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六百年的周塘老街(外一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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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欢一些有着岁月沧桑感的东西,比如古镇,比如古村,比如老街。
  我去过许多江南小镇,周庄、乌镇、西塘。我更是在一个叫鸣鹤的小镇上住了十多年,我常在晚饭过后,一个人静静地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巷里,两侧是斑驳的围墙,一些看似枯萎的青苔总在三月的某一天里突然有了绿意。枯黄、深褐、青翠、嫩绿,各种不同的颜色层层叠叠。我们总说巷子很深,“深”字本来是形容空间的,但是只要与巷子连在一起,这个“深”字又有了时间的味道。抬头是一缕细长的天空,城市里的阳光总是耀眼的,而小巷里的光线大多迷离。当然,巷子里的岁月更多的时候是秋雨绵长、淅淅沥沥的,一直下到冬雪飘起,陆陆续续有人家的门口贴上了春联,红艳艳的,特别醒目,如同盛开的腊梅。
  现在是阳春三月,三月的春雨下得快,去得也快,还没淋湿石板路,天就放晴了。我在这样的一个季节走进了一条老街。老街在桥头镇,沿着329国道往西,在一座叫桥头桥的天桥前,右拐。“桥头桥”三字是桥头籍的文化学者余秋雨先生书写的,往左可到秋雨先生的老宅。一条宽敞的朝三路向北延伸,路的两边是整齐的厂房,正猜测着,这路是否通往国道复线——中横线的时候,朝三路突然狭小了,潭河沿村就这样出现了,低矮的房子,朝路的一侧敞开着,大多数的人家经营着小店,门口用木板搭建着,摆放了果蔬饼干等物品。围着裙子的村妇一边忙着手中的活,一边管理店铺,购物的大多是村子里的熟人,只是问一个价格,并不讨价还价,店家便利索地拿货,顾客则打量着店家手中的活,唠叨开了:
  “这么忙呀,还在做产品。”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某家的小姑忙不过来,叫我一起帮忙。”
  然后两人就家长里短地聊开了。
  突然想起今天跟人有约。
  “要西类,闲话讲讲,都忘了过一会儿,还有人要过来找我。我先走了。”
  “格侬慢慢开。”店家边笑边用手点了点,自言自语道:格您做事体总毛毛糙糙。
  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多了,东来西往的,站着聊天的,彼此问好的,拎着水果的,提着小菜的。路的左侧摆满了水果摊,摊主正忙着削甘蔗或者菠萝。再往里,地上摆放着一些当地的小海鲜,正是泥螺上市的季节,摊主大多是一些妇女,泥螺应该是丈夫起早捕获的,她们坐在小竹椅或者小木凳上,向过路的人吆喝,嗓音不大,却足够你从周围的嘈杂中分辨出,她们招呼的正是你。只要你稍一打量她们,她们就用更期盼的眼神看着你:“买点去,早上刚抓来的,你看,颗粒大,又没泥。”她们边说边用勺子拨动着塑料盆里的泥螺。但当你的眼神转到旁边的摊位时,她们也绝不挽留,她们懂得规则。
  我看着这一颗颗青褐色的肥硕的泥螺,鼻中闻着滩涂上特有的海腥味,脑海中出现了晨光中的渔民,海面上金色的朝阳把渔民的身影拉得斜长斜长,看不清他们面部的表情,他们都卷着裤管弯着腰在滩涂中劳作。
  我应该是想起了摄影作品中的一些组图,朝霞、大海、滩涂、渔民。这是一些亘古的画面,壮美至极。
  正想着大海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条东西走向的街,街已经很老了,当年的商家已经走散,街道两边的房子大多数进行了翻新,偶尔还剩几间木窗木门的老屋。老屋的山墙雕柱精美,细细辨看,隐约还有一些画面,墨迹已经渗透到墙里,甚至砖上,仿佛风化的青苔。
  房子临街,空着毕竟可惜,那就进一些日常用品,维持着老街上最后的一缕商业气息。
  老街叫周塘老街,塘是我们这里所特有的一个名字,慈溪靠海,围垦,向大海要土地。慈溪的区域在不断扩展,而围垦的堤坝就是塘。所谓周塘,大概是潭河沿村在几百年前围垦大海时,纪念一位姓周的财主出资资助此项工程而得名。那时,潭河沿村应该是个冷冷清清的海边渔村,站在周塘上向北望去,应该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脚下则是一片泥泞的滩涂,600年前,一定也有渔民在这片滩涂上匍匐前行,他们的箩筐里正装着颗粒饱满的泥螺,那时,眼前的画面一定也是朝霞、大海、滩涂、渔民。
  后来,又过了几百年,随着人口的不断密集,周塘终于成了一条繁华的街道。
