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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斯皮思呢?他无疑是当下最接近这个头衔的人。帕特里克·里德有更多的美巡赛冠军(其中在温丹锦标赛的首冠正是通过与斯皮思的延长赛获得的),可他已经24岁了,比斯皮思大了足足三岁,作为“明日之星”稍嫌超龄;马特欧·曼纳瑟罗倒与他同龄,少年时代的履历毫不逊色:16岁参加美国大师赛,17岁成为欧巡赛最年幼的冠军,但随后在美国的发展远不如在欧陆顺遂。乔丹·斯皮思之所以拥趸众多,除了成绩喜人外,更得益于优秀的心理素质:他有能力把竞技状态始终维持在一个较高的水准,且越是重大比赛、紧要关头,越能抓住微小的机会,这些都使他被认为拥有成为巨星的潜质。
乔丹·斯皮思的生涯起步与伍兹的如出一辙。两届美国青少年锦标赛冠军(这项赛事只有他和伍兹再次夺冠)。16岁时,他在拜伦·尼尔森锦标赛上获得并列第十六,比伍兹作为业余选手征战美巡时的成绩排名更高。达拉斯小伙甚至在一年的大学生涯中,带领家乡的德克萨斯大学长角牛队赢得了全国大学生联赛冠军,这点伍兹在斯坦福花了两年也没能做到。
新“伍兹之路”的首次挫折发生在2012年底,当时他在美巡资格赛的第一阶段遭到淘汰。但接下来,斯皮思在赞助商举办的外卡赛上抓住了机会,取得了来年巡回赛的临时参赛资格。几个月后,在19岁11个月时,夺得强鹿精英赛冠军,成为82年来美巡赛最年轻的冠军,接着在巡回锦标赛获得第二,被选进总统杯的美国队。在那里,他备受欢迎,大家都想和他搭档——又一项纪录。
激动人心的新秀年后,斯皮思升入二年级,迎来了在大师赛和球员锦标赛的首秀。在奥古斯塔,他一度接近萧条年代以来最年轻的大满贯冠军,但在星期天的两记柏忌使它化为泡影。最终,斯皮思在这两项赛事的成绩是并列第二和并列第四。
大师赛的失利使媒体如释重负,“神童终于露出了经验不足的弱点。”这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他超乎年龄的成熟。斯皮思的老练部分来源于高尔夫球场上日久天长的浸淫,更多的则植根于天性。见多识广的高球评论员保罗·艾辛格就说:“乔丹·斯皮思自进入我的视野,就是个举止有度的成年人了。”
前四大赛冠军的判断再合乎情理不过。斯皮思身高1.85米,体重84公斤,身材精当,肩颈处厚实的肌肉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棒球老手,而不是孱弱的高球菜鸟;浑身不见一点儿青少年常有的不协调感,倒是颇有几分美国硬汉马克·哈蒙年轻时的风味。最具迷惑性的是,当他在最后一洞果岭摘下帽子、与同组的对手们握手致意时,露出的发际线已经有了微妙的后移。
他面对媒体同样镇定自若,笃定而谦逊的态度很讨人欢喜。在美国公开赛的新闻发布会上,斯皮思是这样说的:“我的终极目标始终是世界排名第一。事情的开头还不错,但如果我想最终实现它,就要做得比所有人更好。这意味着我必须不断精进,同时脚踏实地,因为我还远谈不上具备统治力。包括业余组的比赛在内,我已经打了近40场美巡赛了,只赢过一次,胜率可谓不尽人意。这提醒我认清自己的位置,同时保持耐心,直到开创自己的时代。”
但最好的还是观看他的比赛。球场上的斯皮思拥有真正的成熟气质:他技术全面,判断精准,救球时各种击球的手法灵活有效。他是个短杆的天才,推杆也干净利落。他能打出去年联邦快递杯总决赛62杆、64杆那样漂亮的比赛,但最可贵的是,即使手感不顺,状态不佳,他也能最大程度地压榨自己的能力。用博比·洛克形容杰克·尼克劳斯的话说,他能把事态控制在“有尊严地徒劳无功”的范畴以内,这就是为什么他短短的职业生涯已经有了27次前20名完赛记录。
这都为他赢得了口碑。现世界第一亚当·斯科特说他“棒极了”。菲尔·迈克尔森说:“他正在向成为顶尖选手迈进。”两年前,正是迈克尔森请求美国队的队长卡波斯,给斯皮思颁发总统杯的外卡,称之为一名“奇才”。素来吝于评价同行的伍兹,点评最引人深思,他说:“斯皮思前途无量。”
