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良缘何所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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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言:
  一.荣上天界风云榜
  天界趣闻录千百年来销量遥遥领先,每期风云榜首仙人要不帅得冒泡,要不美得惊叹。对此文曲星表示上榜的仙友那可是销量的保证,但他也担心众仙家会产生审美疲劳,这时一封匿名撰文稿及时拯救了他。
  作为天界仙缘最好的神仙,没有之一,洛越有预感他荣登榜首是迟早的事。但为何别的仙人上榜理由是颜逆天,神修为,或是风月秘事,到了他这上榜理由竟然是工作不走心,业务不如人?
  洛越怒气冲冲地找到文曲星质问此事。
  文曲星捋了捋胡须,“老弟啊,这篇撰文所诉之事并非失实。我为此特意下凡做了一番市场调查,自你当月老以来,月老庙香火是越发鼎盛。可近年来由你所牵姻缘失败率竟高达百分之三十五,要知道一旦突破五十大关,你的官职可就不保咯。”这等警醒众仙,又能上达天听之事,文曲星实在是弃稿无能。
  洛越嗤笑一声摆满不信,“你在讲笑话吗?凡间夫妻成婚讲究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接着还要文定下聘,成个婚都这么麻烦了还有人想不开要和离,白忙活吗?
  文曲星摊手无奈道:“你若不信,且看看梵尘镜,就知事出有因。”
  梵尘镜显现的是热闹繁华的人间景象,一处雕梁画栋牌匾上书缘尽楼。一名身姿窈窕的女子纵身一跃在左右壁柱上挥毫洒墨:有缘男女结姻亲,无缘夫妻来和离。
  “这简直是对我的公然挑衅。”洛越拍案怒起,“不行!我要下凡去领教她一番。”
  对于洛越的义愤填膺,文曲星脸上渐露同情,“我下凡时见过她,她是缘尽楼的楼主,名唤荣天。那确是个奇女子……”文曲星小心收起梵尘镜,对洛越这趟凡间之旅做出如下判断——必定败兴而归。
  二. 你同意和离,这钱就归你
  天帝批了洛越的公休申请,并语重心长地表示希望洛越能早日找回工作状态。洛越扶额告退,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到了凡间,随便问个路人就知晓了缘尽楼的所在,洛越前脚刚进了缘尽楼,后脚就跟进来一对推推搡搡的夫妇,那妇人哭喊着要和离。洛越摇了摇头,不过近百年没下凡,当真是世风日下哟。
  楼里的人为他们三个引座奉茶,洛越入座环顾四周,得出一个结论这个荣天财力相当雄厚。不多会儿,长木梯上施施然走下一个女子,眉如远黛,姿容清雅。
  那女子看向洛越忽地扬笑,刹那好似云开月出,看晃了眼的洛越心忖,越是漂亮的女子越难对付,对手很好很强大。
  那女子刚在主位坐下,洛越旁座的妇人就冲上前哭诉着她夫君嗜赌成性,甚至要卖她还赌债。
  “你这贱妇,快跟我家去,别在这丢人现眼。”看着瘦弱的男子发起狠来拽人竟也将那妇人拖到了门口。
  洛越只密切关注着主位上的名唤荣天的女楼主。只见荣天紧蹙着眉开口道:“她要自休与你,你还不放手。”
  那瘦弱男子呸了一声,“你个娘们算老几,轮得着你管?”
  荣天唇角勾笑,扬手立马有侍女捧上一袋银钱,“你同意和离,这就归你。”
  洛越嗤之以鼻,他道荣天有何神通。洛越不屑,可那男子却一把甩开妇人,抢过钱袋,“好,好说。”笑得合不拢嘴。
  侍女研磨立书,夫妻二人都不会写自己名字,荣天便让他们分别按压指印。待那二人离开,荣天又嘱咐侍女换一些铜钱给那妇人别惹起旁人注意。
  偌大的厅堂安静下来,洛越觉得荣天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狗见着肉骨头,还冒着绿光。
  洛越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出声打破尴尬,“世人都说劝和不劝离,楼主何故反其道行之?”
