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缘陈丹青(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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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幅字是梁启超的集联:
  春已堪怜,更能消几番风雨;
  树犹如此,最可惜一片江山。
  陈先生落款客气:竹峰弟北上嘱题梁任公集宋人句联,丹青。这一行小字行书比大字更漂亮,又峭拔又文气。可惜书联时丢了一个字,更能消几番风雨,丢了消字。并不打紧,到底是陈丹青的手迹。笔画苍劲,笔笔透纸,功力之深近乎晚清民国旧人,又倔强又流利。
  二0一六年九月北上转机台北,顺道拜访陈先生,在画室里请他题字留念,一时无合用的纸笔,只得作罢。冬天时候在乌镇相见,方才带来给了我。
  梁启超之集联,当年钟叔河老截取一节请张中行翁写过,上联是:更能消几番风雨,下联是:最可惜一片江山。
  陈丹青的画世人见过不少,其书法不太为人知。
  我收存有陈丹青的字,一帧册页两幅小品若干题签。册页一直放在手边,偶尔翻开把玩,那一幅“作我书房”的堂号晨夕相对,觉得受用。有缘慢慢结识陈先生,先是淡交,后来慢慢聊得深一点了。
  陈丹青的字我看了觉得亲切,觉得他不是在为别人写,是为自己写。那一幅梁启超的集联虽有漏字,艺境兀自完美,一笔笔都是陈丹青自己,一笔笔可见修养可见趣味。
  陈丹青的字是斯文的字,高雅内敛,放浪而不失分寸,有一往情深又一意孤行。他的字里只有心情,没有心事。难得没有心事,他的心事都已满满写在文章里了。
  陈丹青的文集,《多余的素材》《退步集》《荒废集》到《陌生的经验》,一一自行题签,自有风骨,行书粗细有致,隐隐是《圣教序》,见苏东坡见董其昌。陈丹青的作品,封面是民国老旧风格,很简洁很好看,像鲁迅像周作人。陈先生近年的字气息上近乎周作人腴润,结体有趋近鲁丑之势。见过他手书对联,亦碑亦帖,方整的气韵流露秀逸的气度,他笔下夹带风雨楼头挺拔之姿靠的是这道功力。
  见过陈先生写字,落墨恭谨,字字用神,那是他厚爱晚辈,惦记自己声望,珍惜自己名头,担心后世书香中人细细推敲他笔下的点横撇捺。那一次笔太劣,他很歉然,说这笔写不好字,又不好拂了我的热情,凝神一路写来。末了,他说,如果笔好一点,写出来的会好看些。
  陈先生的字让我想起胡适,胡适的东坡体书法不难学,偏偏老先生独有文气让人喜不自禁。胡先生晚年觉得爱乱写草书的入神经不正常,字写得规矩与否,可以看出这个人是否负责任。陈丹青亦如胡适一般执着通透,写出的字端正风雅,连笔之间下微带波折,一撇一捺如风吹柳枝,那是陈先生透露的一点点豪情,一点点轻巧。
  金圣叹评《水浒》,用四个遇字说鲁智深:遇酒便吃,遇事便做,遇弱便扶,遇硬便打。陈丹青有江湖气,近乎魯智深。鲁智深认为:杀人须见血,救人须救彻。做事坚决、干净、彻底,不瞻前顾后,不犹豫不决。没有那么多的算计,更没有自身利益的考虑。报刊常见陈丹青的议论,记者下笔偶有偏颇变形处,但陈先生的本意我懂。真真如鲁智深一条禅杖,一领直裰,一顶光头,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飘飘然如天孤星。
  见过陈先生三次,深聊过两次。感受到他的率性而为,也感受到他内心的分寸。有率性者往往无分寸,有分寸者常常不率性。
  率性可爱,分寸可敬。
  李逵比鲁智深率性,只拣人多处杀将去,可敬谈不上,可怕倒是真的。宋江有分寸,但与可爱无关。
  陈丹青亦如鲁智深不谋,不怕事,不计后果,别人还在琢磨、犹豫,他挺身而出。遇弱便扶,遇强便打,这是一般人难以企及的境界。遇到弱,还谋什么?扶就是;遇到强,还谋什么?打便是。
  陈丹青的魅力,大概还是简单二字。简单到最后,就是智慧。还是因为简单,陈先生总有三分闲情。本职是画家,但他有多方面的兴趣,以文章名以谈资名以见识名以学养名,这些都是一个人的闲情。
  也是二0一六年,陈丹青来合肥,约了一起晚饭,席间还有梁文道。陈先生一件象牙白衬衫,黑色裤子,气定神闲。握手,让座,似乎是延安时期与前辈相见一般。
