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欠你一个解释,你欠我半个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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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夏天第一场雨到来时,我忽然寂寞满怀,于是在报纸上登一则启事,寻求合租。
  程小映是个娇小的南方女孩,稍微有点龅牙,反倒透着可爱。她搬来那天,有两个男人帮着提行李,一个是男友阿尊,一个就是她师兄桑之航。
  小映的东西零零碎碎,两个男人收拾了大半天才好。这期间,小映坐在客厅,一边吃八喜,一边看《麦兜的故事》。我生出两分嫉妒。
  我去厨房泡面,桑之航跑过来说:“方便面呀?多毁身体。”我忽然心里一热,这样的话,很久没人对我说了。所以,他提出去楼下饭馆时,我就去了。他是个很温和的男人,话不多,但是诚挚。
  后来开始打牌,为了迁就我,他们打最简单的升级。小映阿尊是一家,之航看着我说,那咱俩一家呀。我说,对,咱俩一家了。
  和之航打一家,我甚至都有点喜欢打牌了。多好,他能让我有这个感觉。虽然还不习惯和人分享浴室,但至少,小映带我认识了这么一个男人。
  
  2
  
  这么个男人,那天突然在网上发起一场活动。
  打牌时他随口说过自己的网名,我记住了。去搜索,便知道他常去的论坛,是个爱车论坛。那天他发帖子说,想驾车自助游,带上福利院的孩子去京郊看瀑布。
  帖子也就几十个字,可我连看了五遍,我对自己说,这男人多善良呀。
  我说,我去,但我没车。我没有报出我的真名。几天后他发信给我说,人太少了,要不,我们找个周末看看那些孩子?
  约定的那天,他在一棵梧桐树下等我。蓝色的T恤衫,被惊喜打击得有点发木的表情。他说,是你?他不信有这么巧,使劲往我肩上一拍,真的是你呀!
  他可真能和孩子们玩。孩子们叫他叔叔,他介绍我说,这是个姐姐。我眉开眼笑,忽而看见他诡异的笑,才觉得自己吃了亏。他也调皮。
  从福利院回来,他问,对了,你有没男朋友呀?我反问,你说呢?他便笑了,单眼皮男人笑起来浓情蜜意的。
  然而一转身,忽然觉出自己心机深重,明明,我还有苏钧。即便隔了天涯,即便有点乏力,终究誓约还在。我为什么要给之航错觉呢?难道只是为了他随后的一笑?
  
  3
  
  那天早上,我洗脸后拿眼镜,不知怎么,它掉地上碎了。我突然坠入朦胧时代,眼前似真似幻,像重回了去年的伦敦城。
  记得,我在伦敦的雾气里哭,边哭边打电话,苏钧,我们分手吧。
  我们也曾织就一段绮丽的爱情锦,人人以为我们是璧人一对。不出意外,我们当成就佳话。所以,当年我去伦敦学美术,苏家全心全意奉上一笔不菲的生活费。可是意外来了,那就是背井离乡本身。
  背井离乡的我,忽然发现,我想要的是一个宠我的男人,宽容沉稳,有肩膀给我靠。苏钧不成,苏钧是浪漫的公子。我总是让出肩膀给他使。
  他说,那我怎么办?声音里隐隐有哭意。他真是孩子呀。
  他绝食给我看,我心疼,却更感好笑。我答应他冷静一年。这一年我们仍旧是男女朋友,只是保持一点距离。终归,是我宠坏了他。
  
  4
  
  我没想到,这天的眼镜事故,会让我如此怯弱。近视600度,连公交车都看不清是几路,真恐慌呀。恐慌时我特别想和人在一起,我想起惟一的一个人,就是桑之航。
  打了电话,我说,眼镜坏了,我看不见东西。他说,你别乱动呀,我马上过去。
  他来了,一脸的关切。我忽然觉得他就是个大人,而我是个孩子。他陪我去医院配眼镜,挂号交款全都是他,我只需安安静静坐在候诊椅上。
  因为点了散瞳药水,眼睛怕光,看东西不清楚,医生说六个小时后瞳孔才能恢复。之航说,我们先吃午饭,然后你想去哪儿,我陪你。
  我说,那你不上班了吗?
  他笑,你都成小瞎子了,怎么能离得开人呢?我请了一天的假呀。
  我这个小瞎子,被他牵着手,出医院,上人行路,过地下通道,进到肯德基。他说,你是病人,可不能乱动。我想,就这样真瞎了,也好。
  有时他也问我,你笑什么?
  我说,我笑了吗?
  他说,你一直都在笑呀。
  一整个下午,我们都在我的房子里听CD,喝绿茶。对这幢房子,我从来没有过这么深的喜欢。
  
  5
  
  我在日记里写道:从前我当爱是太阳,苏钧给了我浪漫和激情。而岁月沉淀,我觉得自己更喜欢恬静的快乐,爱人该像月亮。
  短短几周,之航已让我见到了半个月亮。
  他会买来酸奶、开心果、薯片、提子、饼干等等一兜子零食,当我们是馋嘴小兽。我说附近空气不好,他给我搬来一棵橡皮树。他说,你知道吗,橡皮树的叶子是怎样长出来的?我说,怎么长出来的?他说,是从哥哥的肚子里长出弟弟来的。
  我们,就在秋天的18楼,看橡皮树抽出一片嫩绿娇柔的新叶。
  他教我打网球,之后,我把我们的运动衣,一起扔进洗衣机。透过大视窗看进去,我的衣服和他的衣服纠缠着,在洗衣粉的泡沫里,不停地转动。
  还有,从洗衣机里拿出来,到阳台上挂上,衣服在风里快乐地飘。也会看得痴,心里偷偷藏下一份欣喜。
  他说,你是个特别的女孩,一丁点小事都会笑。
  我是恋爱了呀。我那么快乐,快乐得忘了苏钧。直到那天,我做了意大利面。小映说,你不在时有人给你打电话,你男朋友?她的嘴角嘟着,我忽然意识到,她想着桑之航。
  她说,你不会是劈腿族?你要这样,会害死之航。
  这丫头真是口无遮拦。好在她维护师兄,我该替之航高兴。只是,还是有一丝忧伤,浸润我的身与心。我和苏钧尚未了结的瓜葛,对之航算不算伤害?
  