  荣天敛了笑意,“没有夫妻情分,欢情薄,怨憎生无甚意义。”
  一句话就让洛越断定这是个曾遭人负情弃爱的可怜女子,可他凝聚神识竟探不出荣天的丝毫情缘。对此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荣天从不曾动心,二是有修为比他高深之人给荣天下了禁制。然洛越向来坚信自己的专业素养,第一种可能与他的推测矛盾故不成立。
  洛越心底狐疑面上却一派闲适。他引经据典从孟姜女哭倒长城到梁祝化蝶来举证姻缘难续,理当惜缘。最后他以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作为论点结束发言。
  荣天眉眼弯弯地听完洛越长篇大论,笑道:“快给公子添茶,说了这么多也该润润喉。”
  洛越微一愣神,忙端起茶盏掩饰他些微的窘迫。
  荣天起身走近,带着女子的冷香袭来。“公子此番前来,只为说教?”
  “当然……不是。”洛越眸光一闪,理了理衣襟正声道,“其实,我是来应招的。”
  三. 我若是个断袖,定然喜欢你
  “应招?”荣天笑起来梨涡浅露,“我这缘尽楼招的都是女子,可公子生的清俊风雅,我倒不妨为你破个例。”
  洛越以手掩面轻咳一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个女子夸怪不好意的,又转念一想不光是天界,连凡间也是个看脸的世界。唉……
  “楼主,唤我洛越即可。那我可否今日就上工?”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这可算是深入敌人腹地,定能一举捣毁。
  “阿越可真是个急性子,想进缘尽楼只需通过三个考验即可。”
  那一声阿越唤得洛越浑身一颤,他们有熟到这种地步吗?连雇佣关系都还没确定好不好。
  荣天说的考验其一是从三名女子中甄别出云英未嫁的一人,其二是从三对男女中辨别出真正的夫妇,其三是从四名男子中判别出分桃断袖者。
  这考验对常人来说十分不易,但对掌管天下姻缘的洛越而言简直小菜一碟。前两项洛越轻轻松松地解决,可上届月老洛越他师父从没教过他性向判断这种技能。
  荣天眸光清亮,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其实洛越答不上来也不碍事,她煞费苦心引来了洛越自然不会放任他离开,所谓考验也不过一时兴起捉弄他罢了。
  “楼主,可许我外出请个帮手?”洛越黑瞳里闪着狡黠的光芒。
  “哦?自然可以。”荣天坐直身子,神情是掩不住的好奇。   莫约过了一盏茶,洛越领着个酥胸半掩,腰若杨柳,颦笑间勾人心魂的女子回来。
  荣天蹙眉看着洛越倾身附在那女子耳旁低语。
  “杨柳三月舞纷飞,妆若天成动心弦……”那女子唱着小曲,声调婉转动人。
  一曲唱罢,洛越先谢过那女子,接着问了场中四名男子一个问题,“谁能复述刚才那曲小调的词?”
  两人直接摇头,有一人念了几句,只有一人差不多答对了大半。
  “楼主,答案已经揭晓。”洛越嘴角扬笑,好不得意。
  荣天面色不解,“阿越,你就别卖关子了。”
  洛越不禁抖了抖,轻咳道:“一个女子,妩媚多姿就能吸引男子全部的注意力。而她唱的小调,一个男子能记住五分多半是个断袖。”
  荣天神情微怔,忽地扬笑出声,她摁着腹部笑得抽气,“阿越,你真有趣。”
  洛越听得面上一喜,果真给他猜对了。可荣天接下来的话,让洛越风中凌乱了。
  “我若是个断袖,定然喜欢你。”
  洛越抽了抽嘴角,首先荣天不是男子,怎么可能成断袖,再则荣天是女子,喜欢他合情又合理!啊,不对,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是来刺探敌情的,不能被迷惑。
  四.大师兄,我是你的小师妹呀
  洛越就在这缘尽楼落了脚,他跟着荣天迎来送往又拆散了不少姻缘。他琢磨着失败率又长了零点几,真是肉痛心痛浑身都痛。偏生他没法子阻止荣天,那些貌合神离的就别来和离给他添乱了嘛。那些互看生厌的熬过七年之痒不就万事大吉。世人多愚昧,凑合着过日子不好嘛?