  陈丹青高大体面,头圆脸方,中等以上身材,颇健硕结实,两眼亮且有神,走路时脚步很轻,上身不动,从容而行。那一年陈先生六十出头,看外貌更年轻,像是四十多岁。以貌取人,一见即知是个精明刚毅潇洒倜傥的人物。与你轻声谈话,间或嘿嘿一笑,从心里涌出的笑意,友善宽厚,如同辈心心相惜。说到严肃处,慢慢收起笑意,眉头不经意凝一下又松开,像有惋惜,一字一句斟酌出自己的观点,脸上立刻显得刚正而耿介,还有老派人的教养。
  陈丹青的样子好看,常常灰帽黑围巾,常常白衣黑裤,常常黑西服高领毛衣,一个人或站或坐有一个人时候的样子,融入人群中,凛然于此,眼中带着一股精神。
  那天晚饭后,回房间时,我们并排而行。见走廊上挂着油画,陈先生近身向前,推下眼镜,凝神片刻,复又推上眼镜,说画得都好呢。
  后来几个老友在陈丹青的房间里畅谈至深夜,话题很杂。陈先生不随流俗,思想放达,那么敏捷,条理,言简意赅,不模糊吞吐,不哼哼哈哈,节奏分明而又迅疾,应对及时且一针见血。想来六朝人物不过此番意味吧。
  和陈丹青缘分不算深,记忆却深。几回相见,每次临别时,陈先生坚持要送我。第一次送出酒店门外,数次请他回去,他不言语,却也绝决不退转。第二次送我去电梯口,给我按电梯键。陈先生有师长的周到与前辈的礼仪,也有孩子的顽皮与烂漫。
  私下聊天还是公开讲话,陈丹青都有难得的真诚与坦荡。那一回在乌镇,几次致辞,陈先生黑色西服,内穿白色衬衫,戴领带,众人目送中登台。陈先生两眼有神,向下望一望讲起来。有一点江沪口音的普通话,清正流扬,语速甚慢,不改脾气个性,言语诙谐而兼真诚。谈木心谈世情谈莎士比亚,话虽然以诙谐出之,常有新意,听者都带着欢喜的心情台下静坐默立。
  竹峰,你知道木心对我最不满意的地方是什么吗?
  哦,有这回事?
  先生说我没有诗意。
  其实偶有例外,《时代的晕眩》一文开头就很美:   五月杪,我在乌镇布置木心故居纪念馆,有一天晨起散步,走去景区边留置的农田。田里是一捆捆刚收割的油菜花,好久好久没有闻到鲜草腥和着泥土香了。田垄将尽,只见两头牛沉甸甸地站着,怡然垂头,拂掠野草,像在啃噬的样子。
  罕见地,陈先生的笔描摹风景,我读了几遍,被这质朴的描写带入其中。唐人司空图《二十四诗品》有沉着一类。陈丹青的诗意只在此间:
  绿杉野屋,落日气清。
  脱巾独步,时闻鸟声。
  鸿雁不来,之子远行。
  所思不远,若为平生。
  海风碧云,夜渚月明。
  如有佳语,大河前横。
  那一次陈先生送了我一册木心的画集,扉页题:
  竹峰,惜先生生前未得见。
  木心先生二0一一年辞世,生前无缘一晤,这是当下很多读书人的遗憾。
  最让人感动的,是陈丹青对朋友对晚辈皆能爱人以德,谈文论事,也尽量深入浅出。陈先生给过我几封信,句句恳切,受用至今。有一回信里我写作要放下,放下才解脱,放下那么多的牢笼,进入自由之境。陈老师骂我,说乱套。竹峰:
  你才气盛,在同代中显然杰出,恕我直说,容易年纪轻轻顺手顺口沾染油滑的文字习惯,而不自知。
  “放下”、“解脱”,是佛家语,前信与你说的意思,和“放下”、“解脱”,毫无关系,故“放下那么多的牢笼”一句,不知所云。我更不是要你进入“自由之境”,相反,写作是不自由的,词语和词语是有规则的,不能乱来的——你这几句,包括你随手写的许多词语,倒是在“自由之境”。
  我不是要你“字斟句酌”,而是老老实实写作。木心的境界,是他字斟句酌,因他晓得写作要老实。旧时的少年秀才读书作文,头一条是清通,练达与洞明不该是年轻人的追求。
  這样子打几回,你会一时不知怎样写作,失了原先的胆气才气,但是,很抱歉,愿你经打。如此回看过去读过的文章,或许能够明白些语文和写作的常理,也更明白眼下国中所能读到的文章,为什么没法读。
  初看你关于木心的访谈,非常好(我要用在第三期纪念专号上),可是接着给我的手机短信的议论,问题就多了,一时说不过来。譬如以“中国性”衡量文章,以传统画论做种种譬喻,问题非常大,且是中国有才气的当代文人的普遍问题。你若五十岁左右,便也罢了,你才三十岁,诸多见地已有“结壳”之嫌,好可惜。
  勿动辄出“中国”一词。大字眼。文章好坏,不该以中国不中国做标准,且“中国”一词等于空话,没法子拿来评价文章。
  写作,发言,顶要紧是恳切。可以弄点文字花招,观念游戏,但底子须是恳切,弄清楚自己到底要说什么,到底什么态度,这才好。你实在是有才气的,学问比我多,在八零后里,很珍贵的,故我不揣冒昧与你直说,望你不介意。
