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河子:休养身心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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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口井,被后人称作“军垦第一井”。面对汩汩喷涌的水流,王震将军用手一指:“就在这里建一座军垦新城。”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石河子人,尽管自己对这片土地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个眼神、每一次脉动都烂熟于心,然而,在动笔写作这篇文章之前,我还是换上一双平底鞋,沿着笔直、宽敞的道路,款款而行。
  从老城区到开发区,从北区到南区……我试图找回儿时的记忆。那是位于石河子12小区的一片低矮、破旧的平房,每到冬季,堆积在屋前屋后的厚实的雪,都会把窗户堵得严严实实,屋内因而氤氲着逼人的寒气。春季积雪融化时,屋内则四处漏水。
  摇摇欲堕的房屋,父母的叹息,生活的严酷,就这样深深地烙印在了我的脑海中。
  然而,此刻,站在同一个小区、同一片土地上,站在一幢连着一幢的密密匝匝的楼房前,扑面而来的现代气息,擦肩而过的车流、人流,让记忆变得遥远而陌生。
  我无声地站在这座城市面前,内心涌起无限的誊恋。忽然想起两年前在朋友的QQ空间看到的一首流传甚广的小诗:
  如果可以,我们能不能一起留在石河子
  等父母老了我们可以天天陪着他们
  等我们老了也有子女天天陪着我们
  商量啥时候再去趟大泉沟划个船
  啥时候再去个南山烤个肉
  走不动的时候在房子种点葡萄,养个鹦鹉
  把年轻时候的事情用回忆再走上一遍……
  石河子不知道哪里好,
  就是哪个城市也替代不了
  一口井 一段传奇
  那天,路过游憩广场的时候,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在已经被列为国家保护文物的军垦第一井前停了下来。轻轻地用双手触摸着井沿及旁边立着的碑文,眼前出现了一个个扛着砍土曼的老兵。“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带着坚韧,带着不屈,他们从苍苍茫茫的历史深处,一路走来。城市建设由此拉开序幕。
  眼睛,无端地变得湿润。
  “石河子”最早时是一个湖名。《新疆图志·土壤志》记:“绥来县(今玛纳斯)治西有苇湖、草湖五处,即铃挡湖、花树林子、石河子、马厂湖、张家尾河,纵横共约六一七十里。”
  由湖名而地名,始于乾隆四十四年(1779年),清王朝设绥来县治,将当时已出现人烟的离绥来城西30里的老街设为乡镇,并将之称作石河子。这是石河子作为城市出现的历史源头。只是,周围芦苇丛生,沼泽和荒漠绵延不绝,自然环境极为恶劣,谁也不会把它与城市挂起钩来。
  1950年夏,王震、陶峙岳、张仲瀚等将领策马踏勘玛纳斯河流域,为即将筹建的军垦新城选址。在现在的游憩广场所在地打出了第一口井。这口井,被后人称作“军垦第一井”。面对汩汩喷涌的水流,王震将军用手一指:“就在这里建一座军垦新城。”
  从硝烟中走来、征尘未洗的老兵们,用枪支托平一缸子水作水平测量仪,给新城画出了中轴线,拉开了城市建设的序幕。没有砖瓦,他们就地挖土打坯建窑;没有木料,他们到天山深处砍伐;没有运输工具,他们就自己动手做爬犁拉运。
  从山东参军入伍的女兵、第一代女拖拉机手金茂芳,参军前得到的消息是,“那儿有楼房、電话,吃穿都不用发愁。”当她和数千名女兵踏上石河子这片土地上时,才知道这里是一往无际的戈壁荒滩。
  “这片荒凉,这片破败,让不少女兵都哭了。可是,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我们和男同志干一样的活,睡一样的地铺。冬天,拖拉机发动不着,我们就点着芨芨草给拖拉机取暖。”