  这日,荣天又接了桩生意,破天荒的要外出办事。
  洛越一个激灵,冲上前自告奋勇地要随荣天外出,“你一女子外出多不安全,让我随行也好保护你呀。”
  荣天跨出了大半个身子顿住,回眸间顾盼生辉,“阿越……”
  “诶,走吧,我跟着。”洛越满脸堆笑,眼前小女子想多了不是,他这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荣天带着洛越去成衣店里取了个包袱。
  洛越看着她利索地打开包袱,将长褂往身上一套,假胡须,痦子,长疤之类的拼命往自己脸上加。“你这是做什么?”
  荣天已经收拾妥当,她一脸贼笑地凑近,“啧啧……阿越,你这脸蛋生得真不赖。”
  待两人再次走上街时,洛越恨不得飞天遁地消失个干净。他生性好洁,荣天往他脸上、身上加了不少东西,材料不够了,她居然用墨汁给他涂黑了眉毛。为了弄清竖个算卦测字旗号的荣天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更为了他的灭敌大计,他忍!
  洛越深吸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呼出去,就被一群小厮围住,请去了一处高门大院里。
  “盛老夫人,从令郎和杜小姐的八字来看,此乃天作之合,实属良配。再看杜小姐的画像,该女子生的一脸好相,旺夫宜家。”荣天掐着手指言真意切道。
  雍容华贵的妇人神色寡淡,长指拢着眉心,“既然如此,只得遂了吾儿心意。”
  荣天笑得胡子微翘,朝身后黑脸浓眉的洛越眨了眨眼。
  洛越看得满头雾水,他竟不知荣天还承办测字做媒?这是障眼法还是迷魂汤?
  府里管家送两人到门口,再三谢过才任两人离开。
  “阿越,你总偷瞄我,别人会误会的哟。”
  洛越呛了一声,“大师,你这副尊荣还指望能被误会什么。我不过是好奇……”
  荣天挥手打断了他,“我知道,其实告诉你也无妨,”荣天朝四周张望后附在洛越耳旁小声道:“我是月老派下凡的徒弟,来修正改配人间姻缘的。”
  洛越像是听了最无稽的笑话,捧腹大笑。
  “你不信嘛?”荣天吹胡子瞪眼。
  “你是月老的徒弟?我还是月老呐!”
  荣天闻言一把抱住洛越的胳膊,眸光湛亮,“啊。你就是大师兄,现任的月老吧。那个师父的宿世姻缘红线你放哪啦?”
  “我随身……”洛越才出口惊觉失言,他神色惊疑地看向仰着笑脸的荣天,长眉一挑道,“大师兄?”
  “嘿嘿,是呀。我是你的小、小师妹诶。”荣天讪笑着缩回了手。
  洛越猛地抱住荣天,满脸激动。“这么说来,楼主你是神仙耶,我要蹭蹭仙气。蹭不到仙气给段好姻缘也不错呀。”
  荣天愣怔片刻,一把推开洛越,她觉得好气又好笑最后只得板着脸道:“好啦,不开玩笑了。回去吧。”
  洛越看着荣天纤细的背影,他泛着精光的眼角微挑,荣天连姻缘红线有分宿世姻缘这一种都知道,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五. 楼主别心痛,钱没了命还在啊
  月老掌管天下姻缘,而牵姻缘的红线又分三种,一世姻缘是浅缘线,三世姻缘是深缘线,宿世姻缘凡间几乎没有。洛越自打上任从没牵过只在天庭看到过,比如天帝和天后就是金光闪闪的宿世姻缘红线。
  距那日回到缘尽楼已过了三月,期间荣天也外出过一次。这次洛越学聪明了,他隐身尾随了荣天一路,终于弄明白了荣天的意图。
