因的,而且与李燕苹有关,具体是什么关系我自然不好随便去打探。倒是阿胖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这天中午休息时,他相当神秘地拉我到他车内,他说,一进一出好快活。
  什么意思?我问。
  一个调进,一个调出。阿胖一边点烟一边坏笑道。
  让我来是吸你的二手烟?听你的废话?我擂了阿胖一拳。3个司机中阿胖与我关系最铁,我俩又经常搭档外出办事,所以相互间说什么都从无顾忌。
  阿胖吐着烟雾,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得意样。他说,徐为什么走,是因为徐与李燕苹在床上翻跟头时被徐的老婆当场捉拿。
  胡说,你怎么知道。我一惊,有些不太相信。
  我也是听来的,但估计不会有假。他们说徐的老婆是邻县县中的校长,一般每周回家两趟,基本上固定的。某一天她接到电话通知,要她第二天上午参加一个全市中学校长紧急会议,吃过晚饭她便决定再坐长途车返回早晨才离开的省城,回到家里就看到老公与一个女人在床上赤身露体地干着。她随后就给徐两条“离”路,一是立即离婚,二是离开省城,随她去邻县工作,她在邻县的关系多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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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离开我们一年了,但在我们家里,他仍无处不在。客厅的一角,是抗战胜利六十年纪念时他的彩色照片,虽不为来客注意,却一直在安详地关注着我们。衬托着照片的是他最后一次买回来的一小盆黄色的“仙客莱”假花,当时,那鲜艳生动的色彩,我还以为是真花哩!餐厅里,是我们在照相馆拍的唯一一张“全家福”,为了子女离家后留作纪念,五个人傻乎乎的形象,一看就知道是在“文革”的特殊年代。卧室书桌上,是我们俩最后的一次合影,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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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谋扩展    大照电灯公司开始发电了,但是规模很小,资金也很少,要想进一步发展,简直是困难重重。何时才能实现实业救国的理想呢?清朝农工商部核准发给大照公司执照,郭礼徵便想趁去京领取执照之机,向清廷建议发展电气事业。他也知道清廷曾明令禁止上海非租界地用电,说是有火灾危险。不过这又过去了几年,租界的实例放在那里,现在民营的大照公司也正常发电了,其经验也可说明一些问题。于是郭礼徵准备了一份详细的条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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