  当时,帐篷不够,战士们就在冰天雪地上挖一个坑,上面搭上柴草,覆上泥土,就成了房屋。因军费紧张,有的部队只好用盐水和辣椒面下饭。因为没有碾子和石磨,有的战士只好煮麦粒和玉米充饥。
  在新疆兵团博物馆里,陈展着这样一张黑白照片:第一代军垦战士们围坐在一起,把石头当铁锅烙饼子。
  战士们凭着勤劳的双手和顽强毅力,在这个叫作石河子的不毛之地上建起了第一幢楼房,第一个招待所,第一座医院、第一条柏油马路,第一家幼儿园
  1975年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撤销,设立石河子地区;1978年改石河子地区为石河子市。
  如今,年过八十,满头白发的金茂芳,早已离不开石河子这片土地了。“回到山东,反而处处都不适应。我的家只有一个,这就是石河子。”她分明是将故多与他乡做过对比,最终,她和千千万万来自五湖四海的第一代军垦战士一样,选择并认同了这座他们为之付出了青春年华的小城。
  一首诗 一次长旅
  这些年,石河子和疆内外的许许多多城市一样,被风起云涌的经济大潮追逐、推拉着向前。这儿现在已经建成了全国最大的氯碱化工基地,西北最大的纺织城……
  当一次次地完成了对自身的超越、挑战的时候,当所有的城市都在千篇一律地重复着发达地区走过的建设之路的时候,石河子这座远离内地沿海发达地区的混血的城市,似乎更关注于精神层面及让人的生命生生不灭的东西。
  这种东西,就是文化。其的灵魂,便是由这座城市的开拓史、发展史凝聚而成的军垦文化。他们让这座小小的城市,有了一种与众不同的味道。
  身为石河子人是幸福的,因为,他们从来不缺乏文化的滋养。著名诗人艾青专门为这座城市写下了那首流传甚广的诗作——《年轻的城》。它被走进或没有到达过这座城市的人传诵着。
  吟读这首诗,不谛是一次精神的长旅。它向人们深情地讲述着这座城市的传奇历史——“它的一草一木/都由血汗构成”,也让这座城市有了独特的文化特质、积淀。
  我无数次地为之激动过、震撼过。
  那是多年前,在红色旅游基地——石河子军垦第一连,我第一次看到兵团著名画家董振堂创作的《兵团人》系列油画。肩扛坎土曼的老兵,在荒滩上拉犁拓荒的老兵,穿着摞满补丁的军装的老兵,一下子就把我带入了激情与艰辛、开拓与壮烈、悲情与荣光交织着的垦荒岁月。
  后来,董振堂骄傲地告诉我说:“《兵团人》在北京展出时,一些参观者流着眼泪参观完毕后,紧紧地拥抱着我说,兵团人太伟大了,兵团人了不起!”
  一条街 一种情怀
  满眼绿色入帘来。它们和流淌在这座城市的军人气质——军绿,是如此的吻合、相投,无论从精神上还是视觉上,都带给人一种冲击,一种宁静、深远、辽阔的直观感受。它会让人下意识地想起苏联作家康帕乌斯托夫斯基在《面向秋野》中那段文字:这时你会觉得,这一切就是大自然的一篇杰作,是大自然送给你的一件延年益寿的礼物。它使你想到,周围的生活充满了诗情画意。
  这是这座城市吸引人的另一独特魅力。
  在这片绿中,飘逸着一种清香。淡淡的,若有若无;浅浅的,似远似近,沁人心脾。
  这清香,来自位于北三路的苹果一条街。每当春暖花开,朵朵白色的苹果花绽放在枝头,不仅会早早地给人们带来春天的消息,还会让人们将诸多俗事一一放下,心无羁绊,自由自在地徘徊在花海中。倘有风过,头上、身上便会落满了苹果花,一种久违的情怀,让心陡然间变得温馨起来。
  这条街,不仅是居民的最爱,也是石河子出镜率最高的一条街,上过疆内外的电视台、报纸,还上过中央电视台。新华社记者李秀芩在一篇文章中这样写道:“每到果实挂满枝头地时节,红彤彤的苹果煞是诱人可爱。然而,从大人到孩子,没有人会云伸手摘一个,直到熟透了的苹果一个个地从枝头落下来,撒满绿色的街道。”
  新疆本土作家沈苇曾经这样说过:“在南方做一朵花太累,一年四季都要不停地开放。在新疆,做一朵花则是幸福的,因为,有漫长的冬季可以休养。”如果可以,就这样留在石河子,留在这条苹果街,做一朵不需要一年四季都必须绽放的苹果花,安闲地养身养心,是否是生命的另一种美与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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