  原来,缘尽楼生意做大了也有些特殊顾客前来,为的是那日洛越在梵尘镜里见到的前半句,有缘男女结姻亲。像上次的盛老夫人对她儿子的心上人杜小姐不甚满意,盛公子万般无奈寻上了荣天,于是配合之下有了那出戏。
  洛越看着荣天躲在丛林里卸下装扮,女子姣好面容微笑下的梨涡,甜腻了他的眼。他只觉那张脸莫名的有了说不出的熟悉感。直到女子的惊叫声传来,洛越才堪堪回神。
  荣天被一瘦弱男子挟持,匕首顶在她颈脖处。
  “兄台有事好说……”荣天神色惶恐,背在身后的手指却悄然晕出淡淡光华。
  “和离书在哪?那贱妇被你弄哪去了?要活命的话让人拿银子赎你。”
  此话一出,荣天和隐在暗处的洛越都明白了这恶徒正是那日因欠赌债要卖妻的男子。
  “和离书跟银子你随我去缘尽楼拿就是,至于那妇人的下落我真的不知。”荣天缩了缩脖子,生怕那匕首不长眼给她划拉出一个血窟窿。   “诶呀,楼主你可让我好找。”洛越的声音远远传来。
  那男子紧了紧手中匕首,“什么人,别过来。”
  “啊!抢、抢劫……”洛越神情恐慌,脸色好似吓得苍白,
  “你要钱、钱嘛!”洛越从怀中掏出大把金子,银锭,手颤抖着洒了一地,“楼主啊,你别心痛,钱没了,命还在啊……”
  荣天瞠目结舌地看着洛越犯抽似的眼皮,终于回过神,哭喊道:“别管我啊,钱没了还要命干嘛。”她望着差不多铺了满地的金钱,一脸的痛心疾首。
  终于受不住诱惑的男子猩红着眼一把推开了荣天,只顾扑在地上抢钱。
  荣天身形不稳险些和大地亲密接触,洛越一把搂过她撒开了腿跑远。
  将丛林远远甩在身后,狂奔的两人终于停了下来。荣天倚着洛越的肩膀不断地喘粗气,“幸好有你。”
  洛越轻勾起嘴角,“也不知你是吓得一头冷汗还是跑得满头大汗。”说着用袖口轻柔地为她拭汗。
  荣天本就红润的脸庞顿时微微发烫,如火烧云般煞是明艳好看。两人不期然对上的眸子,目光胶着片刻猛地错开。
  荣天若无其事地站直身子,眼神乱瞟,“那个,那些银子你……”
  “银子都是假的,不碍事。”洛越快速道。他总不能告诉荣天点石成金这种法术他很熟练吧。
  “哦……”
  两人相伴往回走,洛越迟疑半天才开口,“那个,我会出现是因为……”
  “知道,你说过要随行保护我嘛。呃,我的意思是你觉得女子只身外出不安全。啊……还真被你说中了,乌鸦嘴都没你灵呐!”
  “喂,我才救了你好嘛。你就这么报答救命恩人呀……”
  “不然呢,你还指望我以身相许呀。”荣天神情轻快,浑似无意。
  “也可以啊,我勉为其难的。”
  “唷,你讨打吧……”
  洛越一溜烟跑远,荣天在其后穷追不舍。
  六. 暗箭好防,明枪难躲
  洛越怕那恶徒再来闹事便去衙门报案遇上了劫匪。也希望能把那些石头变的金子拿回来,因为仙家下凡最重要的一条守则就是不能霍乱人间秩序。这也是为什么他不用仙术救荣天的原因。
  衙门捕快的办事效率倒是很靠谱,只是领回来的金银少了大半。不过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无事一身轻的洛越这夜睡得格外早。
  月黑风高夜,室内残烛终于燃尽。
  吱的一声,木门好似被风吹开,有黑影一闪而过。
  床上好梦酣眠的洛越翻了个身,黑衣人摒住呼吸片刻后开始轻手轻脚地翻箱倒柜,连搭在一旁的外袍都翻了个底朝天。
  遍寻不获的黑衣人朝着床榻缓缓靠近,再慢慢拉起薄被,男子修长的身体显露出来,纯白中衣一览无遗。
  黑衣人手伸到那衣襟处半响没下一步动作,深吸了口气,正待那手指触上衣料的瞬间一阵猛力翻转,黑衣人的上半身被压进温热的胸膛。