资格更老的前辈们也爱上了这个球风老派的年轻人。“乔丹已经登堂入室,他知道怎么玩高尔夫球,” 同样出身达拉斯的传奇李·特维诺与已经与斯皮思有了些交情。“他是在德州的风里学会挥杆的,就像我一样。我们习惯了相对闭合的杆面角度和低弹道球。他的想象力很出色,所以我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他不必改变自己打球的方式。当然,奥古斯塔也许对高度和距离的要求更高,那么就做一些小改变,但我觉得他在奥古斯塔已经做得很好了。”另一位倾向于闭合杆面的名宿阿辛格则直接得多:“我最喜欢看乔丹的球,对我来说,他已经是超级巨星了。他上杆至顶点时如此沉静,然后整个下杆过程都稳稳地,不慌不忙地挥出,击球。他无论何时都节奏不乱,不会步履匆忙,也没有喜形于色。有些年轻人有很好的运动天赋,但他们没有沉稳的心性,在球场上看起来咋咋呼呼的,你永远都不会看到斯皮思那样。”
但有一点阿辛格过誉了,斯皮思也并非在摄像机前从不失态。 在世界比洞赛的四强赛上,斯皮思以输4洞剩2洞的成绩不敌厄尔·埃尔斯后就表现得心烦意乱,牢骚不停。但很快他从这种状态中走了出来,开始自省,最终收获的谅解远超过批评。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上,他自嘲“脑子短路了”,随后又发推道歉:“为今天赛场上的不当举止感到惭愧,当时我表现得好像心智回到了13岁。”
在斯皮思的成长过程中,家庭的影响举足轻重。家族遗传给了他出色的运动禀赋:斯皮思夫妇都曾是宾夕法尼亚州的大学生运动员,爸爸肖恩在里海大学棒球队司职投手,妈妈克里斯则是墨瑞维恩学院篮球队的一员。生长在这样的体育世家,乔丹四岁就学会了挥舞着高尔夫球杆追打白色小球,十岁时随全家加入了布鲁德海文乡村俱乐部,开始磨砺自己的球技。尽管如此,他并没有专修高球,而是和弟弟史蒂文一起,为各种运动着迷——现在,史蒂文长到了1.98米,和乔丹、科比们身高相同,是布朗大学的现役得分后卫。
“对我们来说,孩子们享受运动的乐趣是第一位的,其次是拓展技巧,”肖恩这样阐述自己的教育理念。“很多有志于投身体坛的孩子过早地钻进了某个项目。不管乔丹从事哪种运动,我常勉励他,每个月都要有所得,培养学习的理念将使他受益终生。”
许多和乔丹·斯皮思一起长大的伙伴如今都活跃在大学体育界,享受着达拉斯火爆的运动竞争氛围。其中包括北卡的首发线卫杰夫·舒特默和福特汉姆大学的主力外接手布莱恩·维泽尔。他们从五年级起就与斯皮思玩耍在一起,你追我赶直到进入不同的大学。用肖恩的话说:“他们都有自己擅长的运动,但参加其他运动,学习掌握它们的方法技巧,努力争胜,这比起在自己的主业上精益求精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宝贵经历。”
“有些家伙的运动天赋太好了,我们几乎是玩什么都能赢,”乔丹说。念到八年级,他还在棒球场上作为一个左撇投手大杀四方,也是一个很好的得分后卫。“这使我把夺取胜利的信念刻到了骨头里。我做什么都想赢,不管是和我弟弟打架,还是在什么项目上挑战老爸,我想正是这种执着让我永远充满斗志。有了这样的成长经历,我相信自己作为高尔夫球手也能创造神奇。”塑造斯皮思性格的另一个重要因素是他十三岁的妹妹埃莉,一个先天性神经系统紊乱患儿,乔丹称她为“上天赐给我们一家人的珍宝”。尽管现在已经从家里搬出来,在离家几英里处自己租住,乔丹还是时不时带上四处比赛时买的礼物,回家去陪伴妹妹。“乔丹和史蒂文都从小要学着照看埃莉,这培养了他们无私的品质。在运动世界里,自我中心能使你快速地达到功利的目的,长久下来却会危害你的生涯。学会平衡自我与外界的关系,学会为他人着想,也许不是登上巅峰的捷径,但会让你更加快乐。即使乔丹不能成为世界第一,我相信他也能明白,这只是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塔克是乔丹·斯皮思还在打少年赛事时的朋友,他的父亲兰尼·维德金斯因此与斯皮思夫妇也结成了友谊。在维德金斯看来:“他们把两个男孩教得很好,埃莉让他们学到了很多。很多有天赋的人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但因为妹妹,乔丹一直很珍惜拥有的一切,这让他比别人更努力。诚实地说,我觉得这造就了他。”