  丹青
  2014年12月27日,纽约
  信看了几遍。以前觉得醍醐灌顶是个名词形容词,至此才发觉是动词。之前对陈先生只有敬意,斯时敬意之外又生出亲近的心思。我给他回信:
  恳切我也知道。但实践中又是另一回事,写起文章,情绪到了,往往想不起来了。
  这么多年,不少人看我的文章,包括行家,都夸我有想法有自己的文体,笔墨也好。只有陈先生指出毛病。
  鲁迅和周作人讨厌才子气的文章。这么多年写作,我一直谨记才不可露,有些事不要太使聪明才情,要养大拙,要学会愚笨。写着写着还是忘了。外界都说我的文笔好,我也为此得意,故意在文章里耍花腔。恳切是态度,恳切更是操守。
  不一日即收到复信,智者识得重与轻,我非智者,却也懂得其中情很深、意很重,懂得陈先生的雅意。竹峰:
  我在你文章中划粗黑体,你便知道下笔走油,也可以心里很诚恳,但并不自知的。
  你也不是“油滑”(因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而是如今语文实在问题太多,你想逃出去,结果又入了别的俗套——譬如“西岭上是雪还是云”之类。又譬如你说先生文章是金冬心等等几分几分加起来如何(记忆不确暂且这般引述),别人看来已是好比喻、大聪明——其实大错。你偏爱“中国”系统,这系统问题也很大的。我八十年代喜欢四王里的王原祁,先生就一路急,他是只认宋元,不看清人的,更别说金冬心,那是漫画,不是正品。
  你能传统资源里走走,今八零后里固属稀罕,但非要弄明白西人的学问,这才可以统摄我们自己的传统。这些说来颇费笔墨,以后再看机会谈。
  人只可自己教自己,你说看那几位名家读不下去,已是自己教自己。我有幸在木心先生身边,看他如何一字字改稿,才知道如他那样老辣精明,居然还总发现问题,改了一字,就会对我惊道:好险啊。
  写自己写作的感触,怎么弄,都显轻佻。不说你现在年纪轻,便是八十岁了,也要极慎重谈论自己的写作。别人问起,或可一笔带过。木心从不写这类文章,但在文学回忆录中,有七八堂课的一半课时,应我们的坚请,他谈了几次自己的文章。出版时,我和出版社决定删除,因当时无法预知读者反映……之后一两年,此书回应甚好,今年决定出版,作为补遗。三周年纪念专号会先披露一篇,你可看看他如何夫子自道。近读哈维尔自传,其中谈及他自己如何看待自己的写作(当然,也是在被问及的情况下),你可网上找来一读,可知分寸。
  仍在国外,不得多写。元月三日回京就好办了。
  丹青
  回国后,再收到陈先生短信。竹峰:
  纪念专号近日弄妥,可能在木心生日那天现在网上发卖。你那篇访谈,已用在专号中。我最近这篇纪念文,也改定了,发你过目。听你意见。
  丹青
  2015年2月08日
  纪念文便是那篇《杰克逊高地》,一路读来,看到陈先生的情意也看到陈先生的遣词作文的心意。起初看陈丹青,觉得文章比很多作家都好,满纸都是意思。但一说到师尊木心,就恭恭敬敬做起小学生,不敢有旁的意思。这里深情让人感动。
  关于木心,我写过文章,初稿甫成,给陈先生斟酌。
  竹峰弟:
  文章看了,写得很漂亮,也真诚。你打算用在报上吗?
  意图和体裁没弄好。开始写你朋友回忆木心印象,可以借此记忆而成篇,单说这个人,但分段后读下去,写童年随之而去,是以单篇论木心小说,却有点像读书笔记。
  写木心诗,简单了,不如不写。
  “庄严幽美,质朴可爱。”不是解析诗的语言。接着是“前人栽树,后人乘荫,”也不知指什么,如有所指,要展开,但就断了。整个读完,不清楚此文题旨是什么——可以没有题旨,如散文,东一句西一句……但分析小说时,逐段逐句,似乎又摆开架势要文本细读。总之,没想好,开写了,注意的是词句。
  评论要冷,现在通篇太抒情了。目前评木心文,抒情的太多。至少要冷热相间。
  丹青
  2016年9月17日
  于是将文章改了又改,终于骨血圆满。
  这些年里,人前人后,我喊陈丹青先生为陈老师,名为老师,我不能及门是自然的,倒不必有什么遗憾。如果说文章有一些进步,和陈老师的几次指教不无关系。和他的交往,以字缘因,得字缘果,得来一丝文气一点清通是造化也是福气,这样已经很好了。
  责任编辑 包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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