  “唔……好软的枕头。”洛越喃喃呓语,收紧了双手。
  黑衣人吐出一口绵长的气,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还好没大叫出声。她稍一蠕动,那怀抱就紧上一分,又顾虑动作大了会惊醒洛越。她僵直着身子半天也不见洛越换个姿势,于是微仰起脖子,彼此间呼吸可闻,蒙面只露出的那双黑瞳在暗夜里熠熠发光。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半躬着身子又被双臂紧箍着的黑衣人混身僵麻,从没人告诉过她看似旖旎的姿势实则累人的很。
  她拧着眉挣扎,洛越嘟囔着收回手时食指勾到了她蒙面的黑布,翻身后压在手腕下。
  洛越压得很死,她根本抽不出来,无奈咬牙离开,连走路的姿势都有些僵硬。
  鸡鸣外欲曙,洛越起得早。他笑容满面地逢人就打招呼,换来众人整齐一致的注目礼。
  荣天起身时已是日上三竿,她活动了下仍旧酸麻的四肢,倦容满面。她才洗漱完毕,就被洛越堵在了门口。
  “干、干嘛?”荣天干咳了两声。
  洛越此时一脸惊魂未定的神情,颤巍巍地从袖中抽出一块黑布,“我收拾床铺的时候发现了这个……”
  “呃?一块抹布,三角形的还挺特别。”荣天灵动的大眼睛目光闪躲。
  “不是呀,你闻闻,上面还带着清淡的脂粉香。”说着,洛越就往荣天脸上盖去。
  荣天一个劲地后仰,“哎,好呛的味道,我……我鼻敏感啊。”她使劲打出几个喷嚏,一副避而远之的模样。
  洛越眸光楚楚,小声凑到荣天耳旁,“昨晚肯定有蒙面飞贼进了我房间,还是个女的,万一是采花大盗我岂不是很危险?”
  荣天一阵恶寒,抖掉一身鸡皮疙瘩后拍了拍洛越宽厚的肩膀,“也许那就是个手帕,而手帕的女主人热衷于梦游。”荣天一瞬不瞬地看着洛越,目光里满是诚挚,“楼里好多侍女就这么一个爱好,你多包容哈!”
  洛越努力绷着脸,眼底却漾开笑意,“嗯。我是你救命恩人,你要保护好我呀。”
  “你很安全的,相信我。先去用膳可好,我的恩人。”
  两人酒足饭饱后对弈打发时间,近来缘尽楼生意不景气,洛越分析可能是七夕将至,办和离这么煞风景的事人们委实干不出来。想到这茬,洛越才惊觉日子一天天过,可他的歼敌大计止步不前。略一失神,他又被荣天吞掉不少黑子。
  洛越抬眸望向乐不可支的女子,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边洛越正苦恼怎么才能让缘尽楼关门大吉,那厢荣天汲取了昨晚的失败经验,心生一计。正所谓事无常态,有时候反倒是暗箭好防,明枪难躲!
  七.我可不会接受共浴
  七夕才过,喜迎中秋佳节,缘尽楼的侍女学徒都得了假回家和亲人团聚去了,只余了洛越和荣天二人,荣天心忖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洛越被荣天怂恿去享受缘尽楼后院新修建的露天浴池,算是他不告假的中秋福利。
  他哼着小曲,慢条斯理地宽衣解带,看得伏在远处的荣天眼冒金光。   脱下白色中衣,男子赤身一览无余,荣天望着那挺拔的背影,肩宽臀窄,虽没有贲张的肌肉,起伏的线条也很是健美。
  直到那具身子慢慢没于水下,荣天才回过神,使劲甩了甩脑袋。她是来找东西的,不能被男色所迷。
  洛越正惬意地眯着眼,冷不防脚步声咚咚想起。他回头只见荣天凑近了的一张红脸,他连忙委下身子只露出个脑袋,一脸的神圣不可侵犯,“你干嘛?我不接受共浴的。”