  后来,几百年,这样的字眼一出口,沧海桑田的味道就出来了
  我似乎是突然闯入这条老街的,我站在潭河边,不知所措地望着桥边一簇不知名的花儿,陪我前往的一位先生试图找出一些有年份的东西来,他在谭桥的一侧不断地向我介绍。桥脚下的一家店铺前坐着一位老人,他走了过来,指着桥下的几块大石告訴我,这桥是新造的,只有这几块石头才是当年老桥的石料。他说的老桥,不知始建于何年。我循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见垒在桥下的两三石块,颜色较深,棱角圆润,此刻正半浸在荡悠悠的水中,它们是上了年纪的,它们一定见证过老街曾经的热闹。此刻,我多么希望能与它有所交流,但这些石块的所有话语只化作轻轻的春风和浅浅的水波。
  老人说,这周塘有两千年的历史了,我笑了笑,唐涂宋土,老人夸张了。
  后来,我在另一座小桥的一侧看到了一家铁器店,门口摆着一些锄头、镰刀等农具,这些象征着农耕文明的主要用具,应该真有两千年的历史了。店铺里好像没人,店主摆放着的这些铁器也许不能成为他的主要经济来源,这些摆放似乎成了他的个人作品展。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比较宏大的命题,以农耕文明为代表的中华文明,一直埋头于自己脚下的土地,它们保守,它们自洽,它们无意扩张。哪怕生活在这条海岸线上的百姓,他们最大的扩张也只是向大海要些土地,他们最大的梦想是在这片土地上一直安逸地繁衍生活下去。
  如同我眼前的几位老人,他们围在一起在下象棋,他们高声争论着下一步的走法,争论有点激烈,乍一看,他们面红耳赤,初一听,他们声如洪钟,这场面如同吵架。但他们永远不会吵架,手中棋子一落,优劣立分,争吵声马上变成了喝彩,春日的阳光正静静地照在他们的身上。
  总有一些人或事沉淀下来
  跟着妻去德清,是在出发前三天作出的决定。妻是中学老师,去年刚换了一所学校,她与许多同事还不是很熟,更何况我。暑假前夕,妻问我,跟她一起去德清?我犹豫着,怕不习惯。妻说,他们学校的老师都很好相处的。她说这话的时候,挺自豪的。   散散心也好,我这样想着,应允了。
  出发前正值台风天气,我以为要改期,台风却和我们开了个玩笑,来时气势汹汹,登陆后却拐了弯走了。但毕竟是台风天气,受外围影响,天空依旧时雨时阴,而且短时风雨还挺大的。去德清的几个景点是古镇、古道和湿地,另加一个漂流项目。感觉挺有意思的,这些旅游元素我们慈溪都有,但如果就在慈溪游玩这些景点,显然心有所羁而无法彻底放松。同行的一位老师说,如果在慈溪,那么我们这二十来人很难组成一支队伍,因为离家近,回家方便,这样的团队显得零落。
  行程非常轻松,轻松到哪怕第二天都想不起昨天去了哪里。以前出去玩,我很在乎路上的风景,如今我更在乎看风景时的心情。这好像是广告里的一句话。德清,那些山山水水确实不错,但对于一个从小在山水边长大的人来说,这些景色并不特别吸引我。细细想来,早已忘了那些风景,倒是旅途中一些不经意间的东西沉淀了下来。
  第一天的上午逛了一圈新市古镇,午饭后大巴送我们到入住的民居,民居在莫干山的山脚下,一路上来,两眼翠竹,心中开始朗润起来了。下午的时间属于我们自己,略作休息后,我们一行十来人相约出去走走。新插的嫩绿秧苗,舒展的芋艿叶片,刚下过雨,晶莹的水珠轻轻滚动着,不远处的水洼里是摇曳的茭白,夹杂着一丛丛芦苇,脚下是一条流淌的小溪,流过田野,灌溉着这些农作物。好一片美丽的风光,只是在记忆中有些遥远了。
  我们聊着,毫无目的地走着,天是突然暗下来的,却没有人急着想回去,连故意加快脚步的也没有。台风雨是骤然而至的,稀稀疏疏的大颗大颗的雨点砸落下来,带了伞的不慌不忙地打开伞,步子依旧不快,没带伞的照样行走在大路上,这雨下得与我们无关。我们大多年近不惑,在这个陌生的小山村里,一起经历了一场畅快淋漓、衣衫尽湿的雨中散步。有时我在想,是不是真该开发一个淋雨项目。
  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放学时的雨天,初秋时节,傍晚时分,坐在教室里正上最后一节课,抬头向窗外望去,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已经乌云密布了。教室外陆陆续续有前来送伞的家长,我向外瞥了一眼,没有母亲的身影,母亲一定还没忙完手中的活。
  我看过一些优秀的小学生作文,至此,他们往往会这样描述:我望着窗外的大雨,教室里的同学一个个被接走了,天色越来越暗,正当我陷入绝望的时候,我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呼唤声,这呼唤声是雨水中出现的母亲(或者是晚归的老师)。然后文章的结尾又是千篇一律地感慨她们的伟大!