对此最有发言权的是斯皮思的教练,四十一岁的卡梅隆·麦考密克。麦考密克在澳大利亚长大,高中毕业后来到美国的大学打球。但在他的大学生球员生涯中,他很快发现自己“对好的定义与其他人不同”,他更沉迷于寻找完美的技术动作,而不是把球打进小洞。这使他最终转向了从事高尔夫球基础教学,尤其是如何帮助人们的身体记忆正确的技术动作。过去的十年,他为达拉斯的溪谷高尔夫俱乐部授课,在那儿遇到了十二岁的斯皮思。小乔丹第一次在标准球场上打出62杆成绩后的几周,肖恩带他去见了麦考密克,从此一个合作无间的团队诞生了。从一切迹象来看,他们会成为又一对尼可拉斯与杰克·格鲁特、本·克伦肖与哈维·佩尼克式的终生师徒。麦考密克并不要求斯皮思完全改变自己的挥杆习惯,而是分析改进有问题的环节,并通过练习使弟子的技术动作定型。他们明确了斯皮思最顽固的陋习:在上杆时不自觉地抖动右髋,这很致命,因为会造成整个挥杆面的偏移。但他没有矫正乔丹的握法,也不像卫道士一样,对边击球边环动左脚的随兴做法大惊小怪。麦考密克甚至让斯皮思保留了左臂的“鸡翅膀”动作,因为这个难看的造型能帮助限制杆头的转动,而挥杆的速度可以通过加强力量训练来获得补足。
“我们成功的秘诀之一,就是建立在长期合作上的全心信任,”斯皮思说。“我描述自己感觉遇到了什么问题,然后他就能凭借对我的了解提出一个训练方案,把这个问题解决。如果我不喜欢某项训练,也会去和他说——即使有时那纯粹是受挫后的无理取闹,但我知道他就是有办法让我转变想法,然后在第二天心甘情愿地继续练习。”
麦考密克说,秘诀是倾听斯皮思的想法,并且给他空间去探索和犯错。斯皮思在十三岁的时候把推杆的握杆手势改成了左手在下,去年又突然开始在短推时看着球洞打,这些都是他自己的决定。麦考密克有时也会提出建议,最终的选择权总是斯皮思的。“对于职业选手和教练来说,改进动作和保持效率间总是存在一个微妙的平衡,”麦考密克表示,“某项改变会多大程度上带来短期的成绩牺牲?这样的风险值得吗?斯皮思能做出这样的决断。毕竟,最重要的不是我想要获得什么,而是他想要获得什么,他认为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
现在,斯皮思最想要的,是不再像大师赛和球员锦标赛那样,在后九洞败北。“这很让人沮丧,因为以前我明明很擅长收官。”
也许他不用这样苛责自己,尼可拉斯看了他最终输给巴巴·沃斯的大师赛,并将这场失利与自己二十岁时的崩盘相比。1960年的美国公开赛,尼可拉斯在最后一杆被阿诺德·帕尔默反超,这场大逆转被认为是整个高尔夫球历史上最经典的赛事之一。
“如果你在二十岁就站上了巅峰,接下来就很难再有什么长进了,你会失去前进的动力。所以那场失利是我生涯里发生的最好的事。”
阿德金斯也说:“乔丹应该学会接受这些,不要给自己施加太多的压力。从带着领先优势进入最后一天赛程到最终赢下锦标赛,他会悟出其中的奥妙的。”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斯皮思已经置身于最灿烂的光环之下了。今年的早些时候,他作为总统杯代表队的一员,带着女友安妮出席了一场在白宫举行的招待会。总统奥巴马很清楚什么样的玩笑最能让气氛活跃起来:“斯皮思对我说,为了来这里他买了自己的第一件西装。看看这位小伙子,我想他已经准备好收到服装销售商的名片了。”
所有人看向这位队中最年轻的新秀笑了起来——这就是乔丹·斯皮思的职业第二年:一路从热切的目光和沉重的期待中行来,向自己曾许诺过的伟大走去,昂扬无畏,满身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