  荣天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瞬间破功,原本的羞赧也闹没了。她变戏法似的从身后端出一盘鲜果,“喏,给你满足口腹之欲。”
  “哦?”洛越挑着眉,迟迟未伸手来接。
  “阿越,你脸好红耶。”荣天见洛越缩在池边的滑稽模样,忍不住恶趣味逗弄他一番。
  “我这是、是被热气蒸的。”
  荣天手指伸到池子里拨弄了下,笑得一脸纯真无害,“我怎么觉得水有些凉。”
  洛越深吸了口气,慢慢立直身子,抬手握上荣天皓腕,“你要真想共浴,那就下来吧。”说罢他的手顺着荣天的衣袖拉扯,好似要剥了那衣服。
  荣天就是一纸老虎,吓得连退几步,打翻了鲜果滚的满地都是。“啊……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你慢洗。”说着她也不忘一把抱起被随意丢在地上的衣物,她脚下生风般跑远,“我等会帮你换套衣服来。”
  洛越靠着池壁,双手环胸,眼里兴味十足。荣天弄出这么多事无非是为了那根红绳,可谁又会想到弥足珍贵的东西却被他随意混着各色丝线用来束发。
  荣天躲回房里,把抱来的所有衣物翻了数遍,别说红线了她连根线头都找不到。
  最后她垂头丧气地去给洛越送衣物,脚下一个不注意踩着几颗桂圆滑倒,收势不及跌进浴池。
  呛了水拼命挣扎的荣天感到有力的胳膊环过腰身托起了她,她顿时如八爪鱼般紧紧缠上那具温热的躯体。
  洛越呼吸一滞,哑声道:“别搂这么紧……你怕水还修池子。”
  有水珠顺着女子红艳的脸蛋滴落,溅起层层涟漪,荣天面上发烫,微微松开了手。“你怕杀生,不也爱吃肉。我就喜欢大浴池……”
  洛越好笑地抱着她游到池边,举起她放在地上。
  荣天略一抬眸就对上洛越细长的眸子,那双带笑的眼眸此刻盛满了细碎光芒,她望着望着就跌了进去。
  洛越被她那样神情专注地望着,不禁呼吸紊乱有些口干舌燥,他身子前倾,印上那柔软唇瓣,一触即分。
  荣天杏眸圆瞪,两人就这么面对着面大眼瞪小眼,有风吹过,湿透了的荣天一个哆嗦猛地起身跑开,只留洛越一人在微凉的池中莫名地红着脸。
  八.原来你就是帝姬
  洛越接任月老已数百年,在他的牵引下有不计其数的红尘嫁娶,若问他爱情究竟是何种模样,他亦能给出上百种答案。这么多的答案,意味着太多的可能,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在他懵然不自知时动了情。
  月上中天,池里的水已凉透。
  洛越起身匆匆穿好衣服,疾步走向此刻唯一烛火微亮的房间。
  他站在门前,紧握着的手渗出了微汗,举起又放下数回。
  荣天房里突然传出争执声,门从里被撞开。
  映入眼帘的是名男子,龙章凤姿,一身的风华气度绝非凡人。他侧背着洛越,被他半搂在怀里的女子分明是撅嘴薄怒的荣天。
  前一刻还只是猜想动心的可能,却在洛越看见眼前一幕的瞬间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只因他的心此时阵阵紧缩,又闷又涩。
  “阿越?”
  “楼主,即有客访……我就不打扰了。”洛越面沉如水,退开两步正待离去。
  “我道是谁,月下老人的徒弟?是新一任的月老吧。”那男子手支着下巴,神情倨傲地开口。
  洛越神色一怔,猛地看向那名男子又将目光转向无丝毫惊讶之色的荣天。她早就知晓?洛越硬生生揖了个仙礼,“敢问仙驾是?”