  母亲还没来,对我来说,我心中竟有一丝喜悦:又可以蹚水淋雨回家了!雨幕中的孩子大多脱了鞋子提在手上,在乡间的小路上疯跑着。雨水、泥水、汗水,回到家,如同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回来一般。母亲并不责怪,只是叮咛一句,快去冲洗,免得着凉。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们共同的话题是下午的淋雨,他们兴致勃勃,他们眉飞色舞。其中更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师这样描述:雨点起先不大,总觉得马上会过去,等到雨慢慢大起来了,我的衣服也湿了,这时已经没有想躲雨的欲望了。雨水顺着我的额头,流过双眉,沿着脸颊,往身上灌去,凉丝丝的,真是舒服。
  他这样叙说着,双目炯炯,淋雨成了他最美的享受。
  听着他“顺着我的额头,流过双眉,沿着脸颊”的描述,我完全感受到他淋雨时的喜悦,只有在完全轻松的状态下,才能体验到这雨丝如精灵般可爱。他文学般的叙述证明他对这场雨有了一种情怀,这会在记忆深处沉淀下来。
  第二天下午我们一起去漂流,女儿最爱玩水了,她显得异常高兴。我们排队,登皮划艇,浩浩荡荡地出发了。阼日还是大雨滂沱,今天天放晴了,正是玩水的好时机。皮艇一路漂去,时不时有夸张的尖叫声,那是老师们在相互泼水。此刻,他們全然忘了自己的年龄。我悄悄地漂到你的后面,突然用头上戴着的安全帽兜起半帽子的水,向你倾头淋下,你顿时成了落汤鸡;你不动声色地经过我旁边,我毫无戒备时,你双手捧起一把溪水向我泼来,我叫着,笑着,赶紧迎战。
  我们的皮艇在最后面,女儿羡慕地看着前面的激战,一个劲地催我追上他们。有几人慢慢靠近了,女儿学着他们用帽子兜水向他们泼去,却终因力气不够,没能造成“杀伤”。我则因为与他们不太熟悉,不好意思加入混战。女儿看了看我,有点失望。
  边上已经有老师注意到我们的靠近,我双手握桨没有参战的意思,而女儿正奋力地击水。有位老师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已有提示,他用双手捧起一把水,向我女儿泼来,水花却在女儿身前,这一次是提醒。女儿见有人在袭击,兴致马上高了起来,她大叫着,更用力地用帽子里的水回敬。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与我女儿对阵,默默地感受着他们的善意。他们并没有忽略一个孩子企图加入他们水战的心情。他们应战,或者主动出击,但女儿的实力显然无法与他们抗衡,他们泼来的水看似气势磅礴却大多在我女儿身前落下。
  搭理是对人的一种尊重!女儿进攻,他们就反击。但他们又收敛着,女儿显然不是他们的对手。懂得尊重别人,懂得如何尊重别人,哪怕是一个孩子,他们无疑是高贵的。
  最后一天上午的行程是去下渚湖湿地公园,出发前,当地的导游向我们告别。她告诉我们,今天的行程将由另外一位导游带领。我们是第一批到达景区的,却在景区门口等了好些时间,原因竟然是导游还在买票。
  买票需要这么长时间?我心里嘀咕着,这导游该不会是实习生吧?那天的天气异常闷热,一大早就有点让人喘不过气来,这样的等候实在不好受。
  约莫半个小时左右,导游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她把发票交给工作人员,协助清点我们的人数。之前,她好像介绍了自己,但我却记“不得她姓什么了,我们中的许多人也只是喊她导游”。
  去湿地里面需要坐几趟船,我们上船后,船家喊,人到起了吗?我们回答,人齐了。
  巨大的画舫缓缓地驶离岸堤,突然有人喊,等一等。我们回头一看,居然是导游。
  有人轻声地说,让她等着吧,反正也没什么用。但立刻被更多的声音淹没,船家,岸上还有人。
  船缓缓掉头,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师说,原谅她吧,她也不是故意的,也许她正遇着不顺心的事有点分心。
  一听这话,我稍带郁塞的心顿时舒展开了。我突然感悟到:原谅别人,也解脱了自己。
  导游上船,一个劲地说不好意思。我们中有人说,是我们不好意思,把你给忘了。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讽刺的意思。导游显然也看出了我们的善意,会心地笑了。
  时间过得真快,看山玩水,游湿地,逛古镇。有些景色正逐渐淡去,却有一些东西在不断沉淀。
  (原载于《杜湖》2018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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