  6
  
  我打算告诉之航这件事。我多么想学着韩剧的女孩,大声冲他喊:“之航君,让我们开始吧。”我约了他来。
  他看着我:“你要把抱枕掐死呀?”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含含糊糊道:“空调是不是开得太大了?”你看,大凡坦白一件事,总是会紧张。我喝了两杯浓茶,人家用酒壮胆,我用浓茶。可没待我开口,他已开始说了,是他大学里的事。
  之航曾经喜欢一个女生,是上铺男生的老乡。女孩说,你会不会给我送花?之航就用家教挣的钱买花。女孩说,你要当着你寝室所有人的面送我花,说爱我。之航这么做了。然后女生哭了,她指着手捧99朵玫瑰的之航,对那个上铺男生说,郑烨,并不是每个人对我都视若无睹的。
  之航讲完故事,我哭了。他说,你别哭呀,你一哭我就难受。
  我哭,是因为我知道,我的勇气没了。
  
  7
  
  我躲在家里,不再做我的插图,而是学小女巫,摆弄我和之航的扑克牌。我逢卜即败,心情一败涂地。
  黄昏,他打来电话:“我带你去看一个好东西。”
  他带我去见的,竟然是一个捏糖人儿的摊子,真是久违了呀。一个驼背的老先生,一个带铁锅的挑子,铁锅里熬着棕黄色的糖稀,用闷火温着。桑之航说,你爱干净,我和他谈好了,我们自己做。
  先捏起一点糖稀,在手上蘸点淀粉,把它搓成球状,用苇管边吹边捏。我和他各捏成一只葫芦,到底是笨的。摊主安慰说,不错了。
  夕阳的余晖抹上他的糖人,我脱口而出,互换好吗?他看看我的,又看看他的,有什么不同吗?嘁,他哪知道呀。
  举着他的糖人的我,脸上大概是一副痴呆模样。
  他说,你整天就爱傻笑吗?
  我说,是呀,傻笑。
  有人会吹一个气球邮寄给情人,而我举着有他气息的糖人,走过一条街。怕它融化了,才深深呼出一口气,张嘴咬下。就当是一个吻吧。
  总算我们曾经吻过。想起来,也是甜蜜的。
  
  8
  
  可是,我多么哀伤呀,背着他藏着那么一点秘密。我哀伤时就怕见他,见了他,我心里就扑棱起一只小雀,想飞呀飞进他的心。
  我假装丢了戒指,我说,那只戒指跟了我5年。他说,很心疼是吧?我说,大概缘分尽了。看来老天不要我单身,让我找个人买戒指。
  他大笑,说我幽默。我微笑,看他的眼神。然而仅此而已,他始终没有提什么,提什么让我更开心。
  我的眼里有一滴泪。我对自己说,不急。这个有过伤痕所以慢热的男人,需要耐心等,等他另外半个月亮慢慢爬上来。
  
  9
  
  秋天时,我出了两本漫画书。预支了稿酬,又加上以前的收入,我凑齐给苏家寄去。也不敢打电话,再怎么和苏钧吵,终归是辜负了老人。打电话告诉苏钧,他沉默片刻才说,是要一刀撇清吗?我不知该怎么说,我成全了我,就得伤害他。倒是愧疚少了。
  中秋节,我对之航说,过来吃午饭。
  他喜欢醋熘土豆丝、姜丝牛肉、豉椒鸡片,还有茄子煲,这男人太好养活。我打算在他吃完最后一根土豆丝后,向他坦白。
  菜要下锅,才发现陈醋不够。我出去买,楼门口遇到之航,我把信箱钥匙给他:“帮我看看有没稿费单。”
  回来却不见他。
  桌上,有一张苏家爸爸的汇款单,附言栏写:“钱退回。孩子,你回国了吧?没你电话,苏钧什么也不说,你们怎么了?他做错什么给我说,年轻人不要意气用事。”
  也就在那天夜里,我接到苏钧的电话。他说,我想通了,我们分了吧。他的声音沉重又闪亮。可是之航,他走了。我找不到他,小映也找不到他。他辞职了,搬家了。
  
  10
  
  我就这样把他弄丢了。
  我多么迷恋他眼里的半个月亮,我想抹掉一切痕迹,做他干净的小孩,做他的小瞎子,一股脑跟他走。我想看看他后面的半个月亮呀。
  我是太急了吧?
  我去他常去的论坛,他却像水滴融入海洋,再也不见踪迹。我常常想起第一次打牌时,他说,那咱俩一家呀。想起来,我就眼酸。
  有个网友,她在签名档写着:“杉菜,你在等谁?道明寺。如果你看到,请他来这里寻我。”我想说,如果你认识桑之航,请告诉他一声,秦小篱在等他。
  他可以不再爱我,但我欠他一个解释。这样,不管他走到哪里,他的心都不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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