  “你没必要知道。”男子掸了掸袖口。
  “天桓,你别太过分。”
  “哟,这还是我认识的天荣吗?数月不见竟也会顾虑起旁人啦?”天桓眉眼间尽是玩味的笑意。
  天荣不予理会,越过天桓够到洛越的胳膊,触手僵硬不堪,她有些惊慌道:“阿越,你……”
  洛越缓缓调转目光盯着眼前女子,他在听到天桓唤她为天荣时便彻底石化。天荣是天帝的四女,是位修为深厚,术法高强的帝姬。这样的身份,他如何猜得出,且她修为之高又何需他当日用那般拙劣的法子施救。想着往日种种,他的所作所为,当真可笑。
  天荣握住洛越胳膊的手被天桓一指震开,她身形不稳地倒退几步。洛越出于本能地拉住天荣的手腕,张口欲言却终究无声。
  一旁的天桓长眸微眯,神情不悦地伸出两指斩出一道亮光劈向洛越。
  那光快的破空而来,洛越扭头瞳孔微缩,尚来不及防御便被击中,身子如断线的风筝撞上护栏才堪堪停住。
  天荣扑倒洛越身边,急忙喂下丹药。“阿越,阿越……你别吓我。”
  洛越扯出一抹苦笑似自嘲,“不劳帝姬挂心。”
  “你……”天荣眼眶不争气的红了,她怒气汹汹地瞪向天桓,二话不说发招击去。
  天桓轻松化解,微挑了挑眼角,“好了,天荣别闹了,跟我回去。”说罢,双手御风桎梏住天荣竭力挣扎的身子,身形一转两人消失在洛越眼前。
  九. 爱上她是注定的事吗
  洛越回到天界并未前去销假,只是龟缩在他自己的寝殿里。天荣的仙丹果真药用奇效,不过几日他的伤便好了个彻底。挨到了第七日,洛越到底还是耐不住下凡去了。
  长街繁华依旧,可原先雕梁画栋的缘尽楼已被座无虚席的飘香楼所替代。
  洛越拉过一位吃饱喝足的食客问道,“此处不是缘尽楼吗?”
  “小兄弟你是多年未归吧,缘尽楼早在七年前就散了。那楼主的贴身侍女说了楼主有言在先若她离去,这楼由侍女们自行分配。”食客摸了摸自个滚圆的肚子,砸吧下嘴又道,“你还别说,这飘香楼的珍馐美味真不错。嗝……”   洛越垂下手看了一眼飘香楼后转身离去,那修长高挺的背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竟显出几分寂寥。
  天荣一开始办这缘尽楼就是为了引他前来吗?她知道自己迟早会离去,便为身边的人安排妥当只除了他。而他呢?他守住了宿世姻缘红线却丢了自己的心,得不偿失罢了。
  再次回到天庭,洛越日子照过,工作照做,闲时也会看看趣闻录,空寂无聊了也会找文曲星对弈。一切回归正轨,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时常莫名出神,只不过管不住脚的往帝姬殿走去,只不过下意识地打听有关她的一切。
  某日,正在手谈的两人正执子厮杀得火热。文曲星冷不丁地说了句,“你看了最新一期的趣闻录吗?”
  洛越落子的手微微一滞,抬起头浑似无意地笑笑,“看了,天桓仙君嘛!”
  “天桓仙君是上古战神,天帝对他颇为敬重。此次他求取帝姬一事,天帝已应允。”
  洛越手指一个不稳,棋子跌落棋盘,乱了棋局,惹来文曲星打量的眼神。
  慌忙拾起棋子,洛越突然道:“其实,你早知道凡间的荣天就是帝姬天荣吧。”
  “呃,说来惭愧,帝姬曾有恩于我,她央我诱你下凡。我虽知她并无恶意,但终归瞒了你。”
  “现在说这些也无甚意义,你可知荣天……噢,是帝姬她曾潜入月老殿找寻宿世姻缘红线被童子撞破。那童子不知她的身份,捻诀映了她的面像呈给我。只怪我当时瞥了一眼并未在意……所以即便不是你,她想得到也会穷尽一切办法,与她相遇,迟早的事。”洛越的心底还有一个小小的声音道,爱上她呢,注定的事吗?
  “宿世姻缘红线?这么说来,帝姬她定然是想紧握良缘好归宿。也是,栓牢男人本就不易,天桓仙君这般的夫君更需费心。”文曲星捋着小胡子,说的头头是道。
  洛越紧抿着唇,他手握成拳抵上左胸。文曲星的话犹如尖针扎在他的心上,一阵绵密疼痛。
  文曲星看他面色苍白,连忙道:“洛越,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有一事望你答允。”洛越右手搭上发顶,指尖一勾,束发绳解开,青丝如瀑,铺了满肩。
  他抽出一根赤红发金的细线,递了过去。“这是帝姬想要的东西。权当、当作大婚贺礼吧。”
  文曲星惊叹着接过细看了看还来不及说些什么,洛越已经起身走远。“这洛越,下了趟凡倒大方了不少。”
  十.我要逃婚嫁给你
  帝姬殿一派喜气洋溢,如今仍待字闺中的只有四女天荣,六女天庆。
  天荣坐在花架下,摸着手中赤红发金的细线怔怔出神。那时,她接过红线开心也不过一瞬,文曲星告诉她那是洛越送给她大婚的贺礼,犹如一盆凉水瞬间浇她个透心凉。
  “四姐,那么做我总觉得有些不妥,我……”天庆悄然走进,挨着天荣坐下。
  天荣轻拍了拍天庆的手背,幽幽开口,“什么都不敢做,做了又怕涉险,只坐以待毙是等不到你想要的。”
  天庆攥紧了拳头,“嗯,我就学四姐你勇敢一回。
  天荣望着头顶姹紫嫣红的繁花,眸光流转,她深吸了口气打定主意。
  虽说天帝也嫁了不少女儿,但婚嫁场面真是一次赛过一次的恢宏盛大。
  鸾凤和鸣响彻九天,十里芙蕖摇曳生辉。
  红妆铺就逶迤开去,天马背上清俊绝伦的天桓春风满面,安坐于轿内的新娘凤冠流苏遮面只模糊辨出微扬着的嘴角,两人间系着金光熠熠的红线更是刺痛了洛越的眼。
  分明不该来的,洛越苦笑着摇了摇头。若是红线没有系上,若是天荣流露出丁点的愁绪,他都能给自己一个理由去阻止这场婚礼。即便他打不过天桓,即便他要抢的是地位尊崇的帝姬,又有何惧。
  花轿远去,洛越忍不住追了两步却被一股仙力紧缚。他诧异地回过头,入眼是一张素净小脸,可那双笑意盈盈的杏眸却看得他遍生暖意,喜上心来。
  四目相对的两人静默无言,洛越猛地上前一把拥紧天荣,“就算是梦也好,不要醒……”
  天荣揉着被撞疼的鼻子,嘴角却抑不住地扬起,“你活该,做美梦才轮不到你。”
  洛越小心翼翼地拉过天荣,右手在侧旁观礼的仙家身上使劲捏了一把。
  “啊……”文曲星痛地大叫,被天荣一把捂住了嘴。
  “拜托,我这是逃婚,低调点。”
  文曲星直点了点头,“刚是谁扭我?疼死了。什么?逃婚?那花轿里的是谁?”
  洛越这时已笑得合不拢嘴,“我就看看是不是在做梦,你会痛实在太好了。”
  文曲星吐出一口老血,“你不会捏自己啊,做梦?什么梦?”他一脸狐疑地打量着眼前十指紧扣的两人,比发现天帝胡子是假的更让他兴奋难耐,“你们……唔唔。”
  天荣直接捻诀封了文曲星的口,将他定在原地。“没错,我们要私奔了。烦你带个话给天桓,惜取眼前人。”
  说完,相视而笑的两人悄然离去,只留下满腹委屈,泪流满面的文曲星。果然无知是幸福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要去传话,搞不好会被天桓打死,呜呜。
  “那新娘是你六妹天庆?”
  伏在洛越背上的天荣双手紧勾住洛越的脖子,两只脚丫子晃荡了一路。“是啊。那丫头打小就喜欢天桓,偏生天桓是个奇葩,只对征服不了的东西感兴趣。感情也一样,我越对他疏远,他追起我来越起劲。”
  洛越紧了紧双手,问道:“那你想要宿世姻缘红线也是为了天庆?”
  天荣趴在洛越背上不说话,嘴角偷笑。
  久久等不到回应的洛越频频扭头,急着放天荣下地,“炼就宿世姻缘线要耗费月老毕生修为,我没练过,那根是师父送给我成亲的。我、我把它送给了你……”
  “噢。这样啊……”天荣眼底盈满了笑意。
  她微微踮脚,蜻蜓点水般触碰那温热的唇,“那我把自己回送给你好了……”说完羞赧地撇过头,脸颈绯红一片。
  洛越喜不自胜,面上却一副思量,“这交易也不知是否划算?”
  天荣闻言气鼓了脸,“洛越,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别跑,我保证不打死你……”
  至此,两人终于踏上了慢慢私奔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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